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一起去了
俞奶奶的身后事，养老院替她办理的体体面面。
直到遗体即将火化时，她的侄子才来现场送她最后一程。全程没掉一滴眼泪，一副冷漠的神情。
这一刻，顾茉终于理解俞奶奶和赵奶奶为什么后悔没有生孩子。
儿女再不孝顺，但是也是血亲，一些责任和义务都是必须要尽的。
对于这样冷血的侄子，他们除了谴责他的良心太坏，但也只是停留在这种基础的道德层面上了。
到了众人绕着俞奶奶棺木送别时，顾茉看向了躺在棺木里的俞奶奶。
俞奶奶穿着那件最爱的旗袍，妆容精致，就像是睡着了一样，嘴角挂着一抹淡淡的微笑。
张院长说俞奶奶最后一定是看见了这一生最幸福的画面，这么一想，顾茉心里稍稍平复了一些。
俞奶奶的遗体火化之后，工作人员让挑选骨灰盒。
张院长见俞奶奶的侄子还在现场，心想最后一点心意了，他作为亲侄子总得表示一下吧！
没想到此人冷眼睨着张院长，在殡仪馆竟说出了恬不知耻的话。
“你们养老院骗了我姑妈一大笔遗产，不知道用了什么阴招。被我查出来，你们康福养老院等着被投诉吧！”
赵奶奶骂道：“承君已经走了，你积点口德吧！
她不欠你们一家，给你儿子的十万块钱教育金，也值得你给她买一个骨灰盒啊！”
俞奶奶的侄子冷哼一声：“刚才我给她磕过头了，以后我和她互不相欠！”
说完，他头也不回就离开了殡仪馆，气得赵奶奶一口气差一点没顺过来。
最后还是张院长给俞奶奶挑选了一个骨灰盒，按照俞奶奶生前的要求将她和丈夫合葬在一起。
再次回到康福养老院，顾茉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当初她陪着俞奶奶去了医院，却没能将她带回来。
这种心理上的落差，对于没怎么经历过生死的小姑娘而言，需要很长时间去慢慢消化。
看着顾茉魂不舍设的样子，薛姐十分担心：“张院长，茉茉这孩子真性情，多半是需要一些时间才能走出来了。”
张院长看着顾茉的背影：“你们平时多安慰她，别让她一个人待着胡思乱想，让慕沁多陪陪她。”
赵奶奶回到养老院，许多老太太都带着她一起玩，努力想让她走出失去俞奶奶的痛苦中。
最近老太太们喜欢打扑克牌，每天都拉着赵奶奶一起打牌。
赵奶奶看起来已经没事了，大家却能感觉到她的精神状态每况愈下。
一天，她将旗袍全部放进了箱子里，墙上的、桌上的奖杯、奖章和证书都收起来压箱底了。
从俞奶奶离开以后，赵奶奶就不再穿旗袍，不再梳妆打扮，变成了一位朴素的老太太。
坐在一群老人当中，赵奶奶再也不是一眼就能被发现的那位。
每天除了一日三餐看见赵奶奶在狼吞虎咽，其余时间她都将自己关在了房间里。
俞奶奶过世对赵奶奶的打击非常大，大家都小心翼翼对待她，甚至不再提起俞奶奶。
原本以为日子就这么慢慢过去，时间是最好的良药，赵奶奶一定会从失去好姐妹的痛苦中走出来。
谁也没有想到，赵奶奶在俞奶奶离开后的一个月，在一个寂静的夜晚静悄悄地离开了人世。
那天早晨，顾茉敲门迟迟没人应答，赶紧拿出备用钥匙打开了赵奶奶的房门。
走进去，她看见赵奶奶穿着精美的旗袍躺在**，脸上化着精美的妆容，面带微笑地离开了。
在赵奶奶的身旁，摆放着一件俞奶奶的旗袍。
顾茉惊住了，俞奶奶的衣物都已经火化了，没想到赵奶奶居然偷偷珍藏了一件。
她终于相信了一句话，真挚的友情毫不逊色于任何一份爱情。
赵奶奶和俞奶奶一样，将全部的积蓄捐赠给了康福养老院，没有给亲戚留下一分钱。
经过医院的专业检查，赵奶奶确实是属于自然死亡。
除了胃部有些炎症，可能是这一个月暴饮暴食的原因，其余并没有检查出任何病因。
对于赵奶奶突然离世，大家认为是赵奶奶伤心过度，在思念俞奶奶的过程中失去了生的欲望。
康福养老院里面一下子失去了两位老人，所有人的头顶上都像是笼罩了一层阴霾。
然而时间是最好的良药，这层阴霾终将会随着时间慢慢消散。
所有人的心里都会记着赵佳慧和俞承君，这两位美丽优雅的上海老人。
她们给这座养老院带来了不一样的风景，诠释了女人的美不分年龄，女人可以一生保持优雅的态度。
在失去俞奶奶和赵奶奶的日子里，顾茉心情低落了很久。忙完了工作，她会找一个安静的地方。
那些日子里，她总是像一只小猫偷偷舔舐着自己的伤口。
养老院的老人们继续在这里生活着，护工们也在各自的岗位上忙碌着，这个世界没有因为失去了赵奶奶和俞奶奶就不再转动了。
最近，康福养老院新来了一名护工，大家的目光都亮了，这是养老院成立以来首位男护工。
这天早晨，张院长办公室来了一家三口。
年轻男子白皙的脸庞上，长着一双俊朗却顽劣的眼睛。
中年女人气质温和，一旁脸色愠怒的中年男人板着脸骂了起来。
“臭小子毕业之后不找工作，在家里不务正业玩游戏，我们也就认了。
不想谈恋爱，不想结婚，我们就让你来养老院体验一下。你不结婚生子，以后老了就住养老院吧！”
中年女人在一旁唉声叹气：“你爸和张阿姨是老同学，张阿姨才同意让你来打工，专门磨磨你的性子。”
“今天起，你就自力更生了，我已经把你所有的银行卡全部冻结。你别想再回来啃老，我们不会给你一分钱。”
何瑞抬起玩世不恭的脸，“你没有资格管我，这些年你和狐狸精又生了两个女儿，始乱终弃的渣男。”
何国平努力压住内心的怒火，“虽然我们不是夫妻了，但是我们还有你这个儿子。
你是我何国平的儿子，我就有资格管教你，不管你现在三十岁、四十岁、五十岁。”
何瑞笑了，“和平离婚？你在外面有了女人，逼着我妈带着我离开了那个家。
你和狐狸精生不出儿子，想着找我去继承你的家业。不好意思，我不稀罕当什么总裁！”
何国平看着前妻，怒道，“这就是你教育出来的好儿子，慈母多败儿！”
“小瑞，怎么对爸爸说话的？你这孩子已经无法无天了。
张院长，以后麻烦你了，这孩子一直跟着我，被我给宠坏了。
他爸给他介绍了好多上海名媛，个个都是标准的白富美。前几天安排他和上海商会白会长的女儿相亲，他铁了心不见。
他打算一辈子单过，我们就让他来养老院看看孤寡老人的日子是怎么过的......”
张院长看向何瑞：“小瑞，你以后结不结婚、要不要孩子，我不管。
既然他们把你交到我的手上，你来到康福养老院，就是这里的护工了。
这些年，照顾老人的基本上都是女护工，其实在照顾男性老人的时候，多少还是存在不方便的地方。
你的加入给我们康福养老院注入了新的血液，我们正好也想尝试一下，让男护工照顾男性老人。
你有信心自食其力，靠自己的双手创造财富吗？”
何瑞看着父亲，“不就是来伺候老人嘛，不就是当男护工嘛，根本难不倒我。
只要不让我娶那些白富美，上刀山下火海，我眉头都不皱。”
何国平脸上的冷笑更甚：“我告诉你，来这里电脑不许用，豪车不许开。
你的银行全部冻结了，以后你就自食其力吧，我看看你能坚持几天。
小子，我也给你一次机会，如果真的坚持不下去了，来我办公室求我。”
说完，何国平和张院长私聊了几句，又和前妻说了几句就离开了。
阮云拉着儿子的手，眼睛红红的：“我知道你恨他，你替妈妈打抱不平，但是当年的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妈，您别替他解释了，这种渣男他不配管咱们。”
“你爸在经济上没亏待过你，现在他想培养你当继承人，他心里还是很爱你的。”
何瑞冷笑，“妈，他和狐狸精生了两个女儿，要是给她们继承，以他的气量一定觉得便宜了女婿。
妈，您别着了他的道。他要是真的爱我，当初就不会抛弃您。
外婆因为你俩离婚，一气之下才去世了，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他！”
阮云叹了一口气，和张院长聊了一些私房话，离开了养老院。
“曼之，这是我老同学家的儿子，以后就在康福养老院当护工了。”
“何瑞，这是护工管理员薛曼之，你可以叫她薛姐，以后有什么不懂就问她。”
薛曼之伸出手要和这位富二代握手时，何瑞身体向后退了一步，一张俊朗的五官写着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宿舍在哪儿？”
“你跟我来吧！”
薛曼之领着新来的男护工去了宿舍，老人们像是看见了新大陆，年轻的女护工们都兴奋地跑了出来。
慕沁拉着顾茉激动道：“茉茉，那男的长得不错呢！”
顾茉看过去，男子一张白皙俊朗的脸上，带着恨意的眼神掠过了看他的所有人。
“这家伙在装酷吧？幼稚！”
何瑞来到宿舍，眼神嫌弃地看着四周，“还有没有其他房间？”
薛曼之笑了笑：“有啊，不过这已经是最好的一间宿舍了，你要不要去看看其他的？”
何瑞有些抓狂，脸上写满了嫌弃：“就这吧！”
薛曼之点了点头：“明天开始参加岗前培训，培训一周以后报考护工证，持证就可以上岗了。
何瑞，欢迎你加入康福养老院，以后要用善良、真诚、用心，来竭诚为这里的老人们服务。”
何瑞懒懒散散地说道：“我尽量吧！对了，你们这里有网线和电脑吗？”
薛曼之笑了笑：“你来这里不是度假的，你现在是这里的一名护工！
每天照顾老人已经占据了你大部分的时间，剩余的时间希望你能够好好休息，以最好的状态照顾这里的老人。”
何瑞有些烦躁，他根本离不开电脑，“拜托，我是来打工的，不是来渡劫的。”
“别让你的父亲瞧不起你，如果我是你，即便他们冻结了我的银行卡，我也可以在这里很好的过下去。
何瑞，我相信你可以走出网络的虚拟世界，你会在这里收获到很多意想不到的收获.......”
何瑞抱着脑袋，显得十分烦躁不安：“别念经了，这些大道理我已经听烂了，你们和何国平是一伙的。”
薛曼之走后，何瑞“啪”的一声将门关上了，一双眼睛带着鲜明的恨意：“我就不信了，我还弄不到一台电脑。”
他在微信群里发起了求救，“兄弟们，我爸送我到养老院忆苦思甜了。
这破地方没有网线没有电脑，简直像回到了原始社会。
我爸就是要逼我回去相亲结婚，迎娶白富美，然后继承他的何氏集团。
你们是我最好的几个兄弟，赶紧给我弄一台笔记本电脑送过来。我要最大内存的，等哥们在这里混到工资就还给你们！”
“......”
何瑞来到食堂吃饭，高冷的模样自成一道风景，吸引了许多老人和护工的目光。
慕沁推了推顾茉，“喂，有没有觉得这个富二代丢到咱们这里，就像是从四川运过来一只国宝大熊猫啊？”
顾茉没什么心情，准确地说，她是没什么心情八卦，“有吗？还好吧！电视上的纨绔子弟不都这样吗？”
“哇，你好佛系啊，你看她们几个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咱们这里好不容易来了一个大帅哥，姐妹，你觉不觉得他很像你未来的姐夫？”
“姐夫？他？”顾茉一愣，摸了摸慕沁的脑门：“姐妹，你醒醒吧！”
慕沁噘着嘴：“怎么？你不相信姐妹的魅力？”
顾茉回她一个笑脸：“我发誓，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你的魅力。我是觉得这个纨绔子弟，根本配不上我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