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线索断了

李珩皱皱眉,沉吟地看着来人,片刻后站起身,冷声吩咐:“带路。”

有他打头,其余人忙跟在李珩身后一起往屋外走。

刚走没两步,李珩突然停下脚步回头,目光定在柳希月脸上。

“你跟着一起。”

“是。”柳希月垂头应道,提步跟了上去。

大理寺的暗探所的条件比刑部的更差,在一条又窄又深的巷子内,终日少见阳光,右侧是一条小河,整条巷子潮湿无比,墙角长满了绿绿的青苔,水渍印漫延到了窗台之下。

此刻空气中除了霉味还不时飘来桂花甜腻的香气,其间夹杂着一丝腐臭味,混在一起,令人颇感不适。

越往里走,腐臭味儿越明显,带路的男人见大家都在掩鼻,忙轻声解释:“这味儿前几日就有了,本以为是有老鼠死在哪里了,找了一圈没找到,谁成想......”他说着,往前一指,“这就是十八的屋子。”

此时屋门大开,十八悬挂在屋正中的房梁上,一柄匕首刺穿了他的胸膛,黑色的鲜血从他的身上滴落下来,在地面上汇聚成一大滩。

穿堂风吹过,他的尸体似乎也在跟着晃**。

柳希月看着那张腐烂的几乎看不出样子的脸,许久没有动作。

好半晌,柳希月才听到自己问:“确定是十八本人?”

“是,检查过了,特征都对得上,没有伪装痕迹。”

柳希月闭眼低叹一声。

十八死了。

时间比她更早。

李珩皱眉打量着十八的尸身,转头冷声命令:“仵作验尸。”

陈仵作立马上前,在场的锦衣卫配合着将十八放下来,开始验尸。

果然如柳希月所料,十八的死亡时间比柳希月失踪时间更早,大约是在半月前,但由于时间太过于久远,再加上影所内过于潮湿,因此无法推测出具体时间,其余的需带回殓房仔细查验才能有结论。

李珩走到柳希月身边,低声问:“你怎么看?”

“替死鬼。”柳希月睁开眼,声音微哑,“十八死了有半月,凶手应当是先杀了他,再易容成他的样子,先后杀害了柳小姐与杨仵作,再引我们找到他的尸体。”

柳希月说着,忽而自嘲地笑起来:“我们被耍了。”

她向来自诩聪明,从小便饱读诗书,无论琴棋书画,还是诗词歌赋,都远超同龄的公子小姐,甚至连骑术医学这样的旁门,也十分精通,是京内出了名的才女。

自己的聪明才智加上原身的经验与能力,查出杀害自己的真凶定是毫不费力。

没曾想,这么快就栽了跟头,怎不令她心惊。

正所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她还是见识不够,太过自负了。

“十八一死,线索就彻底断了。”谢天云在旁边直发愁,“这案子岂不进了死胡同,我们该怎么向皇上交差啊。”

“还没。”柳希月冷冷开口。

谢天云一愣,旋即希冀地问道:“莫非,你有办法令死人开口说话?”

柳希月眼皮一翻,瞥他一眼,心中颇感诧异。

谢天云这样的脑子,能跟在李珩身边这么久,真是个奇迹。

“十八是第一名死者。”柳希月耐着性子跟他解释,“为什么是他?”

“当然为了让他替罪。”谢天云回答得理直气壮。

“但暗探所内这么多暗探,可选的人选这么多,为何偏偏是他?十八是大理寺中最得力的暗探,在地支新生中也是佼佼者,说明他能力极强,且拳脚功夫极佳,想要制服他绝不是件易事,可凶手为何还是选择了他?”

“说明凶手和十八关系较为亲近,因此能够轻易得手?”谢天云恍然大悟。

柳希月点点头,补充道:“还有一点,杨仵作死于含笑散,含笑散中有一味药材非常特别,京中只有一处药房有售,查一查十八什么时候去买的药,可以推测出他大致的死亡时间。”

“你怎么肯定是十八去买的药?”谢天云的问题很多。

“凶手既然已经决定杀十八顶替,就绝不可能用自己的脸去买药。”

“有道理。”谢天云频频点头,指了个锦衣卫马上去调查。

这时,又是一阵风吹过,桂花的香味随风飘来,倒将屋里的臭味冲淡不少。

“巷子里的桂花开了。”地三突然淡淡开口,似有些哀痛,“这还是当初十八提议种的,说中秋可以酿桂花酒,几年了,可惜一次也没有酿过。”

地三说完,没人再接话,屋内静了下来,沉默笼罩着十八小小的屋舍。

李珩站在屋门口略一沉吟,转身朝外走。

柳希月忙小步跟了上去。

“回刑部等着。”李珩余光瞥见她过来。没有再询问她对十八之死的看法,丢下一句话转身离开。

一进去,恰巧撞见了奉命去药店调查的锦衣卫回来复命。

“十六。”那人叫她。

“回来了?怎么样?有什么发现?”柳希月朝他扬扬下巴。

“有是有,但有些奇怪。”那人脸上神色复杂,似乎有点困惑。

“奇怪?怎么个奇怪法?”柳希月来了兴趣。

“去买药的不是十八……”

“十六!”十四突然从后方蹿了出来。

柳希月朝那人使个眼色,示意他暂时别说:“你进去复命吧,我们呆会儿再说。”

那人瞟了眼她身后,点点头,急匆匆地走了。

柳希月回身看向从后面追上来的十四,微微笑道:“师兄,你最近没任务?怎么又到刑部来了?”

“我这不是放心不下你。”十四说着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脸上又带上笑,左右张望一番,压低声音问道,“怎么样?你们那案子有进展了吗?”

“进展?”柳希月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与他保持距离。

十四将她的动作尽收眼底,笑容更深:“怎么?怀疑你师兄啊?”

柳希月板紧脸,故意摆出避嫌的表情,轻轻点头:“嗯,案子不破,谁都有嫌疑。”

“是,此案事关重大,你是应该警惕些。”十四并不介意她的态度,反而呵呵笑起来,压低声音打听,“地支那个十八……跟柳家千金的案子有关系吗?”

“你问题也太多了!”柳希月面露疑惑地上下打量他,“你干嘛这么关心这案子?莫非,真是你做的?”

“十六!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讲!”十四吓得跳起来,语带埋怨,“我就是好奇。”

“少些好奇,多想想下月的考核怎么办。”柳希月揶揄道,“别又临时叫我帮忙替你打掩护。”

“你好端端地提考核做什么!我找师父去了,不同你讲了!”果然一听考核,十四的连顿时垮了,哭丧着走了。

柳希月看着他背影远去,一转身,就见李珩站在刑部大门口,神色不明地盯着她。

柳希月吓一跳,扬声问道:“殿下几时到的?怎么不进来?”

李珩看她一眼,没有接话,转而问:“锦衣卫那边有消息了?”

“是。”柳希月点点头,“好像查到些什么。”

李珩不再说话,迈步进了刑部戒律室,在上首太师椅坐下,手指轻轻扣了扣青木案。

“查出去买药的是谁了?”

锦衣卫抱拳上前:“回殿下,是杨仵作。”

“谁?”柳希月和谢天云异口同声地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