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学堂开课,先教拼音
次日,朱高炽醒来,洗漱完毕便去了张瑾瑜那儿。
朱瞻基方才一岁左右,正是牙牙学语的时候,见到朱高炽拍着双手嘴里不知说的什么,哄得朱高炽高兴万分。
跑过去逗弄片刻孩子,朱高炽忽然想起早教的问题,这个时候富贵人家似乎还没这个概念。
朱高炽道:“这孩子大了,该教给他些东西。”
张瑾瑜掩嘴而笑:“相公,这孩子才一岁多大,能懂得什么呀,要教东西也得等大点再说。”
“不然,孩子这个时候正是探索世界的时候,感官都在发育中,他的视力听力都不好,但已经能听到也能看到,只是看不大清而已。这个时候对他进行适当的刺激有好处。”
“相公,你怎么连这些也懂啊?”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朱高炽忽然道:“我记得家里有琴,你许久都没弹了。”
“这孩子整日里粘着人,哪还有功夫摆弄这些。”张瑾瑜说着又拍了下朱瞻基:“看你的口水都掉我衣服上了。”
朱高炽道:“我给儿子弹首曲子。”
张瑾瑜眼睛一亮:“许久没听相公抚琴。”
朱高炽前二十年活得更像个儒生,身为燕王世子,却也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以前朱高炽经常抚琴,后来形势严峻,这个爱好也丢了。
朱高炽笑笑,前身是个物理老师,唯一懂得的音律便是两只老虎,燕王世子的琴艺,他虽然继承部分,也没什么喜好。
琴取来,朱高炽放桌子上随便弹两个音,先定定音,按照记忆中两只老虎的旋律弹奏出来,边弹边唱:“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
张瑾瑜先是愕然,接着便大笑不止。朱高炽非常认真弹完一曲,严肃道:“不要笑,这是给儿子听的。”
朱瞻基拍着手,呀呀呀叫着,朱高炽大喜:“看,儿子也说我弹得好,给我鼓掌。”
张瑾瑜憋笑憋得很难受:“是是是。”
“我再给你弹一曲。”
朱高炽坐下,忽然脑子里不知道拨动哪根弦,记起几百年后那个家,伸手便弹出个音:“夜空中最亮的星,能否听清,那仰望的人,心底的孤独和叹息……”
初唱时,回忆如潮水似的涌入。
越是弹奏,心底便越是澄明,渐渐沉浸歌曲氛围,用力唱起来,“我祈祷拥有一颗透明的心灵,和会流泪的眼睛……”
一曲唱罢,他抬起头,看着外面阴沉的天空,沉默许久。
半晌,他忽然起身,“以后没事你可以多弹弹琴,陶冶情操。”
“相公,你这是何地的小曲,听着格外凄美。”
朱高炽笑道:“随便弹的。等朱瞻基长大,我再给他写本童话书。”
“那是什么?”
“专门给孩童看的书。”
两只老虎毫无意外从王府传出去,以至于后来传遍大江南北,魔性的旋律,朗朗上口的歌词,搞到最后,居然没人知道这是谁唱的了。
朱高炽逗弄完孩子,又去作坊跑一圈,查看最新任务完成的情况,多亏李景隆的资助,让北平府过了个好年。
再过几日便要过年,今年因为靖难,是以燕王府并没有大摆宴席,只在门口贴了年画算做过年,每个奴仆多发些钱,采买些鸡鸭鱼肉。
王府外却很热闹,明朝过年习俗也很讲究,要准备各种各样的饭食,又要准备各色果脯,穷人家则准备串亲戚,富贵人家则大操大办,搞得整个北平城都热闹非凡。
因为过完年有很多事情要做,而且需要去南方开拓商路,所以过年时煤炉作坊、炼铁作坊、以及骨瓷作坊根本没有停,但朱高炽也没为难他们。
从初一到初七算作三倍工资。
匠人原本对过年也不让回去非常不满,一听三倍工资顿时精神抖擞,别说过年不回去,老娘死了不回去都行。
年前基本上无事可做,唯独衙门里需要处理些事情,挂印前,朱高炽组织所有人开了最后一次会议。
这次基本上并没有讨论任何事情,只是给各级官吏下达了新年任务。
“明年,诸位大概率还是要受苦,不过大家的苦难并非没有意义,据前线消息,因为煤炉,我军非战斗减员非常少,大多数士兵都安全过冬。
明年任务繁重,开年后大家首先要做的,就是明年财政支出计划。我们的钱有限,绝不能想起来什么是什么,所以明年该怎么花钱,大家不妨回去想想。
这里有份模板,大家可以先看看。”
朱高炽命周星月给每个人发一份资料,这是明年陶瓷作坊的支出计划。计划做的并不是那么详细,但大体框架却在。
“计划就按照这样做。明年开年第一件事就是财政计划,由姚师负责。”
朱高炽完全把姚广孝当作工具人使用,他确实有能力,不过也就是这样了。
这个帝国里有能力的人非常多,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姚广孝看完朱高炽的计划后,心头剧震,不由重视起来。
古代帝国的发展都是极为粗糙的,只要不起义就算是盛世。
朱高炽的计划却来自后世的理念,此时治国需要的是精确,手段更加精致,自然让姚广孝大为吃惊。
年前无事,朱高炽便把学堂的事儿给揽下,他的想法其实很简单,那就是先培养几个用着比较顺手的人,所以要从身边的人开始培养。
能来做奴仆的,基本上都是家里不怎么样的,像那种落难小姐之类的,几万人里挑不出一个来,大多数都是几辈子都是农民。
这样的人,就算有聪颖的,也是极少数。
所以朱高炽压根就没想过要培养什么大师,只是留下些种子,以他皇帝的身份,很容易就能著书立说,开宗立派。
等过几百年,想必中华不必再遭受历史上的侮辱。
学堂准备设置在西院,西院原本是个佛堂,用来给姚广孝念经用的,不过这个家伙显然不是个正宗和尚,所以没用过,一直闲着。
朱高炽命人收拾出来,又准备些粉笔黑板之类的,便准备开班授课啦。
但其中的难题是笔。
毛笔是非常伟大的发明。但在书写时也极为不便,而且速度慢,工业化时代淘汰也是正常的。
但此时,毛笔就是唯一的书写工具,既然要开班授课,笔的问题必须解决。
解决的办法别出心裁,朱高炽认为毛笔不行,为了以后方便,必须要教授硬笔,但硬笔用什么?鹅毛?还是钢笔?
鹅毛用着更不舒服,钢笔造不出来,头疼两天,偶然见张瑾瑜戴着个玻璃制作的珠子,细问下方才知道玻璃中华大地上早就有,但是一直都当作装饰品使用。
西方是想尽办法让玻璃变得透明,而中华是反其道而行之,尽可能让玻璃不透明,呈现出五彩斑斓的颜色。
这就是典型的科技树点错的行为。
但有了玻璃就让朱高炽很高兴,立刻去命人找药玉窑,烧制出一批玻璃笔,这玩意可比鹅毛要好得多。
笔的问题解决,开班授课没问题了。
至于人,除了周星月是必须要学的,其余的人都是从家里的奴仆中选的,不拘男女,但这个大家庭也不能不运转,所以朱高炽第一次只选十个。
这十个人刚好五男五女,他们学会后,就能带动一大批人。
人选确定,腊月二十三小年,授课正式开始,授课是晚上进行,虽然不方便,但也没办法,这些人毕竟是家里奴仆,不可能让他们脱产学习,成本太高。
五个男仆身份不一,有刷马的,有倒夜香的,还有专门跑腿的,朱高炽几乎没见过他们,五个女的却有些意思。
其中一个是来自徐王妃的丫鬟,她聪明伶俐,自愿报名。还有个则来自谭姓小妾的侍女,据说是谭夫人叫她过来的。
第一节课朱高炽把这些人召集过来,心中非常感叹。望着十个人以及跳动的灯火,他心里则倍感惆怅,更加想家。
他将在大明过第一个新年,而他的事业才刚刚开始。
朱高炽咳嗽两声:“诸位,大家好,我是朱高炽。今天我们齐聚一堂是为了学习知识。首先要说的是,为什么要学习知识。”
朱高炽指着周星月:“你来说说。”
“是为了更好干活。”
“错!所有的动物都会教会后代该如何捕猎,那不算是知识吗?那也是的,而我们人类学习知识究竟是为了什么?
其实也是为了生存……”
朱高炽讲了小半节课,把知识的主要作用列举出来,先让他们有个直观感受。
尤其是让他们明白,学习知识不是为了满足他这个世子爷的癖好。
“我们先学字母。这些字母来源于西方,丝绸之路上的国家,你们现在不要问是从哪里来,说了你们也不明白,跟着我学,啊——”
……
“好,你们自己读下。”
“啊——哦——额——”
朱高炽不由笑起来,他想起小时候也是这么开始学的,不同的是那时候有课本,这时没有而已。
次日,徐王妃把朱高炽叫过去。
徐王妃雍容华贵,是徐达之女,身份显赫,见到朱高炽时,她正坐火炉旁插花。她手里的动作根本没有停,问:“听说你开了个什么识字班?”
“是,孩儿要用人,手边没有顺手的,所以只能自己培养。”
徐王妃道:“你要用人招募便是,这些家里的奴仆,你教他们识字做什么?咱们家里没随便打过人,也不为难他们,对他们已经是极好,你却还要教他们识字。
他们的年纪也都大了,似他们这样学到什么时候才能学出来?以后你要是当了家做了主,难道也要把每个下人都教会识字吗?”
朱高炽苦笑:“母妃,非是孩儿多事。外面的儒生孩儿没办法用,他们的知识都固化了,只知道之乎者也,这有何用?
孩儿要扩建工厂,需要熟悉工厂流程,愿意吃苦,同时又能写会算的人,那些人行吗?
所以,孩儿只能自己培养,这还有个好处,这些奴仆都识了字,与我们王府脸上也有光啊,堂堂王府,用的下人全都是文盲,这算怎么回事?”
“说不过你,你总是有理由。算了,你的事我也懒得管,不过正事不能耽误。”
“你父王来了消息,说过年不回来,今年过年也只有咱们母子俩,可千万不能出岔子。”
朱高炽急忙拱手:“孩儿省得。”
第二节课开课时,人忽然多起来,除了原本的十个人,还有自己的几个侧妃,就连杨思君都来了,甚至还有姚广孝。
朱高炽夹着自己默写的课本来了,见到姚广孝先行个礼,问道:“姚师怎地有功夫来这儿?”
“我听说世子你开了个学堂,所以特意过来看看。世子可是要教他们四书五经?”
朱高炽摇头:“四书五经修身养性不错,他们需要的也不是四书五经,起码最近这段时间我不会教他们读四书五经。”
“嗯,这些都是黔首愚民,懂不得许多大道理,世子这么做老衲就放心了。”
朱高炽苦笑,阶级观念深入人心,想要改正何其困难。
这节课学韵母,教他们这些人可比小孩子要省心的多,只须念上几遍,他们便能记住,那怕这种记忆是短暂的。
起初姚广孝听得很迷茫,但他聪慧过人,很快就记住二十六个声母的读法,这还是朱高炽带着十个人复习时学会的,接着跟韵母结合,便能组成发音。
这不由让姚广孝眼前一亮,暗暗琢磨比对,发现无论怎么样的发声,几乎都能用这些字母组合拼出。
想到这里他不由大为震撼!
自古以来,中文读音都是个难题,中文是表意文字,字的读音如何,并不会影响其代表的含义,不信可以看看,即便到现在,不同地区的方言,发音也不相同。
然而当这些字写出来,却谁都懂。
所以学习认字,交流时便困难重重,古人用的是切音法,这种办法的弊端在于,你必须要首先认字才能看懂切音。
朱高炽的法子却不需要,只需要记住这些声母、韵母便完全可以拼读,这可是文教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