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特异功能

办案人员在吉安省调查期间发现,省市机关有好多领导干部及其家属,都是阎乐亭的朋友,他们家里都有人曾经找她看过病,在取得一定疗效后而自愿给其帮助。其中,最典型的有两个人:一个是市级机关的退休女干部李处长;一个是省某厅的厅长夫人钱处长。这两位都是省市颇有身份的人,但至今还在帮助阎大师照顾孩子。阎的两个孩子在春州的一家贵族学校读书,所需要费用就是她们俩资助的。

“四年前,省里的钱处长介绍我认识了阎大师。那时我们儿子病得厉害,我们一家人都很着急。钱处长得知我们的情况后,就向我推荐了阎大师。”李处长是个党员领导干部,具有全日制大学本科文凭。按理说,她不会轻易相信什么大师之类的人。但从现在叙述的表情上看,她不但相信,而且到了迷信的地步。“我儿子从小就有病,脑子很糊涂,近似于半痴呆状态。我们把儿子送到很多地方去看过了,就是看不好。因为钱处长认识不少名医,有次我就和她谈了,希望她介绍一个能治好这方面疾病的医生。钱处长很热心,她说民间有个姓阎的女医生,看病很神奇,医过很多不治之症。我听了很兴奋,马上要求她带我去。第二天,她就带我去了北德市阎大师的诊所,让她给我儿子看病。阎大师看了以后,说这病可以治,但是需要时间,得慢慢调。她做了一套推、拿、抓、摸、吹等动作,说是调了一回。我儿子经她调过以后,似乎有些好转,我就拿出五百块钱给她,可她硬是不收,还给我介绍了春州附近的灵藏寺,说有诚心的话就去捐款做善事,但是回到春州后,我并没有去捐。”

“那你后来又找过她吗?”张北随便问了一句,可在心里,他却希望这个阎大师真有这身本事就好了。最近他的眼睛也常难受,由此想到了齐隆尧的眼疾、诸赤城的脑疾、分管领导的心病。要是能把这些病都治好,那将会是这次办案工作的新插曲了。当然,张博士不相信女大师的法术,他得用自己的办案手段,将她打回原形。

“第二次,我正好去北德市出差。其实我们单位本来是安排其他人去的,因为我有私事,就主动争取来了。我到那里找到阎大师后,说什么时候去春州给我儿子再调一下病。她说行啊,今天就去吧。于是,我们就一起打了出租车往春州赶。没想到,在半路上竟然出了车祸。我伤得比较厉害,大师自己也受了轻伤,可大师人品很好,她根本就不顾自己的伤痛,及时把我到了医院。完了以后,她又到我家里,给我儿子调了病。从那以后,我儿子的病就慢慢好了,脑子也清醒过来了。”李处长说到儿子的病,眼睛红红的,再想到阎大师的好,心里充满了感激。

“你儿子的病真的是她治好的吗?”张北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最近媒体已经一再报道过了,所有特异功能经科学证明都是假的。可是,眼前这个处长竟然还用自己的亲身体验证明特异功能的存在。

“我也不清楚。反正,她调过后,我儿子确实见好。”李处长见中央纪委的干部不太相信这是事实,担心自己散播迷信。于是说:“当然,也可能是我儿子的病本来就会好的,当时年龄小,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有些毛病可能是会自愈的。”

“她确实有特异功能吗?”老郭问:“她平常都怎么给你儿子调病?”

“也没什么特别的,说不上是特异功能。”李处长说,“她的手法,就是锤、拍、打等等,看起来很普通的。”

“那你后来还和她有什么交往?”张北问。

“两年前,她找到我说想把户口迁到春州,问我能不能帮忙。我觉得她这个人不错,给我儿子看病,出车祸时又把我送到医院,我应该给她办件事。就这样,我找人帮忙,把她的户口到了春州。”李长处说。

“她究竟多大岁数?”老郭想到办案中发现的一个疑点,阎乐亭家里人所说的年龄与户口本上的不一致。

“她今年应该是46岁,她觉得年轻一点在外面找工作容易,就要求减去6岁,现在户口本上的年龄应该是40岁。”显然,李处长做了一件违反规定的事。“还有她的哥哥阎新乐,也让我帮助迁了户口,同样减去了6岁。事实上今年应该48岁,可按户口本上算,只有42岁。”

据李处长交代,后来她给了阎乐亭不少钱,还按她的意思到寺院捐了款。

因为李处长是钱处长介绍的,钱处长对阎大师的本事,更是深信不疑。即便是在中央纪委面前,她也坚决地说:“阎大师真是个好人,医术出众,而且具有很强的特异功能。”

尽管钱处长身为厅长夫人,认识省城的许多名医。可她就是长年身体不好,老住院,总是不见好。那时,春州有个开美容院的大夫小兰是她的好朋友,她常到店里做美容。有次做美容时聊起治病的事,小兰就介绍说:“我认识一个叫阎乐亭的,她有特异功能,治病效果很好。许多人在医院治不好的病,找到她以后都给治好了,你要不也去试试?”

小兰带着钱处长专程去了一趟北德市。因为诊所是在租用的民房里开的,问了好多人才找到。钱处长坐下来后,阎乐亭观察了一会儿,就说出了她的一些疾病特征以及现在的心情。钱处长觉得她说的非常正确,完全符合她的病情和心理。在让她调了调之后,钱处长就开始和她聊天,建议她去北京鉴定一下,如果真有特异功能,以后开诊所就更方便了。

那年五月,钱处长亲自陪同阎乐亭去了北京,根据吉安气功界人士的介绍去找最著名的张大师。但张大师正好外出,没有找着。于是,又去找高大师和刘大师。高大师是北京一所中学的物理教师,刘大师在北京某影视机构工作,两人在气功界都颇有名声。在给阎乐亭鉴定之后,两人都说:“不错不错,确实有特异功能,是个功能人。”

两人在北京呆了一个多月,找了好多气功大师学习请教,同时希望他们给她发一个什么证,以便她在家乡行医。在这些大师的帮助下,气功研究会颁发给阎乐亭一个证书,授予她气功研究会理事的头衔。他们还向她介绍了春州的气功大师魏大师,让他提供些帮助。

回到春州后,阎乐亭便找到了魏大师,魏大师又找了些人给她鉴定,然后还留她在自己开的气功康复中心工作一段时间。干了两个月,因为丈夫老打电话来叫她回去,阎乐亭便离开了魏大师,自己在站前岭那边开了个魏大师康复中心分店。但是,开业才十几天,卫生部门的人就找上门来了。由于她不具备行医资格,分店被强制摘牌。

行医资格的事让阎乐亭很头疼,她迫切需要搞到行医资格证。为此,她又到春州找到魏大师,请求他帮助。魏大师说:“春州这边管得挺严的,现在又没办什么培训班,证书不太好搞。我在河东省金家庄那边倒有个朋友,是市卫生局的副局长,姓刘,挺热心的,那边可能正在办班。你干脆找他试试看,或许他能帮你。”

金家庄市卫生局的刘副局长果然很仗义,马上让阎乐亭参加一个中医培训班,一个月后就领到了结业证书。不久,钱处长打电话过来,说吉安省也在搞类似的班,阎乐亭马上赶回春州参加了由省卫生厅和省中医药管理局举办中医理论培训班。

钱处长已经退休在家,对学医又很有兴趣,干脆就陪着阎乐亭参加了学习,两人同学了一个月,学完后领了结业证,上面有两个主办单位的公章。

在办班的过程中,阎乐亭向主办单位的老师提了建议:“我们这些人尽管有一定的医术,群众也相信我们,可就是因为没有行医资格证,总被卫生监督部门的人赶来赶去,四处流浪。你们能不能帮助我们想想办法,解决我们的实际问题。”

身为厅长夫人的钱处长也在一旁附和阎乐亭的意见,使此事进一步引起了上级的重视。

在结业后,主办单位便从三百名学员中挑选出四位优秀学员,租用一家企业的房子办了一个诊所。阎乐亭便是其中之一。

诊所开起来后,阎乐亭有了正式的工作,本来可以说是英雄有了用武之地。但是,仅在三天之后,北京那边就打来了电话。

给她打来电话的是北京的于夫人,也是个退休干部。她先生是北京某局局长,在北京交际很广。那次钱处长陪阎乐亭去北京鉴定期间,经人介绍认识,双方留了电话。没想到,现在于夫人果真就打电话请她去了。

于夫人好交际,特别是境外及港台人士当中,朋友特别多。那时,正好有个台湾来的蔡先生,租用北京明清文化宫办了个文化公司,自任总裁。他想找一批老师传授中华文化。这些老师不必正规的大学教授,但需要有一定的特色和专长,让境外人士感受到中华文化的奇特。于夫人一听,就想到了吉安的阎乐亭,她说:“这个阎乐亭是气功方面的大师,而且有特异功能,既会看相算命,又能治病,还会画画,可以说是个中华文化的多面手。”

蔡总裁立即让于夫人给阎大师打电话,让她到文化宫来面议工作事宜。

钱处长一听北京那边要请阎大师去工作,也很为她高兴。看来,人才总是人才,是金子总会发光的。现在,连在北京开公司的台湾人都想到她了,作为朋友,钱处长也觉得脸上很有光彩。

钱处长又一次陪同阎乐亭去了北京,一路上所有费用都由她开销。蔡总裁所开的公司,主要教授外国人中国武术和书法,给阎大师安排的工作主要是搞搞接待,装装门面,但薪水比在吉安时要高。所以,她欣然同意留在北京为蔡总裁工作。九月份,蔡总裁在北京人民大会堂举办了一个新闻发布会,公司就算正式运作起来了。

钱处长因为退休后无事可做,索性陪着阎乐亭在北京呆了一段时间。但是,因为在公司出入期间,看到台湾那个姓蔡的总裁耀武扬威的样子,觉得很不舒服,就想回来。回来后,她们也经常通过电话联系,有时还专程过去看她,帮她带些衣服鞋子等生活用品过去。有时还给她几千块钱,让她自己在北京开支。阎乐亭带着几个人回春州来看她,几千块钱的机票全都由钱处长掏。除此之外,阎乐亭的两个孩子在春州读贵族学校,每年两三万块钱,也大多是她出的。

阎乐亭在文化宫里,主要负责接待客人,协助做些统战工作。工资不高,但常有些境外客人给点小费,加起来还是挺可观的。蔡总裁告诉阎乐亭:“你在我们这里,就按照大师的身份向外宾介绍。同时,还要注意形象,走路要庄重一些,化妆要浓一些,这样让外国人看了有份量。”

于是,在北京明清文化宫里,经常可以看到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大师给外国游客拍拍打打、写写画画,走路聘聘婷婷的,似乎很有些架势。

有一年,阎乐亭突然打电话给钱处长,说她得了子宫瘤,需要住院治疗,可是丈夫小程却不肯给钱,只好哭着向父亲要了笔钱。其实,也不是丈夫不肯给,而是因为阎乐亭长期在北京工作,不愿照顾家庭,丈夫很有意见。小程下了最后通牒:“要么给我回来,要么办离婚手续。”回家后,两人便离了婚。

那年,阎乐亭在娘家养了两个月的病,经常高烧不退,身体非常虚弱。但是,她的心里一直记挂着北京的工作,担心工作被人辞掉。父亲放心不下,让哥哥阎新乐陪同去北京。

阎新乐是个木匠,在山里打过松树籽,在河里捕过鱼,也包过养鱼池。但最近几年一直负责承包农户的打井工作。因为父亲下了命令,阎新乐不敢违抗,只得陪妹妹去京。

在春州上飞机前,钱处长又来送行。钱处长问:“你那个瘤现在怎么样了?”

阎乐亭说:“没了,让我自己抓掉了。”说完,还给她看了化验单。钱处长从化验单上看到,那个子宫瘤确实已经没有了。于是,她就更相信阎大师的法力了。

当阎乐亭回到北京时,才听说蔡总裁已经回台湾去了,而她的工作当然也还保留着。

“回去干什么?”阎乐亭问其他老师。

“回台湾竞选总统去了!”对方的回答把阎乐亭吓了一跳。

原来,这个蔡总裁不仅是个企业家,还是个政治家,在台湾有一定的影响。尽管台湾竞选制度比较宽松,但要想报名参加竞选,总是需要一定的知名度和实力的。

果然,阎乐亭回来以后,经常接到蔡总裁从台湾打来的电话,一打就是个把小时。

蔡总裁在电话里谈了台湾那边的竞选情况,还说他准备组织上万人的游行队伍,积极推进国共合作。

除了阎乐亭,还有两位军方的老师也经常接他的电话,一位是某上将,一位是某大校。两人是应邀前来讲授中华军事谋略的,他们教授的课程颇受欢迎。课余期间,阎乐亭常和两位同事开玩笑,也让他们帮助介绍一些中外游客找她看相算命、功能治疗。

不久,蔡总裁竞选失败返京,继续在文化宫搞他的中华文化传播工作。回来之后发现,其他方面并没有多少变化,只是前来找阎大师看相算命的人骤然增多,使他的办公室周围热闹了不少。

有一天,一位风度翩翩的领导夫人慕名前来找阎大师看病。阎大师上下左右打量了一下,惊诧道:“哟,您是位贵夫人呀,你天生一副旺夫相。在您嫁给先生以前,他的事业平平,家境也不太好。自从您嫁给他以后,他在事业上发展很快,每隔两三年一个台阶,蹭蹭蹭往上蹿。我告诉您,凡人都以为您是沾了先生的光,是生活在先生的光环下的。可我告诉您,您先生现在所有的一切,其实都是您给他带来的,一旦失去您,他的事业可就很危险啊!您一定要转告他,要让他珍惜您啊!”

领导夫人原本只是来看病的,听了这一番话,顿时对阎大师五体投地。因为领导及夫人的情况,与阎大师所说的几乎一模一样。最重要的是,最近领导对夫人的态度有些疏远,传说他在外面有了女人。于是,她对阎大师道:“您果真是大师,眼力真好,看得可准了。我下次一定要把先生带来,让您给他看一看,给他讲一讲,可不能让他忘本了。您瞧,我这一身病啊,就是操劳出来的,最近这段时间,可难受了,到医院看不好,听说您本事好,所以就想找您给瞧瞧。”

“不急不急。”阎大师说,“您这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病,就是胃不好,饮食不太正常。但更主要的,还是个心病。心病连着胃病呀,您这病,主要还得解决思想问题。另外,可以经常来找我,我给您调几次,肯定会有好转的。”

说完,阎大师就蹲起马步,两只手在距离领导夫人五六公分远的地方开始发功,做出一套近乎神奇而劳累的动作,在领导夫人肚皮外面抓呀抓,摸呀摸。过了一二十分钟,阎大师停下动作,问:“怎么样,现在感觉可好些了?”

领导夫人摸摸肚皮,眼睛眨了眨,感受了一下,说:“好些了,是好些了。”又说:“阎大师,名不虚传呀!我觉得,您的功夫比人家说的还要好,还要神奇!”

聊一了会儿,领导夫人掏出一叠钱来酬谢她。谁知,阎大师一口谢绝了,说:“如果您真要病好,劝您还是多念念佛,去去心病。如果有经济实力,最好给寺院捐点款。”

阎大师说了附近一座寺院的名字,领导夫人很感兴趣,说有空让阎大师陪她去一趟。阎大师热心肠,第二天就陪她去了。领导夫人家里除了有领导,就剩下钱了。她一出手,就给那座寺院捐了二十万,让住持连连对她喊“阿弥陀佛”!

从此,领导夫人就成了阎大师的朋友。不久,夫人果真带了领导亲自来会面,阎大师把领导及夫人的优点夸了半天,然后劝领导对夫人珍惜一些。领导点了点头,后来对夫人态度有了明显好转。

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阎大师的名气有如深巷里的美酒,越传越远。因为有不少领导及其家属的捧场,阎大师以帮助拉赞助、解决问题等公关手段搞到了联合国某某组织办公室副主任、世界某某大学董事长、中国某某学院高级教授、某某协会名誉会长等41个头衔。

由此,阎大师在京城的知名度不但高,而且显得很神秘。阎大师,就成了明清文化宫乃至整个京城的一大“文化品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