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她可抢手
随着日头的升高，水镇往来游客逐渐密集。
在人群之中，傅斯槿已然换好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去而复返，坐在轮椅上，静默地看着南栀笑盈盈地拿出手机加了那个普通男人的微信。
还亲亲热热地和他说了一句话才进了家门。
那男人还在她的家门口流连忘返。
原来她急着让他离开，是有原因的啊……
傅斯槿的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握着轮椅的手背上青筋隐隐浮现。
“先生，咱们还去看望方阿姨不？”
Mandy握着傅斯槿的轮椅扶手，有点尴尬。
许久，她才等到傅斯槿的回话。
“去啊，为什么不去呢？”
明明是大太阳当空的天气，Mandy没来由地觉得有点阴森。
傅斯槿握着轮椅扶手，看着濮鑫一路嘀嘀咕咕地离开，这才上前叩响了小楼的门。
“哪位。”
门开了，露出一张苍老的脸，是老巴。
刚刚开门，没看到人，视线下移，这才看到坐在轮椅上的傅斯槿。
“你好，我来看望方阿姨。”
傅斯槿礼貌客气地说道。
“哦，方团长啊，”老巴拖长了语调，上下打量了傅斯槿一遍，目光了然，“小伙子，南栀和方团长回来这几天，这儿的门槛都快被踏断咯。”
“一个个都说看望方团长，进来了都是打听南栀的。”
“你一个残疾人就别凑这个热闹了，南栀可抢手的。”
老巴每多说一句，傅斯槿的脸就多黑一个度。
“我真的是来看望方阿姨的。”
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傅斯槿依旧维持着客气。
“这话说得你自己都不信。”
老巴撇嘴，毫不客气地戳穿他，到底还是打开了门。
傅斯槿坐着轮椅进小院的时候，正好南栀端着一盘菜从厨房出来，一眼就看到了院子里坐在轮椅上对着她浅笑的男人，顿住了脚步。
“傅斯槿，你怎么又回来了？”
方雨琴坐在正厅里看电视，听到声响，透过敞开的厅门一瞧，热情地招呼：“斯槿啊，快来，好久没来看阿姨了。”
温润的男人带着温和的笑，瞥过南栀的黑眸里闪过一丝得意，推着轮椅进了正厅。
“斯槿啊，你这腿怎么了？”
方雨琴见傅斯槿也坐在轮椅上，一脸震惊。
“阿姨，我没事，就是出了一个小车祸。”
他接过方雨琴递过来的茶杯，润了润薄唇，望向在一旁布置餐桌的南栀，“栀子回国的那天，我去机场想要追回她，开得太快了。”
“咯。”
筷子被重重按在桌子上。
“栀子！”
方雨琴叫南栀的语气变得严肃。
“妈，我的错，都是我的错，你别生气。”
南栀赶忙掉头回来宽慰方雨琴，狠狠地瞪了傅斯槿一眼。
这人腿都残了怎么一点没见收敛？
妈妈如果气出个好歹，她和他没完！
“阿姨，不是栀子的错，是我的错，是我惹她生气了。”
傅斯槿不说还好，越说越是给南栀头顶上浇墨水，越抹越黑。
“栀子，妈之前都和你说了很多次了，收收你的脾气，”方雨琴的胸脯剧烈地起伏着，“你看，现在好了，你害得斯槿……”
方雨琴说着，瘫在轮椅上，出气多进气少，还不忘拉着南栀的手。
“栀子，你、你保证，你们两个人，好好的……”
“好好，我保证。”
南栀赶忙答应，着急忙慌地去找药，一阵兵荒马乱之后，才把已经昏睡过去的方雨琴送回了卧室，回到了正厅。
“傅斯槿，你跟我出来。”
南栀当先一步到了门口，木门关上，隔绝了声音。
“你给我解释一下，你不是走了么，回来就是为了把我妈气死是吗？”
“她对你也不差啊，你拦着我找林教授帮她治病，现在又嫌她碍眼是吗？”
傅斯槿知道自己过头了，低着头，没有吭声，手指抽紧了一瞬，才伸出手去拉南栀。
手指刚刚触碰到她，就被她甩开。
“抱歉，我太急了。”
他刚才看到她笑盈盈地加了别的男人好友，又被老巴说的话刺激了，只要想到有无数的男人在觊觎着她，脑子里那根理智的弦就崩了。
他做事向来深思熟虑，也就是最近，他心底的那头巨兽又有了苏醒的苗头。
“是我欠考虑。”
昔日里高大矜贵的男人坐在轮椅上道歉。
南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如果是以前，此刻的她一定已经暴怒了，可是现在的傅斯槿，让她生不起气来。
他的腿，确实是在去机场追她的路上车祸伤的。
“算了，你以后注意点。”
南栀松了口。
傅斯槿抬起眼眸，眼底闪过欣喜。
她对他果然还是心软的，坐轮椅的这一步没有走错，方阿姨的病情，他打算告诉她实情。
方阿姨走了以后，他可以陪着她走到最后。
“栀子，阿姨的病……”
南栀打开门准备进去，“我已经签了离婚协议了，也不占你的便宜。”
老旧的木门“吱呀”一声关上。
傅斯槿一个人沉默地坐在轮椅上，修长的食指轻轻地敲着扶手，穿梭往来的游客之中，Mandy缓缓走来。
“先生，不顺利吗？”
傅斯槿幽黑的眼眸透过镜片看着湛蓝的天空。
“嗯，我搞砸了。”
“那就等着她来求我吧。”
当木门关上的时候，傅斯槿猛然认识到，她的心门，也像这扇木门一样，说对他关上就关上。
毫不留情。
他都做到这个地步了。
傅斯槿轻轻摩挲着手下的轮椅扶手，轻垂眼睫，在下眼睑遮蔽出一道扇形阴影。
既然这样的话，他选择隐瞒林教授的诊断结果，等着她来求他。
“栀子，别怪我。”
坐上车，傅斯槿拨通了林教授的电话。
“教授，有一件事要拜托你。”
“如果我太太之后去见你，麻烦你不要见她。”
“我怕她承受不住不能手术这个真相。”
“拜托了，项目研究的事情，我已经安排了最顶级的实验室和你对接。”
傅斯槿挂了电话，幽黑的眼眸正好对上了后视镜里Mandy担忧的目光。
她在担心什么，他很清楚。
“放心，我不会再做自残的事情。”
“做眼角膜移植还得排队等供体，以前我等得起，现在公司等不起。”
傅斯槿移开目光，看向车窗玻璃上自己的眼睛，蓦然地笑了。
现在的他又不是小时候那个无所依靠的傅斯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