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攀比子女
第二天一早，周钰鹤恢复生龙活虎，拉着病房的小护士聊起家常。
小护士问：“周大爷，您的子女怎么没来呀？”
这话一出，隔壁床的病友竖起了耳朵。
“儿子女儿都在国外工作，离得远，说要回来看我，我让他们别来回折腾了。”
小护士换好了输液瓶：“大爷，您对子女真好，有事记得按铃儿叫我！”
护士离开后，冀奶奶的脸拉得比老太太的裹脚布还长，“打探别人的隐私，回头我匿名投诉她。”
“你呀，别为难人家小姑娘！”
“你就会熊我，昨天你怎么不骂赵佳慧和俞承君？回去我找她们两个老狐狸精算账，你就是被她俩给气的。”
“得饶人处且饶人，大家都是可怜人，她们心里也有她们的苦。”
隔壁床铺的病友和周大爷聊了起来：“你们子女都培养得这么优秀，我们不如你们啊！”
周爷爷问：“你们有几个孩子啊？”
“一儿一女，儿子跑网约车，女儿在商场站柜台。惭愧啊！”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我们子女都在国外，我们还羡慕你有儿女陪伴，有子孙绕膝！”
中午，老人的女儿带着丈夫和孩子来了。
“爸，都说让您别看男足比赛了，您这差点气得脑中风。如果真是有个三长两短了，国家队是不是还得给您赔钱啊？”
老人笑说：“咱们国家的男足还是要多支持、多鼓励。
你和你哥小的时候考试不及格，爸妈不也没打你们没骂你们，一直都是鼓励你们。”
“爸，您可真会打比方的！如果您多骂骂、多打打我和哥，指不定能够打骂出一个985、211呢！”
“你们都能自食其力，爸妈很满意了，一家人最重要的是健康和开心！”
“爸，您多喝点汤补补身子。”
“好，都听我宝贝女儿的！”
老两口儿孙满堂的幸福模样，让周爷爷和冀奶奶的脸上的笑容都僵硬了。
晚上，老人的儿子一家四口来看望住院的父亲，拎着大包小包快要堆满了病房。
“周叔，我爸说您儿女在国外，你们想吃什么想喝什么，我们可以做了一起送过来！”
周钰鹤尬笑：“你爸太幸福了，有你们在床前照顾，我看得都眼红了。”
“老周，您两个孩子都定居在国外了，我羡慕你们才是......”
双方互相恭维着，顾茉却能够听出老上海人，语言之间那种隐隐的较量。
这病房是没法住下去了，住院第三天周钰鹤就闹着要出院。“你们不让我出院，我今天就死在这里。”
医院要求家属在责任书上面签了字，这才同意让周钰鹤出院。
回到养老院，两人像是回到了家里。平时与周钰鹤玩得要好的几个老头儿，心里松了一口气，有人眼睛竟红了起来。
周钰鹤哭笑不得：“我这还没死呢，你们这是给我预演上了？”
冀遥英拎了他的耳朵，“赶紧说三声呸呸呸，以后不允许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周爷爷乖乖照做了，逗得一群老人哈哈大笑。接着，泡上一杯茶和几个老头儿下起了象棋。
冀遥英和姐妹们说起老头子住院这事，“老周这次吓死我了，我当时就在想啊，如果老周去了，我也不独活了。”
几个老太太跟着抹起了眼泪：“人老了，最终陪伴着自己的还是老伴儿。子女能有几天在咱们身边，他们都忙，咱们也要理解孩子们。”
“是啊，现在年轻人压力大，咱们也别怪孩子们了。只要我们这群姐妹每天在一起，开开心心地活着，一个都别少就行。”
“往后的日子啊，咱们不为子女活了，全为自己而活。养老院开设了老年大学，咱们多报几个课程，让晚年的生活丰富起来。”
冀遥英四处看了看，“那两个老不正经的呢？”
“张院长找过她们谈话了，你们家老周打电话和子女发脾气，就是被她们那番话给激的。
这两人一辈子没孩子，心理上面多多少少有点毛病，咱们不和她们一般计较。”
“就是！别搭理她们，咱们都有子女的人，她们有个什么？
咱们百年之后还能有子女料理后事，她们只能让养老院替她们善后喽！”
“养儿不一定能防老，但有子女总比没有强，至少咱们腰杆子硬。
子女是我们最后一道防线，有子女当监护人，就没有人敢随随便便欺负咱们。”
“她们要是生重病需要花大钱了，说不定会被养老院劝退。咱们子女不会不管咱们，她们就只能等死了。”
冀遥英心口一紧，她这人面冷心善，其实是个热心肠的人。
虽说看不惯赵佳慧和俞承君，但想到她们无儿无女，心里竟升起了一丝怜悯，“没有子女不能在养老院一直住下去吗？”
一老太太回道：“想要一直住在养老院，无儿无女的老人要先交大笔押金。有任何支出，养老院都可以在这笔钱里面代扣代缴。
如果老人严重失能失智了，又没有能力监管也找不到人帮着监管，这些老人就约等于唐僧肉了。”
冀遥英心中暗暗自嘲：“冀遥英，别同情心泛滥了，你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
两个兔崽子一个都没回来，好在老周这次逃过一劫，不然真要去跳黄浦江了。”
这时，她看见赵佳慧和俞承君站在房间的窗口。三个人眼神对视时，两人赶紧关上了窗户。
冀遥英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经历了老伴儿死里逃生，她的心态似乎也发生了变化。
屋子里，赵佳慧说：“我就说吧，周钰鹤老当益壮，肯定会没事的。”
俞承君心里松了一口气：“出事了也不关咱们的事，是他老婆先主动惹事的。”
两人心里的大石头都落下了，即便平时有些矛盾，但谁都不希望见到有人离去。
第二天，薛曼之跑到了冀遥英和周钰鹤的房间，“周叔，冀姨，有人来看望你们来了！”
两人心想一双儿女良心发现了，从国外回来看望他们了。
冀遥英给老头子取出那件平时舍不得穿的衣服，自己对着镜子将一头短发梳得整整齐齐。
两人捯饬了一番，跟着薛曼之出了宿舍楼。
得知有人来看望周钰鹤和冀遥英，老人们都纷纷出来看热闹了。
周钰鹤兴奋道：“子女还是要打要骂，骂几句他们就屁颠地回来了。咱们以前处处为他们着想，总是担心影响孩子们工作。老人还是要偶尔作一作，子女才能把咱们放在心上。”
两人说笑着，来到了养老院门口。走近时，二老脸上的笑容顿时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