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割袍断义

猎场之事后,梅引在府中修养了两天,终于在第三日的清晨收拾好了自己,进宫上朝。

那日她在猎场可谓九死一生,事后想来,那药必然不是大周朝的东西,否则药性不会那么猛烈,慕琨晔更不会堂而皇之的下在茶水里!

而若不是她闯进草屋中,用那**公子解了药性,便是在林中殒命也有可能!

慕琨晔实在狼子野心,心思也阴险狡诈,与其百般防他,倒不如让天下人都知道,她沈梅引与慕琨晔早没了前几年的情意,他二人水火不容,明着斗起来,总比一杯茶水的阴招来得麻利痛快!

更何况慕琨晔与蛮人早有往来,保不齐哪一日沈家就会再被他利用,到时候又要被扣上一个叛国的罪名,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这样的人,她不屑与之为伍!

梅引一身朝服,手持玉圭,站在所有武官的最前头,往宣政殿中走去。

“臣前些日子偶感风寒,身子疲乏,未能前来上朝,还请皇上恕罪!”梅引上前说道。

“将军言重了,将军劳苦功高,休息几日也是应当,不必在意。”皇帝高高坐在龙椅之上,出言宽慰,一副爱重臣子的明君模样。

“多谢皇上!”

“皇上!臣有本奏!”

梅引刚刚退了下去,越大人就走上了前去,殿内瞬间躁动了起来,流言之事,朝中无人不知,越大人只怕是要来弹劾沈家的。

“爱卿请讲。”

“这些日子京中流言不断,想必皇上也有所耳闻,我朝自古以孝悌治国,昭铎将军不敬亲嫂,故意在城中散播不良传言,侮辱了自己嫂子和哥哥的名声,还请皇上治罪!”

越大人说完这一番话,就跪了下来,殿中一时间躁动之声更甚。

梅引全不在意,也不做反应,只侧身往左后方看了一眼,见到了慕琨晔的身影后又退了回去。

越大人这一番话,皇帝根本不会放在心里,把后宅之事拿到朝堂上说,更何况还是这般没脸面的事,皇帝不斥责他,便是给他脸了。

皇帝俯视着跪在殿中的越大人,沉吟片刻后,语气不怒自威,“爱卿何出此言啊?是想拿这般不堪之事,污蔑我大周的功臣吗?!”

越大人的腿一下子就软了,皇上此言,便是要偏袒梅引的意思了,若是他再不知进退要参沈梅引,就不只是几句斥责了!

“臣知罪!是臣教女无方,辱了将军的名声,皇上恕罪!”

梅引冷哼一声,这越大人也是个没骨气的,不止没骨气,更没脑子!

且不说梅引,便是沈家数十年来为大周征战沙场,身死的功臣不计其数,皇帝就绝不可能为这样一点小事怪罪沈家和梅引,否则他如何对得起天下百姓和庙堂功臣!

越大人颤颤巍巍地退了下去,梅引接着就走上了前去。

“皇上,既然越大人方才提起了近日流言之事,那臣今日亦有一桩与流言有关的事要做!城中流言,不止涉及沈越两家,也同样涉及弈王殿下!”

弈王二字一说出口,殿中无人不倒吸一口凉气,即便沈梅引于朝有功,可弈王是皇上的亲儿子,与方才的越家不可同日而语,她当众说弈王的不是,皇上难保不会怪罪!

“京中流言,有一条便是说弈王殿下与臣从前的二嫂有染,此事究竟是真是假,臣无可查证,可既然这话牵连了沈家的名声,臣今日就不得不与弈王殿下做一个了断!”

慕琨晔在后头皱眉看着她,并不知道她打算做什么,可也决不能就这样由着她胡来!

“父皇!流言之事何足惧之,儿臣自幼与将军相交,幼时便有婚约,虽只是幼子嘴上所说,可儿臣与将军也是青梅竹马,从小就爱慕将军。将军真要因为几句没来头的流言,与本王生分吗?!”

从小就爱慕她,当真可笑!

沈梅引不屑地看了慕琨晔一眼,这人还真是会信口胡说,从前这样骗她,如今也打算这样骗天下人!

沈梅引在众目睽睽之下往金龙柱旁走去,一直走到殿中带刀侍卫的身前,她一把抽出那侍卫腰间的佩刀,手起刀落,身法凌厉,一片衣袂从空中飘然落了下来。

砰的一声,梅引往皇帝的方向跪倒,将佩刀放下,双手捧起那片衣袂。

“皇上,流言涉及沈家满门荣辱,臣不敢再与弈王殿下交好。今日当着所有人的面,臣便与弈王殿下割袍断义,幼时之情,婚姻之约,全不作数!臣往后自当洁身自好,也请殿下爱惜羽毛,另择良人!”

沈梅引这几句话字字铿锵,掷地有声,挺直了腰捧着那片断袍,神情决绝,立于人群当中,倒无端生出几分倔强凄冷之感。

“父皇!”

弈王在梅引身边跪下,那神情,任谁看了都要说一声倔强痴情,“儿臣自幼爱慕昭铎将军,一生所愿,便是能娶将军为妻,岂因流言与将军斩情断义!儿臣一向洁身自好,不曾与他人有染,请父皇明察!”

他二人在殿中跪了约有一刻钟之久,皇帝才终于开口,瞥了一眼梅引手中高举的断袍,说道:“将军当真要因为几句流言,与弈王断袍吗?朕原想过阵子就为你二人赐婚,佳偶天成,你岂能……”

“皇上!臣心意已决,不可回转!”梅引抬头,直视着皇帝的眼睛,语气坚定有力,如雷霆万钧!

皇帝沉默片刻,叹了一口气,对慕琨晔说道:“罢了!晔儿,男女之事不可强求,再者说,你这阵子牵扯进了流言之中,确实带累沈家,既然将军当朝断袍,你二人只当无缘,以后就断了来往吧。”

“父皇!”

“行了!”慕琨晔还要争辩,被皇帝沉声打断,“朕看你们今日也没有别的事要说了,散朝!”

今日朝上两次提及这等不堪入耳的流言,皇帝显然是生气了,甩袖离去,只留下了满殿朝臣不敢动弹。

“怎么?诸位还不走吗?”梅引起身,站在宣政殿的正中央,回头看着这一群朝臣。

朝中大臣无一不惧怕昭铎将军之威,顿时作鸟兽散。

梅引为了躲避弈王,一直等到人群散尽才出了宣政殿。

她站在台阶之上,往下看去,阶下竟有一个银袍小公子含笑正看着她,腰间那半枚玉佩,在烈阳下闪闪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