第13章 因为我……二小姐才遇害?

书琦很快便被锦衣卫带到了戒律室。

戒律室原本是刑部用作审讯犯人的房间,窗户和墙面都经过特殊处理,常年不见光明,如果不点灯,外面即便艳阳高照,屋里却幽冷阴森,令人不寒而栗。

不过这里离殓房最近,便被李珩选作了在刑部暂时的办公地。

为了方便李珩处理事务,谢天云特地带人将长年未开的窗扇打开,又添置了不少油灯蜡烛照明,屋内勉强算得上明亮。

此刻关上窗撤去油灯,只余一根蜡烛在桌案上,屋内重新变得阴冷黑暗,不知何处渗过来的凉风带着几分透骨寒意,将蜡烛火苗吹得明明灭灭,跳跃不定。

柳希月重生成为十六后,已在这样环境中待了两天,仍是感觉不适,双手抱臂搓了搓。

书琦倒是镇定,自被锦衣卫带入戒律室,便规规矩矩跪在屋中,等候询问。

十六七岁的少年人,五官清秀柔和,穿着半旧不新的墨绿色的直缀,头发用同色发带束起,全身无一名贵配饰,却自有一种清冷气质。

虽是跪着,脊背却挺得笔直,面上神情一片坦然,丝毫没有慌乱或恐惧,看着倒不像是在府内当差的下人,说是哪家的公子哥也不为过。

李珩静静观察了书琦片刻,没有言语,朝身旁的柳希月使了个眼色。

柳希月接了他的令,收起思绪,轻咳一声,出声问道:“你可知召你来是为了什么?”

“知道。”书琦抬眼看向她,目光平静,“为了二小姐遇害一事。”

“既然知道,那便说说当天究竟是怎么回事。”柳希月不动声色地看着他。

书琦垂下眼,默了片刻,颇为认真地回忆起来:“二小姐失踪前一天晚上,老爷特召我去书房,命我第二日去朗月书院为少爷交束脩,相府离朗月书院颇有些距离,因此当日我特地起了大早,天还未亮便出了府,傍晚方归,归府不多时,二小姐身边的巧云姑娘来寻我,要拿小姐买的孤品字画,我一日未在府内,并不知道什么孤品字画,自然无法给她。”

书琦说着叹口气:“奇怪的是巧云姑娘却咬定晚膳前还见过我,我当时觉得荒谬,因此与巧云姑娘争辩了几句,还请了门房来替我作证,巧云姑娘当时便觉得有异,慌忙跑回院内,就发现二小姐不见了。”

柳希月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此说法倒与巧云说的并无出入。

他的行程,也并无不妥。

朗月书院在京外的朗月山,大齐创立初便设立在山顶,已经很有些年头。

朗月书院原本并不出名,但由于连着两届的新科状元皆是出自朗月书院,自此名声大震,京中权贵皆想将家中子弟送往朗月书院就读,柳相自然也不能免俗。

柳府内唯一的男丁柳墨珏九月便满八岁,正是要送去书院读书的年纪,这时候去送束脩倒也说得过去。

而朗月山距京城距离较远,从相府到朗月山就是坐马车也需两个时辰,从山脚再到山顶也需费些时间,书琦来回用了一整天也能说得通。

“你既说自己不在府内,可有人能为你作证?”

书琦嗯了一声:“我出府后在城南驿站坐了马车,到朗月山脚后遇上礼部尚书身边的墨秦,与他一同上山下山,车夫与墨秦皆能为我作证。”

李珩冷冷地出声吩咐:“派人去城南驿站和礼部尚书府查问。”

立刻便有锦衣卫领命出门。

“若是此二人能为你作证,那么巧云那日在府内所见之人确不是你,你也不可能是杀害柳二小姐的凶手。”柳希月淡淡开口。

“还请大人明查。”书琦俯身以头触地,面色如常,眼眶却微微发红,“书琦年幼时家中受灾,与亲人失散,流落京城,连饭都吃不上,若非柳夫人将我收留,恐怕早已死在大街上,且老爷已许了我做少爷伴读,陪伴少爷在朗月书院读书,待到少爷学成,便去了我的奴籍,将来去科考也好,或是到庄子上做管事也好,全看我的意愿。柳府一家于我有恩,我又怎会不顾恩情做谋害小姐,做那忘恩负义的小人?”

柳希月冷眼瞧着他的喜怒不行于色的样子,暗叹一声,心道难怪这几年自己父亲格外倚重书琦。

书琦的来历她倒是知道几分,与父亲旁的心腹小厮不同,书琦并非家生子,是自己四岁那年进府的,那时候母亲刚有孕,旁人见了母亲怀相,都说是个儿子,父亲高兴,从人牙子手里买了几个资质不错的幼童,准备给儿子做陪读书童用的。

可惜,母亲那一胎没有保住,不过月余就不幸小产,这几个孩子便再无用处。

母亲心善,可怜几个孩子年幼又无家可归,还是将他们留在柳府当差,书琦也是近几年才被提到外院给父亲办差。

他性格内敛稳妥,不管面对怎么样的事皆可沉着应对,很符合柳相的要求,因此格外受柳相重用,也难怪柳相愿意送他去读书,许他光明前程。

“我信你。”柳希月点点头,转而问起正题,“你外出办事之事,可有旁人知道?”

柳希月从一开始便知巧云在柳府内所见的并非是书琦本人,方才不过是为了让书琦觉得自己肯相信他,让他放下防备,更好套话,毕竟有些问题涉及到柳府秘事,直接问他不一定愿意全盘托出。

书琦不明白她为何这样问,但还是点头回答:“我第二日一整日都不在府上,需要有人顶替我的差事,因此得了令便找了管事报备,请他安排人在外书房伺候。”

说着他又顿了顿:“大人的意思是怀疑有人知道我不在府内,钻了空子?”

柳希月也不打算瞒着他,嗯了一声:“此人得了消息,假扮你的样子,用孤品字画支走了巧云,趁柳二小姐身边无人之时将她劫走。”

假扮成他的样子劫走了二小姐?

书琦脸上的血色在一瞬间褪去,理性与平静也随之散去,他猛地直起身,惊声问道:“是因为我……二小姐才遇害的?”

柳希月没有给他明确答复,转而问道:“你好好回忆一下,最近身边可有什么可疑人或事,或是新认识了什么人?”

“我……我不知……”书琦呆呆地愣了一会儿,颓然地跌坐回去,低声喃呢,“我整日都在柳府,少有出府结识他人的机会……我真不知……”

李珩冷冷站起身,盯着书琦的脸。

烛火闪烁,他双眼幽冷,如深渊下的潭水,一眼望不穿。

“不,你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