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猴精、叶青兰

猴精心情一直舒畅不起来,那些棋友、牌友还有爬山的爬友们最近一段时间很少见到他的踪迹,原因很简单,他整天闷在家里跟叶青兰找事。他的不舒畅并非因为生意做砸了,而是因为儿子。过去事业顺遂的时候,儿子回家不回家并没有放在他心上,反正也已经习惯了,自从上了大学之后,儿子就成了家里的过客。现在情况却不同了,半生苦心经营的事业就像沙滩上的纸房子遇上了风雨,垮塌成了几页碎屑。没了事业,儿子就成了他的心理寄托,可是儿子又极少回家露面,尤其让他牵肠挂肚的是巧珍,他认定巧珍就是蓝纱巾的女儿。他担心凭着儿子那副不靠谱、不着调的八零后特征,说不准哪天就把巧珍给闪了,如果那样,他宁可……宁可怎么样,认真想想,他还真的没有什么可以宁可的办法。

最让他难受的是,这些话还没地方说去,叶青兰比他还烦,过去,他偶尔喝了酒,发酒疯骂骂人,叶青兰不跟他一般见识。现如今,别说他骂人了,就是他在家里这么闷着,叶青兰都厌烦,基本上不拿正眼瞅他,斜眼瞥是看他的常态。生意做垮了,叶青兰怪罪到他的身上,说他是小富即安,不思进取,挂着董事长的名头到处招摇,就知道吃喝玩乐,心思根本就没有放在公司的业务上,把那么大一个摊子压到她一个人身上,这是导致公司倒闭的根本原因。

刚开始他还会反驳,说虽然他挂了董事长的名头,可是叶青兰当着总经理,大权独揽,独裁统治,根本没有把他这个董事长放在眼里,公司做垮,责任不在他,就是因为叶青兰太专断独行。叶青兰便马上会用更多的事实和理由来证明他的无能和没有责任感,两个人从这个话题开始,会越扯越远,不把几十年来的历史旧账从头到尾翻个底朝天不罢休。最终,往往都是猴精败北,他的软肋、把柄就是蓝纱巾,叶青兰一提及蓝纱巾,就醋意大发,尽管迄今为止她尚不清楚蓝纱巾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凭她的人生经验和聪明脑袋,她也能猜个八成,蓝纱巾肯定是某个女人的信物,不是猴精的婚前好友,就是他的梦中情人。

每当叶青兰因为这个话题发飙的时候,猴精就理拙词穷,陷入争端的劣势。因为,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当初跟叶青兰恋爱结婚,到底是移情转嫁把叶青兰当成了蓝纱巾,还是真的爱叶青兰,她和蓝纱巾长得像仅仅是爱恋诸要素之一而已。如果是前者,他不能不承认,这样对叶青兰很不公平,他做事也有点太缺德。

身处这种扯不断理还乱的现实环境中,即使叶青兰不烦,猴精也不敢把婚前好友、单恋情人的女儿就是巧珍这件天大的秘密告诉叶青兰,更不敢,也不愿意跟叶青兰讨论儿子和巧珍的未来,而这,恰恰是他最糟心的地方。

所以,当一大早儿子就带着巧珍提着大包小裹回家来的时候,倒让猴精惊诧不已,惊喜不已了。叶青兰对儿子是个没有是非的人,不管儿子做什么,都是对的,虽然儿子不常回家看看她也会牵肠挂肚,可是却不会像猴精那样对儿子抱怨、气恼。

儿子不回来,猴精生气,一旦回来了,气恼马上烟消云散,又是泡茶又是端水果茶点给巧珍吃,好像到家里来的不是儿子和他的女朋友,而是领导。

儿子不但买了一大堆吃食、补品,还甩给了叶青兰一个信封:“给,五千块,你和我爸这个月的生活费。”

叶青兰连忙拒绝:“你这是干什么?你爸你妈还没到那个份上,再说了,上个月你给的钱还没花完呢。”

儿子说的话让猴精和叶青兰感动得直想哭:“老爸老妈,你们这么说就见外了,你们挣钱的时候,我花你们的,你们不挣钱了就花我的,我是你们生的,花你们应该,你们生了我花我也应该,再别说那些没用的。”

屁股还没坐稳,茶还没喝上一盅,儿子又向他们宣布了一个重大消息:“我要和巧珍结婚了,马上就要去领结婚证,妈,你把户口本和我那套房子的产权证给我。”

口气是不容置疑的、通报式的,叶青兰本能的服从,转身跑去翻腾找户口本和儿子那套房子的产权证。当初,购买那套房子的时候,儿子就说为了少交一笔遗产税,最好在办理产权证的时候,户主就用他自己的名字。反正那套房子就是给儿子买的,办理产权证的时候,为了不交遗产税,就直接把业主的名字挂给了儿子。过后猴精和叶青兰才知道,中国还没有实行遗产税呢。

听到儿子要跟巧珍结婚,猴精更是欣喜,他最担心的就是儿子跟很多八零后一样,交女朋友,同居在一起,混上一阵子一拍两散来个快闪。

儿子拿到户口本和房产证,看了看,站起身对猴精和叶青兰说:“好了,我看你们身体都很好,精神也好,我就放心了,我现在正在创业,忙得很,得赶紧走了,你们有什么事打电话到唤我,召唤巧珍也行。”

还没等猴精和叶青兰反应过来,儿子拽着巧珍已经闪了。

猴精和叶青兰面面相觑,愣了半晌,半晌叶青兰疑惑地问猴精:“现在办结婚登记,还得有房产证吗?是不是国家政策变了,没有房子就不准结婚?”

猴精反问:“你问我,我问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