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王天亮走了一步臭棋

检察院离法院只相差半里地,我往那个方向走。到了王燕的酒店,她看见我了,我装着没看见。王燕喊,哥,怎么到这儿来了?

我说,寂寞,想散散步。王燕用眼神暗示,又说,进来坐一会吗?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进去了。

刚进去,她把我拉到单间,神神秘秘地说,听说麦镇长挨打了。

“喔。”我不信。

王燕说,不得你不信的,我听说开始很尊重她,但是她自个儿不受人尊重,尽说假话,所以挨打了。还是镇长,人家根本就不把她当人看,还说进到这儿的都是嫌疑犯。

我问,你能说详细点吗?

王燕说,我听说,i±她老实交代,她问,什么叫老实交代?审讯人员就打。我说,不可能。你听谁说的?

王燕说,玲玲。

我冷哼了一下。

王燕不以为然,说,哥,你知道吗?古水镇来了很多人,到县政府闹呢。我一惊,问,麦颖在古水镇没有亲戚,谁去闹呢?再说了,她是自首。你真相信她会杀死顾总?王燕说,我不信。

我看着王燕,问,你为什么不相信?说说依据。

两口子,顾总又与前妻划清了界限,财产迟早都是她的,傻呀?

我说,麦颖不是说误杀吗?

不对,王燕说,另|J看她是镇长,拿刀杀人,她不敢。再说了,误杀,怎么误杀?我说,你知道去了多少人?

至少也有三四十人。

我一惊,不妙,就起身,心想,还是到县政府门口看看,至于投诉,等麦颖出来之后再说。说实话,我揣了个小心眼,怕控诉了,假设检察院也有王的人,他知道了,他的什么弟兄瞄上我,对我家下狠手,后悔都来不及。我想起来了,邻县,化肥厂厂长,都说他家有钱,他也很张扬,奔驰开着,带着小姐,满世界跑。被黑道瞄上了,送去了黑票,上面写:明天晚上八点,在XXX账号存上二百万,否则,杀你全家!厂长没当回事儿,还报了案。公安局就派人查,一下子把那个绑票的给逮住了。厂长心想,这下安全了。过了半个月,厂里有事情,到处找也找不到,手机关机,电话没人接。邻居说,他家不知道怎么的,半个月都没人出来。知道出事了,把门打开,一家三口,大卸八块,一锅焖,用大锅煮的,惨不忍睹呀!想到这儿,我心里一颤,还是等麦颖出来再说吧。

去到县政府门前,一群人围着信访办的小张在讲理。我走近,看见任支书,只认识他一个人,就喊,一家子的,这是干啥呀?

老任说,我们要上访。

我把老任拉过来,问,这些都是什么人?

老任说,你看,都是老头子。

我说,我不问这个,我是问,他们的身份。

老任说,有七八个村支书,那十几个是群众,俺村的,刘庄的,都来了。刘庄支书带着刘队长他们也来了。

我说,我听说,镇里不是因为计划生育得罪过他吗?

嗯,任支书说,那是一时糊涂,现在他们都知道麦镇长是个好人,都来了。

我问,麦颖的事情又不涉及他们个人利益,你敢说他们都是自愿的?老任赌咒发誓,说,要说不牵扯我们个人利益,也是,也不是。这么好的镇长,给我们解决多少问题,能说得清吗?我老任跟她吵过,但是,我知道,她是为我们,是实实在在为我们。

我说,好了,唱髙调!我问你,你们为什么要来?

老任说,听说麦镇长在里面挨打了。

一家子的,你这是听谁说的?

听谁说的,全县谁不知道?昨天,荒妹还叹息,对我说,任叔,麦颖是我们董事长,又是镇长,到公安局就挨打了。那里真是不能去。

我说,一家子的,怎么听风就是雨,那咋能行呢?

任支书很倔,他说,李大龙也这么说,我问了。我们一起来的支书都知道。

我说,你们来了这几位支书,没有跟刘书记先汇报?

任支书说,老刘上午到镇里见到刘书记了,刘书记没说什么,只说了一句:注意影响。我去时,刘书记不在屋。

我心想,这个刘书记,真是,你也没有看出来这是有人在搞阴谋吗?

这是谣言吗?

任支书摇头,坚决说,是不是谣言,我们要见麦镇长,我们只是看看,为什么不让看?我们要看看没事儿,扭头就走。

我说,你们这是破坏机关办案,是违法的,知道吗?再说了,有人希望你们闹大,闹得不可收拾,到那时,就会自动放出麦颖,案件也会不了了之。

我们不管,这老头子还挺倔强。

一家子的,有事没事,也关不了一个星期,我说,一个星期内,肯定放人,到那时,你们不就知道了?

任支书说,不行,我们只要看看麦镇长,让她对我们说句话就行。

好,我去说说。

去到信访办,见到小张,我对小张说,他们要求并不过分,你们怎么不让他们见一见麦镇长呢?

小张说,我们去了,局里说,这是规定。

我一想,也是。就说,你们能不能让麦颖说句话,要是没事,群众也不会留在这里,不知道的还以为又要闹县政府呢。

小张说,别说了,王局长肺都快气炸了。今天早上,怒气冲冲找到政法委夏书记,拦在大门口,十分生气,说,你看,我们还怎么办案?

夏书记问,为什么?

他说,这边群众堵门,那边有人就拍了照片,发到网上了,说什么:“美女镇长投案自首,群众闹事大门被堵。”下面还写着:“真假难辨。”不到一小时,跟帖上万,说什么的都有,不过,大多数说麦颖脑子有问题,想出名。还有一部分人说,共产党的干部素质真低,为了个人利益,什么孬点子都能干。也有人拿出了处理意见,说,这样的干部是想提拔,我看呀,别买账,让她在公安局蹲着去。

夏书记一生气,问,你说咋办?

王局长说,我们问了,麦颖说她没杀。

夏书记问,她没杀,那她知道线索吗?

王局长说,她说怀疑是他杀,要是他杀,你想夏书记,难道我们上次是错案?

夏书记说,也不是,也许有新线索呢?

王局长说,那群众要见麦颖怎么办?

夏书记说,依法办事。

王局长又问,麦颖没杀人,放人吗?

夏书记说,你们弄清楚了再放人。这边,书记、县长都知道了,人大不也王局长说,那我们就按您说的办。

走出信访办,在县政府门前,我又看见那张黑色的轿车,很惊诧,怎么,我到这儿来,难道也被跟踪了?我有点生气,故意走到那辆黑车旁边,一看,里面一个人影也没有。转了一圈儿,看看,也没有人。县政府大门前是一个广场,广场里有一片杨树林,虽然快到了秋天,但是,树叶还是十分嫩绿,我又到那里去了一下,也没有发现可疑的人。我有点奇怪,走出杨树林,又去到县政府大门口,对任支书说,一家子的,我没有做通工作,但是我还是劝你们不要相信谣言,麦颖在公安局不会受罪,我是她同学,我能不知道?

但是,我却遭来一阵白眼,刘队长还“呸”了一口,仿佛对天说话:没心肝的人,别理他。

我看看,没生气,走了。

出了县政府广场,王燕打电话,对我说,哥,你在哪儿?

我说,在县政府广场。

王燕说,你快来,有人找你。

我问,谁呀?

是李大龙。

我下意识地摸摸腰里的磁带,还在,又问:李大龙?他为什么找我?王燕说,李总说他有紧急情况要对你说。

我说,别理他,卑鄙,小人,你就说我有事,没闲工夫。

王燕说,哥,李总就在旁边,你还是来一趟吧?

我心里有点害怕,心想,难道王燕也背叛了我?李大龙原来跟她是一伙的?我迅速思考,该怎么办?好在我家里还有两份备份,不要紧,我就说,那好,我马上就去。

我没有去,先回到家里,又把手中的磁带放在保险柜里,我还带了一把刀,揣在怀里,以防万一。临出门,心想,李大龙一定是来灭口的,难道他发现什么了?想想,没有呀。我忽然担心妻子和孩子,赶紧打电话给妻子。妻子接电话,问,打什么电话?

我说,你在干啥?

妻子说,我在教他们舞蹈。

我说,你打电话给文文了吗?

没有。

我说,你问问。

你没有上班,怎么变得神经兮兮,职业病呀!怪不得很多人怕退休。我想嘱咐什么,欲言又止,不得不关上手机,心情抑郁,不想出门,撩开窗帘一看,王燕的车已经停在楼下了,更加惊慌,看着王燕从车里出来,似乎看见她拿着刀子,不,是手枪,正瞄准我的头颅,我一下子感到死亡的恐惧。难道我就这样死了?也许,顾应龙临死时也是这么想过的。我赶紧掏出手机,写上信息:如遇不测,请你保管好保险箱里的证据。刚发给妻子,她就回了信息:神经病!在家干啥?胡思乱想!今天不是四月一号,今天是九月九,重阳节!出了门,下楼梯,到了外面,我头上冒出许多汗水,正胡思乱想,王燕笑眯眯地向我走来,到了我的面前,微笑着,一阵香风把我吹醒。我机械地瞪着她。她掏出丝巾把我头上的汗水擦擦,说,哥,怎么,身体不舒服?

我“嗯”了一下,脚步仍然没有动弹。

王燕小声说,李大龙很慌张,很害怕,说是有人追杀他,要你快去救他。我一惊,问,你说的是真的吗?

哥,你怎么不相信我呢?她继续说,李大龙最害怕的是他的儿子出问题,他已经打电话去了,要儿子赶紧躲到亲戚家里,先别上学了,等躲过这一阶段再说。安顿好了,才跑到这儿来的。

我说,你来时有人跟踪吗?

还有人跟踪?王燕说,跟踪我干吗?

我说,要不,你先回去,我看看,一会再去。

王燕说,那好,你快来呀!

说过,她出门,我说,你回来。

她来到我面前,我对她说,你让李大龙等一会儿,哪儿也别去。

她“嗯”了一下,准备走,我忽然又想起什么,忙喊,王燕你等一等!

什么事?王燕也感到奇怪。

你看到李大龙带什么东西没有?

王燕说,没看到带什么东西。

我迟疑了一下说,那好吧,你先走。

嗯。王燕看我半天,一定是感到我好奇怪,扭过头,钻进车里走了。

王天亮副局长拿到法院的询问笔录,我看了两遍,觉得可笑,这么一个漏洞百出的材料,还让我们审?心想,写一个材料,不立案不就得了,但是,局长不同意。局长姓张,才从外县调来,看来也是一个不懂业务的人,把自己叫去,你猜他说什么?他说,老王啊,这个案件还是以你为主,成立专案组,你任组长,人,你自己挑。你可是老公安了,我没来时就知道你破案很有经验,但是,顾应龙一案,这么简单,怎么没有破呢?还引起领导重视,不说夏书记亲自过问,就是陈书记,也把我找去,对我说,一定要破。你看陈书记那狠劲儿,看得我心里发憷。

王天亮心里一下子紧张起来,看了半天,等局长说完,他说,局长,你才来不知道,这个案子原来也是我破的,从种种情况看,当时分析是自杀,那也是有证据的。至于自杀的原因,我们也查找了,顾当时与麦闹矛盾。虽说是半路夫妻,但他们是同学,谈过恋爱,可谓两小无猜,也有感情基础。顾对麦情有独钟,麦却不怎么爱顾。顾本来就是色鬼,风流成性,又有钱,乱搞女人,这谁都知道。他在水帘洞选了二十多名美女,只是听说,在调査中,我们发现都跟他睡过,材料还在局里。这点麦对顾十分反感,听说顾跟麦结婚前就保证过,若要发现再有不端行为,立马就踹了。就是因为麦逮住了顾与他那财务部经理有染,一气之下,走了。顾当时是喝醉了,想到自己行为,再想到保证书,万念俱灰,自杀了。

什么?这么简单?你是老公安,得以事实说话,你想,男人,又是那么有独霸欲的男人,就这么脆弱?张局长说,领导怀疑,这里面必有重大隐情,你要是破了,就给你记大功。

是,王天亮说,就是苦于没有证据。

张局长说,要是有证据,还让你们侦破干吗?

是,局长你看,我们从何处下手?我得听您的。

张局长说,你要独立思考,组成专案小组,从麦镇长开始,但是,也不能掉进死胡同,要利用多种手段开展调査。不过,麦颖是自首,既然是自首,即使我们都怀疑不是真的,但是也有她自首的理由,估计她手里有一定量的证据材料,也许有些材料十分有价值。

王天亮一听,心里一咯噔,回想,有什么把柄呢?把麦颖弄来,他亲自审问。

麦颖说,我就是怀疑应龙是被谋杀的。

王天亮说,你有什么你都说出来,我们帮你分析分析。

麦颖说,证据你找李大龙,还有公司的人,他们在面上,都知道。

王天亮怎么问就是这么几句,心里更加怀疑,想到李大龙鬼头鬼脑,心里就不放心。怎么办?请示夏书记,要把麦颖放了。

夏书记说,你也不想想,要是放了,怎么放?你必须说明她无罪,但是,你现在案件没有头绪,能放吗?夏书记盯着王天亮,仿佛自言自语,说,这个李大龙,也许掌握着重要证据。

张局长一说,暗合王天亮所想,心里一咯噔。王天亮不好说,心想,太不合常理了。要是自首,査实没有嫌疑,就该放人,但是,他又不能跟领导硬顶,他知道,这样会把问题搞糟。

怎么办?王天亮老到,他具有很强的反侦能力,但是他疑心很重。也就是因为这点,利用了这点,才请君人瓮的。当时,王天亮就要通了荒妹的手机,问,李大龙表现啥样?

荒妹说,十分不安。

王天亮问,为什么?

荒妹支支吾吾说,他好像丢掉了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王天亮很紧张。

听说是盒录音带。

王天亮赶紧说,别慌张,嗯。中午,你来一趟,我作为副局长,不能老打电话,我怀疑我的电话被监控了。

荒妹一听更加紧张,说,那好,我去,你在哪儿见我?

王天亮说,你呢,装着要来看望麦镇长,也是你们的董事长,我见到你后,不让你见,到时再说。

荒妹打扮了一番,去了。那个看门的小警察看到荒妹穿着一步裙,缎子面料的衬衫,在太阳光下,熠熠生辉,赶紧揉揉眼睛,问,找谁呀?荒妹微笑,说,我们麦总在你们这儿。

麦总,麦镇长?

对,就是麦镇长。荒妹笑着,夹着一尺来长的红皮包,就往里闯,小警察忙拦住,说,妹子,对不起,真是对不起,要看麦总,现在还不是时候。

为什么?

这是规定。

小警察刚说完,王天亮从外面进来了,一见问,干什么?

小警察说,是来看麦总的。

王天亮一看,荒妹说,王局长,真有这规定?

是的。王天亮扭头跟小瞥察说,你知道吗?这位是应龙公司财务部经理,代表公司来看看的。又对荒妹说,既然来了,到屋喝点水吧?

荒妹说,也好。就跟了进去。

到了王天亮办公室,是个套间,荒妹放下手提包,一下子扑到他怀里,说,想死我啦!

王天亮也很激动,两个人就在屋里紧紧拥抱。王天亮只感到饥渴难忍,下面不自觉硬了起来,荒妹也感觉到了,故意在他那地方打了一下说,没用的东西,翘那高干什么?

两个人唧唧笑,松开。

王天亮给荒妹倒杯茶水,把房门拉开,说,我们到外间坐吧?

到了外间,王天亮把门打开,对荒妹说,要不,你就别走了,在老三那儿开个房间。

老三,就是顾大头的三弟,在县城开娱乐城,生意火爆。不过,我没有去过,听老顾说,里面十分快活。

老顾说,嗨,你们法院也是吃饱了撑的,那是公安局管的,你去干吗?我当时就没再说。老顾知道我的意思也就不带我到那地方去了,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不过,通过王天亮交代,那次,荒妹没有去,只是在王天亮那儿坐了一会儿。也正因为没去,案子变得更加复杂。王天亮看看外面,问,李大龙为什么紧张?

荒妹说,李大龙靠不住。自从麦颖当了董事长以后,他好像十分后悔,总说什么“鸡飞蛋打!”

王天亮说,那是我们下手迟了,要是下手早,在他写遗嘱之前,不就好了吗?再说,就算她当董事长,一切不都是我们的人在掌控?她也不是个经商的材料,你们怕啥?

可李大龙不这样认为,他说,要说“钱”,我这一辈子也够了,要说“恩”,要不是顾总救我,我恐怕还在农村干活,哪来的大富大贵?这个土包子,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王天亮有点着急,敲着桌子说,危险,很危险,你知道吗?

我怎么不知道?所以,我来找你呀!

王天亮忽然又说,李大龙不是很好色吗?

荒妹说,别说了,胆小,其他女人一个也不敢摸。

王天亮有些嫉妒,问,那他怎么敢动你呢?

荒妹说,王哥,你怎么这么说呢?那还不是你安排的?说得十分动情。

王天亮没办法,抽了一口烟,弹弹,说,对,除这些之外,他还怎么样?

荒妹用手拂了拂空中的烟圈,王天亮赶紧掐灭,盯着荒妹。荒妹说,麦颖进去了,过两天,李大龙突然对我说,我看见老任了。我说,你看见老任,不就是法院的老任吗?李大龙说,是的。我说,这能有啥稀奇的呢?李大龙把我拉到他的房间,很着急地对我说,说实话,我看见老任从大妮手里接过一盒磁带,很像我丢失的。我看看李大龙,就问,什么磁带?李大龙不说,我又问,他还是不说,我气极了,就骂,还打了他。也许是把他脸弄开了,他还动手打了我耳光。

王天亮问,磁带内容不知道?

最后知道了,荒妹说,李大龙说,是录制你跟他谈话的内容。

王天亮一颤,如五雷轰顶,紧张地看看荒妹,问,哪次谈话?

荒妹摇头,说,不知道。

内容也不知道?

荒妹说,我没问,但是,我估计很重要。

什么?王天亮手有点颤抖,脸变得青紫,眼珠如同死鱼眼睛,恶狠狠地摸他的肩膀,说,怎么完了?

王天亮感到恐惧,说,也许,那盒磁带足以要了我的性命!

荒妹也感到惊恐,结结巴巴地说,我当时感到严重,李大龙说,让我把老任灌醉,把磁带掏出来。

王天亮似乎得到一线生机,喜悦地说,就是杀了他,只要能弄到磁带,也值得!

但是,我们虚惊了一场,荒妹说,拿到磁带,放在录音机里,听了半天,是一盒英语磁带!

英语磁带?

嗯。

确信?

嗯。

怎么会呢?王天亮又追问。

我们当时也呆了,怎么会呢?荒妹也学着王天亮自问了一句。又说,我们反复看,不仅上面写着“英语口语练习”,而且内容也是。

磁带呢?

磁带还给任庭长了。李大龙说,磁带是英语磁带,一点不假。邱玲玲看见老任又到书店买了几盒送给大妮。

王天亮坐不住了,在屋里**来**去,又拿过烟盒,颤抖着从里面摸出一支,燃上,使劲儿抽了几口,说,李大龙把磁带掉包了!

不会,一定不会,荒妹说,我是亲眼见到李大龙把任扶上车,从他的口袋掏出来递给我的。

你不是说,你也喝酒了吗?

嗯。

那为什么李大龙不喝酒,让你喝酒?老任醉了,你能没醉?王天亮问。荒妹说,我感到当时没醉,过一会儿,头有点晕。

好了,你这个糊涂蛋,蠢猪!王天亮怒不可遏,啪,给了荒妹一巴掌,继续骂:猪,猪,蠢猪!怪我王天亮瞎眼呀,看错了人。

荒妹没有哭,也没有还手,对王天亮说,我真是努力到了,你怪我也没有办法,怪只怪李大龙太狡猾了。

屋里一时没有了声音,空气凝固了,只听到王天亮的皮鞋沉重地敲打着地面,仿佛戴着脚镣手铐,显得那么不和谐。荒妹的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王天亮的身影,跟随着,大气也不敢出。

要是要不通呢?

那你就设法找到我。

好,那我走了。

荒妹不是大学生,但是,王天亮介绍说是某某大学毕业的,难道应龙集团公司就没有核査她的学历?这个问题不说大家也知道。不管怎么说,荒妹与大学生有不解之缘。她曾经有过一位男朋友,就是名牌大学的研究生,很是不幸,就像母鸡喂养小鸡,长大了,飞了。经过这段痛苦,荒妹回忆起来,只有恨。

荒妹是四川人,家很穷,初中毕业就跟着同伴到了北京,找到了一家洗浴城。那家洗浴城很高档,是连锁店。荒妹刚去,只能当学徒工,每月四百元,好在吃住在洗浴城。荒妹跟了一位师傅叫荷花,当然不是真名。荷花手艺很好,不仅精通医理,还对中医的腧穴学很有研究,特别是对脚部按摩,既熟练又到位,找到荷花按摩的人很多,需要排队。

圣诞节那天,来了四位大学生,都戴着眼镜,领头的就是荒妹的老乡桂明。这个人瘦高个头,圆脸,单眼皮,鹰鼻子,很像洋娃娃。荒妹不认识,听说过有个老乡在北京某名牌学校上大学,家乡方圆好几里都以他为榜样教育小孩子,说他有出息。

四位来了之后,都坐一排,洗脚,洗面,还有两位要求按摩。按摩是师父荷花做的。做过之后,四位也很讲义气,都抢着付钱。桂明还在洗,就说,你们走吧,我还没有洗罢,我付。其他三位迟疑了一下,有一位说,桂明说他付,你让他付,他这个学期就领一千多元奖学金。说过,就先走了。桂明洗完,觉得很舒服,又在空调间里喝点饮料,吃点东西,休息了一下,然后才去埋单。一算,他吓了一跳:四千六百元。

打折吗?

圣诞节已经打折了。

桂明迟疑,摸摸口袋,没有带够钱,怎么办?打手机,三位回到寝室睡了,手机也关了,桂明急得脸通红。

埋单嘛,快点,别人还等着呢,小姐催。

我没有带够钱!桂明终于说了。

什么?小姐说,笑话,在这消费还有没带够钱的?

正在此时,荒妹听到了,听口音是老乡,一问,还真是老乡,于是就对桂明说,还差多少?

桂明说,还差两千多。

桂明很感激,也就回去了,到了第二天,他把情况跟其他三位说了,几个人一凑合,又凑了两千多元送给了荒妹。

荒妹说,我在这打工,认了一位老乡也不容易,我们去吃点饭吧?于是领着几位找到一家川王火锅,吃了起来。

一回生两回熟,桂明跟荒妹也就熟悉了。

桂明很聪明,到了大学,就把精力放在玩上,家里寄来的钱花光了,就找荒妹借。说实话,荒妹打工能有多少钱?没有多少钱。没办法,她就找师傅荷花借。两年累计也借了有七八万元。还好,桂明又考上了研究生,荒妹也很高兴。最让她高兴的是桂明说他爱她,荒妹也爱着桂明。桂明向荒妹求爱,她也就答应了。

借了七八万,荷花家里也有事,就催荒妹还钱。荒妹没有,怎么办呢?桂明说,我去跟荷花说。桂明让荷花给按摩,荷花知道桂明是荒妹的男朋友,就说我不能给你按摩,你找荒妹吧。

桂明把门关上,一下子跪下了,哀求着说,荷姐,我爱你!

荷花生气,骂道,你跟我徒弟恋爱,还跟我,这算哪门子事呀?

桂明哭了,哭得很可怜,对荷花说,你不知道,她是我老乡。在这之前我并不知道她,但是我知道你呀。你知道吗?圣诞节那天,我们为什么到你这来洗脚,我们穷学生哪有那么多钱消费,还不是我爱上了你?

荷花迷惑了,看看自己,也水灵,比荒妹个头髙,皮肤白,手艺也好。要说桂明爱自己也许是真心的。荷花就说,桂明,我知道你是研究生,我是洗脚城小姐,怎么配得上你呢?

你怎么还有这种观念呢?太落后了!爱情不分贵贱,只要我爱你就行。

荷花不是没有男朋友,有,但是,男朋友就是嫌弃她在洗脚城,所以把她蹬了。她为此痛哭了几夜,并发誓,等赚够了钱就回到老家,也开个洗脚城,混多多的钱,报复她那没有良心的男朋友。刚好这时,一位研究生,还是这么帅气的研究生要娶她,看看,比前一个男朋友强多了,至少有一肚子墨水,特别是研究生这个头衔,要是结婚回家了,就足以让亲朋好友眼馋。想到这,荷花也不再犹豫,高兴地同意了。两个人就谈起了恋爱。

没有不透风的墙,说实话,就在当天晚上,荒妹就发现了不对。荷花是师傅,工资高,做的人多,提成也多,在外面租了一间房子,就把桂明带着,过起了夫妻生活。荒妹打电话,桂明不接。她实在忍不住,就找到桂明的同学。有位同学还算好的,很同情荒妹,就说了,你还是算了,听说桂明跟你师傅了。

荒妹一听,头痛,就说,我们已经两三年了,怎么可能跟我师傅呢?那位同学说,怎么不可能?大学生谈恋爱,那还不正常?再说了,恋爱自由,你师傅也不老,跟你年龄差不多,混钱比你多,长得也比你漂亮,怎么不可能?我劝你,算了吧。

荒妹第一次失恋,去到一家酒店,喝醉了。也没打的,在大街上游**,走着走着,就去到一家排吧,里面亮堂堂的,一排排条桌,条桌两边都挤满了人,成双成对,面对面对饮。荒妹去到,只有一个条桌的一边还空着,荒妹笑笑,那男人也笑笑。荒妹说,我可以坐吗?

男的说,你坐吧。

荒妹坐下,要了酒和羊排,一边喝着,一边吃着。吃了一会JL,可能是心里难过,就趴下了。一会儿又起来喝。对面坐的就是王天亮。

王天亮与顾应龙分手以后,十分惆怅,想着仇恨,又想,来北京,本来是带一个伴的,也责怪自己贪功,想到还是秘密调査好,那样神不知鬼不觉,回来后就是大功一件,谁知道天有不测风云,出了这一档子事情呢?他又想,事情到了这一步该咋办?王天亮心里有气。就说去年吧,市里来考核了,就准备提拔当局长的,结果说是不能在本县任职,搁置了。他知道,那是因为没有送礼。哎,也怨自己,市里有个副局长是一家子的,还点拨过,可是自己就那么傻,觉得用干部很公正,也就没有当回事,哪知道就拜拜了呢?

王天亮又想,任副局长以来,破了多少重大案件,哪次不是表扬,表扬,再表扬,但是,一说到提拔,领导就说职位有限,等等,等等,再等等。那张局长,我干副局长时他还是邻县的刑警队长,如今是副县级的公安局长了。快不快?你怎么说?一说,领导说,你怎么跟他比呢,人家是市局重点培养的,有学问有文凭。让你没有话说。想到这些,就感到郁闷。越郁闷就越是难以解脱。他一个人就到了这里,也点了特色菜羊排,要了红酒,在那儿喝起来。

看见对面坐着一位时髦女,还这样喝得醉醺醺的,王天亮职业病犯了,看了—下,伸手拨一下,荒妹翻了—下眼皮:嗯。

你喝醉了,别喝了,王天亮说。

嗯,我喝醉了吗?没有,我还喝·还喝,你别管。

王天亮有点厌恶,挪了一下椅子。

荒妹也许是真的喝醉了,就伸手去抓王天亮盘子里面的羊排,王天亮又挪了一下,荒妹抓空了,笑着说,你,你,小气,小气鬼!

王天亮一下子被逗笑了,就说,我小气鬼,我看你还是醉鬼呢。

荒妹油手指指自己,又去指王天亮,王天亮赶紧往后挪。荒妹笑了,说,你,小气鬼,我不喝了。又没有喝你的。你大气,去埋单。

王天亮啥没说,起身,埋单。

气鬼。

服务员说,先生,你太太喝得太多了,你得注意。

王天亮装着绅士,弯下腰,笑着说,这位小姐不是我太太,我不认识。服务员都很诧异。

荒妹看看四周,见到打扫卫生的都盯着,也愣住了。还好,她又笑了,嗨嗨,嗨嗨……

王天亮不再管她,起身要走,服务员说,小姐,我们打烊了,走吧。

王天亮看见荒妹还趴在桌子上,从后面看,小巧玲珑。让王天亮眼睛一亮的是裙子,荒妹穿的是翠绿色的连衣裙子,圆领,胸部很低。那一对胀鼓鼓的奶子,对面坐着,抬眼就看见了,露出三分之一,就是这三分之一吸引了王天亮,他觉得那里有无限风光。他临离开,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拉下了,又转身,搀扶着荒妹离开了酒店。

王天亮把荒妹带到自己的房间里去了,把她放在**,死死盯着她的奶子,看了足足半个小时,又用手摸摸,感觉那地方太光滑了,像镜子,摸着心跳。他缩回手,也想动荒妹,但是看见她醉成那样,也就没有了兴趣。于是,洗了澡,打开衣橱,拿出一条长毛巾,搭在肚子上,躺在沙发睡了。

到了第二天早晨,荒妹醒来了,看看四周,恐惧起来。再看看沙发,一个陌生男人睡在那里,摸摸衣服,都还穿着,十分整齐。一下子她明白了:遇到了正人君子。荒妹一下子佩服得要命。等到王天亮醒来,她害羞地问,是你救了我?

王天亮说,我没救你,你喝醉了。

荒妹说,你没有动我?

我不感兴趣!

你叫什么名字?

王天亮仍然不高兴,声音很冲,干吗?

我要报答你。

我不需要,你走吧?

荒妹感觉这人特冷,冷也有魅力,回头看看,就往门前走去,拉开门,扭头问,你也不问问我叫啥名字?

没有啥问的。

荒妹不走了,又折回屋里,走到王天亮跟前,把他的领结整整,说,你,是个男人!说过,眼泪汪汪。

王天亮问,你怎么了?

荒妹哭了,越哭越大,最后把自己的遭遇说了。

不是要小白脸嘛,我让他跪着向你求婚。

荒妹信任地“嗯”。

王天亮要通了顾大头的电话,说实话,他正想检验一下顾大头这一伙人的实力,看看他们到底是些什么人。

大头问,局长大哥呀,有事?

王天亮说,你口口声声不是要帮我吗?在你的地盘上,我有事,咋说?

那容易,你说吧?

王天亮先把情况介绍了一下,接着说,我在酒店等着,你要让那桂明的小白脸跪在我面前,要让那荷花的女人滚蛋。说过,挂机。

荒妹听出来,在她面前直立的就是公安局长,也就委身了,两个人抱在一起,十分开心。

又过了一天,敲门,桂明鼻青脸肿,门一开,就跪在地下,给荒妹认错。荒妹毕竟跟桂明好过,心痛地上去给桂明擦血。桂明眼睛里全是血丝。

王天亮上去就是一脚,把桂明踢得翻了一个跟头,荒妹心痛,吼着:你疯啦!

一会儿,荷花也来了,脸上青紫,见到荒妹说,我好歹也是你师傅,你就这样无情?

荒妹说,是呀,你是我师傅,但是,你为啥抢我的男朋友?

荷花不地道,对荒妹说,你问问,我抢你的男朋友?你借我钱,我要,你们不还,还让桂明找我。桂明,你爱我吗?

桂明不说话。

荷花厉声问,你是怎么求我的?

桂明说,爱你,我说过,难道你还要我爱你一辈子吗?

荷花一听,肺都气炸了。牙咬着,骂道,算了,算我倒霉!你说,要我咋样?

荒妹也咬着牙,骂道,我要你滚蛋!

荷花走了。

桂明没走。

王天亮问,荒妹,还要他吗?

荒妹心里舍不得,但是,一想到他那德性,忙摆摆手说,他是我老乡,你们别把他弄死就行了。

顾大头没来,来的是几个小爬虫,从四楼一直把桂明踢到一楼。听说,腿有点残。

荒妹就成了王天亮的马子,从此也就死心塌地跟着王天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