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相互和解
第二天，白薇婉和张院长打了招呼，带着公婆二人准备出去逛逛上海。
周钰鹤夫妇脸上稍稍有了光彩，虽说子女没回来看望他们，但是儿媳妇也给他们赚足了面子。
路过赵佳慧和俞承君的房间时，冀遥英故意昂首挺胸，想让她们眼馋自己还有儿媳妇来看望。
赵佳慧和俞承君偏偏不如她所愿，两人关着房门，在里头描眉画眼，梳妆打扮。
在一群老人的簇拥下，周钰鹤和冀遥英感觉脸上有了光彩。
“老周啊，你们儿媳妇真不错，大老远从国外专程飞回来看望你们。”
“我儿媳妇要是有这么好，我也不至于住进养老院，你俩好有福气哦！”
冀遥英乐得眉开眼笑，大着嗓门说：“我儿媳妇这次回来呀，是来劝我们老两口跟着移民的。
老周说舍不得大家伙儿，尤其是舍不得几个棋友，我也舍不得老姐妹们......”
“你和老周去了国外，也听不懂洋人说些什么，吃也吃不惯，还不如留在这里呢！”
“老周，你可不能走啊，不然我和他们几个下棋老没意思了！”
在一堆老人羡慕的眼光下，两人跟着儿媳妇走出养老院，开启了上海一日游。
一群老人看着他们离开后，话锋突然一下子变了。
“儿子女儿不回来，派一个外人回来应付他们。我看老周的这对子女，八成以后是指望不上了。”
“三年都不回国看望父母，我还是头一次见识！”
几个老人背后嚼舌根的话，传到了赵佳慧和俞承君的耳朵里。
赵佳慧说：“再怎么说，也比一个人不来强，老人不就图个被人惦记嘛！”
俞承君附和道：“起码他们子女还有最低良知，你们一个个乌龟别笑王八黑......”
这话一出口，老人们各自散去了，赵佳慧和俞承君的话扎在了不少老人的心窝子上。
顾茉目睹了这一幕，问了一旁的慕沁，“赵奶奶和俞奶奶为什么那么说？”
慕沁在养老院工作了三年，比顾茉了解这群老人的情况。
“这些老人当中，大部分人都不想住进养老院。
有些是子女工作忙，没法照顾他们；有些是婆媳不和，老不和少，没办法住进了养老院；也有孤寡老人，无儿无女，家里的亲友将他们送进了养老院......
在上海，经济强，条件好的老人，并且没有失能的老人会选择‘养老不离家’。
顾茉一脸惊叹：“养老不离家？”
“是啊，如果可以选择，没几个老人愿意离开家，住进养老院的。
刘大爷今年71岁，他的儿子43岁，目前是公司的高层，生活压力非常大。二胎政策开放之后，前年又生了个小儿子，压力一下子更大了。
他看儿子每天工作到那么晚，有时候回了家还不能休息，节假日还得陪孩子们出去玩，主动提出来养老院养老。
这样可以减轻儿子的负担，养老院有专业医护人员照顾，也能保证自己的健康。
薛奶奶今年75岁，女儿在德国发展得很好，之前为了她差一点放弃那边的高薪工作。
薛奶奶为了不耽误了女儿的前途，自己找到了康福养老院。
101房间 78岁的陈奶奶，老伴儿过世以后住进了养老院。
她的女儿嫁到了外地，陈奶奶去女儿家住了一段时间之后，特别不适应，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
女儿和女婿白天上班，有时候还要加班，经常把她一个人锁住家里。
陈奶奶主动提出自己要去养老院住，在养老院有同龄人聊聊天，一日三餐营养均衡。
她女儿经常做一些大鱼大肉给她吃，住进养老院之前，陈奶奶的血脂太高引发了不少并发症。
住进养老院之后，我们给她安排了规律健康的饭菜，现在陈奶奶的身体状况好转了不少。
顾茉点了点头：“子女无法照顾的情况下，老人选择住进养老院确实是不错的选择。”
“但是这些老人心里，都盼着子女能够经常过来看望他们。
老人们之间可攀比了，他们会互相之间比较子女来看望的次数。
那些被子女看望次数越多的老人，在这里地位最高，遭受排挤的概率也小很多。
没子女来看望的老人，容易被排挤甚至孤立欺负，这是养老院自发形成的一个鄙视链。”
顾茉叹了一口气，“难怪那天赵奶奶和俞奶奶说周爷爷冀奶奶的儿女是白眼狼，他们的脸色都变了。”
“他俩教育子女是挺成功的，但是人老了以后，除了比子女有没有出息，还会和同龄人比谁家的子女孝不孝顺。
他们儿女三年没来过养老院，大家的眼睛都看着呢！
培养出优秀的子女，但是不孝顺父母，在养老院的老人们眼里，周爷爷和冀奶奶的教育就是失败的。
你别看他们经常在人前吹嘘自己的儿女多有本事，其实他们是不想承认自己成为留守老人的失败。
还有赵奶奶和俞奶奶，她们整天打扮得光鲜亮丽，从来不承认后悔年轻的时候当丁克。
每次看见有子女来看望老人，她们心里可不是滋味了。
这里的老人身上都有故事，你慢慢就会了解他们的。
顾茉说：“护工是老人们人生晚年的‘搀扶者’，咱们做好自己的工作就行了。”
慕沁神色一愣，“哇，你的思想觉悟好高啊，我就只把这当成了一份工作而已。
我想以后能留在上海，成为上海人的儿媳妇。
唉，不过可惜咱们圈子太窄了，没什么机会认识上海男人。”
两人的对话被薛曼之听见了，不禁对这个新来的小姑娘另眼相看了几分。
“......张院长，刚才顾茉的原话就是这么说的。”薛曼之当着张院长的面儿将顾茉一顿猛夸。
张院长一脸欣慰，“桂芳果然没看错人，从事养老事业，就需要这样真心关爱老人的护工。”
白薇婉带着公婆出去玩了一圈，老两口经过两天的相处，心里面已经认可了这位儿媳妇。
临别前，老两口察觉出来儿媳妇有心思，于是一番旁敲侧击。
白薇婉最终还是如实告知了二老，周晨冬和周初夏事业上都出了点问题。
尤其是周初夏，感情上还遭遇了渣男的设计陷害。
老两口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心里原谅了自己的一双儿女。
周钰鹤说：“小婉，你让晨冬安心把工作做好了，我们这边让他放宽心。
你帮我们好好劝劝初夏，不要在感情上面钻牛角尖。
我们虽然爱面子，但是比起你们的幸福和前途，爸妈希望你们过得好。”
冀遥英拉着儿媳的手，说了一些女人之间的体己话。
话里话外让她这个当嫂子的，平时要多关心初夏，帮助她早日走出情感阴霾。
最后，白薇婉目送着公婆走进了养老院，看着两人年迈的背影，心里久久不能平复。
正如公婆说的，子女再不好，必须要存在，存在就是一种震慑力。
她想起了自己不堪的原生家庭，其实也是一样的道理。
原生家庭再不好，父母对子女再不济，父母的存在本身也是一种力量。
正如有人说的，负能量也是能量，不是吗？
冀遥英和周钰鹤走在养老院的路上，两人比往常更加紧紧的十指相扣在一起。
周钰鹤见妻子在偷偷抹眼泪，安慰道：“老太婆，越优秀的孩子智慧越深、胆识越大，远离父母的机会也越大。比起子女不学无术，咱们还是让他们远走高飞吧！”
冀遥英点点头，哽咽道：“老头子，你也放宽心吧！
孩子们心里还是有我们的，不然也不会这些年报喜不报忧，我们也该知足了。
以前我妈在的时候就常说，太优秀的孩子大多都会远离父母，父母年老时就会十分孤独和凄惨。
以前我不信，现在我信了。相反孩子出息不大，倒是能够陪伴在父母身边，老人可以享受天伦之乐。
你看老李两口子，儿子是外卖骑手，跟咱们子女自然没法比，但是人家孩子孝顺啊！”
周钰鹤笑了笑，“老婆，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老李的儿子是好，但是他们儿媳不如咱们小婉。
我听老李说过他们那个儿媳，娇滴滴的本地姑娘。
老李他们都是新上海人，过去都是偏远地区的农村人。
他们和儿子儿媳住过一年，儿媳天天和他们儿子吵架，说没法和公婆住在一起。
最后他们担心儿子为难，这才主动要求住进了养老院。”
冀遥英吸了吸鼻子，“可是人家儿媳再怎么不好，每周他们儿子带着他们的孙子来看望他们，我这心里就嫉妒得不行。”
周钰鹤哈哈笑了：“你以为他们不羡慕咱们吗？小婉对咱们多好啊！
咱们子女也有出息，晨冬和初夏忙好了一定会回来看咱们的！
老婆，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咱们羡慕别人，别人也羡慕咱们。
真要是晨冬和初夏一事无成，到时候你又有其他的烦恼了，咱俩都要想开点。好好保重身体，一起多活几年。”
冀遥英默默地点头，周钰鹤将她的手拉得更紧，“老婆，少年夫妻老来伴，携手相看两不厌。终身相随同甘苦，潇洒和谐似神仙。”
冀遥英终于破涕而笑，老两口相互搀扶着，一步一步走向了他们的住所。
“老头子——”
“嗯！”
“世间安有两全法，不负如来不如卿。这辈子能够与你相伴到老，我已经知足了......”
......
一转眼，天气凉了，养老院调整了老人们的作息时间。
赵佳慧和俞承君两位老人依然每天雷打不动，坚持清晨六点起床、洗漱、化妆，然后换上美美的旗袍进行晨练。
顾茉有早起的习惯，每天都会趴在窗户边看着她们晨练。
在她照顾的老人当中，赵奶奶和俞奶奶的身体是最为健朗的。
那一刻，她根本没有意识到‘病来如山倒’这句话的意思。疾病来时，会像山崩一样迅速而猛烈。
赵奶奶邀请顾茉加入她们一起晨练，顾茉欣然答应了。
俞奶奶将顾茉上下打量了一番：“嗯，长得五官清秀，但是这个体型不太漂亮，有些含胸驼背。
从今天开始，我和你赵奶奶一定努力将你当超模一样培训。”
顾茉笑得一脸娇憨：“赵奶奶，俞奶奶，我零基本功，超模这个标准会不会太高了？”
“只要你能坚持，铁棍也能磨成针！我和你赵奶奶身材保持这么好，就是凭着‘坚持’这两个字。”
顾茉心里没底，看向了赵奶奶：“赵奶奶，我能行吗？”
“一定能行，只要你跟着我们一起练，一个月就能见成效。
你别看就这几个动作，可以很好改善形体，让我们女性的身材变得更为挺拔向上。
这年头化妆技术、PS技术虽然厉害，但是都是浮于表面的假象，一见面就穿帮了。
健康的形象、优美的曲线，才能使你看起来更高挑、更优雅。
电视上的模特穿简单的白T恤都很漂亮，这就是形体的魅力。
我和你俞奶奶站在一群老人中，显得格格不入的原因也是这个原因。
放心把自己交给我们，你一定会成为一个内外兼修的大美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