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揭谛揭谛波罗揭谛 36、傀儡老板

怀着一种怅然若失的忧郁,郭巨鹿回到了办案点。前几天,齐隆尧一再打电话给他,很关心他的身体,更希望他早点回来工作。分管领导和办案骨干一个个都病倒了,齐隆尧心里发虚,弄不好自己也会垮下去,这个案子可如何收场。

看到诸赤城躺在病**吃力地批阅着材料,又听闻分管领导也病倒的消息,郭巨鹿不再觉得孤单和忧伤。父亲已经永远离去,不可能再回来。自古忠孝难两全,和纪委一起长年办案,也免不了要作更多的牺牲。为了办案,领导们都这样拼上了,自己小小的处级干部,有什么理由继续悲戚戚呢?

诸赤城在自己的病房里,召集齐隆尧、张北、老郭等人一起开会,商量下一步的工作思路。他说:“案子办到这一步,是我们任何人都没有想到的。我们中央纪委每年都要办一批省部级大要案,这些年来已经办了几百起了,可像蒲承德这样顽固不肯交代,而且查了一年多还没有查出他重要问题的,还是第一次。这个结果,给我们打击不小啊。从腐败和反腐败的规律上分析,也是不应该啊。这些天我一直在想,蒲承德究竟把钱放到哪儿去了呢?难道真的是全部都捐给寺院了吗?不,不是我顽固,我至今还是不敢相信。你们说,这个破绽在哪里?”

齐隆尧说:“破绽肯定有的,你们有没有想到一点。”他看了看张北和老郭,道:“你们到许多寺庙去查账目,每次都发现账目做得很好,与阎乐亭提供的捐款去向完全一致。这不就是很大的破绽吗?”

张北赞成齐隆尧的分析:“按理说是不应该。我们一些机关企事业单位的账目都未必做得那么好,更何况寺庙呢?它们上面没有任何监管单位,凭着自律意识就能把账做得这么认真仔细,一丝不苟,是有些不符合常理。”

“不是我马后炮啊,”老郭早就有些急不可耐了,说:“我在五莲山调查时就发现,做账的纸张特别新,字也写得特别工整。我就想,这些账会不会是最近补上去的呢?”

“但是,我也注意到了。”由大名道:“不仅五莲山,其他寺庙也有这样的情况,账簿都特别新,所有的字迹都一样,像是同一次记上去的。”

“你们以前怎么不说呀?”齐隆尧眼睛瞪着小由,实际上也把老郭张北给批评进去了。

“但是,我以前没敢往这方面想啊!”小由胡乱辩解道:“刚才听张处长和郭处长这么一分析,就激发了我的灵感。藏在我潜意识里的想法,马上就冒出来了。”

“好好好!”诸赤城微笑着表扬道:“迟来的灵感也是灵感,今天,你们要有什么灵感,最好都给我早早都冒出来。时间不等人啊,我们不能再拖下去了。”

“我有一个想法。”老郭总有新的建议:“账目上虽然有疑问,但明查是查不出来的。我们还是要通过口供来突破。现在阎氏兄妹都在办案点上关着,他们都希望早一天出去,心理上已经非常脆弱。特别是那个阎新乐,新娶的媳妇正在怀孩子,他比谁都焦急。因此,我们不妨给他们俩多施加些压力,争取从他们身上打开缺口。”

“怎么打?”诸赤城问:“有方案吗?”

“我想,还是用我们的一些老办法,比如,狗咬狗,各个击破,等等。”老郭笑道:“他们现在认为自己没责任,所以都不肯说。如果我们施压加力,要求他们承担责任,他们肯定会互相推卸,那样的话,口子就打开了。”

“好,就这样么办!”诸赤城高兴道:“我看,就由齐隆尧牵头,拿出一个具体的谈话方案来。你们分头行动,争取早日突破。”

齐隆尧和张北老郭一起制定了谈话方案,经过反复修改,在零晨两点钟开始执行。

“半夜里找我谈什么呀?你们也不休息?”阎新乐觉得很奇怪。

“半夜里找你,说明有重要情况。”老郭郑重地道:“不是我乱打比方,当年我们经常半夜里被叫醒,一起爬起来学习。为什么?因为毛主席的最新指示下达了,耽搁不起啊。今天,我们也发现了新情况新问题,需要向你核实一下,同样非常紧急,不能耽误。”

听到老郭神神鬼鬼的语气,阎新乐开始紧张起来。

“什么新情况?是案子查出结果来了吗?”

“那当然,你以为中央纪委的人都是吃干饭的?你们怎么说,我们就怎么信?”老郭道:“这些天你们闲着,可我们都没闲着,一直在外面跑着,搞外调呢。现在结果都出来了,各家寺院都收到了你们的捐款,可捐的数目上有出入。他们开始想帮助你们隐瞒,可后来一想,就是出了事,关他们什么事呀?寺庙又不是他们家的财产不是?何必为了公家的事个人去挑担子呢?和尚尼姑也没那么高的觉悟啊?又不是干革命流血牺牲什么的,没那个必要呀!”

“就都说啦?”

“说了,都说了。”老郭顺着阎新乐的怀疑,把自己的分析说得有鼻子有眼,但又带些含糊,不能让对方看穿。“捐也捐了一部分,但还有相当多的部分被你们截留了,转移到其他账户上去了。原先的功德簿毁掉了,现在我们看到的,都是造假的本子,把你们捐的款增加了不少。其实你们这样做不聪明,账目太平了,反而露出马脚来了,你说呢?”

“说的也是。”阎新乐像是很老实的样子,但他并没想亲口吐出什么秘密。“但是账目的事和我无关,这些都是蒲省长和我妹的事,我不清楚呀。”

“好了,先不说账目的事,我们再说说公司的事吧。”老郭转移话题道。

“公司又有什么事?”阎新乐显得很警惕。

“你不是公司的董事长吗?公司的事你得负主要责任啊?”老郭道:“刚才,我们已经分别找蒲承德和你妹谈了,他们也把事情都交代清楚了。他们的口径很一致,那就是,公司贪污挪用了企业家的很多捐款,实际上构成了受贿。但责任并不在他们,而主要在于你。因为你是公司的董事长,你是最大的受益者。”

“哪有的事儿!”阎新乐歪着嘴道,“我这算什么董事长呀?”

“什么?你不是董事长?”

“是呀,我是董事长,可我不是法人,法人是我妹。”

“你妹说了,蒲承德也说了,你妹文化比你浅,公司的事主要由你负责,所以让你当董事长,公司出的问题也主要由你承担。他们还说了,如果这个案子一定要选出一个人拉出去枪毙,那就是阎新乐,他们最多是从犯。”

“这是人话吗?”阎新乐生气道:“如果这个案子一定选出一个人拉出去枪毙,那应该是我妹阎乐亭,其次才是蒲承德,至于我,八竿子够不着!”

“空口无凭啊,你倒说说看,为什么你身为董事长,责任却不在你身上?总不会有人强迫你做董事长的吧?”老郭希望他马上开口实出实情。

案情进展顺利,但也不至于太顺利。听到老郭的话,阎新乐马上犹豫了起来,觉得自己像是掉进了一个很深的陷阱里,马上闭口不言了。

任老郭三寸不烂之舌上下鼓捣,他就是不往下细说。问急了,就是一句:“反正我妹和蒲承德都不可能把责任推给我,他们心里比我更清楚。你想想看,我会是首犯吗?”

这时,由大名进来了,把老郭拉到一边,还塞给他一个录音带。

原来,隔壁的张北也和老郭同时如法炮制,在给阎乐亭施加压力,而且一定要把她确定为为首分子,交司法机关重判。

“我们三个人里面的首犯,肯定不会是我。”录音机打开了,里面是阎乐亭的声音,有些恐怖,又有些尖亮,“如果三个人里面一定要选出一个人枪毙,那么,不是我也不是蒲承德,应该是我哥阎新乐。”

“为什么?”是张北的声音。

“他是公司的董事长,当然应该他负责主要责任。”阎乐亭说,“我是总裁,在公司排第二位。蒲承德在背后施加一些影响,帮助公司拉些业务,但归根到底,主要还是我哥在操作,他是为首分子。”

阎新乐听傻了,道:“这是我妹的声音吗?”

“那还有假?”老郭道:“中央纪委也会像你们那样胡搞吗?要不要多听几遍?”

“不用了,应该是我妹的声音。”阎新乐道:“那蒲承德呢?他也这么说吗?”

这时,老郭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笔录纸,指着其中一段说:“喏,看见了吗?这是人家蒲承德亲手写的供述,看这一行,‘阎新乐是公司董事长,他应该承担主要责任,如果说公司是在犯罪,那么他无疑就是首犯,我和他妹都是从犯,负次要责任。’看清楚没有?”老郭马上收回笔录,又指了指末尾的那颗红印,说:“这可是蒲承德的手指印,他什么都供认了,我们正准备对他从轻发落呢。”

其实,这并非蒲承德亲笔。那枚指印不是别人,正是老郭他自己的大作。

“他还说了些什么?你要看就全给我看呗,后面写了什么?”阎新乐道。

“那不行。”老郭道:“这是办案纪律,只能给你看与有你关的部分,其他方面的口供,我们还要一一对应,等你全部供认了,我们可以考虑把其他人的口供给你看。但现在不行,我们之所以要让你亲口说,主要是想看你的态度,如果你不主动认罪,肯定要从重处理,不是我乱吓唬你,这个案子这么大,枪毙你的可能性完全有。”

“他蒲承德出事,要拉我去枪毙?”阎新乐有些不信。

“话不能这么说。”老郭解释道:“事情是出在蒲承德,但现在案子查得差不多了,你们三个人是窝案,是集团犯罪。数目又这么大,肯定要拉出一个首犯去枪毙,不杀不足以平民愤嘛。但是,我们也不会把三个人全部拉出去枪毙的,案子总有首犯和从犯的嘛,对首犯重判,对次犯是可以从轻的,特别是态度好,主动交代问题的,我们完全可以从轻发落。”

“不能啊!”听到这里,阎新乐突然流下了眼泪,“你们不能毙我呀,我刚刚新娶了媳妇,她已经怀孕五个月了,就快分娩了,正眼巴巴地等着我出去呢!你们不能毙我,我的孩子刚出世就没了爹,不能啊!”

阎新乐边说边哭,最后竟泣不成声了。

“别哭,大男人一个,坚强些!”老郭递过去两张面巾纸,安慰道。“就当你为了你妹和蒲承德,多挑些担子吧。现在需要你把事情都说说清楚,究竟你在这当中干了哪些坏事,人家送来的钱,最后都转移到哪去了;哪些捐了,哪些没捐,我们得让你们三个人的口供全都对上,这是我们办案的要求。”

“哪能对得上?哪能对得上?”阎新乐红红的眼睛怒视着老郭,哭道:“他们根本就是为了逃命,不顾我的死活啊!你想想,蒲承德想害我也就算了,连我亲妹子也这样算计我,把我推下井,她就不替自己就要出世的侄儿想想?不应该啊!这些没良心的东西!”

“莫非,他们冤枉你了?”老郭用惊诧的语气问道。

阎乐亭擦了擦眼小鼻涕,道:“公司开始办时,我是董事长兼总经理,还是法人代表,不久,我妹任总裁兼法人代表,名义上还是由我担任董事长,但我并不管事,公司大小事务,全是我妹和蒲承德干的,和我没多大关系啊!”

“那你介绍一下你们公司的情况吧。”

“我们公司除我和我妹外,还有会计小张,二十七岁,去年我和媳妇离婚后,就娶了她,我们相差二十岁,可她不嫌弃我,就因为我这人实诚哪。除了她,还有小刘,是我妹的秘书,主要工作是侍候我妹,给我们做饭洗衣接电话等。还有办公室主任、司机等,总共有十几号人。但是,整个公司包括我和妹在内,没有一个懂业务的,比如老张,他曾经是王府饭店的书记、经理,被我们招聘来后,工作积极性很高,老给我们提建议要干这干那,可我妹一件都没让他干,最后被气跑了,临走时对我说:‘你妹不是干正事的人!’我们公司就是这么奇怪,反正没干过正事。”

“说说看,你们是怎么想到成立一个公司的?”

“那年夏天,蔡总裁回台湾竞选总统没选上,他搞的其他一些政治活动也不太理想,就比较失望地回到北京。回京后,因为交不起房租,再加上违反了文化宫的规定,主管部门要求他尽快搬走。九月初,他就搬走了。走之前,他嫌我妹没给他挣钱,把我妹一个柜子扔出了大殿。我妹回来后很伤心,哭了一回。接着,我们就商量着能不能自己租下来,办一个公司。但是,文化宫的领导说,按规定文化宫大殿不能租给个人,即便成立公司也不行。如果一定要租,那就得找个主管单位,挂靠的也行。我妹在北京关系好,熟人多,她说那就成立公司吧,挂靠的主管单位后来去找了,是和军事方面有关的一个学会,学会的领导都是我妹的熟人,常来找她看病。在学会领导的关心下,我们就注册成立了这个咨询服务公司。公司的注册资金共需五十万,我妹出三十五万,我十万,一个叫大有的员工出五万元。第二年一月份,营业执照就下来了。”

“你们公司主要经营什么?”

“经营范围包括文化、艺术、咨询、财务、针织品、医疗、器械、煤炭……反正挺全的。是在东城区工商局注册的。当时工商同志说,除去贩毒、军火不能搞,这个公司什么都可以搞。”

“你妹哪来的三十五万呢?她的工资不高呀,更何况还要日常开支呢。”

“是啊,她哪有这么多钱呢,我想,这钱应该是别人捐的。大约是三年前的五六月份吧,她得了两笔钱,一笔是香港一家公司的司老板,他是带着太太来的。北京一家商报的张社长和一家公司的部门经理陪他们一起来。我妹和他们聊得很投机,还给司太太看病。因为对身体及公司作预测,说对了,司老板和太太很高兴,当场表示给她捐五十万港币。另一笔是通过保密局的陆局长陪同来的一个尚老板送的。尚老板也带了太太来。我妹同样给他们看了病,作了预测,他们很高兴,主动提出给七十七万人民币。我想,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我妹应该是从这些钱中拿出三十五万注册的。因为在公司成立前,这两笔款比较大,我印象很深。”

“既然公司不干正事,那你觉得你妹为什么要成立公司呢?你们平时靠什么维持生存呢?”

“公司成立以后,确实没有实实在在做过一笔业务,我妹本人也没有什么收入,账上的钱全是蒲承德的,当然这是我的推测,因为具体情况我并不清楚。”

“你是说,蒲承德让企业家捐款,都是打到你们公司账号上来的?”

“不能说全部,至少有很大一部分吧。我觉得公司就是个空架子,是个摆设,是个为掩盖老蒲打钱的公司,实际上这个公司就是他老蒲的,因为用公司遮盖比用个人账号要好听一些,说句实在的,公司纯粹就是扯蛋,正事不干,也干不了。实话说了吧,公司就是蒲承德个人的公司,当然不是正规公司,不是个依法经营的公司,就像是他个人存款的一个地方,只是为了打钱方便而已。”

“那你们平时都做些什么工作呢?”

“我妹是蒲承德的管家,我是个跑腿的。具体说,我妹是出纳、管钱的,管金库钥匙的,替老蒲管钱。我们的职务,什么董事长、办公室主任,都是个空名儿,连花一分钱的权都没有。”

“那你们的工资呢?靠什么发?”

“工资有的,哪里来,谁知道?反正不是靠做正经生意赚来的,因为从来就没有做过一笔生意。公司的员工,就是这十几个。开工资时,按月开的少,有时压两个月,不过再不济,也能在年底前补齐。每次开工资的时候,大家都围坐在文化宫大殿的大会议桌前,我妹一声吆喝:‘开支啦!’大伙高兴得不得了,齐刷刷地围拢过来。只听妹喊一个人的名,多少钱,这个人就站起来,走到跟前领钱,旁边的会计在白纸上写上这个人的名字和钱数,比如我:在这些人当中工资算高的,我妹就喊:阎新乐,一千五!我就站起来领上工资。司机的工资高一些,因为他多少还有些事要做。其他人的工资很少,但为什么还有人愿干呢?就是成天没啥事干,一个个都无聊得很。说不好听,我们公司就像是个扶贫机构,大家在别的地方赚不到钱的,到这里挂个名,多少还能领到几个。你想,谁还不愿意呢?”

“听你这么说,你在公司里还真没挑什么担子。”老郭皱着眉头,严肃地道:“不是我乱扣帽子啊,我就在想了,你会不会是为了推卸责任,故意这么说呢?会不会当初都是你在操作,现在却推得一干二净呢?因为蒲承德和你妹都说了,公司的事主要是你干的。”

“放屁!”阎新乐恼火道:“这两个害人精,自己干坏事,还想拉我垫背不成?门都没有!我阎新乐又不是傻子,又不是二百五!”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呢?”

“你们不信我也没办法。反正,我妹每月给我开点工资,别的我啥都不知道,也没插手。就是公司贩毒卖军火,我也不知情。公司里的大事小事,都是她和老蒲定,我什么事说了也不算。举个例子吧,前年底的一天,在慧德苑九楼的房子里,只有我们三人,我妹诬谄我,说我偷了她的衣服给她嫂子穿了,我就和她吵了起来。这时,蒲承德走了过来,听了几句就忍不住了,批评我道:‘你要分清主次,你有什么资格跟她吵架?你在我们跟前,就是一个打工的。’你听听,这都什么话!当时气得我够呛,我一转身就走了。还有一次在文化宫大殿,我又和我妹吵架,还没吵几句,蒲承德又开口了,说:‘你跟她争论啥?你就是个打工的!’差点没把我当场气死!”

“照你这么说,你妹和蒲承德关系暧昧啊?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呢?”

“肯定暧昧,当然也只是我的猜测。为什么这么猜测呢?因为老蒲每次来文化宫大殿,都和别的人不一样。他每次来,都打电话让我出去接他。就是打电话找我妹,也先找我聊几句,让人觉得我们是朋友。其实,告诉你们,他大部分时间跟我妹单独在一起。他俩说话的口气,也不生疏。比如说,刚才说到的,他说我是给他们打工的,他凭啥那么说我?那么帮我妹,他们像一家人,我倒成外人了啊?”

“你觉得蒲承德和你妹办这个公司,是真的为了给寺院拉捐款呢,还是自己想从中捞一把?”

“可能都有。蒲承德信佛,我们都信佛,但蒲承德和我妹信得更虔诚,更痴迷些,所以捐款的事应该是真的,我印象当中他们捐了不少,要不然那些寺院的住持不会老往文化宫来找我妹,还说我妹能量大,关系广,是京城第一女大师。要是没帮他们拉那么多款,就不可能说那么多好听的话。但是,我觉得蒲承德也想利用这个公司为自己捞钱,他一直有这个想法。”

“你是怎么知道的,有凭据吗?”

“前年年底的一天吧,老蒲在电话里对我说:我肚子气大了,给我治治。当晚他就在慧德苑九楼打电话叫我去,让我给他治病。我边给他治(也就是抓抓摸摸),他边对我说:我这肚子的病都是让老高、老宋他们给气的,他俩一直在玩弄党中央,常委会总把我甩在一边,我连说话的权力也没有。提的干部都是他们自己的人。那些厅局长里面真正干得好的,他们一概不闻不问,干得不好的,偏要提起来。这些人都是贪污犯,把国家的钱转移到自己家去了。然后他说,我也要干些正事,也要像他们那样,通过办实体赚钱。”

“他说要像他们一样办实体赚钱?”

“是啊,说了还不止一次,每次见我他都说这几句话。”阎新乐说,“他说的老高就是前任省委书记、现任省人大主任高邑,老宋就是原来的省长、现任省委书记宋行唐,因为纳兰省长是中央下来不久的,根子不深,老蒲并不恨他。老高和老宋办公司并不是自己办,而是让他们的子女办,赚的钱早就上亿了,这事给老蒲刺激很大,所以,他一直想着办公司赚钱。”

“那老蒲自己为什么不让子女办公司呢?”

“谁知道呢?可能是两个儿子都不争气吧。”阎新乐道:“他的大儿子像是早就出国了,也不知道是做了白领,还是自己办了个小公司,反正日子过得没人家好。小儿子还在老家,连正经工作都没有,老蒲常把小儿子挂在嘴上,说自己清正廉洁,别人都是贪官,心理很不平衡。”

“你觉得蒲承德这人怎么样?”

“老蒲心眼并不坏。”阎新乐不停地摇头,似乎很难判断蒲承德的为人。“他堂堂一个省长,能够看得起我妹,给公司里打进那么多的钱,够情义的。即便公司是老蒲的,我妹肯定也有份。我觉得是我妹害了人家,都是我妹不好。你说,老蒲给钱你就要,要人家的干什么?我妹把老蒲糟践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