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7

将军府里众人瞧得刘英抱了刘珏冲进府,吓得手足酸软。

早有大夫等着。刘英剥开刘珏甲衣,才见他里面的中衣已被鲜血染红,半边身子都似泡在血水之中。刘英难过得眼圈一红。

大夫小心剪开刘珏衣裳。右胸上一条又薄又细的伤口露了出来,还在往外流血。

刘英不觉低吼道:“快止血!这么流下去,早流干了!”

大夫被他吼得抖了一下。还好是军医,见过受伤流血的多了。又是平南将军受伤,有什么好药都跟着上。

大夫止了血,弄好伤口才开口道:“这一剑没伤着要害,也不甚重,就是失血太多了。”

刘英又吼:“什么意思?我家少爷到底怎么样?”

“没什么意思,以将军体质,躺个十天半月准又生龙活虎。现在昏迷是失血过多而至,补一补就没问题了。”大夫白了刘英一眼道。

刘英这才放下心来,回头一望,乌衣骑们的眼睛里的紧张已消失大半。他跟着抹了把汗道:“少爷有个万一,王爷还不得剥了我的皮!”

顾天翔处理好城中事务也赶到了将军府。听刘英和大夫细细说了情况,他看了看躺在**的刘珏,放下了心:“原来你死不了啊!”

刘英对他的态度早习以为常。客气回道:“我家少爷哪里舍得死,还等着与将军同饮离人醉呢。”

顾天翔目光冷冷地往刘英身上一扫:“什么不学,跟你主子学这般滑舌!”

刘英微微一笑:“谢将军夸奖,能学得少爷一成本事就是刘英的福气!”

顾天翔掉过头不再看他。心想,赶紧找个日子把盈秀娶了省得这主仆成天拿他取笑。

这时,从门外抢进一个云髻松挽的丽人,提着逶地的罗裙,焦急的神色平添一种风情,顾天翔一呆,将军府几时藏了个绝代风华的美人儿?

刘英迎上去道:“三小姐,主上他右胸中了一剑,失血过多……”

阿萝担心战事,一直撑着没睡,疲倦地打盹。听到门外嘈杂声、脚步声又惊醒。打开门一问才知道刘珏受伤给抱回府里。她心里一惊,一时间竟心慌起来。急步跑出了房门。门口两个乌衣骑没有拦她,只是一路紧跟着她。

她打断刘英的话:“他会不会死?”

只见刘珏脸色苍白躺在**昏迷不醒,一点知觉都没有了。阿萝声音不由提高:“他到底怎样了?”

从她进来,顾天翔就呆住了。原来程箐就是相府三小姐!那个玉树临风翩翩潇洒见识渊博有着玉雕般精美面孔的公子就是刘珏心心念着的相府三小姐!她居然在荆州!他瞧瞧阿萝,再看看刘珏,再回想起刘珏好男风的试探,一时间哭笑不得。

怪不得刘珏要派乌衣骑跟着她,怪不得才喝完酒刘珏就请他过府,怪不得骄傲的刘珏两年来对她念念不忘。有意思!

顾天翔冷眼旁观,见阿萝慌乱、紧张、又有几分害怕。他眼珠一转沉痛地答道:“允之失血太多了!”

阿萝心里一空,就跌坐在**。慢慢回过头看到顾天翔露出伤痛的表情,再往周围一看,服侍的丫头小厮眼睛红红的似才哭过。

阿萝回头找大夫,只见他埋着脸似在摇头。再看刘英,他已背过身去,身体微颤竟似忍不住在哭。

失血过多?阿萝嘴唇哆着,眼泪一下子就冲了出来。

她脑袋里空空一片,怎生也想不起有什么法子可以去救他。

救不了他吗?阿萝的心一阵接一阵的痛。

不再看屋内众人,她怔怔地望向刘珏英俊的脸,不见血色的脸失去了神采,躺那儿一动不动。阿萝抖着手去摸他的脸,冰凉的触感吓了她一跳,回头怒道:“不知道多升几个火盆?!”

众人吓了一跳,小厮赶紧跑出去端火盆进来。

刘英似乎已明白顾天翔意思,揉揉眼睛哽咽着说道:“三小姐,你,你再陪陪我家少爷吧。他还想陪着你一起赏海棠花,花是捂开了,他却只能躺在这里了!”说着掩面大哭。

他悄悄使了个眼色,众人低头忍着笑离开了房间。

出了房门,刘英对顾天翔长揖一礼。

顾天翔噗的笑出了声,抬头见晨曦渐来,天色透亮,雪还在乱飘,他深呼吸一口清晨的空气说道:“给我把油伞,我去喝壶热酒去。”

房间里安安静静。

阿萝眼都不眨地盯着刘珏,忍不住拍拍他的脸急道:“你醒一醒好不好?你不要吓我?”她喉头一哽哭出声来:“流太多血会死人的你知不知道!我怕死人!你不要死我面前好不好?”

刘珏一动不动,已陷入失血过多的昏迷状态里。

他听不到自己在说什么了?他不会跳起来和她说话还会与她斗气了?阿萝只觉得心里有个空洞在慢慢地增大,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滴落,往事一件件浮上心头。为什么,她会这般在意?为什么,她一想到他再不会醒来会这般难过?

她轻轻抚过刘珏的眉头,喃喃道:“其实你很帅的!”手指滑下他的鼻子:“其实你也很酷的!”再扫过他的嘴唇:“你才是刀子嘴豆腐心!”突然想起刘珏为自己在冬日捂出的海棠花,不由得又伤心地哭了起来。

刘珏睫毛一动,头昏得很,迷糊中看到阿萝哭似带雨梨花的脸在眼前,含混地说道:“我在做梦啊!”

阿萝惊得呆住,回头大喊道:“来人啊!大夫!刘英!”

听到房内尖叫,刘英冲进来,连声问:“怎么了?”

阿萝语塞,指着刘珏:“他,他,他醒了。”

刘英急上两步,手一伸:“药呢?”

丫头赶紧递上早熬好的汤药,刘英忙喂进刘珏口中。

阿萝看得着急:“有用吗?他喝药管用吗?他是不是回光返照啊?”

一口汤药下去,刘珏嗓子一苦,又润着舒服,终于看清楚了,声音虚弱却还平和地道:“我死了你就自由了,想都别想!”

阿萝一呆,转向刘英:“他不会死了?!”

刘英尴尬地低下头:“少爷是失血过多暂时晕过去了而已!”

阿萝尴尬地站起身:“既然他没事,我走了。”

刘珏一伸手握住阿萝,闭着眼喝道:“不准你走!”

阿萝见他的手居然还有力,不由啼笑皆非,心里一松一喜已想到是顾天翔误导了自己,没好气地答道:“你放手,我不走就!”说着向刘英恶狠狠地说道:“原来你不是哭,是在偷笑对吧?”

刘英脸一下子红了:“小的……是喜极而泣!我,我去厨房看看!”

“慢着,吩咐厨房,从现在起,每顿饭都照我定的食谱给他做。喂他吃猪肝,煮粥熬汤都行,用大枣枸杞泡水来。”阿萝这才想起自己擅长的厨艺。稍一冷静便说出了数道补血气的食谱来。

刘珏头还晕得很,听着却没力气开口,嘴角浮上一丝笑容,握住阿萝的手便不放开,就这么又沉沉睡了过去。

刘珏一觉睡醒,精神已恢复了七八成,动动身体,觉得右胸很疼,调运了下内息,已无大碍,睁开眼,发现自己还握着阿萝的手。

她趴在床边睡着了。好在火盆升得旺,屋内暖如春日。刘珏微微放了心。瞧着阿萝眼睛微微红肿,目光转得柔和,眼神一动大呼:“哎呀,痛死我了!”

阿萝惊醒,看到刘珏皱着眉呼痛,一下子想起昨晚的事,忙道:“你不会死了!”

“痛!”

“被剑刺了一下当然会痛呢。”阿萝没办法,呼道:“来人!你家将军醒了!”

婢女走进来,端来大枣枸杞泡的水。喜道:“将军醒了!大夫也说没事的,休息十来日长好伤口便好呢。”

婢女把水端给刘珏,他正好口渴一口气喝下,又呼:“好痛!”

阿萝眼睛一红,又浮起一层泪光:“怎么办啊?去问问大夫,有没有什么能止痛的药!”

刘珏心里一甜:“原来你这么担心我。”

红晕飞上阿萝的脸,娇艳欲滴。眼睛里还蒙着水雾,温柔似水。

刘珏瞧得目不转睛,突又皱眉:“顾天翔来过了?”

阿萝侧开脸点点头。

“看到你这样子了?”

“啊?我怎么了?”

“我不是说不准你出房门半步吗?”刘珏声音一冷。

阿萝气恼:“不是见你要死了嘛!”

她一气就抽手。

刘珏紧握着不放,眼睛一闭:“我说过让你走了吗?”

阿萝瞪着他,半晌方恨道:“要不是看在你受伤的份上,打你满地找牙!”

“我要吃你做的菜!不要素的!”刘珏又道

“那你放手啊!你不放我怎么去做菜?”阿萝被气得想笑,“都是将军了,你还撒娇啊?不知羞!”

“你是我的,我就不放手!”刘珏不讲理到底。

“想我嫁你啊?”阿萝轻声问道。

“不是想,本来就是!”

“那你现在放手!我去给你做好东西吃!”

刘珏慢慢睁开眼,松开阿萝的手。

阿萝站起身,叉着腰冷笑道:“东西呢我做给你吃,想我嫁你嘛,最好态度好点,哼!”说罢扬长而去。

刘珏咬着牙一动又扯着胸口痛。心想,这么嚣张!

后院内刘英亲自拎着食盒给七夫人和小玉送饭菜。

小玉听到声响霍地从屋子里跑了出来:“死鱼脸,我家小姐怎么样了?”

刘英翻了个白眼:“被我家少爷打了五十军棍,快死了!”

小玉抄着手冷笑:“恐怕我家小姐对你家少爷笑一笑,你家少爷骨头都酥了吧?他敢打我家小姐?”

刘英涨红了脸:“你胡说!”

小玉得意扬扬地看着他:“不信我俩打个赌?”

“赌就赌……嘛。”刘英明显底气不足。

小玉哼了声就往走。

刘英身影晃了晃,挡在了她面前:“准你出去了?”

小玉一脚踢了过去,刘英猝不提防,疼得抱着脚直跳:“你怎么这么野蛮?”

小玉绕开他就往外跑:“你不是答应和我赌吗?自然要一起去看看喽。看我家小姐是不是完好无损。”

刘玉一把拉住她:“不准去!”

小玉张嘴狠狠咬了他一口,刘英哎哟松了手,怒道:“你当我不敢打女人?”

小玉扬起脸道:“你心虚了?所以不敢让我去见我家小姐是吧?”

刘英怔住:“我有什么心虚的?”

小玉接口道:“那你敢让我去见我家小姐吗?”

刘英被她用话拿住,涨得脸红脖子粗,把食盒往地上一搁,扭头出了院门。

锁了门,他抹了把额头汗,咬牙:“这丫头牙尖嘴利,真难侍候。”

阿萝愉快地找到刘英,问道:“我娘和小玉呢?”

刘英没好气地说道:“我家少爷不是禁你足了吗?你不好好侍候少爷,乱跑什么啊?”

阿萝眼睛一瞪:“你那家少爷还等着我心情愉快给他做菜呢。现在躺**不能动的是他不是我!我不高兴了,我就不做菜了!你不想让你家少爷失望对吧?”

“是是是,小的错了!小的这就带你去见七夫人。”刘英被阿萝训得头大如斗,带着她去见七姨娘和小玉。

绕过院落过了一重天井走进月洞门。刘英打开院门,七姨娘和小玉正在院子里坐着。

小玉霍地站起身指着刘英骂道:“赖皮小狗,你又来做什么?”

刘英别过脸不说话。

阿萝从刘英身后探出头来:“娘,小玉!”

瞧着阿萝进来,七姨娘和小玉惊喜不已。七姨娘开心地笑了:“阿萝,世子待你可好?”

“娘,你好不好?”阿萝快步过去抱住七姨娘。

七姨娘拍拍她的手,显然已知道了。

小玉噘着嘴恨着刘英:“你还伫在这里干吗?当奸细偷听我们说话是不是?”

刘英一下子矮了半截,梗着脖子道:“谁当奸细啦?哼。”

小玉也哼了一声,不理刘英,拉着阿萝眼圈一红:“姑娘,我好担心你!”

阿萝失笑地瞧着小玉,再看看面红耳赤的刘英,看来这些天他二人之间也有事发生。她笑笑道:“娘,世子受了剑伤,我做些补气血的菜给他吃。小玉,我写了张单子,你盯着刘英把我要的材料全买回来!”

“好啊!”小玉拿了单子得意扬扬地走到刘英面前,“听到没有,我家小姐要下厨给你家少爷做菜。”

刘英粗声粗气的嗯了声。

“所以呢。你小心侍候本姑娘,这可是为了你家少爷!”小玉得意瞟了他一眼。

刘英不情愿的嗯了声,没好气地说道:“是,小的恭候小玉姑娘差遣。行了吧?”

他转身出了院子。小玉贼笑着磨牙:“看姑娘我怎么折腾你!”

阿萝在旁边听到,扑哧笑道:“我好同情他。惹到我家小玉姑娘了。”

小玉撇嘴道:“小姐你不知道,他有多可恶,他总是拦着我和夫人来见你!”

阿萝邪恶地笑道:“不关他的事,要怪,就怪世子好了。他想吃我做的菜,还要看他吃得消不。顿顿喂他吃同一盘菜,我就不信他吃不腻!去吧,”

小玉和刘英走后,院子里只有阿萝和七姨娘。

阿萝这才敛了笑容,挨着七姨娘坐着,把头靠她腿上,轻声道:“怎么办呢?娘?”

“阿萝,你也不小了,我看世子待你真是很好的。他心里有你呢!”

“可是,我不想回京城啊。娘,我们好不容易才逃了出来。”

如果嫁了刘珏,她义无反顾地会随在他身边,不离不弃。可是意味着她要回京城。如今这种云淡风轻闲云野鹤般的逍遥法日子再也没有了。阿萝禁不住叹气。

七姨娘的眼睛望向了远处:“阿萝,娘困在相府那四方天里,唯一的希望是你,我想你能快乐。难得世子对你一心一意,你不要再错过他了。人生苦短,能和心爱的人在一起什么苦都不叫苦了。如果你放弃了他,上哪儿去找一个能保护你,能一心待你的人呢?你好好和世子相处吧,不要一时任性,后悔一生。”

从初初结下怨恨,到两人挑衅水火不容,刘珏生动的表情一一恍过心头。从来都是她不肯信他,费尽心力要离开京城,逃婚躲着他。

来了荆州,两年不见,她对他却一点陌生感都没有。

他是这般在意她。不过短短数日,她却感觉到像是和他在一起很久了。

她感动,感动他对自己的一往情深。她没办法把那个深情霸道的影子从心里赶走。

这些日子,刘珏让她感到安全,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曾几何时,他在心中的形象是个真正的男人了?那种气势让她想要停下脚步,不去流浪。

嫁了他,以后面对的是自己极其厌恶的相府与皇族。若是不嫁他,她又逃走吗?想想刘珏伤心绝望的样子,一股子酸涩得扰得阿萝胸口发闷。她眼里心里晃动着全是他的身影。离开他,相思必苦!

两种想法在她脑海里交替出现。阿萝为难得很。

她想,要真是爱一个人爱到深入骨头里,怕是没有这么多顾虑吧。她是爱他,见他受伤无生息似的躺那儿时便知道了,可是,要放弃原来所有的坚持和他在一起,她却又这般犹豫。

七姨娘道:“出来这两年,才发现世间之宽广。娘想开了,想要找间庵堂,落发修行。”

阿萝一惊,搂紧七姨娘:“可是我不舍得你。娘,我舍不得你去庵堂落发修行。”

她抬起头看着七姨娘。那双美丽的眼睛里闪动着慈爱的光芒。阿萝心念一动,如果自己要嫁给刘珏,势必回到京城。父亲是不会放过娘的。他留着娘独自一人在相府,就等于捏了张可要挟利用自己的利器,随时可以让自己帮他做事。

阿萝柔肠百结:“娘,你是为了我是吗?你不想回相府。可是如果我嫁给刘珏,你就得回去?”

七姨娘温柔地看着她:“阿萝,我不想回去,也不能回去。可是,娘想落发修行也是真心实意的。经过这么多年,我只想长伴青灯。落了发,便是方外之人。可是在娘心里,你还是娘的乖女儿。”

阿萝偎进七姨娘怀里:“娘。”

一名乌衣骑进了院子,说道:“三小姐,少爷请你过去。”

阿萝这才想起只顾和七姨娘聊天,那只病猫等得不耐烦了。她轻笑道:“娘,我去看看他。”

刘珏又睡了一觉,喝了药,躺了会儿,吃了系列补气血的菜,问明是阿萝吩咐的,便吃得极其香甜。

他吃完了却睡不着了,左等右等都不见阿萝来,冷着脸吩咐去找她。见不到阿萝,他心里不觉烦躁,忍不住披了衣服起来。

阿萝走进来,看到刘珏居然起了床,靠在榻上看书:“怎么起床了?给我躺下去!”

“还没过门,就管起相公来了?”刘珏动也不动扬扬眉慢吞吞地说道。

“胡说什么?我不管你了,我走好了。又不是我受伤,我着什么急?瞧你样子好得很嘛!”阿萝怔了怔,没好气地回道,转身欲走。

刘珏急得跳起来拉住她,胸口一疼,却不管不顾地扯住阿萝一起倒在榻上。阿萝撞在他胸口伤处,痛得他龇牙咧嘴:“从现在起,你就待我这儿,哪儿都不准去!”

阿萝一动,刘珏吸着气道:“你再挣扎,我的伤口就要裂开了。”

她没敢再动,偎依在刘珏怀里。他的怀抱如此温暖,和七夫人一样。她贪恋着这样的温暖,舍不得。可是,要回京城吗?她实在又不情愿。闭上眼感觉他的气息,阿萝不想说话。她想,就这样待着吧。

看到阿萝小猫似的倚在自己怀里。刘珏想起这几年为了她不知道伤过多少次心,痛过多少回,现在才终于能搂她入怀。一时之间,他又是感慨又是伤怀。手上又用了点力,抱紧了她,生怕手一松,她就不见了。

他对胸口的伤一点也不放在心上,对那人的一剑只有感激,后悔没有早挨上一剑,不然,阿萝那会乖乖地躺他怀里。他的目光凝视在挂在窗边的冰佩,低声笑道:“你送我的冰佩很漂亮呢,怎么想到以水凝成冰城这个法子来?”

阿萝不承认:“不过是瞧在你痴情得很,捂开了海棠花,送你个小礼物扯平了呗。”

刘珏苦笑,她终是不肯承认心意。他心里突然慌乱起来,情不自禁冷了声音:“你别想着又跑。这里是我的将军府,你最好不要再打这个主意,想都不要想。”他叹了口气,放柔了声音:“抬起眼看着我,阿萝。”

阿萝抬起头,定定地望向他。眼中又现泪光。这一刻,她想到了那晚袭击常乐酒家的黑衣人,只觉得无助和软弱。

刘珏轻轻拭去阿萝眼角的泪水:“相信我,阿萝!我定会护你一生一世。别再逃走,留在我身边。”

她一闭眼,眼泪止不住往外淌:“我不想回京城,不想回相府,你不要逼我。”

刘珏胸口传来阵阵疼痛,低头看了看她,闭上眼心意已决,不能再由着她了。

大街上,刘英拎着菜篮子,双手不空。

小玉偷眼瞟着他,笑嘻嘻地说风凉话:“哎呀,我真后悔赶走府里的侍卫了。让您一个人拎这么多菜,实在过意不去。您累不累啊?”

刘英咬着牙:“只要能让我家少爷吃得高兴,这点菜算什么。我不累。”小玉甩着钱袋,得意的笑眯了眼睛:“不累啊?那咱们继续?”

突然街上冲出来一人,撞开小玉,夺过她的钱袋就跑。

小玉哎哟一声摔倒在地:“我的钱袋!捉贼啊!”

一只手将她拉了起来:“你没事吧?”

小玉怒道:“你拉我干什么,捉小偷去啊!”

刘英瞪了她一眼:“人重要还是钱重要?”

小玉站起来又想和他抬杠,脚踝传来阵阵痛楚,她疼得咬紧了嘴唇。

刘英双手拎着菜,往地上一蹲:“我背你回去!”

小玉看着他满的菜,扑哧笑出了声,一时间竟觉得刘英没那么可恶起来。

十日之后,荆州大捷的消息才抵达京城。举国欢庆。

皇帝闻言精神大振,上了朝。下旨犒赏全军,又下令厚抚恤身亡的大将军王朗。

左翼军不可一日无帅,王太尉上旨力荐手下将领接管左翼军帅印。顾相却奏表刘珏军功,声称荆州大胜刘珏当居首功,由他接任最为妥当。

素来不上朝的安清王居然也上了朝,自称内举不避亲,力荐刘珏。

太子疑心重,此时也站在王太尉一边,声称刘珏资历尚浅,仅凭一战之功就升为一军主帅,难免让驻守荆州抵御陈国十年的左翼军将领心寒。

朝堂之上两方势力较劲,吵得不可开交。

皇帝本来强撑着病体上朝,金殿上连撑两日,被吵得头昏脑涨,一口气没顺着,厥了过去。醒来后便卧床不起。

王太尉每每床前进言,皇帝就犯晕。拖了两个月,左翼军的帅印仍然高悬。他不点头答应王太尉推荐的将军,也没开口让刘珏领了帅印。

王太尉能争到这样的局势,悄悄书信前往荆州,嘱左翼军副帅暂行帅职,王氏亲信牢牢控着军权。

顾相也进言。皇帝也不置可否。

安清王则修书给刘珏,让他再使劲渗入军方。

两方就一直胶着。

此时刘珏一封来信送到了相府。

李相看着信,大喜过望:“阿萝和七姨娘都在荆州。这门亲事铁板钉钉,跑不掉了。”

为此,李相第二日上朝,便又提起左翼军无主帅一事。两相联手,皇帝便借机顺着两位丞相的意思,下了旨。

王太尉心里一寒,却听到皇帝赞太子处理政务得当,只能将心思深埋进了心里。

凤藻宫中。

只有皇后和太尉两人。

王太尉低声说道:“娘娘,皇上虽无废太子之举,但他削减王氏兵权之心昭然若揭,咱们要有所准备了。”

皇后也轻声说道:“医正说,皇上再无可能上朝理事,时日无多。”

王太尉嗯了声道:“早在荆州传来捷报时,我便嘱人封锁西行道路。安南离京千里,咱们要防的,还是安清王父子和京畿城防。”

皇后点头说道:“本宫会看紧了后宫。哥哥只管放心。”

雪后初霁,荆州城又恢复了往日的商船往来。

战争过了也就过了。痛失亲人的兵士家属在慢慢舔伤,城头未冲刷干净的血污开始模糊。

刘珏伤口恢复得很快,待在府中养伤寸步不离地陪着阿萝。他绝口不提要她嫁他云云的话。阿萝也不提感情之事,却极为放松,言语之间随便起来。

一日刘珏突问道:“阿萝,你为什么不愿意嫁给我?”

阿萝嫣然一笑:“我只是不喜欢被老爷当成笼络权贵的礼物。我不愿意将自己困在一座府邸中,不得自由。。”

“怎么能说是困在一坐府邸中呢?又不是不许你出府。”刘珏慵懒地道。

“真的?那你能由着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吗?”阿萝心花怒放,没想到刘珏这么上道!一点就通。

“宁国还是皇上说了算,将军府还是我说了算!我可以允许你做你想做的事,前提是你想做的事情得经过我的允许。”他闲闲地望着阿萝。

阿萝打起精神道:“那你会永不纳妾吗?”

“男人么,三妻四妾很寻常,你爹不就娶了七个?怎么,你还会是个妒妇?”刘珏失笑地望着她,有些明白阿萝为什么不肯答应和子离在一起了。

“好吧。男人可以纳妾,女人不满意了也可以休了丈夫,另找所爱便是!”

“岂有此理!谁成天给你灌输这些乱七八糟东西的?”刘珏火大,嫁了他不满意不高兴还敢休夫?哼!他扳过阿萝的脸,认真道:“我要娶必当娶我所爱之人,不离不弃!”捏捏阿萝的鼻子笑道:“没想到你是个妒妇一个!”

阿萝认真地对他说:“若是我嫁,他便只能有我一个,他若是纳妾,我便离开他,成全他!”

刘珏冲口说道:“所以你不愿与子离在一起是吗?”

阿萝一怔,站起身走向窗边。

子离,那个带着不变的笑容,还着淡淡忧伤的子离,那个守在相府外吹箫的子离,与自己骑马狂奔于草原的子离,她叹了口气。

面前这条纤细的身影在叹息,她原来心里也是极喜欢子离的吗?

刘珏从榻上跳起来,紧紧地抱住阿萝:“不准你想子离。”

阿萝低下头,“子离与我没遇对时间,终是无缘。”

原来,还有一种心痛是嫉妒,他恨不得阿萝从来养在深闺,只识得他,不识得其他人。刘珏心里一阵难受,伸手抬起她的下巴,看那双流动莹莹光华的眸子,只深深看着,直到看清楚瞳孔中只映出了他的身影,才吁了口气。心又热烈地跳动起来,一只手盖住阿萝的眼睛吻了下去。

淡淡的香气在舌尖缠绕。阿萝头自然往后仰,他箍得更紧,瞧着她长长的睫毛惊闪着扑飞,酡红染上面颊。

刘珏一把抱起她,猛地向上一抛,阿萝闭着眼身体一下子失重尖叫一声落入一双有力的手臂里。他再一抛,如此三番五次,大笑起来。

阿萝搂紧了他的脖子嗔怒:“原来你伤全好了?!”

“哈哈!你心里只有我的!你是喜欢我的!”刘珏朗声笑道。

阿萝叹息着把头埋在他胸前道:“我娘要出家,我舍不得。但是她打定了主意。我要送她去庵堂。你不要把我娘送回相府!我也不要回去。”

刘珏放下阿萝正色道:“阿萝,你始终是相府的三小姐,你不能无名无分地跟着我。你要嫁我就必须从相府风风光光地嫁。”

“那要是你娶的是叫程箐的人而不是相府三小姐呢?”

“我订婚的人是相府三小姐,安清王府自下定起就与李相是姻亲。你要回京城,不能隐姓埋名的。”

“我就留在荆州不好吗?这里离京城远,离相府也远。”

刘珏深深地瞧着阿萝,她怕回京城,她心里对他始终没有完完全全的信任,她是怀疑他不能保护她吗?“阿萝,你要明白,我是宁国的平南将军,是安清王府的世子,皇上的亲侄子。是太子和子离他们的堂兄弟。有些事情不是能随心所欲的。我有我的责任。如果我抛下所有的一切与你远走高飞,陈国会认为是个机会,他们会派遣高手来捉拿我这个宁国皇亲,就算威胁不了宁国,却能折辱宁国皇室。而且,你也没有选择的余地,就算我没有娶你,你名分上已是我刘珏未过门的妻子。”刘珏平静淡定地告诉她形势:“皇上因病已经有两个月没有上朝了。皇上一旦薨了,京城的风暴随时卷起。太子身后站着王氏一族。为了不让外戚坐大,必然要灭掉王氏。我是皇室宗亲,我有责任保护皇族。”

阿萝怔住,要是跟了他,以后真的是不由自主便卷进了钩心斗角的生活中。她轻轻地摇了摇头。

刘珏定住她的脸不让她摇头:“我明白,你是极讨厌那种生活。不要再想着逃。你怎么可能跑得掉?就算逃了,说不定落在别有用心的人手中,你让我怎么办?阿萝,你只要跟着我,在我身边就好了!别的事情我来应付。”

这一刻,阿萝觉得疲倦。她是可以跟住他,与他一起。但一想到皇宫和相府里的人,她心底深处的倦意便泛了起来。

她低声道:“你可知道太子夜宴为何青蕾会伤了手?那曲秋水是我弹的。就为一支曲子,便闹出这么大的事来。王燕回是个人才,几句话撩拨得青蕾吓得伤了自己的手。”

刘珏愣住:“所以,你不抚琴。任我怎么说都不弹,太子夜宴是逼得没法了,才弹了那曲广陵散!子离可是知道?”

阿萝摇摇头:“跟去桃花宴的丫头回府就病死了。我心里害怕。青蕾算计了我一回,我若回去,不知道她还会不会算计我第二次。你不在京城,娘要去庵堂出家。我一个人回京想着心里就害怕。”

刘珏拉过阿萝的手,手指纤长,水葱般美丽。这双手抚出一曲秋水名动京城,成就了一位太子良娣。他轻抚着阿萝的手,送到唇边一吻:“我知道了。”

没过几日,京城快马送来了圣旨。

刘珏被封为平南王,顾天翔封忠勇一等公。并让刘珏接管左翼军。

与圣旨同来的还有相府的家将。

将军府夜宴送圣旨的钦差,酒后问及京城王府的情况,钦差言道:“老王爷叮嘱下官带话平南王。原话是,再升官封王都是老子的儿子,老子说话儿子就得听。好生带好左翼军,否则别回来见我!”

府内众将士低头忍笑,刘珏满面通红,心里明镜似的透亮。看来只能让阿萝一个人先回京城了。

刘珏有点头痛。阿萝对回京一直抵抗得很。他怎么和她说呢。

前院大堂款待钦差与相府随从们的喧嚣传过一重院落又一重院落渐渐飘散了。

将军府后院厢房亮着红烛,安静恬然。

七姨娘一身青衣,披散了头发坐在镜前。脸上的伤痕看着狰狞可怕,细看之下,却无损她的美貌。

七姨娘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温柔取笑道:“瞧你们俩,这是好事情,哭什么!”

小玉轻轻梳着七夫人的长发,再也忍不住扔下梳子大哭起来:“夫人,你怎么舍得遁入空门!”

舍不得也得舍!七姨娘轻笑道:“佛说有舍才有得。哪里不是礼佛修行之处。我倒是想着能荆州西山那间庵堂离张妈家近。还能随时瞧着活泼的虎子,也不会寂寞。”

她不是存心要出了家才能礼佛,然而这三千青丝不剪,李相如何会放过她呢?要再回到相府棠园小小的四方天内,成日对着让她厌恶的人,舍掉头发又有什么打紧?舍不得的是青萝,长到十七年从没离开过身边,以后的路只有她一个人去走了。

七姨娘下定了决心。

阿萝想起从小到大每一天都能听到娘轻柔的声音在耳边回响:“阿萝,饿了没?娘教你做菜!……喜欢琴吗?娘教你。琴无弦却亦有声!”

不舍与心痛从她心口掠过,就像琴弦最后滑下的那抹轻音,久久不能消散。剪头发,小事么!阿萝拿过剪子,对自己说,诈死是瞒不过人的,做尼姑是最好的法子。她沉着地摸着滑细的黑发,看了又看,一抬手就要剪下。

小玉猛地扑过来死死抓住了她的手:“小姐……”

“放手!没时间了!”阿萝喝道。既然是最好的选择,再犹豫便真是妇人之仁了。相府侍卫家臣随钦差一起来了荆州接自己回府。娘一回去,就永远都不要再想离开相府。

只要李相轻轻一句舍不得七姨娘,就算是皇帝也不方便干涉相府的家务事。

哪怕是出了相府,她还是顶着右相妾室的名头。只有出家,对外宣称断了红尘念想才是最好的法子。

阿萝硬了心握住一绺头发咔嚓一声剪下。她愣愣地看手上剪下的头发。泪水一下子冲进眼眶:“娘,疼不疼?阿萝对不住你了。”

从来不知道剪头发会这么难过,竟似持了把刀去割七姨娘的肌肤,阿萝的手有点抖,在发软,使不上劲。是难过要剪去这如瀑长发还是难过这样的无奈决定,她不知道。

“傻丫头,头发哪会疼呢。娘倒是喜欢得很,你尽管剪去便是!”

是啊,只是头发,如能换得娘的自由,又有什么?只要她安好,比什么都强。阿萝闭了闭眼,甩落眼中最后一滴泪,再睁眼,眼神坚如磐石。她干净利落地剪掉七姨娘的长发,一层又一层,用剃刀小心剃尽。展颜一笑:“原来娘没了头发一样美!叫什么法号好呢?”

忘尘吗?两人相视而笑。阿萝眼神转过去桌子绢布上的长发,小心地将头发收入袋中。她眼中笑意涌现,清静的厢房里恍若射进一道阳光。“娘,我会告诉刘珏多捐香火给西山那家静心庵。你在庵中要养得好一点,我会常来看你的。”

阿萝静静看院里的海棠。

这花很厚重,开了这么久,依然红艳。能耐寒的不仅是梅,那种零落为泥辗做尘,只有香如故的性子不是她。安顿好母亲,她便再无后顾之忧。刘珏在荆州城,会将娘照顾得很好。

身上一暖,刘珏已为她披上一件斗篷,瞧见她平静含笑的脸眉一挑:“你不担心回京城了?”

担心吗?倒也不全是,不过是厌烦费神算计罢了。

眼前这个英俊帅气情深似海的年轻王爷感动她了。让她有了想依靠他的想法。能与他一起安安稳稳地过一生也是幸福吧?只是,这样的幸福现在看起来还那么遥远。他有他的责任,他是皇族。由不得他现在任性妄为。

阿萝淡淡地说道:“担心又如何?你会不让相府的人带我走吗?”

她说得极为平静,却似一阵飓风席卷了刘珏的思想,胸膛里那颗血肉做的心被抛起来又狠狠摔下,抛在空中没有着落,摔在地上血肉模糊。“你是怪我吗?明知道你用尽力量从京城逃出来,现在我却要送你回去?”

是在怪他吗?是有吧,因为在意他,所以才会怪他。因为动了心,所以对他撒气。明知道都是没有办法的事,却忍不住让平静的语气中透出责备。这般的不讲理与任性也只是对他罢。

阿萝叹了口气:“你能帮我照顾好我娘吗?还有小玉,她年纪也不小了,我见你府上刘英人不错,能否成全了他们?”

为什么,她的话语听起来像是交代后事一般?刘珏心一颤,伸出手握住她的肩:“你想要做什么?”

我能做什么?阿萝眼睛里迅速闪过一丝凄凉,现在我不能,不代表以后我不能。她脸上笑容展开:“我娘一个人待这儿,有你在倒是放心。小玉看上去有些喜欢你府中刘英,陪了我这么多年,总不能耽搁了她。”

刘珏有些不信,总不敢相信她会这么听话就回了相府。

如果回了京城,至少父亲还能照顾着她。如果她一个人了无牵挂的跑了,叫他上哪儿寻她去?心念一动,已出手如风点了她的穴。刘珏伸手接住阿萝软倒的身体说道:“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又跑得无影无踪!对不住了,阿萝!你太聪明,知道我会照顾你娘,你没有了后顾之忧,你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我不敢冒这个险。”

阿萝心里叹息,他是这样在意她吗?竟不怕她恼了他也要出手制住她。

刘珏抱着阿萝回到房中,坐在床前瞧着她。“你生我气,我也会这样做。送你回京城我必有周全的考虑。我让刘英和小玉都随你一同回去。刘英从现在起就是你的亲卫,再不属于安清王府乌衣骑。”

我不知道是爱你活泼的性子、你在太子夜宴上琴声里的悲伤无奈还是你眼中透出的坚强。不知不觉间我眼里心里都只有你。你烧了护城河上的桥,从对岸消失的时候,我是这样恨你,恨不你抓到你后恨恨折磨你,日子一久,恨意转化为思念,一颦一笑不曾模糊半点。阿萝,不管你有多气我现在的做法,我不会再让你离开,你喜不喜欢都等我回到京城好不好。我回来,回来再给你赔罪可好?”

阿萝两行泪滑落,开始咒骂他竟不给自己开口的机会,这个混账!只觉他手指拭去眼泪,睁开眼瞪他。刘珏那张脸上连个笑容都没有,她气得闭上眼不想看他。

突然她被他扶了起来,刘珏低声说道:“等我回京城的时候,你会不会已经消了气呢?”他捏开她的嘴,带着甜香的东西滑下她的喉咙:“只是让你身子软一些,你睡一觉,醒了已在路上了。”

如果可以行动自由,阿萝怕是要拳打脚踢了。这个人,自哀自怨自作自受!她努力想从眼中飞出刀来在他身上扎出千万个眼,只这么一会儿,他的身影便已模糊,意识渐渐消散了。

等到再醒,身体在摇晃,睁了睁眼,小玉正紧张地瞧着她。

阿萝叹了口气:“到那儿了?”

“姑娘,快到谷城了。”

阿萝一动,身体真是软的。她靠着小玉坐起来,似大病一场全身无力。行动无碍但一拳打出怕是连小玉也接得住。这个刘珏!她想起了刘英:“刘英呢?”

“他在马车外面。”小玉脸上飞过一丝红晕。

“咦,怎么一提刘英,你脸红干吗?”阿萝奇道。

小玉别扭地说道:“他人坏,我是气的!”

“真的?别气,我替你报仇!”阿萝轻欣轿帘。

刘英骑在马上有些闷闷不乐。

“刘英!”

“小姐,何事?”刘英恭谨地问道。昨晚刘珏告诉他从乌衣骑除名,从此是相府三小姐的亲卫。他忍不住出口道:“若是少爷下令,我拼了命也要保护好三小姐,为何一定要从乌衣骑里除名?”

刘珏瞪了他一眼:“我要你以后把她当成你的主子!”

“我饿了,听说谷城最出名的是梅花蒸糕,反正快到谷城了,你快马给我买来吧!冷了不好吃,你若嫌骑马慢了,就跑着去吧。”阿萝闲闲地吩咐。

刘英沉声答道:“小姐吩咐记下了,买回时梅花蒸糕一定还是热的。”一夹马飞驰而去。半个时辰后,刘英恭敬地递上蒸糕。

阿萝瞧了瞧,拈起一块正要入口,哎呀一声似想起了什么:“听说吃这梅花蒸糕要配以当地特有的花茶才相得益彰。刘英哪,还得麻烦你再跑一趟了。”

刘英二话不说,飞马又去。

小玉忍不住说道:“小姐,得罪你的人又不是他。你何必捉弄刘英,他不过就是傻乎乎的,忠心了点。”

阿萝笑嘻嘻地扭了扭她的脸道:“怎么,你心疼啦?”

小玉啐她一口:“我和他又不熟,我干吗要心疼他呀。”

一炷香后,刘英递了个厚布包裹进来,里面的花茶还是温热的。

阿萝看看茶,还看看蒸糕,嘴一撇:“我饿过了!”唰地放下帘子,再不理他。

刘英气得掉过头,不再看车轿。他心里委屈不已:“少爷,你惹的麻烦。三小姐把气全撒我身上了!”

轿帘掀起,小玉板着脸喊他:“刘英,你过来。”

刘英无奈的驱马过去:“小姐还什么吩咐?”

小玉将茶和蒸糕递给他:“怕你累了渴了没办法保护我家小姐,赏你了。”

她说完将轿帘放下,忍不住又瞥去一眼。

刘英抱着扔在怀里的包裹,呆呆地望着她。小玉忍不住扑哧笑出了声来:“瞧你那憨样!”

车轿内传来阵阵娇笑声。

刘英的脸刷的红。

就这样,阿萝和小玉一路捉弄打趣着刘英。平平安安地过了顺河镇,走到了护城河边。

京城近在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