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都听你的
照片上是一个女人的背影，她身着深紫色的棉衣。左肩似乎有一点不正常，微微僵硬地抬着，看起来似乎是正打算进入背景中的一所学校。
“她是那年新进来的老师，作为新老师，教学能力极其优秀。”
夏阳点了点照片上那拍得并不清晰的学校招牌。
“这就是你们看到的均阳小学的那块招牌，那天我正要去替我妈送东西，无意之中撞见了这个老师走进校园。”
“当时一眼我就觉得很奇怪，就拿手机拍了下来。”
“你们看，正常人走路姿势是足跟会与地面接触，在上一个动作完成之后屈髋终止，股四头肌收缩同时伸膝，踝屈与趾伸动作随后才终止，再接着做向前跌倒倾向。”
说到这里，夏阳似乎是回忆起来当时的情景，抓住照片的手微微用力。“可这个人，她的脚跟永远有半厘米的距离离地，根本没有过前倾的动作。”
“非要形容的话，你们知道游戏吗？她像是一个建模完成后没有做好动作的……游戏人物。”
接下来的照片两人压抑着心惊看完后都出了一身冷汗。
那些大街上偶尔出现的大众脸的人，身体永远会有一处不协调的地方，在工厂的某个同质化边缘化的岗位上，两人神色僵硬的人。
在半年后的工厂聚餐上，早就辞职的两人出现在角落的面孔等等……
无一不触目惊心。
于听咽了咽唾沫，心中的那个猜疑愈发明显：“你的意思是说，这场灾难的始作俑者，另有其人？”
“而且可能不是人？”
夏阳点点头，将照片收起，眼神往上看了一眼，似乎是在警惕着什么，在注意到两人都在观察他的动作后笑了笑。
“抱歉，我这样习惯了，常常做有人来这里寻我的梦，还常有无数双眼睛突然出现窥伺我，直到刚才我还以为你们——也是梦中人。”
轻描淡写的说完后，他自嘲地轻笑：“事实呈现完了，我现在来说说我的推测。”
“我们这里很有可能是一个被操控的世界。”
……
“准确来说，本来世界所有的物体都是由旋转的粒子组成，不同的粒子拥有其不同的振动频率，很难准确地说我们与“他们”的不同。”
“但是——”
“他们将我们的世界做成了一个平面可控的物体，将每个人的程序投入进其中，再肆意制造影响命运或时间发展轨道的变数。”
夏阳开始变得有些愤怒，说话的语气同摩斯密码中他与妈妈交谈的语气变得有些相似。
“一切都被狠狠地转变了，命数，自然变化，我学的东西，都是，笑话！”
在夏阳愤怒哀伤的尾音之中，两人下桌立在他身前，于听握住他的左手，师丰羽轻拍夏阳的肩膀。
“夏老师，您和您的父母不是孤单的，在百年后，我和我父亲一直在为此努力。”
师丰羽说的话让夏阳有些诧异，却见他的眼睫中同样闪着泪花。
夏阳死了的心，缓缓随着师丰羽的话燃烧起来。
“我父亲察觉到了世界能量的变化，主动进入现在社会中最大的监狱中，在那里面发现了很多很多，您一定感兴趣的东西。”
“您当时的夙愿依旧可以完成。”
但随后，夏阳的眼睛再次黯淡了下去。“我当时被程序警告过，差点丧命，后来，我伪装成被修复的样子，也只维持了五年的和平假象。”
“作为可能被暴力修复的程序，他们已经不会监视我了。”
“现在的我连这间屋子都出不去。”
“等等——”一直在旁听着的于听打断了他，“那您是怎么把师丰羽弄上来的。”
“说告诉你是我把他带上来的？”夏阳温柔的眼神中含着好笑的意味。
“我当时还觉得有些头疼，谁知道……你男朋友他怕你一个人受到伤害一边喊你的名字一边爬上来的，背后拖着长长的血痕，还……总之场面……有些惨烈呢。”
“真是晚一步到我手里，他就彻底没命了。”
两人同时红了脸否认，“不不不，我们是普通朋友。”
说着话同步看了对方一眼，又像是烫到般同时缩回了眼神。
夏阳却兴趣盎然地看向于听，“是吗，我还觉得你们很相配呢，你当时第一个敲门，不是还——”
“别说这个了，那个，您说您不能出去是怎么回事啊！!”于听没法听下去忙把话题拉回来正轨。
“嗯，你们知道，工厂作为灾难发源地的选址，其中的时间流速早就被打乱了，甚至落到每一种生物，每一处地点的时间都不同。”
“我的时间被凝滞在了这个地方，甚至往回倒带了，我现在大概是二十多岁的样子，最要命的一点是，时间停滞的同时，我还在遭受辐射的影响。”
“百年来，我逐渐随着外面的步调进化出了能力，但是同时又无法离开，时时刻刻遭受严重的辐射。”
他反握住两人的手，冰凉的手指微微用力。
“不过……等你们打破这里的时间，我终于可以，走向我的结局了。”
最后一句话，他是带着微笑说出来的，眼角唇角满是笑意，带了一丝解脱的意味，甚至有了自由即将到来的欣喜。
“夏老师……明明，做了这么多努力……”
于听有些不能接受，说不出自己心中的滋味，在了解他们背后发生的事情后，于听打心底认为，这不是这个男人应有的归宿。
这样孤独凄凉的，死在囚禁了他一生的牢笼之中。
夏阳只是笑着，当着两人的面侧着身子往门外走去，极其诡异的一幕出现了，夏阳出去的半边身子消失了，两人忽然听到门口和背后同时传来了夏阳的声音！
他的另一半身子出现在背后窗户所在的位置，而他身体的“横截面”则是一团灰色的混沌。
“你们看，我出不去的。”
他迈了一步，身子完整的出现在了窗户前。
“怎么说呢，我的生命虽然是完整的，可是却出现了Bug，永远都无法离开这个被抛弃的程序中。”
于听越听越觉残忍，她忽然一个箭步上前抓住夏阳的手臂，是温热的！他的身体也是活的，那能不能够……
于听忽然猛地抬头，眼睛一亮，抬起了自己的左手，亮出手上的图样。
“我有办法了！夏老师，你愿不愿意试试！!”
夏阳只当于听在哄自己，看着比自己小太多的女孩充满希冀的眸子，他轻轻点了点头。
“好，要怎么做？”
夏阳拉过一边的师丰羽将他的手也放在少女的手背上。
“我们都听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