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苏家嫡女苏妗

“铛!”

长剑凌空飞过,稳稳地命中红心。枝叶本就脱落的梨树隐隐颤动,惊起了筑巢的鸟儿,扑棱着翅膀仓惶逃窜。

划破长空的劲力,带着一击必杀的决心。

苏妗第一次直观地意识到武力高强给人的压迫感。扯了扯身上的披风,稍稍平复下内心的震撼,看见乐颠颠跑到自己面前的人。

站起来,拿起边上的手绢,擦了擦他额头上渗出的汗水。

“阿言真厉害!”

苏不言骄傲地抬起下巴,眼睛亮闪闪的,就像黑夜里光耀夺目的宝石。

苏妗心中有了计量,将阿言留在身边做侍卫,进宫那日便带着他。

“阿言过几日愿不愿意陪我进宫?”

看着男人毫不犹豫地就要点头,苏妗连忙补充道:“宫里很危险,我想让你去是为了保护我,而你有可能会为此受伤,你还答应吗?”

苏不言皱着眉头,指了指远处的长剑,做出一个死去的动作,艰难地吐字:“我,杀,护你。”

苏妗灿烂一笑,递给他一杯热茶。眼神落向远方时却冷静强大,隐藏着仇恨与痛苦。

寿宴将会是她与太后的第一次交锋,也是她谋划的第一步。

六日后-

“哎,你听说了,这两日宫里传出来选秀的消息。咱们皇上后位空悬多年,只怕此次后宫又要热闹了。”

“真的吗?淑妃在宫里独得盛宠,身后又有太后娘娘撑腰,还能有人越过她去?”

“嘘,小声些!你莫不是还不知道,前两日官家盛怒,说是发现淑妃与人苟且,被皇上赐死了。”

“竟有这事!我可从未听闻…”

太后寿宴,京城里有名的夫人贵女们自然都要入宫庆贺。既是拉拢势力的好机会,又是一种自身地位的肯定。

苏妗的轿子停在宫门处,撩开帘子,由春杏搀扶着走下来,对于周围突然安静的气氛淡然漠视。

苏绣月华云锦缎裙,银线勾勒裙边,一缕青色绳带显出少女婀娜纤细的腰肢,纯色雪白的皮毛大氅更衬得女子瑰姿艳逸,美撼凡尘。

娴静如娇花照水,行动如弱柳扶风。

苏不言的眉头高高拢起,目光不善地扫视了周围一圈人,心中暗暗记下那些表情嫉恨的人,形成一本新的暗杀名册。

宫门检查的侍卫眼神躲闪,低着头,也可以看见耳垂染上的红色。对应上帖子的府邸后,收起了心中的旖旎,脸上顿时肃然起敬。

恭敬地俯身,高声喊道:“苏将军嫡女苏妗。”

苏妗微微颔首,想到刚刚那人说的淑妃殁了,眸中冷意如刀,笑意带着些嘲弄。

他们这位皇帝果然心够狠,为了斩断文家对于皇权的挟制,竟然可以杀掉自己的亲身骨肉,即使对同枕百日的枕边人也毫不留情。

“阿言,走了。”

拽了拽旁边正幼稚地回瞪的人,无奈地喊道。

苏不言这才轻哼了一声,不情不愿地离开。

也多亏了苏妗怕麻烦,所以给他画丑了许多,再换上一身小厮的衣服,即使放在人堆里也不显得扎眼。

可惜苏妗一行人走得没有半分停留,不然必能发现身后不远处一人正凝望着她。

青色的长袍,身形欣长瘦削,白玉金冠束发,容貌俊俏如郎生,一双桃花眸多情似水,正是那日二楼上喝茶的公子,站立间已经引得周围几家贵女争相探望。

“王爷,您该去给太后娘娘贺寿了,快要迟了。”

身边的元宝提醒道。

萧凛收回视线,说不清几分缠绵不舍。自八岁以后,他只再见过她两面,一次那日茶楼,一次今日。

“走吧。”

“是,王爷。”

-太和殿-

萧衡刚刚与几名大臣商议完北方胡族势力逐渐壮大,快要威胁大夏边境的朝政,活动了一下脖子,想要喝口茶水,却发现已经凉透。神情不悦地喊道:“元福!给朕滚进来。”

殿外刚送完几名重臣的元福连忙跑了进来,眼睛瞥见桌上的凉茶后,当即跪在地上。

“皇上恕罪,奴才失察,实在是忙昏了头脑,皇上恕罪啊!”

便说便扇着自己耳光,表情惶恐。

萧衡摆了摆手,不耐地说:“行了,起来吧,看得朕心烦。今日有何事,让你忙昏了头?”

元福站起身,给旁边的小太监一个眼神,连忙端走茶水,回答道:“皇上,今个儿是太后娘娘的寿宴,您莫不是忙忘了。之前说要好好操办,如今百官家眷都陆陆续续进宫了。”

萧衡睁开眼,挑了挑眉。

“太后的寿宴,朕还真是记不清了。去私库里挑件儿合适的寿礼,朕亲自给太后送去。”

无论两人如何针锋相对,母慈子孝的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

“是。”

-慈宁宫-

“太后娘娘气色看上去真是好极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娘娘不过双十年华呐。”

安国公夫人用手娟抿着嘴笑,面上看着十分真诚。

文芝雅让几位夫人哄地眉目含笑,看上去比平日要和善平易近人了许多。

嗔骂道:“就你这嘴儿是惯会说的,抹了蜜似的。哀家都四十了,这日子过得也真快啊。”

一屋子世家妇女说着趣事儿,中心也都围绕着太后,作为今日的主角,联想过两日的选秀,各家可不得鼓足了劲儿的讨好。

若是家里能出了位皇后,顺利诞下嫡长子,那便是嫡亲的皇亲国戚,无上荣耀啊!

正说着话呢,竹桃匆匆走进来,在太后耳边附了几句,文芝雅脸上的笑意收敛,淡淡地斜倚着,低声说了句:“让她进来吧。”

门口太监顿时尖声喊道:“苏家嫡女苏妗到!”

殿内说笑的夫人贵女们声音一滞,有些脸上甚至出现几分茫然,随后两两交耳低语。

安国公夫人谭秀华笑意收束,那双精明的眸子里升起些疑惑。苏妗怎么突然参加太后的寿宴了,她不是从来不在这种场合露面吗?向来都是以身子弱推辞。

莫不是…选秀?

谭秀华后背绷紧,眼底不悦。若是苏妗出来横插一脚,她的瑶儿还如何母仪天下!

苏妗缓步走进时,身姿仪态挑不出任何错误,加上那顾盼生辉的容貌,使得殿内许多骄傲自得的天之骄女生出惭愧自卑。

文芝雅只知苏家女体弱多病,却不曾想过如此貌美绝丽。

一时眼底带了几分妒忌和厌恶。

“参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清脆悦耳的嗓音与那冷艳的容貌正相适应,微曲着膝,脊背挺直,明明是深闺弱女,却带着将门之后的风姿。

太后未出声,殿内也安静的出奇,苏妗只能维持着行礼的姿态,不然便是藐视皇家威严。既是入宫,苏妗也做好了被刁难的准备,所以也在意料之中。

文芝雅望着女孩脸上的淡漠,一时觉得自己的作为像个玩弄权术的跳梁小丑,蹙眉,笑着出声:“快些平身,哀家当真是被苏丫头的容貌惊艳,一时竟入了迷。”

此话一出,方才安静的夫人们纷纷附和,夸赞着苏妗的容貌倾城倾国。

苏妗心中冷笑,女子容貌好些是长处,可若是能倾城倾国了,那便是红颜祸水,妖女祸国,如此一顶大帽子还真是看得起她。

“娘娘缪赞,臣女不过蒲柳之姿,既比不过娘娘牡丹似的天香国色,也比不过夸赞孔家妹妹的容貌艳胜娇花。”

素来自傲的孔月寒登时惨白了脸,狠狠地瞪着苏妗,暗道她如此狠毒。

京城贵女谁都知道太后极为在乎容貌和年龄,向来不敢触其霉头。苏妗却说太后如牡丹貌美,她又胜过娇花,这不就以她的名头暗示太后老了,还比不过她貌美吗!

太后瞥见孔月寒吃瘪,心中暗骂不争气的东西,笑着说:“没成想苏丫头也是个能说会道的。竹桃,快,赐座。”

“谢太后娘娘,娘娘今日寿辰,听闻娘娘酷爱字画,臣女特意搜寻了《百鸟朝凤图》作为寿礼,望娘娘喜欢。”

说着,示意春桃将画作呈给婢女,递了上去。

文芝雅有些意外,眼中升起可见的欢喜,说话都多了两分真心。

“苏丫头有心了,哀家甚是喜欢!”

“豫王爷到!”门口太监的声音再度响起,太后直起了身子,脸上带着真心实意的笑容。

“儿臣拜见母后,母后万福金安。”

还未跪下,就被文芝雅亲扶了起来,与方才假惺惺的模样截然相反,拍着他的手背,亲昵地说道:“你许久未进宫,哀家还以为你都忘了我这个母后。”

“母后恕罪,实在是近日儿臣受皇兄托付,公务繁忙。”

提到皇帝,文芝雅有一瞬的停顿和皱眉,虽然极快,却还是被苏妗瞅见。

看来,她送去的机会,皇帝是稳稳把握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