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西城市前几年曾经出过轰动一时的大**官,就是前市委副书记甄有权,窦宏伟和他搭班子的时候,就听说甄有权滴水不漏,只要在他身边工作过的女人,稍有姿色的,他都不会放过你。西城宾馆的服务员,听说让他搞怀孕了好几个。他被省纪委双规后,主动交代,在西城市玩弄的女人有几百个。由于甄有权被查出有很严重的性病,所以导致西城市的妇女干部人心惶惶,许多人都跑到外地的医院做妇科检查。因为在本地,万一消息泄露了,那不是自打耳光吗!

有些被检查出患上性病的女人,家庭纷纷解体,老公受不了被戴了绿帽子,纷纷提出离婚。

中国的男人嘛,绝大部分还是不能容忍自己的老婆给自己悄无声息地戴上了绿帽子。

在这一点上,窦宏伟和绝大多数中国男人不一样,他觉得,自己当年要是不那样干,让刘放明玩弄玩弄自己的老婆马姗姗,那他这个处长,或许就只能当一辈子了。送钱他也没有多少钱,再说了,刘放明是省长助理、发改委主任,一年管了几百个亿的项目,向他送礼的老板能够排成队,你送个三万五万的,多寒碜吧!人家根本看不上的。

那个时候,只能把自己的老婆送出去,才能出奇制胜。只要能当上大官,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啊,想玩随便。

现在的窦宏伟就是在收取高额的利息。当年他把自己的老婆送出去主动给自己戴上绿帽子,现在他一定要给无数个男人戴上绿帽子,才算达到了心理上的平衡。

现在莫兰香就站在他面前,今天晚上她就是窦宏伟要猎捕的对象。

莫兰香一进去,就发现窦宏伟身上穿的是一套睡衣,眼睛色迷迷地在她身上扫来扫去。

莫兰香顿时感到有些不自然起来,脸微微红了,她毕竟是女人嘛,喜欢浪漫,喜欢情调,不喜欢单刀直入,现在的窦宏伟就像是一个**的公羊,一副随时准备扑倒她的样子。

但是,莫兰香内心里已经做好了充分的思想准备,今天晚上就是来伺候窦宏伟的,他想做什么,得让他满意,要不然人家凭什么为你办事情啊!

窦宏伟毕竟是老手,握着莫兰香的手好大一会儿,就感觉莫兰香的手软软的,皮肤很细腻,很厚实。

两个人一起在双人沙发上坐下,窦宏伟说:“说吧,小莫,这么晚了找我有什么事情?”

莫兰香说:“是这样,窦书记,我想换一换工作,调到市里去。”

在县里工作,莫兰香觉得,自己的发展已经面临着不可逾越的天花板。在县里的领导排名中,她属于靠后的,不出云林县城,一辈子或许就这样了,副处级已经到顶点了。只有离开云林县,才能有发展的可能。

窦宏伟说:“你做统战部长几年了?”

莫兰香说:“三年。”

窦宏伟说:“也该动一动了。”

莫兰香说:“是啊,所以我才来求窦书记您关照关照嘛!”

窦宏伟捏了捏莫兰香的手,顺势捏了捏她光滑圆润的大腿,说:“没问题,没问题,说,你想去哪?”

窦宏伟一边抚摸着莫兰香,一边观察着莫兰香的反应。她看莫兰香没有反感,也没有让他的咸猪手拿开,于是就更大胆地继续深入,向裙子深处摸去。

莫兰香一阵悸动,手攥住了窦宏伟的手,轻声说:“窦书记,你一定要帮我!”

窦宏伟下定决心,知道自己今天晚上肯定会得逞了,于是就肆无忌惮地一把把莫兰香推倒在沙发上,一把掀起莫兰香的上衣,只见两座山峰赫然出现在他的眼前,他扑上去亲了起来。

莫兰香这个时候的情绪也已经被调动起来了,她嘴里不由自主地呻吟起来,说:“书记,去里面,去里面,把门保险好。”

窦宏伟连忙关上门,这个时候莫兰香已经走进卧室里,坐在**自己脱衣服了。

接下来,两个人很快就拥抱在一起,干着双方都喜欢的事情。

十几分钟之后,风平浪静,两个人躺在**聊天。

窦宏伟说:“小莫啊,你到市里,我想啊,没有在县里好安排。”

莫兰香不解地问:“为什么?”

窦宏伟说:“你们县的领导班子很快就要调整了。”莫兰香说:“是不是莫兵要走了?”

窦宏伟点了点头说:“是的。”

“他准备去哪?”

“现在还没有最后定,估计是农业局。”

“那谁来接任县长?”

“我看你就行!”

“真的,窦书记,你一定要说话算话啊!”

“一言为定。”

听说自己还有当县长的机会,莫兰香幸福极了,一翻身,光着屁股坐在窦宏伟身上,抱着窦宏伟亲了又亲,说:“那就太谢谢你了,要是事情真的成了,这辈子就是让我给你当牛做马,我也认了!”

窦宏伟拍了拍她的圆滚滚的屁股说:“小菜一碟,现在不就是我一句话的事情嘛!”

莫兰香说:“那廖勇、黄轩他们不会有什么意见吧?”

廖勇是县委副书记兼纪委书记,黄轩是县委常委、常务副县长,按照官场上的规矩,论资排辈,他们是离县长的位子最近的人。

但是,现在官场上的规矩最重要的一点是:谁的后台硬谁升官。大家的后台要是都差不多,那好,论资排辈吧。

本来,莫兵的县长不做了,论资排辈根本轮不上她莫兰香,但是现在不一样了,她和窦宏伟有了非同一般的关系,谁当县长,只不过就是窦宏伟的一句话。你说窦宏伟帮谁?人家都被你上过了,在**那么下功夫地伺候你,你还不提拔提拔,你说你还是人吗?!

所以莫兰香当县长,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这一夜莫兰香豁出去了,陪了窦宏伟一个晚上,拿出浑身的本事伺候窦宏伟,天快亮了才从窦宏伟的房间里走出来,回了自己的房间。

午夜十二点的时候,他老公打来电话,问她还回不回家休息。

莫兰香说:“不是给你说过了吗?今天要二十四小时在宾馆值班。省委王书记来了,县委常委谁都不能走。”

他老公也只好挂了电话,独自一个人睡觉去了。他不知道,这个时候自己的老婆正在窦宏伟的房间里被人家玩弄着呢!

莫兰香的老公叫向聪,在云林县国土局做副局长。两个人是高中同学,一起上的是西城师专。大专毕业后都回到县里,到县实验中学当老师。

莫兰香在实验中学教了两年书,就想搞行政,找到当时的县长莫宏,也就是莫兵的父亲。论血缘关系,莫宏和莫兰香的父亲莫健是一个爷爷的叔伯兄弟,平时莫兰香见了莫宏都是叫叔叔的。

莫健人老实,在云林县教育局当副局长,虽然都是莫氏家族的人,但莫健在云林县的影响力和莫宏根本没办法比。

当时莫兰香才二十三岁,正和向聪谈着恋爱,一天晚上,她骑着自行车,带着一箱饮料,亲自到莫宏家里拜访。

那个时候,莫宏家住在县委大院里,在三楼,是个三房一厅的户型。

当天晚上八点钟,莫宏的老婆去了同学家打麻将,家里只有莫宏一个人在看电视。

莫兰香到了三楼,直接敲门,说:“莫叔叔在家吗?”

莫宏打开门一看,认识,连忙说:“是兰香侄女吧?”

莫兰香说:“是,是,我春节还到家里向婶子拜年呢!”

莫宏说:“好,你请进吧!”

于是,把莫兰香让进客厅里,两个人坐在沙发上说话。

莫宏为莫兰香打开一瓶雪碧放在莫兰香面前。

莫兰香看到屋子里只有她和莫宏两个人,就问:“叔叔,我婶子不在家?”

莫宏说:“出去打牌了,要十二点以后才回来。”

莫兰香喔了一声,感到有些不自然,屋子里毕竟就她和莫宏两个人,孤男寡女的,有些尴尬。

莫宏这个时候上一眼下一眼地观察着莫兰香,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这么水灵的女孩子,走在云林县的大街上,也是不容易见得到的啊!

莫宏问:“你不是在实验中学当老师吗?”

莫兰香说:“是的,我就是想找你帮帮忙,给我换一个工作的。”

莫宏问:“你想去哪?”

莫兰香说:“我想从政,教书没有什么出息,一辈子当个老师,跟小孩打交道,我觉得很没有意思。”

莫宏说:“从政?不那么容易啊!县委、县政府的大院,不是谁都可以随随便便进的。”

莫兰香盯着莫宏说:“所以我才来找你吗!”

莫宏问:“闺女啊,我和你打开窗户说亮话,求我办事的人多了去了,请客送礼的人都要排成队,就那我还不一定帮忙。你说你一个小丫头片子,我凭什么一定要帮你?”

莫兰香一想,是啊,光凭亲戚关系,现在靠不住了。自己刚上班,每个月几百块的工资,也没有攒下什么钱,就是送个一千两千的,莫宏也看不上呀!他看莫宏色迷迷地盯着她高耸的胸脯看,就明白莫宏的意思了,于是就腼腆地说:“莫叔,你一定要帮帮我,我实在是讨厌教书了,你只要帮了我这一次,你让我干什么都可以!”

莫宏一听,有门,于是明知故问地说:“此话当真?”

莫兰香说:“当真!”

莫宏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莫兰香身边,一把把她抱在大腿上,手放在莫兰香圆润的大腿上,说:“你陪阿叔一次,我什么都答应你!”

这个时候莫兰香已经没有什么退路了,只好让莫宏肆意妄为。

莫宏把她推倒在卧室的**,肆意折腾了一番,反正那个时候莫兰香已经不是黄花闺女了,他和向聪在大学里就已经偷尝了禁果。

莫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办事也痛快,很快就利用自己的职权,安排莫兰香进了县政府办公室做秘书。过了两年,就提拔她做了县政府办公室的副主任科员,副科级。

莫宏很快就调走了,到了西城市担任民委主任,以后又高升到省城,当了省民委的副主任,成了副厅级干部。他儿子莫兵也在他的精心培养下,在云林县的政坛上崭露头角,一步一步走上了县长的宝座。

从此,莫兰香作为莫氏家族的重要成员之一,在政坛上的发展,一直在堂兄莫兵的精心关照之下。

现在莫兰香通过使用美人计,又捕获了窦宏伟,这个女人在官场上的每个关键节点上,都是通过使用性贿赂达到目的的。女人在这个方面有天然的优势。一个聪明的女人要懂得在男人占支配地位的世界里,通过发挥自己的优势来达到自己的目标。就像一个女贪官所说,“男人玩女人可以不讲档次,女人玩男人就不能不讲档次。在男人当权的社会里,只有懂得充分开发利用男人价值的女人,才能算是真正高明的女人。”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莫兰香绝对属于是真正高明的女人之一了。

第二天,王一鸣在云林县的考察继续按照计划进行。早上八点整,一辆辆警车、越野车、面包车从云林宾馆里开出来,排成了一队长龙,出了县城,向西南方向的竹林镇开去。

竹林镇离县城二十多公里,是一个处于大山里的乡镇。这里山高林密,在二十世纪二十、三十年代,这里是风风火火的工农革命中心之一,曾经出现过家家送子当红军的情境。

有资料统计过,建国前竹林镇参加革命牺牲的革命烈士有名有姓的有四百多人。所以竹林镇是闻名省内外的革命老区之一,现在还是老少边穷地区。每当有大领导到云林县视察,县里都要安排他们到竹林镇看一看。这里活着的有许多老人,当年参加过工农革命,参加过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抗美援朝的退伍军人就更多了。

车子出了云林县城,就一直穿行在云江边的公路上。这里的公路就是在悬崖峭壁边上开凿出来的,一边是连绵不绝的大山,一边是蜿蜒流淌的云江。一路上江风习习,满目苍翠,山峦起伏一直到天边。到处是一眼望不到边的森林,坐在车里,浑然不觉这是个炎热的夏季。

王一鸣坐在车里,兴致很高,和旁边的龚向阳一直聊着天。

由于各个路口早已经安排人把守,沿途每隔几百米就安排了一个警察执勤,王一鸣的车队还是很快就到达了竹林镇。

刚到通往镇里的十字路口,就见一大帮子人站在那里迎接。

王一鸣问龚向阳:“到了?”

龚向阳说:“还没有,今天正好是镇上逢集,不好通过,我们直接右拐,去看望老军人、五保户。”

王一鸣说:“那我就不用下去了,你通知他们上车,前面带路,抓紧时间。”

龚向阳下车,和县委组织部长方强打了招呼,安排乡镇的同志上车,在前面带路,直接去困难群众和五保户家里看望。

车队于是拐弯下了公路,向一个村庄开去。

走了几百米,就到了一个村庄前面。车队靠路边停好,各位领导依次都下了车。

王一鸣刚下来,方强带着镇委书记、镇长赶过来,龚向阳在旁边介绍着,这个是县委组织部长方强,这个是镇委书记,那个是镇长。

王一鸣和大家一一握手,然后大家陪着王一鸣在乡镇干部和村干部的带领下走进一个院子。

这个院子住着一位九十多岁的老人,听说当年参加过赤卫队的,给红军送过粮食、马匹。

老人年纪大了,身体不好,坐在自家客厅的一把藤椅里。穿的红军服,还带着红星帽徽,看着真有当年红军的样子。这些服装、帽徽都是儿孙为了接待各级领导特意给他准备的。

老人腿脚虽然不灵便了,但是精神很好,虽然是满脸皱纹,但是说起来当年的事情,两眼放光。

王一鸣和他握了握手,说:“老人家,您今年多大了?”

老人说:“九十一了!”

王一鸣说:“当年你参加的是红军还是赤卫队?”

老人说:“赤卫队赤卫队,我想参加红军,我娘说什么都不让,说就我一个儿子,我死了,我们家就绝户了,我们家是三代单传,就我这一个儿子。”

王一鸣问:“当时和你大小差不多的,参加红军的多吗?”

老人说:“我们村就有十几个呢,但是都死了。有的在西城起义的时候就死了;有的死在转移到湖南的路上了;有的到了江西苏区,后来长征的时候死了;有的抗日战争的时候死的,解放战争又死几个,反正活到解放后的没有一个。我要是去了,我也死了。”

王一鸣说:“战争嘛,总要付出代价,为了新中国,你们这一代人受了很多苦啊!”

老人说:“是啊,多苦我都熬过来了,现在儿孙满堂,也算是值了!”

王一鸣问:“您老人家现在每个月有低保吗?”

老人说:“有,有,政府每个月给我九十块钱。”

王一鸣问:“够花吗?”

老人说:“当然不够,我儿子、孙子养我。平常里什么都是他们出钱。”

王一鸣问:“看病怎么办?你有医保吗?”

老人说:“有,有,可以报销一部分。”

旁边的村干部解释说:“在县医院住院,可以报销百分之五十。平常里发烧感冒,在村子里的私人诊所吃药打针,都是自己儿女掏。我们农村都是养儿防老。”

王一鸣看了看他们家的屋子里,客厅里就放了一台电视机,算是最现代化的东西。此外就是一张四方桌,几条凳子,这个家庭确实不富裕。

王一鸣问村干部:“你们村平均一个人一年有多少纯收入?”

一个村长摸样的人说:“那不一定,有的人出去打工,一年能挣一万多,有的不出去,就在家里种地,一年到头有时候还赔钱。我们当农民的,风险大。”

王一鸣问:“像他们家这样的,一年能挣多少钱?”

村长说:“他们家算是条件不错的啦,孙子、孙媳妇都在广东打工,一年挣好几万回来。但是,家里的开支也大,有两个孩子在县城里上学,要租房子,还有老人要养活,一年到头也是紧巴巴的。现在农村人,不做生意,光靠种地、打工,你根本富不起来。”

王一鸣问老人家:“你们家还有多少亩地?”

老人家说:“八亩水田,两亩林地。”

王一鸣问:“地靠谁种?”

老人的儿子,一个看着有六七十岁的老头说:“靠我和我堂客两个人种,实在忙不过来,会雇人帮忙。儿子、儿媳都在广东打工,只有春节回回来几天,平常里根本没有假期,也不合算,回来一趟费用太高。”

王一鸣看了看他,问:“老哥,你今年多大?”

老人说:“七十四了。”

王一鸣笑了笑说:“你身体不错啊,还可以种地!”

老人笑了笑说:“我们庄稼人,闲不下来的。闲着会生病的。”

王一鸣问他:“村子里从事农业生产的,是不是基本上都是你这个年龄段的人?”

老人说:“是,是,现在不逢年过节的,村子里基本上见不到年轻人,都是老头老太太带着一帮小孩子。年轻人都到城里打工去了,在农村种地,又苦又累,现在没有人愿意干了。”

旁边个子矮矮的村长插话说:“我们村基本上是老弱病残在家里守着,年轻人都走了。到城里打工,轻轻松松一个月一两千块。留在家里种地,一年到头,除去农药、化肥、水费、收割的费用,基本上不赚多少钱,有时候甚至还赔钱。所以现在农村根本留不住年轻人。”

王一鸣点了点头,说:“看来农民苦、农村穷、农业危险的情况,还没有从根本上改变啊!”

大家随声附和说:“是,是。”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王一鸣从龚向阳手中接过一个信封,里面放了一千元钱的现金,双手递给坐在藤椅里的老人家说:“老人家,您多保重,对于老少边穷地区,国家是不会不管的,希望大家对脱贫致富要有信心,我们是社会主义国家,带领大家致富奔小康,是各级政府的主要责任,您保重身体,一定会看到哪一天的到来!”

老人家接过信封,连连点头说:“谢谢领导,谢谢领导。”

从他家出来,村长又带着大家穿过一条巷子,到了一户参加过抗美援朝的老战士家里。

因为提前已经安排好了,王一鸣带着大家到来的时候,老人家已经站在门口等着迎接了。

王一鸣看老人有七十多岁,人很瘦,脸上的皱纹一条一条的,沟壑纵横。眼睛有些浑浊,眼珠发黄,身上的衣服也是很破旧的,一看就知道,这个老人的生活水平就是在农村人里面,也是相当差劲的。

老人姓覃,年轻时参加过抗美援朝战争,听他自己说他曾经在上甘岭打过美国鬼子,他当时是连队的重机枪手,在战场上杀死的美国鬼子能有好几百。

也有的村民说,老覃爱吹牛,他是参加了抗美援朝战争,也可能上过上甘岭,但是,他仅仅是连队的炊事员,根本没有拿过枪杀过人,那些故事都是他故意编出来的。

实际情况到底是怎么样,也没有人去考证,反正老秦家里放了好几个军功章,有解放战争的,有抗美援朝的。每有大领导到村里慰问,他都会小心翼翼地拿出来,给大家看看,以证明自己所言并非夸大其词。

王一鸣和他握了握手,说:“老人家,您好!”

老覃说:“好,好。”

在村干部的带领下,大家就进了屋子。

王一鸣一看,他们家住的是平房,五间,红砖红瓦,客厅里就是放了一个四方桌,四五个条凳。桌子上面也放了一台电视机,是这个家庭最现代化的家电。

王一鸣刚才搀扶着老覃走路的时候,发现老人的腿脚已经不灵便了,走路东摇西晃的。握着他的手,感觉到他的手基本上是皮包骨了,没有什么肌肉。看来老人的日子已经不多了。

王一鸣看着他浑浊的眼睛,更加确信自己的判断。这个老覃,典型的风烛残年了。甚至今天晚上躺下去,明天早上能不能起来,还都是未知数。

王一鸣和他肩并肩地在大板凳上坐下,王一鸣问:“老人家,您今年多大了?”

老覃哆哆嗦嗦地说:“七十六了。”

王一鸣说:“听说您有几枚军功章,能不能让我看看?”

老覃说:“可,可以。”

忙从桌子上拿起一个木盒子,从里面拿出来三枚军功章,递给王一鸣。

王一鸣仔细看了看,只见一枚是解放战争纪念章,一枚是抗美援朝纪念章,一枚是解放兰州纪念章。

王一鸣老覃:“您老参加过解放兰州战役?”

老覃说:“参加了,参加了。那一仗打得很苦啊,我们连死了几十个,我是炊事员,没有上前线,所以没有受伤。”

王一鸣问:“您老是什么时候参加解放军的?”

“一九四八年三月。我是解放战士,原来是国民党抓的壮丁,参加的是胡宗南的部队,进攻延安,结果在瓦子街战役中国民党全军覆灭,我就投降解放军,当了解放战士。以后就参加了西北野战军,参加了解放大西北的战役。抗美援朝爆发后,就去了朝鲜。”

王一鸣觉得这个老覃的经历很离奇,于是就问他:“老人家,当时你投降过来,刚当解放战士的时候,你发现国民党的军队和我们的军队,到底有什么区别?”

老覃说:“有,有,区别很大,国民党的军队,当官的待遇好,当个营长,每个月就好几百块大洋,可以养几个姨太太。当兵的军纪很坏,到了老百姓家里,有东西就抢,有女人就上,跟土匪没有什么两样。而解放军不一样,官兵平等,不体罚下级,到了战场上,当官的冲锋陷阵。我们的连长一年之内换了四个,都是冲锋在前,被乱枪打死的。而国民党不一样,一旦到了战场上,当官的都是缩在后面,挥舞着枪,说:‘弟兄们,给我冲!谁贪生怕死,老子毙了谁。’而我们的军队,到了关键时候,都是领导、党员冲锋在前,像我们连死去的几个连长,都是喊着:‘同志们,跟我来!’才死的。有种,都是不怕死的。”

王一鸣问老覃:“国民党有几百万军队,为什么打不过我们?”

老覃笑了笑说:“没有人愿意为蒋介石卖命啊!像我吧,根本就不愿意参军,当时我正在地里干活,就被我们那里的保长带人捆住了,送到了军队里。训练两个月,发了装备,就坐火车去了大西北,参加了胡宗南的部队。稀里糊涂到了延安。稀里糊涂就被俘虏了。只是参加了解放军,我才知道,我为什么当兵,为谁打仗。”

王一鸣问:“那个时候你为什么参加了解放军?”

老覃说:“为了打倒蒋介石,解放全中国。那个时候,年轻啊,觉悟也高了。后来抗美援朝,保家卫国,谁不是热血沸腾啊!”

老覃越说越兴奋,显得兴高采烈起来。

王一鸣问:“现在你每个月有钱领吗?”

老覃说:“有,有,政府每个月给220块。”

“看病怎么办?”王一鸣问。

“我有医保。可以报销一部分。”老覃说。

王一鸣问:“您平常里跟谁住?”

老覃说:“我侄子、侄媳妇。”

王一鸣问:“您没有自己的儿女?”

老覃尴尬地说:“我没有结过婚。”

旁边的村长连忙补充说:“王书记,老覃年轻时曾经有过一个老婆,但是,当时没有办结婚证,人家住了几个月,老覃就去煤矿上班去了,结果那个女人就走了,又嫁人了。又过来几年,煤矿上裁减人,老覃就又回乡务农了,从此就没有结过婚,是我们村里的老光棍了。从实行农村土地承包责任制开始,他就和侄子一起过,现在就是靠侄子养老送终了。”

王一鸣没有想到,这个老覃一辈子这么苦,连一个老婆也没有,更没有一男半女。老了,没有个依靠,只能靠侄子养老送终。

其实村里人知道,老覃年轻时当过兵,走南闯北,还是有些知名度的,也有女人愿意嫁给他,但是,他这个人情商低,不懂和女人怎么打交道。女人向他示好,他不懂接招。有个女人和他生活了几个月,他不知道珍惜,不会哄女人,人家心凉了,就走了。

他亲弟弟病死了,留下一个三十多岁的弟媳,带着五个孩子,两男三女都叫他大伯。一家人在一个锅里吃饭。她弟媳也对他眉来眼去,撩拨他,无奈他就是不懂风情,始终跨不出那一步。村里人说,他一辈子没有女人,也是活该,不懂风情。

一个男人,没有老婆,又没有子女,在农村里,每个月就是二百二十块钱,你说他的日子能好到哪去?!真正是吃了上顿没有下顿,一日三餐也不能保证,有时候,大冬天的,一口热水都没有。生活对于他来说,活着一天都是受罪的。真正的活受!

记得苏联领导人斯大林曾经说过:“一个在军人待遇上精打细算的国家,是在为下次战争赔款做准备。国家假装关心军人,军人也假装关心国家。”

我们的各级政府官员,对于曾经为共和国出生入死的这些军人,欠账太多太多了。只有到了最底层,才能了解到第一手的情况。

王一鸣心里长叹了一声,只有安排龚向阳,多到老人家这里看看,解决些实际问题。最好把老人家送医院检查检查,该治病治病,养一段时间,送到军人疗养院去。

龚向阳说:“好的,我会一直安排好。我们县没有军人疗养院,市里好像有一所,我们联系一下。”

同样,王一鸣为老覃送上一个装有一千元的信封。

老覃看王一鸣为他办了那么多事情,承诺要把他送到疗养院养老,感动得眼泪都掉下来了,连声说:“谢谢领导,谢谢领导!”

从老覃家里出来,经过一条巷子,只见一户人家大门口站着三个孩子,怯生生地看着众人。

王一鸣很好奇,就走过去,用手抚摸着一个小姑娘的头发问:“小姑娘,你多大了?”

那个脸上脏兮兮的小姑娘露出害怕的眼神,看着王一鸣,哇的一声吓哭了。

旁边的一个大男孩把他一把抱过去,说:“不哭,不哭。”

王一鸣问那个男孩:“小朋友,你多大了?”

男孩说:“十三。”

王一鸣问:“你在哪里上学?”

男孩说:“原来在镇里上初中二年级。现在不上了,要在家里照顾弟弟、妹妹。”

王一鸣问:“你爸爸、妈妈呢?”

男孩低下头,眼眶很快就湿润了,说不出话来。

村长忙解释说:“他爸爸在广东打工,妈妈去年失踪了,有的说跟人跑了,反正人找不到,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最近几年,我们这一带失踪了十几个女人,有的说跟着人贩子跑了,嫁到外地了。有的说被害了,埋在哪个地方了,反正现在我们这一带,太阳一下山,就几乎没有女人敢单独走路的。家家关门闭户,呆在家里,不敢出门。”

王一鸣脸一沉,问:“公安机关没有查?”

村长说:“报案了,公安也查了,在村子里蹲守了好长时间,也没有破案。于是就没有下文了。”

现在的农村,几乎都是老弱病残在留守,村子里几乎没有年轻的男人,一些留守妇女没有男人的保护,就成了犯罪分子侵害的对象,这在全国都是普遍现象。

王一鸣安排旁边的龚向阳,要提高公安机关的破案效率,争取把这个案子破掉,要不然人心惶惶的,影响当地老百姓的生活。

龚向阳对旁边跟着的县委政法委书记胡长生说:“老胡,这个事情就交给你了,限期破案。”

胡长生说:“好的,好的。”

对这三个没有人照顾的孩子,王一鸣问村长:“孩子的爷爷、奶奶还有吗?”

村长说:“早几年都去世了。”

王一鸣说:“三个没成年的孩子,平常里怎么吃饭?”

村长说:“他爸每个月会寄回来钱,孩子手里有张银行卡,他爸每一个月会往上面打一千块钱。孩子会到镇里的信用社取出来,然后买方便面、米饭、馒头吃。”

王一鸣问:“村子里像这样的情况多吗?”

村长说:“不多,不多。人家小孩好歹都有爷爷、奶奶或者外公、外婆,有老人照看着呢。”

王一鸣说:“你们基层干部一定要多关心关心这些孩子。”

村长说:“会的,会的。每隔一段时间,我们会登门看一下。了解一下孩子们的情况。”

王一鸣说:“留守儿童问题,是个全国性的大问题,他们的吃饭问题,安全问题,心理健康,都要关心。都是我们政府要做的工作。我们的社会在高速发展,这个过程中,必然会出现一些不和谐的地方,我们的各级领导干部,一定要冲到第一线,为群众排忧解难。”

旁边跟着的一大批市、县、乡镇、村的干部,都随声附和着,说:“是,是。”

从村子里出来,大家上了车,往几公里外的塘下村养殖场开去。

车子在蜿蜒曲折的乡间公路上走了几分钟,就见前面的山脚下盖了一排排的石棉瓦棚子,这里就是当地规模最大的一个养鸡场,男主人姓覃,就是竹塘村的村民,原来在广东打工,前几年回乡创业,就和妻子两个人开办了这个养鸡场,由于他们家的鸡子都是散养在山坡上,吃的虫子什么的都是天然的食品,所以肉质特别好,县城里的几十家餐馆纷纷订货,集贸市场上的批发商也登门进货,一时间供不应求,生意很好。

覃老板于是就扩大了养殖规模,在村子里也雇佣了五六个村民帮忙,现在他这个养鸡场,一年到头,可以出产两万多只肉鸡,几十吨鸡蛋,总产值一百多万元,覃老板一家靠养鸡走上了致富的道路,在县城里买了房子,在家里建了别墅,买上了越野车,过上了富裕的日子。他也成了竹林镇的名人,致富模范。

车队到时,覃老板和妻子带领全场工人都站在大门口,等候着王一鸣的到来。

王一鸣下车,当地的镇长忙过来介绍说:“王书记,这个是覃老板。”

王一鸣看他中等个子,吃得膀大腰圆的,脖子里挂了一根粗大的金项链,脸上油脂麻花的,一看就是个暴发户的样子,这样的人,手里有个几百万,就不是他了,在当地肯定是一霸。

王一鸣本能地对这样的人有些反感,但今天是调研,必要的应酬还是必不可少的,于是王一鸣伸出手,和他主动握了握说:“您好!”

覃老板一脸讪笑地说:“您好,王书记,欢迎啊欢迎!”然后和诸位领导挨个握手寒暄。

大家簇拥着王一鸣进了院子,王一鸣参观了覃老板养鸡的场地,只见山坡上的树林里、草丛中,到处是低头觅食的鸡子,嘴里咕咕的叫着,精神抖擞,和在养鸡场里集中养殖的鸡子,精神状态就是不一样。

这里山清水秀,到处是树木花草,自然生态非常好,在这里生长的鸡子,都是大自然孕育而生的,营养价值自然和那些工业化养殖的鸡子,高出好几个等级。

王一鸣问覃老板:“你这个场子还有没有什么困难,需要政府帮助解决的?”

覃老板说:“没有,没有,镇上的领导都挺关心的,隔三差五会来看看,有什么问题向他们提出,很快就解决了。”

王一鸣问:“现在你雇佣了多少工人?”

覃老板说:“六位,都是附近几个村子的村民,本乡本土的,大家都认识,好打交道。”

王一鸣说:“他们在你这里打工,每个月可以拿到多少工资?”

覃老板说:“每个月一千三。”

覃老板说:“我们这里,就这个水平,到县城里打工,有的一个月还挣不到这个数。他们在我这里干,不背井离乡,每个月有工资,还可以帮助家里干活,一家人不分开,也是有吸引力的,想到我这里干活的多了,我还挑着用人呢!”

王一鸣说:“你这个场子一年的纯利润有多少钱?”

覃老板说:“三十多万吧!”

王一鸣说:“那不少了,你在村子里算是富人了吧?”

覃老板说:“差不多排前几名吧!”

王一鸣问:“你富裕了,也要多帮助那些还很困难的乡里乡亲啊,带动大家一起致富,走上共同富裕,才更好吗!”

覃老板一听,脸上露出不屑一顾的表情,心里说:“你们这些当官的,天天说的都是屁话!这年头谁还管谁啊!有的人连自己的亲娘老子都不管,人情薄如纸,共同富裕,不是忽悠人的嘛!你妈逼的,老子当年在深圳打工,在那些台湾老板开的制鞋厂干活,累死累活的,每天都加班,工作时间长达十五六个小时,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干活,就那每个月才有两千多块的工资收入,连到街边玩弄个小姐每次一百块钱都舍不得花。而那些台湾老板,在大陆谁不是养了一群小老婆,每个月光是花费在养女人这件事上,动辄几十万,甚至上百万。到五星级大酒店里洗桑拿,玩弄那些年轻的漂亮女人,每次都是上千块钱,有时候一次就顶我们工人的一个月的工资了。那些大老板都是先富,他们带后富了吗?!他们都是带着那些小姐共同富裕!至于那些打工仔,谁也不会可怜你,你自生自灭吧,都是你自己的命不好,怨不得别人!”

虽然他心里这样想,但是嘴里却不能当场说出来,镇子里的领导和县里的领导多次说了,要他少说话多赔笑脸,点头哈腰,把事情应付完就可以了。

他们也知道,现在的覃老板发了财后,更是由着自己的性子来,说话直接,动不动嘴里就是不干不净的,说:“你妈的那个逼,老子怕他个鸟!用钱砸死他!”

附近几个村子里稍有姿色的小媳妇、大姑娘,他只要看上的,就千方百计弄到手,玩弄一番。反正他现在手里有钱,那些女人也是眼皮薄,见识短,禁不住他的**,有些性子倔的,被他霸王硬上,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反正有的男人在外地打工,有的还没有嫁人,被他玩弄就玩弄吧,闲着也是闲着。

现在的乡村,到处都有村霸,他们为非作歹,横行乡里,老百姓根本没有办法。他们手里有钱,上面有人,又网罗了一帮子小兄弟,在当地作威作福,欺压当地百姓,镇里、县里的领导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有的还成了他们的后台、保护伞,他们长期生活在天高皇帝远的地方,日子过得那是相当惬意的。

参观了塘下村的养鸡场,大家又上车,走了几百米,来到一家养猪场门口。这一家的规模更大,年产值达到三百多万元,是当地的养殖大户。

看了看实地的情况,王一鸣觉得,大同小异。都是利用当地闲置的土地和廉价的劳动力,开展适合当地发展的种植、养殖业。

坐在车上,王一鸣还在想,中国的改革开放,发端于农村的土地承包。改革开放前,农村的经济组织原来是生产队,吃大锅饭,地里不产粮食,农民到地里干活,磨洋工,出工不出力,反正大家都一样,一年到头,分不了几十斤粮食。大家都是靠吃红薯过日子,所谓的红薯汤、红薯馍、离了红薯不能活。

改革开放后,实行了联产承包责任制,地还是那片地,人还是那些人,但是,劳动者的劳动积极性空前提高了,又加上化肥、农药得到了普及、种子得到了改良,所以农产品的产量得到大幅度的提高,原来生产队的时候,一亩地才打一两百斤小麦,分地后轻轻松松就是七八百斤,好的年份能打上千斤。中国人吃饭的问题一下子就解决了。这确实是改革开放后一个伟大的成就,农民再也不用为吃饭发愁了。

此后的年代,中国农民农忙时在家里务农,农闲时到城里打工,为城市提供了无穷无尽的廉价劳动力,使中国成为世界上最有活力的地方,沿海地区兴起了数不清的工厂,中国制造走向世界,中国成为名符其实的世界工厂。

几十年过去了,当初年富力强的农民工已经到了风烛残年的时候,他们中的绝大部分人带着一身的伤病,回到农村,过上了自给自足的生活,继续耕种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为社会做贡献,安度自己的余生。他们乐天知命,不给社会添麻烦,真的很难得。中国目前有七八亿的农民,他们的一生都要过这种候鸟式的生活,这是社会的现实,是没办法的事情。在目前的阶段,想让大家全部富裕起来,都达到城里人的生活水平,那是不可能的。因为中国社会现在已经是一个高成本的社会,在城市里生活,物价高,房价高,工资低,农民工靠打工在城市生存太艰难了。虽然少部分人靠做生意实现了在城里安家的梦想,但是,这部分人毕竟是少数,绝大部分农民工在他们晚年的时候,还是得回到农村,守着自己的老屋,安度晚年。

农民家里有房子,有责任田,年轻时进城打工,年老时回家养老,他们进可攻退可守,在目前的阶段,是一个不错的安排,至少比城里那些下岗职工强多了。下岗职工上无片瓦,下无立锥之地,生存随时会出现问题。

在目前的阶段,这个一个非常现实的安排,是不能轻易改变的。只要农村不出现新的大规模的土地兼并,农民手里有地,就能自己解决吃饭的问题,中国社会就不会出现大的社会动**。谁要是看不到这一点,瞎折腾,让农民土地没了,工厂一旦倒闭,找不到工作了,农民回不去,城里呆不下,成了无业游民,那样整个社会就危险了。治大国若烹小鲜,为政者不能不察啊!

王一鸣坐在车上,心潮澎湃,思绪万千。

车队一路向前,大约过了二十多分钟,就见前面到处是连绵的群山,山下小溪潺潺,绿草如茵。

王一鸣知道,这里就是云林县著名的清风山国家森林公园了。

清风山位于云林县和金山县的交界处,周围几百平方公里,有几十座大大小小的山峰,这里山高林密,夏季平均气温在十八度左右,是著名的避暑胜地。

上世纪二十、三十年代的土地革命时期,这里是西江省农民革命的中心之一,老红军莫荣曾经带领一大批乡里乡亲在这里的一个叫黄崖洞的溶洞里,开办农民运动讲习所,培养农民运动骨干,后来这些人绝大部分都参加了著名的“西城起义”。

西城起义后,红军遭到了国民党反动派的围剿,主力红军转战千里,最后到达江西苏区,和中央主力红军会师。

一部分留在云林县继续开展革命斗争的同志,就遭到了敌人的疯狂报复,仅仅在清风山一带,就有三百多名游击队员被杀害。

解放后,地方党委在清风山的一处开阔地建设了革命烈士纪念碑。上级领导到云林县视察的时候,这里也成为一个必看的景点。在这里一边欣赏自然美景,一边缅怀革命先烈的丰功伟绩,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车队沿着绵延的盘山公路,一直开进了清风山的深处,到了一处开阔地,在一个名叫清风山避暑山庄的建筑前停下来。

这是一栋六层高的建筑,是前几年刚投资几百万兴建的,在清风山里是接待条件最好的酒店了,是当地的一个矿老板投资的。酒店有客房八十多间,现在是旅游旺季,生意非常好。

为了接待王一鸣一行,酒店特意拿出最好的房间,清空了三层楼的客人,让王一鸣这些大领导中午在这里吃饭、休息几个小时。

县委常委、办公室主任曲亮昨天一天都在酒店里忙来忙去,生怕哪一个环节出了纰漏。

看到车队缓缓地开过来了,曲亮忙带着县里的一帮人站在大门口迎接。

前面依然是警车开道,王一鸣所坐的越野车排在第二个。小邵把车子稳稳地停好,饶战胜忙下车敏捷地为王一鸣拉开车门。王一鸣才整理了一下衣服,缓缓地走出越野车。

王一鸣微笑着和曲亮等工作人员握手寒暄,龚向阳在旁边介绍着他们的职务、名字。然后大家簇拥着王一鸣就上了电梯,因为电梯里的空间有限,其他的领导一看,就转身走楼梯往二楼去了。

电梯里只有王一鸣、秦书海、孙玉梅、龚向阳几个人。

从电梯里出来,大家簇拥着王一鸣就进入了一个大包厢。落座之后,一会儿汤就上来了,服务员给大家每人盛满了一碗,并介绍说,这是本店的特色菜,叫“龙凤汤”。原材料是用山里的野鸡和山蛇加上名贵的中药材熬制而成,有滋阴壮阳、补血益气、益寿养颜的功效,一句话就是,男人喝了更强壮,女人喝了更漂亮。

众人一听,都哈哈笑起来。

孙玉梅此时就坐在王一鸣身边,她看着王一鸣嫣然一笑,王一鸣和她的眼神一碰撞,立即明白了对方的意思。连忙转移了目光,拿起汤勺,喝了一口,果然味道醇厚,鲜美无比。

秦书海和胡方达作为老资格的领导干部,本来是可以和孙玉梅时不时地开些玩笑的,要是换了别的场合,王一鸣不在现场,他们肯定不会放过和孙玉梅说说笑笑的机会。

但今天这个场合,王一鸣在场,大家心里还是有些压力的,不敢过于放肆。于是大家都闷头喝汤。

不一会儿,其它的饭菜就陆陆续续上来了,自然是各种山珍野味、时鲜菜蔬琳琅满目,摆满了一大桌子。

说实话,和领导干部在一起吃饭,有时候也是很压抑的,大家都生怕说错了话,吃饭也不敢放开肚皮吃,要不然显得你太没有教养,像是饿死鬼投胎一样,所以什么都得拿捏着。

这顿饭吃了半个多小时就结束了。大家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间午休。

到了房间王一鸣才发现,这一次孙玉梅的房间就在王一鸣的隔壁。

孙玉梅在门口冲王一鸣嫣然一笑,说:“王书记,中午好好休息啊!”

王一鸣说:“好的,下午见。”

司机小邵和秘书饶战胜的房间就在王一鸣的对面,龚向阳把王一鸣送进房间,也转身下楼回了自己的房间。

王一鸣这个房间是个大套间,他进了房间,脱去外衣,躺在**,却没了睡意。

想到隔壁的孙玉梅,此时也一定是躺在空****的大**,辗转反侧。两个孤男寡女,但是名不正言不顺,却无法像普通人那样自由来往。

看来,当官也确实是不自由,有太多顾忌的东西,要是普通人,在这山高皇帝远的地方,遇到一个红颜知己,就是天天出双入对,厮混在一起,玩个昏天黑地,也没有谁来干涉的。

而自己如今是堂堂的一省省委书记,封疆大吏,孙玉梅也是省委常委了,都是党的高级领导干部,自然不能像普通人那样,丝毫不顾忌自己的身份了。毕竟人言可畏啊!

对于今天的王一鸣来说,他懂得,这女色的**确实是非同凡响,比金钱的**更加有力量。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致命弱点。作为一个正常的男人,你可以不贪恋金钱,不贪恋权位,但是,当一个如花似玉的美女扑到你的怀里,任你为所欲为的时候,可以说绝大部分男人是抵抗不了这样的**的。因为饮食男女,本来就是人之大欲,是每个人的本能。

再说了,人类历史上从来就对英雄美人之间的风流韵事报以宽容和理解,甚至传为佳话。比如唐玄宗和杨玉环。本来一个是老公爹,一个是自己的亲儿媳妇,民间把此种行为称之为“扒灰”。而到了唐玄宗和杨玉环之间,却成了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成了凄美的爱情故事。

因为在老百姓看来,自古美人爱英雄,这都是理所当然的。

而今天的王一鸣算不算是一个英雄呢?扪心自问,王一鸣觉得,自己还远远算不上。在这个方面,他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因为他王一鸣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本事,没有经天纬地之才,虽然位居省委书记的高位,领导着几千万的人民,但是,那都是运气好的结果,是赵老几十年提携的结果。要是放在西方国家内,当官凭本事,靠竞选,靠老百姓自觉的投票,他王一鸣想当一个州长,可能吗?轮得到他吗?一切都是未知数啊。

现在中国的官场上,充斥的是职业官僚。像王一鸣这样的幸运儿,二十多岁当上处级干部,三十多岁当上厅级干部,四十多岁当上省级干部,五十多岁进入中央高层的,司空见惯。他们能飞黄腾达,不是因为自己能力特别强,是经天纬地的大英雄,有力挽狂澜的真本事,而是其他一些莫名其妙的原因。有的是因为出身好,有个好爹。父辈在官场上已经耕耘了几十年,位高权重,门生故吏遍天下,所以,他们一从政,就进入了升迁的快车道,到处都有人照应着。近水楼台先得月,肥水不流外人田,作为官二代,红二代,江山是他们的老子参与打下来的,他们坐天下,理所当然。

有的是因为特别听话,跟对了一个大领导,在大领导的精心栽培下,于是就一飞冲天了,像王一鸣这样的高官,到处都是。

王一鸣躺在**,静静地思考着。

下午,众人先参观了革命烈士纪念碑,向纪念碑敬献了花圈。

工作人员向各位领导做了介绍。说仅仅在大革命时期,在清风山地区,敌人就杀害了革命者300多人。当时提出的口号是,宁可错杀千人,绝不放过一个。

到黄崖洞参观的时候,大家看到,在一座大溶洞里,依然放了上百张书桌,还有一些大条凳。当时早期领导人就是在这里培训干部,发动群众。

而现在呢,派一个下去,还可以得到基层群众的真心拥护吗?还可以一个人拉起队伍,征粮征兵吗!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群众都忙着挣钱、打工呢!你不给好处,谁也不会听你的。

这就是差距。让人唏嘘感叹,今不如昔。

晚上回到县城里,王一鸣依然是规律地散步,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车队准时出发,向龙江市开去。

窦宏伟、林立功和龚向阳、莫兵等人把王一鸣一行送到县城外,大家握手告别。看着王一鸣的车队滚滚而去,窦宏伟和林立功这些西城市的领导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客走主家安。众人纷纷上车,各忙各的去了。窦宏伟和林立功等人回了西城市。

龚向阳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上午八点多了,估计这个时候郑爽已经出发了。

于是用自己的手机给郑爽发了一条短信:“出发了吗?”

过了一会儿,郑爽立即回了一条:“出发了,估计下午两点到金山县城。”从省城到金山县城,要六七个小时,有几十公里没有高速公路。

龚向阳又回了一条:“好的,你先找个宾馆住下,自己吃饭,我晚上下班后就赶过去。”

却说王一鸣的车队,车流滚滚,一路离开西城市的地界,向龙江市区开去。

龙江市委书记闫俊杰、市长岳宝峰一帮人,早已经赶到龙江市江左县的地界,远出一百多公里,迎接王一鸣的车队。因为王一鸣早已经安排过省委秘书长秦书海,路上要到江左县的一些乡镇,随机看一看当地的农村学校。

秦书海不敢怠慢,就提前两天通知了龙江市的领导和江左县的领导。江左县的县委书记胡润东是秦书海多年栽培的小兄弟,关系不错,自然会提前打招呼。

江左县的领导听了消息,已经连续忙了两天,双休日大家都没有休息,深入沿途每一个学校,提前做好工作,准备迎接王一鸣的随机抽查。

大领导来了,真的是鸡犬不宁啊。

江左县的县委书记胡润东、县长廖云海连续两个晚上根本睡不着觉,生怕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耽误了自己的前程,那就彻底砸锅了。

胡润东现在眼睛熬得红红的,像是得了红眼病一样,他特意戴了墨镜,站在路边。等看到王一鸣的车队开过来了,连忙摘下墨镜,换上茶色镜。戴上墨镜见王一鸣,他还没有那个胆量。胡润东个子高大,肥肥的,肚子像是怀孕七八个月的孕妇,戴着墨镜,就有些像个黑社会老大的样子了。

万幸的是吴超杰很快自杀了,刘汉基也是一条好汉,打死也不主动交代问题。胡润东的事情才没有东窗事发。如今这些当县太爷的,也不容易。不送礼吧,谁给你做这个县委书记?!送礼吧,真的保不准哪一天自己就出事了。

好在胡润东和秦书海关系不错,当年他这个县委书记就是秦书海提名的。那个时候龙江市的市委书记是秦书海,市长是刘汉基。

秦书海现在是省委常委,在关键时候可以说得上话的。春节前胡润东特意去了一趟省城,到了秦书海家里看望。

胡润东说:“老板啊,我的事情你该操操心了,我县委书记当这么久了,也该动一动了。”

秦书海说:“你想去哪里?”

胡润东说:“当然提拔一级最好了。”

秦书海说:“刘汉基刚出事,这个时候不会考虑人事问题的。”

胡润东说:“那怎么办?”

秦书海说:“首先你自己这一段不要出事,等过个一年半载的,大局已定了再做打算吧。”

胡润东说:“好吧,到时候你可要帮忙啊!”

秦书海说:“废话,你是我的小兄弟,你的忙我不帮,我还帮谁啊!”

胡润东说:“老大,你是我永远的老大啊!”

前几天秦书海特意给胡润东打了电话,说:“小胡啊,这一次王书记到你们县考察教育工作,千万千万不能出什么纰漏啊!”

胡润东说:“懂了,懂了。”

秦书海说:“这一次对你也是一个机会,你的事情,我顺便还可以向闫俊杰打个招呼。我的面子他闫俊杰还是得给的吗!”

胡润东说:“那肯定了。秘书长你一句话,我的事情说不定就成了。”

秦书海说:“但愿如此吧,县官不如现管啊,现在龙江市是他闫俊杰说了算。他那里,你也得通融通融的。”

胡润东说:“我明白,我明白的。”

现在龙江市的领导都各怀心事,站在路边等着迎接王一鸣。

车队缓缓地开过来,车子挨个停稳,闫俊杰和岳宝峰笑容满面地走到王一鸣的车子前,王一鸣一看,只好下去吧,到了人家的地面上,必要的寒暄还是少不了的。

饶战胜忙拉开车门,伺候着王一鸣下来。

王一鸣伸出手握了握闫俊杰的手,使劲地晃了晃说:“俊杰同志,久等了吧?”

闫俊杰激动地说:“没有,没有,等候王书记,是应该的吗。”

岳宝峰心里还是掠过一丝感动,说:“不辛苦,应该的,应该的。”

王一鸣和大家一一握手寒暄完毕,然后就说:“好吧,你们前面带路!大家抓紧时间,上午还可以多看一所学校。”

于是大家纷上车,向着江左县城的方向开去。

一路上都是群山环绕,车队穿行在连绵不绝的大山里。有的时候公路就是在悬崖峭壁上开凿出来的,来回盘旋,成“之”形,走了半个多小时,才发现刚到半山腰。

王一鸣坐在车里,看着山腰下不时出现的一两处房子,知道在这座大山里,还都住有当地的少数民族群众。他们长年累月就居住在这样的大山里,现在有公路了,他们走出大山已经没有以前那么艰难了,可以想见,在没有修通公路之前,这里走到县城往往需要几天时间。甚至许多老年人一辈子都没有走出过大山,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

车队下山的时候,正好经过一处居民的聚居地,王一鸣一看,不远处有一个小山丘,离公路大约有一百多米的样子,高低错落着几十处房屋,王一鸣就决定下来看看,了解一下这些村民的情况。

王一鸣对小邵说:“到前面的村子把车子停下来,我下去看看。”

饶战胜连忙用电话联系前面带路的闫俊杰,说:“闫书记,到前面的村子就停下来,王书记要下去看看。

闫俊杰说:“好的。”

于是连忙安排前面的车队停下来。

胡润东一看车队停下来了,连忙一路小跑到闫俊杰的车子旁,气喘吁吁地问闫俊杰:“闫书记,什么情况?”

闫俊杰看了一眼远处正在缓缓开过来的王一鸣的越野车,对胡润东说:“王书记临时决定停车,看一看这个村子,这里是什么地方?你安排过没有?”

胡润东在江左县工作了五六年时间了,每个乡镇他都来过数次了,具体到哪个村子他不一定都熟悉,但是,大致方位他还是清楚的,属于哪个乡镇他基本上可以判断出来。

胡润东站在路边,左右前后看了一眼,对闫俊杰说:“闫书记,这里大概属于石隆乡,属于瑶族同胞居住区。县里提前两天已经安排好了,沿途各个乡镇的工作人员都要严阵以待,各个村都要有乡镇工作人员蹲守,随时汇报情况。”

闫俊杰说:“那就好。千万别出洋相啊。”

胡润东说:“不会的,不会的。”

说了这些话,胡润东心里也没有谱,连忙让跟着的县委办公室主任贺军联系石隆乡的党委书记覃智慧。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贺军说:“老覃吗?我是贺军。”

覃智慧连忙问:“贺主任,请问你们现在到了什么位置?”

覃智慧想了一下,说:“是石寨村,那个村我去过。我十几分钟就赶到。”从石寨村到乡政府的所在地有几公里的路程,覃智慧带着一帮人早就严阵以待了。

王一鸣下车,大家纷纷跟在他后面向前面的村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