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争吵
周时烬抱着书书面对季然问道：“他是我兄长周时元的孩子呢，还是我父皇的孩子？”
季然神色紧张又僵硬地摇摇头：“都不是。”
周时烬轻笑一声：“看来是他们其中一个的孩子了。”
“不是，不是，周时烬，真的不是！”季然想象不出周时烬若是知道了书书的身份会怎么对书书。
“不是吗？季然，虽说你和我离开了两年，但是我们再怎么说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你撒谎的样子和小时候一模一样。”周时烬的语气淡淡的。
“事到如今，你再隐瞒他的身份还有什么意思？”周时烬抱着书书走出门，一路走回自己的书房，季然也跟着。
周时烬将书书抱在自己的膝头，随手拿了块糕点塞给书书，季然看到后，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怕我下毒？”周时烬讽刺一笑：“你放心，我再怎么狠毒，也不会对这么小的孩子下毒的。”
季然脸色苍白一瞬，僵硬地摇摇头。
“你只有这最后一次机会向我坦白，如若不然，今日过后，不论你说什么，我做任何事只顾我自己的意愿。”周时烬神色淡淡的盯着季然。
季然嘴唇嗫嚅着，许久后，仿佛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她抬头看着周时烬。
“书书，是你父皇的孩子。”季然的嗓音涩涩的，说完这句话，她整个人像是卸去了一块大石头。
周时烬猛地站起来，因为极端的愤怒而身体微微颤抖着，他极力压抑着不让自己吼出来：“他……他对你做了什么！”他的眼底瞬间猩红一片，胸口起伏的厉害。
书书被周时烬这个样子给吓到了，他撇了撇嘴，一副要哭不哭的样子，委屈地看着季然，却挣不开周时烬的桎梏。
“不是我，是太后娘娘！”季然几乎是低吼出这句话的。
周时烬愣住，神色几经变化，他想起来当时季然离开之后，父皇突然就下令延迟对他的判罪期，原来，原来是太后娘娘去求情的么，太后无形之中跟季然做了一场交易，季然带着太后的孩子离开皇城，而作为回报，太后则去向皇帝为他求情。
这就相当于，季然当年声名狼藉地离开，间接性的帮了他出狱！
周时烬几乎站不住，他身形晃了晃，受不住这样的打击：“你当初，为什么离开？”他想再次求证，他想让季然亲口对他说出真相。
他恨了足足两年的人，到头来却是间接性帮了他的人。
“太后娘娘于我有养育恩，她有难，我自是竭力去帮她。”季然还不知道太后娘娘跟她做的这一场交易，她一直觉得就算没有她，太后娘娘也会为周时烬求情的，所以她离开后，总是觉得她负了周时烬，而周时烬亦是这样想的。
“那你，当时没有想过我会怎么样吗？”周时烬的语气颤抖。
“太后娘娘，会帮你的。”季然躲开周时烬的目光。
“那你呢？”周时烬艰涩得问道。
季然不说话。
两人之间的气氛一度降到最低。
“季然，你把孩子生下来，留在我身边，好不好？是我一直误会你了，现在真相大白了，误会解除了，我们应该好好在一起，不是么？”周时烬的语气甚至含着一丝哀求。
“周时烬，你听我说，书书现在身份特殊，我不知道当年到底有多少人知道书书的真实身份，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想要杀死书书，我必须带他远离皇城，远离官场，这样，才能保住他的性命。”季然冷静分析。
周时烬苦笑：“那我呢？”
季然一愣，她别过脸艰涩道：“你现在……已经……过得很好了。”
周时烬深深吸着气，就在这短短的几个呼吸里，他的情绪从悲痛到委屈再到深深的无力，最终化作几声自嘲般的低笑：“现在？我过得……很好？”
“你把谁都安排得明明白白，唯独我，你都连我这两年是怎么爬上这个位置的都不过问一句就说我过得很好，就已经想着抛弃我，你甚至根本没想过要回到我身边，从一开始就这样，对吗？季然，你的心，是什么做的？”
周时烬苦笑着摇摇头，继续道：“我之所以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爬上这个万人敬仰的位置，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当年我想去找你的时候，我发现自己能用的人实在太少了，根本找不到你，于是我自请去边关，挣了功名回来，被封王之后，我立刻派出很多心腹去寻你，直到我再一次上了战场，被人砍得躺在**濒死时，探子回来告诉我的仍然是行踪未知，我忽然就明白了。”周时烬眼睛红得厉害，气音都在颤抖，他却死死压抑着自己。
“不是派出去的人多不多的问题，而是你铁了心，抛下我，再也不想回来了，季然，从前我每次想起你，都觉得自己幸运无比，你敬我护我，热情又大胆，可是现在，季然，我宁愿我们不曾有过那十年光阴，只要一想到你之后还会走，我就……我就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杀、了、你。”周时烬几乎是咬着牙根说出最后三个字，他已经将自己压抑到了极致。
这是两人重逢后，周时烬说得最多的话。
“我……对不起……”季然嘴唇微微颤抖着，心脏刺痛，像是被一双手穿进胸膛狠狠搅动，疼得她快死过去。
“你把孩子生下来，到时候你要走要留，我不拦你。”周时烬背过身，声音低沉，语气中带着丝不容置喙，细细看去，周时烬的全身都在微微颤抖着。
季然抬头盯着周时烬的背影，眼底是无限的仓皇。
“娘亲，娘亲，吃糕。”书书哒哒哒跑到季然腿边，努力地朝着季然举起手中没吃完的糕点。
季然勉强的扯了扯嘴角，弯腰将书书抱起来“你吃吧，娘亲吃过饭了，不饿。”
书书眨巴着眼睛盯着季然看了会儿，将头枕在季然的肩膀上，一只胳膊紧紧搂着季然的后脖颈，似是在安慰又似在同季然共情。
周时烬将季然和书书留在屋内，自己径直走出门，像是逃避一般。
一整个下午，周时烬也没来过，季然一边心不在焉地逗着书书，一边想着能周全所有人的方法，可是想来想去，她发现，别说周全所有人，就连她自己也周全不了，更别说周时烬了。
按照书书的父亲，当今圣上的性情，若是知道了书书的存在，肯定会将书书接进宫里，然后为书书处理掉所有潜在危害，尤其是周时烬。
季然的思绪如麻一般混乱，她没由来的感到一阵无力感。
“叩叩叩！”有人敲门。
“姑娘，该用晚膳了。”门外面站着一个人。
季然走过去打开门，她发现周时烬也跟着过来了，两人对视一眼，均默契地移开眼睛。
饭桌上，季然准备给书书喂饭。
“将他抱下去给嬷嬷吧。”周时烬语气淡淡。
方才提着食盒的下人应了声是，上前将书书抱走。
季然沉默着低头吃饭，心不在焉地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
面前伸过来一双筷子给她夹了一块鱼肉放进碗里。
“吃饭。”周时烬看也不看季然。
季然点点头。
用过晚膳，周时烬上前牵住季然的手，带着她在院子里例行公事一般地散步。
“晚膳过后散散步，不要积食。”两人走了好几圈，周时烬又牵着季然进了屋。
“书架上有书，无聊可以去读一读，我就在这里处理公务。”周时烬放开季然的手，径自端坐在案前开始处理公务。
季然走到书架前，一列列看过去，这里的书全都分好了类，季然走到游记散文类的书架前，一一扫过去，发现她想看的那本在最上面，她抬脚爬上木梯，伸手将书拿下来。
她刚想退下来时，脚下的木梯响了一声，她心下一惊，立马双手攀住书架不敢动了，手里的书“啪！”一声掉在地上。
周时烬转头看过去，脸色一沉，迅速起身走近木梯，张开双臂，抬头看着季然：“下来！”
季然低头看了眼，为难道：“不行，我一动它就响。”
“跳下来，我接着你。”
季然看了眼周时烬张开的双臂，心脏跳动得越来越快，她一闭眼睛，松开攀着书架的手然后跳下去。
一声闷哼，季然闻到鼻尖处传来的若有似无的龙涎香气，她顿时觉得安心不少。
“你还挺重。”周时烬面无表情地揶揄道。
季然面上一热。
“下次小心些，这个木梯，一般没人用，可能放的时间长了，改日我会让人换掉。”周时烬转身朝着桌边去。
“过来。”周时烬喊了声。
季然走过去。
“给我磨墨。”周时烬修长的手指将墨盒推到季然面前。
季然看了眼周时烬手边厚厚的折子，她沉默接过，跪坐在书案旁开始磨墨。
烛光明明灭灭，屋子里明明已经停了炭火，但还是很暖和，季然磨好墨，时不时看一眼周时烬，平日里锋利的面部线条在烛光下显得很柔和，薄唇轻抿着，眼神专注。
周时烬处理了一半的军务，发觉旁边的人没了动静，他转头看了眼，季然已经伏在案上睡着了。
一只手撑着下巴，一头秀发披散在肩背上，呼吸匀称绵长，头一晃一晃的快要掉下来了。
周时烬眼疾手快伸手想捞住她直线下降的头。
“嘭！”一声，季然惊呼出声，摸了摸撞到案上的额头。
周时烬无奈，没捞上。
季然睡得糊涂，意识还不清醒，她趴在桌子上准备再睡一会儿，忽地身子腾空，她吓得抓住周时烬的衣襟。
周时烬将季然放在**，帮她盖好被子：“睡吧。”
季然躺在被子里，侧身看着不远处端坐在案前的周时烬，意识逐渐模糊，她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感觉到一个带着寒气的东西凑了过来，季然无意识地推搡着想将她推开，却被一双胳膊牢牢禁锢住。
季然发出一声不满的嘟囔。
刚躺上床就被往外推搡的周时烬长臂一伸将季然揽进怀里，然后运转内力，使自己逐渐热起来，他一只手撑在季然脖颈后，一只手虚虚搭在季然的小腹上，神色淡淡的，许久后，他眼底逐渐漫上温柔，周时烬咬牙甩了甩头，方才的温柔神色已经消失不见，重新变得冷然。
季然挣扎不开，索性左右拱了拱，找到最舒服的位置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