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刘宝

原来自打这刘元被萧城拧断了脑袋,谢氏虽拿了一箱雪花银打发了刘元的爹娘,但是刘宝这头却翻来覆去,始终咽不下这口恶气。

他从小根骨就好,十里八乡逢人便说他是个百年难遇的练武奇才,他爹刘屠户倒也当了真,六岁时,刘屠户宰了三扇大肥猪,将他送进了文祥武馆。

文祥武馆的老馆主没有名字,是四十岁搬来的相州,此前四海为家,具体是哪里人已不可考证,来的时候孤身一人,眼睛已经瞎了,身边只带了一个四岁的小丫头。

那丫头粉雕玉琢,嘴极甜,周围的邻里倒是先与这小丫头熟识了起来,一口一个雪丫头叫得亲热,一来二去的,与这个外地迁居的单身汉也渐渐走得近了,不知他叫什么名字,大家都叫他“雪丫她爹”。

雪丫头五岁的时候,她爹开了一家武馆,邻里这才知道这个瞎老汉竟有这样一身好功夫,武馆初开时,少不了有人来踢馆,来者不论是谁,瞎老汉只出三拳。

众人问去,他只说,【第四拳夺人性命,万事万物,点到为止。】

他就靠着这三拳,整个相州,竟无人能从他的擂台上站着走下来,霎时间,文祥武馆声名大噪,百姓聊起这件事儿时,苦于当事人竟没有姓名,只能口口相传“雪丫头他爹比武只打三拳”,传来传去,雪丫头成了薛丫头,百姓私下里便开始偷偷叫他“薛三拳”。

刘宝进武馆,是在武馆成立的第二年,兴许是他真有些天赋,薛三拳竟破天荒地,甘愿将自己那身看家的本领倾囊相授。

豹拳,一共八八六十四套连招,拳法奇诡,招招阴狠毒辣,凡出拳时,就从未想过留活手,宛如狩猎中的豹子,充满生物天性中最原始的兽性与对杀戮的崇拜。

按理说,这种拳法很邪性,一着不慎,是极容易走火入魔的,研习这种拳法的人,常常会有一个心锚。

所谓心锚,就是能在习武之人放纵欲望时,能够提醒自己约束己身所用,心锚因人而异,有的是个物件,有的是一种痛觉,有的则是一个人。

雪丫头就是刘宝的心锚。

刘宝犯起拧来,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却只听雪丫头一个人的话,年少时,逢过年时节,家家户户都到刘屠户家杀猪拿肉,彼时刘宝也带着雪丫头回到家去,想着给师父带上两扇猪肉。

却不想雪丫头到时,正撞见了刘屠户杀猪,半米长的刀不由分说,一刀没进母猪的肚子里,血倾盆而下,一声嘶嚎后,母猪的肚皮被生生剖开,刘屠户这才发觉,那母猪肚子里,已经有了成形的小猪崽儿,再看去,那母猪声瞪着眼,竟死也不瞑目。

雪丫头当即吓得直哭,回家后就发起了低烧,病好了,再也不同刘宝说一句话。

哪知刘宝打那时起竟戒了斋,此外,连家也不回了,直到刘屠户年纪大了提不动刀,发卖了摊位,金盆洗手,刘宝这才又重新踏进家里的门槛。

连薛三拳私底下都曾说过,有雪丫头守着,刘宝的路,走不歪。

可谁能想到,雪丫头及笄那年,刘宝出师,与薛三拳比武。擂台之上,刘宝失了心智,亲手杀了雪丫头,紧接着在众目睽睽之下,生生将点到为止,不再出拳的师父活活打死。

武馆的师兄弟咽不下这口气,叫嚷着要为师父讨回公道,可没了心锚的刘宝,将那手豹拳已练得出神入化,短短一夜之间,武馆上下近五十余人皆惨死在刘宝手中,文祥武馆一夜灭门,血腥味盘绕期间,经久不散。

三年后,刘宝自立牌匾,设刘氏武馆,只是武馆这大门常开,相州百姓却无人敢去,渐渐地,开始有些流民草寇,走投无路之人投奔于他,直到现在,提起这刘氏武馆,百姓仍旧讳莫如深。

言归正传,话说明楼那头热闹刚起,刘氏武馆就收到了风声,不等知会刘宝,他手下这些武夫倒先坐不住了,刘元是死是活无人关心,但江湖人,要的就是个面子,萧城杀了馆主的亲兄长,这场子必须得找回来。

于是一不做二不休,差一人通报刘宝,剩下的便都揣着家伙,浩浩****地向明楼逼近,叫嚣着今日就算饶萧城不死,也得卸他一条胳膊,报仇雪恨。

再说堂上那手持长枪的肖姓男子,无意招惹麻烦,只为一碗面,却被强塞上一个“萧小将军”的名号,本打算亲去郡主房中将事情原委解释清楚,可按下葫芦浮起瓢,这头误会还没释明,那头寻仇的又来了。

他眉头微皱,低头轻声对身后的青衫少年说道,【适才多谢小哥仗义执言,肖某感激不尽,只是肖某一介草民,并非萧将军。如今这个场面,只怕你应付不来,不如早些离开,以免摊上麻烦。】

身后的青衫少年见状,心里是叫苦连天,原本以为搬出萧家的名号,能让明楼的护院心中有所忌惮,他们趁乱溜之大吉,可哪知道报了萧城的名号后,先是惹了郡主,后头又招来了仇家,再往后还不知会引来什么,不禁在心中暗骂,这个萧城真是招猫逗狗,不检点的很!

他咽了咽口水,睨了眼那壮汉手中的宣花板斧,后背不禁冷汗直冒,一门心思只想脱离这个泥潭,却又觉得此行为太不仗义了些,索性横下心来,朗声向堂上的壮汉说道。

【误会误会,这位英雄好汉,真是大有误会,我方才口中的萧公子,并非萧城是也,那萧家不是有两位公子吗?这冤有头债有主——】

【放屁!那一手长枪,萧家除了萧城,还有谁会?】

那壮汉显然不吃这一套,抬手将那双板斧“咔”地一声扔在桌上,上好的黄檀木桌面应声而裂,斧刃泛起寒光,他指着肖姓男子骂道,【你个瓜怂!现下是怕了?当初动手的时候,不是威风得很吗?如今在这装孙子,竟连自己的姓名也不敢认了,呸!窝囊废!】

他此话一出,那青衫少年当真是走投无路了,正急得团团转时,那肖姓男子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你要如何?】

壮汉捡起双板斧,指着他的鼻尖说,【比武,生死有命,签死契。】

肖姓男子微微一笑,【好,我应你,只是这账得一笔一笔的算,我先应了郡主,你的账,要等我下楼再算,如何?】

【哈哈哈哈!】那壮汉闻言,朗声狂笑,【怎么?难不成你怕了我们,要拿女人做挡箭牌不成?还当自己是个窝在娘亲怀里的奶娃娃?噢——我记错了,你娘死的早,你哪里有娘!】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用你那脏嘴说我家夫人!】

那壮汉一番恶言出口,柳虎只觉一股怒火直冲天门,再也待不住了,未等众人反应,张口便骂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