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姜鲁敏、叶青兰、赵树叶、三七开、猴精、净肉
三个女人坐在叶青兰的车上,车要驶出小区了,叶青兰提问:“先找谁?”
姜鲁敏果断地说:“当然先找净肉,那两个正常着呢,又在一块儿,不会出什么事情。”
叶青兰便开始判断:“净肉跑不远,他那个样子公交车肯定不让上,出租车不敢拉,只能步行,是不是他连鞋都没穿?”
赵树叶回答:“没穿,我问过保安了。”
姜鲁敏说:“那就更跑不远了,跑远了脚疼受不了,停停停,我下去问问。”
原来车到了小区门口,保安正在敬礼,赵树叶连忙跟着下车,到保安跟前问:“我们老公朝哪边跑了?”
保安摇摇头:“我刚接班,不知道。”
姜鲁敏提示他:“你不知道没关系,打电话问问你上个班的,他们肯定知道。”
保安便连忙打电话询问,然后告诉他们:“朝东边祥和路跑了。”
问清楚了,姜鲁敏和赵树叶钻进车里,向充当司机的叶青兰吩咐:“往东走,祥和路。”
赵树叶还替她们俩担心:“不行还是先找找三七开和猴精吧,还有你姜科长,该到你爸爸家去把孩子接回来了。”
姜鲁敏说:“不用找,我们这边我想了想都不用找,两个大人是相约着出去的,不是喝酒就是洗脚丫子去了,儿子更不用找,我压根不理他了,我倒要看看他外公能把他给扣住不去上大学。”
叶青兰也说:“对,先把净肉找着吧,你就别客气了,这又不是评选先进,还要谦虚礼让。”
姜鲁敏说:“评先进也不见得是好事,我听我们家三七开说,你们家净肉就是老当学毛著先进分子,让人推上去了架起来下不来了,自己精神压力也太大,又胆小怕这怕那的,时间长了精神就出了问题,是不是这么回事?”
赵树叶摇头:“我也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祥和路距离赵树叶家的小区很近,隔一条街就是,说话间车就横穿过那条街,来到了祥和路。姜鲁敏又让叶青兰把车停下:“下车找,坐车上怎么找?下车了还能问问。”
叶青兰就把车停到了路边上,三个女人下车,开始从祥和路的路口朝东边搜索。天色已晚,很多商家店面都已经打烊,唯剩下门口的招牌灯亮着,好像生怕灯关了明天就没人记得它了。街上的行人稀稀落落,而且一个个蔫头耷脑没了精气神,活像无家可归的流浪犬。街面上,除了歌厅、酒吧之类的娱乐场所外面还有车辆和出租,连过往的车辆都很少。
姜鲁敏见人就问,有没有看到一个大胖子男人没穿衣服,疯疯癫癫的。被揪住查问的人的都茫然摇头,然后怕得上传染病一样,急不可耐地迅速逃逸。
姜鲁敏纳闷:“怎么回事?碰上的人一个个怎么都好像刚刚遭贼抢了似的。”
叶青兰解释:“你看看都几点了,半夜三更在大街上谁愿意跟陌生人说话?”
三个中年女人此时走在这青春枯萎般昏黄、寂寥的街上,渐渐的被环境感染,不知不觉间就有了一丝莫名的惆怅和感伤,相互之间不像刚开始找人那么亢奋话多,默然朝两边的店家一间间探寻过去。赵树叶向一个路人打问净肉消息的时候,那个路人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居然把她当成了深夜上街打食的站街女,问她一炮多少钱,赵树叶又羞又恼,回骂那个人臭流氓,不要脸,那个人竟然动手动脚要打赵树叶,多亏姜鲁敏和叶青兰过来,连骂带打带吆喝着要叫110,把那个家伙赶跑了。
赵树叶受了羞辱,越想越委屈,一时悲从中来,蹲在地上哭了起来。姜鲁敏和叶青兰连忙围着她劝慰,女人间的哭泣和悲伤非常具有感染性,赵树叶的苦楚悲伤勾引得姜鲁敏和叶青兰也是满肚子委屈,各想各的伤心事儿,忍不住陪着赵树叶哽咽着流泪。
蓦地,不知道什么地方传过来雄壮粗犷的歌声:“大海航行靠舵手,万物生长靠太阳,干革命靠的是毛泽东思想,鱼儿离不开水呀,瓜儿离不开秧,革命群众离不开共产党,毛泽东思想是不落的太阳……”
寂静的夜里,由男人粗放的合唱组成的声浪在空中传播震**,就像空气有了呼吸,夜空有了脉动,三个女人愣住了,赵树叶最先反应过来:“是净肉,是净肉,他一犯毛病就唱这首歌。”
三个女人连忙擦干净谁也说不清楚有没有价值和意义的眼泪,跌跌绊绊的顺着歌声跑了过去。歌声是从一家装饰很革命的店里传出来的,店门上挂着的横幅是“老工人酒馆。”店门已经半掩起来,显然店家已经准备打烊了。
三个女人冲进去,眼前的情景让她们惊愕不已,啼笑皆非:猴精、三七开脸上遗留着泪痕,正在引亢高歌,指挥他们的居然是穿着一套厨师服、脖子上围着蓝纱巾的净肉。三个人显然都喝高了,对冲过来的三个女人置之不理,姜鲁敏过去拉扯三七开:“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儿闹哄什么,跟我回家。”三七开甩开了他,顾自继续高唱,叶青兰过去拽猴精,猴精灵巧的一闪身躲开了,歌声却一点没有受到影响。
歌唱完了,最先对三个女人做出反应的竟然是净肉,他对赵树叶说:“走吧,回家。”
三个女人带着各自的男人朝外边走,店老板看到这三个疯张作势的汉子闹够了要走,连忙过来结账,三个女人争着抢着买单,最终还是叶青兰把帐结了。
出门,姜鲁敏打了出租,领着醉醺醺的三七开回家,临上车之前,姜鲁敏无奈地对叶青兰和赵树叶说:“我们认了吧,生为女人,就得给男人操一辈子心。”
叶青兰和赵树叶分别牵着猴精和净肉,她们住得近,原坐叶青兰的车回去。听到姜鲁敏的话,两个人苦笑,净肉却回了一句:“男人养活女人。”
叶青兰骂他:“死净肉,靠你,赵树叶娘俩早就饿死了。”
猴精这阵酒劲发作,身子成了名副其实的净肉,竖不起架子,一个劲朝下堆,叶青兰吃力地搀扶他,他还不老实,骂骂咧咧的不让叶青兰碰他,累得叶青兰大汗淋漓,无可奈何:“这个死猴精,怎么办啊,再不听话我就把你扔大街上。”
赵树叶对净肉说:“毛主席和无产阶级司令部让你发扬雷锋精神,把猴精背回家去。”
净肉二话不说,过去背起了猴精,跟着赵树叶和叶青兰朝汽车走去。
三天以后,姜鲁敏和三七开的儿子,独自一个人带着行囊和录取通知书,飞向北京,报到入学。三七开和姜鲁敏事先没有接到通知,所以连机场都没能去,直到晚上接到了儿子的短信,他们才知道人家已经把一切事情都办完了。
短信很短,只有八个字:“顺利报到,一切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