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工程掮客
哈城的春天来得比较迟。到了4月份，最高气温已经升到零上十度。似乎，春暖花开的图画正一步步地从南向北而涌，黄莺的欢叫声也越来越近了。
越是这个时候，刘魏的心里越是着急。
同样怀着对春天的渴望，别人脑子里尽是花之香鸟之语山水之美丽，而他憧憬的却是工地上嘈杂的挖机声，脚手架一节节往上绑的撞击声，水泥砂石在机器里的搅拌声。此时的他，戴着一顶红色安全帽，忙碌地穿行在工地上，大声地向民工们喊这喊那，如同战场上冒着枪林弹雨但又威风凛凛的指挥官。指挥官指望着打赢这场硬仗后，肩章上的图案变得更漂亮更威武；可刘魏指望的，却是工程峻工后整筐整筐的银元从楼顶倾倒下来的哗哗声。
这样的美梦做了一个又一个冬天。每天在炕上暖暖地睡去，又遗憾地醒来。作为一个包工头，他已经奋斗了二十多年。去年的运气不错，在一个表弟的介绍下，他揽下了吉庆市某石化厂一个小工程，挣了七八万块钱。这是他有生以来年收入最高的一年了。回想起来，真有些凑巧。正月里在家休息，听说有个在团省委做大领导的表弟，这几天正在村里其他亲戚家拜年玩。他就找表弟打了几场麻将，顺便让他帮助介绍一些工程。没想到经他一撮合，工程还真拿到手了。以前，他觉得团委是管孩子娃的，是管娃娃的泥菩萨，没怎么放在眼里。现在看来，还真不能小瞧了任何部门单位。再说，即便团省委再虚再弱，能够在这里干上领导的表弟，总能认识全省各地的头头脑脑，让他帮助说个话，比自个儿瞎奔乱蹿不知强过多少倍。有了这次成功，他对表弟刮目相看，而且进一步认识到了跑工程、搞公关需要走高层的重要性。
今年正月，表弟居然没来村里拜年。这倒勾起了刘魏的无限怀恋与回想。吉庆的工程峻工后，他专程去了表弟家一趟，不仅买了礼品，还送上一份红包。正月初五，刘魏又赶到表弟家，再次用金钱和物质表达了谢意。在节日与亲情的氛围衬托下，刘魏希望表弟继续关照，多介绍一些工程给他。表弟说：“我们搞团工作的，其实并没有什么权力。只不过比你多认识一些人而已。你托的事我心里有数，以后，我就帮你多介绍一些人吧。”
话这么说过，他也这么听过，可一晃两个多月了，仍然毫无音讯。刘魏心里急，觉得家里的炕越来越热，越坐越烦燥。
这回，他跑到团省委，正好在办公室里找到了表弟。原来，表弟是个管三产的领导，为了搞好团省委的三产工作，他结识了省里好多搞经济工作的处级、厅级甚至省级领导。这不，刘魏从表弟打电话时透出的那股亲热劲，就知道他挺会搞关系的。这对刘魏来说，可是一笔丰厚的人脉矿床，应该好好发掘啊！看来，表弟对他只是小帮了一把，其实他还有很多余力。
在听了刘魏真诚的呼唤与恳求之后，表弟想了想，高兴地说：“算你运气好。今天，我们要向蒲承德汇报一下团省委的三产工作，晚上请他吃饭。我看，你要没事的话，可以一起参加。”
“没事没事。我正闲着呢！”刘魏急着说。
“你知道蒲承德是谁吗？”表弟像个爱卖关子的电视台主持人一样，给了他一个谜面。
“不知道。”刘魏摇了摇头，说：“准是个大官儿。”
“他啊，可是我们省分管工业口的副省长。”表弟把脑袋庄重地垂了三垂，用一种神秘的口吻揭开谜底。
“管工业的副省长？”刘魏把嘴巴张得大大地，看起来有些傻。“这么大的官，我见了害怕。”
表弟正要批评，傻瓜表哥又想出一句：“可心里头，又很想见。”
“对了嘛！”表弟把批评的话立即转化为表扬，说：“你要想做生意，就得认识大官；认识了大官，你那些难对付的事情，就都变成了芝麻小事。”
“蒲省长这人好处吗？”刘魏问。
“好处。”表弟介绍道：“我们在一起吃过好多次饭了。蒲省长这人话不多，也不爱张扬，可他其实挺重情义的。只要你对他好，肯投资，他就愿意替你说话。”
“这话也对。”刘魏说，“再大的官，他到底也是人嘛。”
“那当然。”表弟说，“是人总有七情六欲，是人总爱讲个交情，是人总爱你来我往。你待他好，敬重他，他当然也会把你放在心里。不过，官做大了，找他的人也多，你得有思想准备。要想让他替你办事，得多跑几趟，把基础打好了才行，别想着一口吃成胖子，那是不可能的事，啊？”
晚上，表弟果真带他到饭店，而且还和蒲承德副省长同坐一桌。在表弟的介绍下，蒲省长算是认识了这个干建筑活的刘魏。刘魏呢，端坐在最次的席位上认真听他们说话，看火候差不多了，就端着杯子走到蒲承德身边，给他敬酒。每次见刘魏来敬酒，蒲承德都用嘴咪一口酒，然后说：“好，有空来家里坐坐。”听他说话，真是又客气又平常，就像过年时来家串门的亲戚一个样儿。
刘魏就想着下次怎么去蒲省长家，应该首先弄清去路。于是，他就老往蒲承德秘书江涞源身上看，老去给他敬酒，并且悄悄问他要了名片。
正想着慢慢把关系搞热，吉庆那边又来电话说有个什么工程要开建，刘魏立马赶到那边跑关系。可是跑了一两个月，仍然没有什么结果。最后，算是承包了一个挖土石方的活。带着一二十个人忙了两个月，自己只净赚了万把块钱。
从吉庆回来后，他又往表弟办公室跑，想让他帮助拉拉工程。可是，表弟总是忙于他自己的工作，经常泡在会上，甚至还去北京开会。帮助打过几个电话，但都没有什么效果。
失望之余，他又想到了蒲承德。要是蒲省长肯帮助说句话，那该多好啊！可刘魏知道，自从上次一起吃饭见过一面，后来就再也没有联系过，突然找蒲省长那么大的官并且要他打招呼办事，肯定是太冒失了，给人的印象不好。老古话说，急来抱佛脚，不行。还有一句古话，放长线钓大鱼，这句管用。这个时候，刘魏想到不能太心疼钱，为了将来赚大钱，现在就得舍得花些小钱。
转眼就到了年底，刘魏从江涞源那里要了蒲承德家的地址，晚上就驮着20斤豆油和两个猪后座，敲了蒲承德家的门。蒲承德不在家，他通常都不在，刘魏很清楚。关健就是想送点东西，能送进就行。蒲承德夫人开了门，刘魏把东西放进，报了自己名字就走了。
到了正月十二，刘魏给江涞源打了电话，听说蒲承德在家里，于是，他又提了些礼品，算是拜个年。蒲承德看了刘魏，倒显得客气，说：“上次到家里来过啦？也不打个电话，正巧我不在家。”
刘魏说：“也没啥事，就是来认认门，将来好找。”
蒲承德觉得刘魏这个忠厚本份，就说：“你也别客气，有什么事尽管说。”
刘魏说：“蒲省长，本来我想请你帮我找点活干，但是不急，这事不急。”
蒲承德马上说：“哦，忘了告诉你一件事，我的工作有变动，就要调河东去了。”
刘魏嘴巴又张大了，道：“调河东去了？”显得很失望，像是把宝押错了地方。
“是啊，以后有空，欢迎你到河东来玩，啊？”
“好好。”刘魏的脑子马上转了起来，想到河东是不是也可以拉到工程。“我一定到河东来拜访你，就怕给你添麻烦了。”
“没事。”蒲承德平静地说：“到金家庄以后，你可以给江涞源打电话，他会给你安排的。”
刘魏感激涕零地走出蒲承德的家。“没想到啊，堂堂的副省长，居然对我这个农民工泥瓦匠这般器重，真是今生有缘，今世有福，遇上了这样的贵人。也该当我下半辈子要过好日了！”
回到家里，他还对老婆不停感慨，老婆也觉得他时运来到，要好好把握住这个机会。
到了四月份开春以后，刘魏就带着老婆一起直奔金家庄。随他老婆一起走的，是几张银行存折。带着老婆和存折，等于把整个家都搬走了。
“到金家庄以后，我们能赚到钱吗？”老婆在车上担心地问。
“我们不是奔金家庄去的，是奔着蒲省长去的。”刘魏安慰道，“只要我们靠住了蒲省长这棵大树，就不愁赚不到钱。”
到了金家庄后，刘魏在郊区租了处民房住下，算是把家安顿好。然后，又和当地一些建筑公司作了联络，以便将来挂靠。过了一周以后，他才找到江涞源，让他联系蒲承德见面。
到了办公室，刘魏发现蒲承德还是那样的实诚，说话的口气，就像是把刘魏当作老家的亲戚一样。刘魏就壮着胆说：“蒲省长，我们夫妻俩都来金家庄了，我们想在这里安身，看能不能帮助我们找点活干。”
“你都能干些什么？”蒲承德问。
“我别的不会，就会瓦匠活。”刘魏说，“我干这行多年了，算是个小包头。”
“我有数了。”蒲承德说，“这事我会吩咐江涞源的，让他帮助你联系一下，看哪有适合你干的活。”
正好是开饭时间，蒲承德顺便让刘魏一起吃个便饭，让刘魏又感动了一回。
两天后，江涞源就给刘魏打来了电话，说已经帮他联系了河东省电力局下属的电建一公司，让他自己去老总那里跑一趟。这年六月，老总发了话，让他出70个人到工地干活，算是承包工地上的部分劳务。
电建工地的活只干了四个月，还没有完工，刘魏就遇到了转机。那天，他到金家庄交易大厅去办施工手续，正巧碰到了河东第二建筑公司金家庄分公司的经理，两人一前一后排队，因为刘魏识字不多，办手续时还不时向经理请教。两人一问一答，就认识起来了。刘魏知道对方是经理，就有意结交对方，希望以后有机会能到他们公司去包工程做。经理说：“现在的工程，都是跑出来的。你的活干得好不好，那是次要的，最关键的是你后面是不是有人。只要有关系，有人肯帮你，你手里就有活干。”
“那是。干我们这行就是这个理。”刘魏回答时，有意透露点口风给对方。“我们是靠跑关系吃饭的。实话说吧，要不是在河东有点关系，我也不会大老远从黑河赶到这儿混。”
“你在河东都有什么关系？”经理问。
“听说过蒲承德吧？”
“蒲承德？不是我们河东的常务副省长吗？”经理吃惊不小，“没搞错吧？是这个蒲承德？”
“就是这个蒲承德蒲省长。”刘魏语气平静，内心里充满自豪。凭着他的这层关系，居然把这个头次见面的经理给唬住了。
“你跟他是什么关系？”
“也没什么，我们就是关系好，那就像是亲兄弟差不多。”刘魏说，“我们的关系是在黑河时就好的，现在他调到河东，我就奔着他过来了。”
“他肯帮忙吗？”
“怎么不肯？”刘魏说，“我们一见面，他就说有事尽管找他。接着，他就让秘书帮我联系了一个工地，就是电建公司的一个项目，底下有70个人在干活呢。”
“这个活，赚了不少吧？”
“哪有啊，没挣几个。”刘魏不满意地说，“我又没包下整个工程，只是包了劳务，算是从人家嘴角分了俩饭粒吃，吃不饱啊！”
“我明白了！”经理也是个长年跑江湖跑码头的人，听刘魏这么一说，他顿时颇有城府地点了点头。“你这是没有操作好。”
“怎么说？”
“你就好比明明找到了藏宝的地方，可锄头下得不对，挖了半天，没有挖到要害处，最后只捡了几个铜钱使。其实，你只要好好动动脑筋，好好操作操作，把地方找对，下面准有一大堆的金银财宝等着你。”
“我也这么想啊！”刘魏接过对方递来的一支烟点上，感慨地说，“我们有这么好的关系，这么大的官儿帮着咱，可怎么就觉得有力使不上呢？”
“光靠你一个人还不行，有了这层关系后，还得再找人帮帮你，大家一起努力跑工程。”
“到哪里找人？”
“这样吧，你就到我们公司来吧，我们一起跑。”经理说。
“到你那儿，我干啥？这钱该怎么赚？”
“你来了以后，我向总公司提一提，让你在分公司挂个副经理的头衔，这样出去说话也说得响。另外，我们还可以让你多拿些，按你拉到的项目最后的利润提成给你，怎么样？”
两人偶然相遇，一拍即合。从此，刘魏就加盟河东第二建筑公司金家庄分公司，成了分公司的副经理。电建工地那边，他继续去督工一段时间，等工程完结，拿了钱后，就再也没有去过那边。
担任二建金家庄分公司副经理后，刘魏开始按照公司的经营方向努力——只跑大项目、大工程，目标就是赚大钱，然后从中分成。
一个人的耳目有限，一个集体的耳目多得很。很快，公司得到最新消息，说国家要在吕仙梦建两个粮食储备仓库工程，因为是国家重点工程，由国家、省市县各投入部分资金。尽管工程质量要求比较高，可资金充裕、下拨及时，利润丰厚。这一消息经发改委一披露，全省各大建筑公司纷纷行动起来，都把眼光对准了发改委。发改委下至处长副处长上至主任副主任，人人都成了建筑承包商公关的目标。那段时间，在省政府大楼门口的几家酒店里，不时能够看到建筑承包商与发改委干部们的身影。
河东二建金家庄分公司经理找到刘魏，说：“你马上找蒲省长沟通一下，让他出面给发改委说说，这个工程钱好赚，可不能让别的公司给叼走喽！”
刘魏马上找到蒲承德秘书江涞源，说：“听说粮食口上要建粮库，地点在吕仙梦，你能不能找发改委的人说说？”
江涞源向蒲承德作了汇报，蒲承德说：“行啊，你就出面说一说。”
两天后，江涞源给刘魏打电话，说：“我已经和省发改委的经济贸易处处长卢龙说过了，他让你自己再去一趟。”
刘魏赶到卢龙办公室，当面请求帮忙。卢龙说：“帮忙是可以的，但是我们有规定，这么大的工程一定要招标。”
“搞招标的话，我们公司能中标吗？”
“如果完全公开招标，你们中标的可能性就很小。”卢龙说，“不过，蒲省长的秘书江涞源打过招呼了，我一定会帮你们盯着的，尽量让你们公司招标。”
“那该用什么法子？”
“这事，还得让你们公司具体来谈一些细节问题。比如，我们搞个邀请招标，还有好多事情需要你们自己去做。”
刘魏回到公司向经理作了汇报，经理说：“行，招标的事我们来负责，你只要让蒲省长那边打招呼就行。”
最后，在公司与卢龙等人的共同努力下，河东二建等五家公司参加了由省发改委组织的邀请招标，因为种种原因，最后由河东二建中标，具体由金家庄分公司承建。
吕仙梦粮库工程拿下后，河东二建信服了刘魏的公关能力。他们希望他继续靠近蒲承德这棵大树，尽可能地争取到更多的工程。同时，对那些经由蒲承德牵线的厅级处级干部，也要进一步加强联络，以便从这些人手中多挖些项目过来。
刘魏再次来到卢龙办公室，向他表达了谢意。卢龙摸着茶杯，想了半天，居然挤出一句让刘魏吃惊的话来：“刘经理，你也用不着谢我，要谢就谢蒲省长。另外，我有一件事，还想请你帮帮我呢。”
“要我帮忙？”刘魏不相信自己耳朵。
“是啊，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卢龙感叹道：“你们搞建筑的，拉工程难；我们坐机关的呢，进步难啊。”
“你想进步？”刘魏半懂半不懂，“你不已经是处长了吗？”
“我这个处长，已经做了八、九年啦！”卢龙说，“在我们发改委，处长有几十个，可是，像我这样处长干得久的，越来越少啦。我们同一批提的处长，好多都已经提到副厅了，就数我忠厚，仍然原地踏步，还干小处长一个。说起来，真是惭愧，羞死人啊！”
处长是和县长一样大的官。他卢龙把处长看作是个小处长，那刘魏这样的农民包头算什么？刘魏很想对他说：“卢处长你的官已经不小啦，比我们农民强多啦！”可是这句话在心里转悠了一会儿，就把他憋笑了。忍了一忍，他终于开口道：“是啊，卢处长，像你这么能干、品德又好的干部，早就该提拔啦。我也纳闷，上面的大领导怎么就看不清楚这些呢？”
“还不是因为我上面没人？”卢龙说：“现在做官，就和你们跑工程一样，没有贵人出面说话，都是难哪！”
“这话说到点子上了！”刘魏找到这句他认为很合适的话，猛夸道：“我们跑工程，要是没有你们这些领导帮忙，根本就啥也干不了，我还是农村里泥瓦匠一个。所以，卢处长，你也该往上面跑跑，让上面的领导出面说说。”
“所以我才找你帮忙嘛！”卢龙说。
“你是想让我帮你找领导说话？”刘魏奇怪道：“我能找到什么人？”
“你不是和蒲省长很熟吗？”卢龙说，“只要蒲省长开句口，我这事就有戏。”
“好吧，我去帮你说说看。”刘魏说。“成不成，我可不敢保证。”
“只要能说，就能成。蒲承德是省委常委、常务副省长，在省里的份量可重呢。”卢龙说，“只要这事能办成，以后咱们就是好兄弟，跑工程的事，我会全力帮助你的。”
有了这句话作动力，刘魏马上找到江涞源，说：“卢龙这人很够意思，招标时一直盯着，最后总算把工程给了我。不过，他想让你跟蒲省长汇报一下，求他跟组织部打个招呼，帮他提职的事说说，他这个处长，干的时间也太久了。”
蒲承德听了江涞源汇报后，觉得卢龙这人比较听话，就给组织部长打了招呼。不久，省发改委动了一批干部，卢龙被提拔为副巡视员。尽管是虚职，可也让他分管着一个处和两个事业单位。更重要的是，还把他列为发改委副主任的后备人选。
卢龙晋职后，卖力地帮助刘魏拉工程，在发改委拨款的工程中，撮成了两个项目。同时，卢龙还帮刘魏介绍了他的朋友、省电力局的副局长老齐，让他帮助介绍一些工程。
有意思的是，老齐和卢龙一样，也有事情需要刘魏帮忙寻找贵人。就这样，两人建立了密切的关系。老齐常帮刘魏到处打电话，介绍工程。
有一次，刘魏在火车上碰到一个搞传销的老师。听那老师说了一个多小时，刘魏就忍不住笑了，说：“其实我的工作和你差不多。我找到河东省的领导干部帮我做事，他们很快都成了我的下家，一个个都很卖力地帮我拉生意。嗨，我也就是个搞传销的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