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分辩

武雍侯府内宅出了这等骇人听闻的丑事,老夫人沈氏气的像是被人扎了肺管子一般,坐在堂上主位,冷脸闭目,一言不发。

她的外孙女裴博雅气焰嚣张,明明还有长辈在,她却不依不饶,急着要将明明是受害者的柳婉婉发落了。

沈冷尘虽然跟老夫人也沾亲带故,可惜不及这裴博雅来的亲近,就算再看不过去,此时也不好直接发难。

直到玉儿回来了,在她耳边轻声禀报一番,沈冷尘的眉眼才舒展了些。

要论样貌,这沈姨娘的长相颇为英气,只是恰好配了一双多情的眸子,就算是冷着脸的时候,也自带这一股子欲说还休的撩拨之意。

“这二人实在是把侯府后院弄得污秽不堪,赶紧绑了到城外去,男的打死,女的要浸猪笼才好!”

裴博雅仰着脸,每一个字都说的尖酸刻薄,可在婉婉耳朵里却只是聒噪而已。

“呵呵呵……堂小姐这么快就给二人定了罪了?颇有你爹爹大理寺侍郎的风采啊”

沈冷尘抽出手帕,淡笑道,

“我原本也觉得蹊跷,若真的是不守妇道勾引外男,何苦事发后要咬舌自尽?这么刚烈的人,怎会做出此等龌龊之事?”

“沈姨娘想说什么?她自然是没想到会被当面撞破,这才羞愧难当……”

“这丫头昨日因着夫人赐的避子汤刚刚下了红,同为女子,身子都这般了,谁还能想那**之事?”

沈冷尘的语气重了几分,眉眼却依旧是个笑模样。

裴博雅吞了口吐沫,心虚得回看了一眼老夫人,依旧双眉紧锁,不予理会的模样。

“沈姨娘这话说的,她一罪奴,怎配跟我等比较,许是她骨子里就是这般不堪呢!”

“哼……玉儿,你来说!”

“是,侧夫人。启禀老夫人侯夫人,侧夫人命玉儿去找柳姑娘身边伺候的阿瑶求证事发经过,再去往前院的连廊上找到了只剩下半条命的阿瑶……”

裴博雅元瞪着眼睛,死死盯着那个恶徒,

‘做事竟这般不利不索!还留个活口,银子白花了!’

那恶徒也气短的垂下脸,不再有之前的嚣张无耻之态。

老夫人双目缓缓睁开,侧了侧身,听玉儿继续说道,

“阿瑶后脑重伤,医官正在救治,若是她的主子有意做这见不得人的事情,大可将她支开,何苦伤她性命?而且,我在阿瑶身旁,还拾到这把匕首……”

沈青满头的汗,看见自己掉落的那把匕首,双腿一软,瘫倒在侯夫人脚边。

“呦,沈青姑娘这是怎么了?这就吓着了?”

沈冷尘扫了沈青一眼,并没想到她与这事情的关联,还是转过脸来继续跟裴博雅对峙。

“堂小姐,我身边的丫鬟都看得出来,明明是那畜生掳走了柳氏,强行奸污,我若没记错的话,这人是你带进侯府的吧?”

裴博雅梗起脖子,态度强硬,似早有准备。

“是又如何?他混在泥瓦匠里,我又如何能分辨?就算不是主动勾引,她也有不检点之过,招摇不加避讳,才惹上祸端!”

沈冷尘都气笑了,还真没见过仗着老夫人的宠爱,能把自己的过错摘得如此干净的世家小姐,简直混不讲理。

“堂小姐,莫不是故意的吧?我斗胆理理,堂小姐今日故意未通禀就带着外男闯入侯府后宅,就是想让来请安的柳氏措手不及,惨遭掳掠!这禽兽拿了你多少好处?竟敢干出这等不要命的恶行?”

沈冷尘说着,垂目瞪了一眼那张恶心的嘴脸。

老夫人的手攥得紧,隐约能听见手指上的玉石戒指摩擦镂金宝石戒指的声音。

裴博雅晃着脑袋不以为然,

“真好笑,我与这柳氏今日是第一次见,无冤无仇的,为何要冒这么大风险来害她?再说了,一个罪奴贱婢,犯得着我跟她计较么,切……”

“哎呀~外祖母,您看~我好心尽孝,虽说是有失察之过,但绝无蓄意谋害啊,您可别偏听偏信,冤枉了博雅!”

裴博雅换了一副委屈面容,娇滴滴的去抱老夫人大腿。

侯夫人一直未发声音,蹙着眉审视着所有人,倒是脚边惊魂未定满头是汗的沈青让她很是奇怪。

“沈青丫头,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此事关乎侯府女眷声誉,若是知道,速速说来!”

沈青像是受到惊吓的小鸟,缩着肩,由坐转跪,不敢言语。

在侯夫人又追问了一次之后,才怯懦懦的抬眼看了看裴博雅。

她知道柳婉婉是被掳走的,只不过她得罪不起这位堂小姐,老夫人沈氏对她疼爱有加,自己现如今是泥菩萨过江,那掉落的匕首如何解释都要落个要命的罪责。

“回、回侯夫人的话,沈青什么都不知道,只是被吓到了……”

在裴博雅狠厉的目光中,沈青垂下了自己的脑袋,不敢再抬头。

柳婉婉冷冷的眨了眨眼睛,那双曾经星光般璀璨的美目,如今变得暗沉,一闪之后又姗起片片怒火。

这时沈冷尘院子里的婆子来报,说阿瑶失血太多伤重不治,人已经没了。

婉婉骤拧了眉,紧闭双目,痛苦的颤抖着身体,豆子大的泪珠连成串的掉落。

一时间堂上的气氛低到了极点,老夫人不得已,将脚边的裴博雅推开,起身发话,

“行了,今日闹够了!”

见老夫人终于出来主持大局,沈冷尘乖顺的垂着脸退了回去。

“将这恶徒打断手脚,锁入地牢,柳氏送去城外的庄子上好好静养,此事了于今日此地,莫要再提,违令者一律锁进地牢!”

武雍侯府地牢是个最可怕的地方,锁进去的人都是要供着少将军发病的时候做‘解药’的。

比直接处死还要可怕,因为还要受尽心中煎熬,既不知道自己的死期,也不知道自己的死法,只知道是个恐怖的结局。

裴博雅脸色发白,这跟她料想的处置不太一样,还想着再说道几句,却被老夫人一个厥冷的眼神噎住了。

她这外祖母从未这般严厉的对待自己,今日似乎触及了她的底线。

那暴徒似乎也感觉到大事不妙,想要张嘴怒骂,却被裴博雅身后的婆子上前豁了嘴巴。

这婆子有功夫在身上,极快地使出袖中刀捅入他口中,瞬而发力画了个十字,连带着口条,一并划断。

那人便惨嚎着再说不出一个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