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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清源的案子牵连颇广,单单是姓傅的就被逮捕了三四个,其中还包括傅清源的堂弟、傅筠尧的亲儿子。郑决恨傅清源恨得咬牙切齿,冷声说:“傅家就此绝后才好,也算少了一窝祸害!”

盛言臻哭笑不得,抬手弹了一下郑决新剔的大光头!

小助理斯霖最喜欢跟着郑决,她偷偷往郑决手里塞了一颗糖,小声安慰他:“别生气啦,决哥,恶人有恶报,坏人一定会有报应的!”

江意作为绑架案的当事人又去警局做过几次笔录,后续发展她没有继续关注,只是偶尔会在软件推送上看到一些报道,她不愿详读,滑动关闭了。

盛言臻的声带彻底遭了一回罪,在火场里烫伤之后,又反复发炎水肿,需要雾化治疗和长时间静养。

自成名以来,盛言臻身上有多少光环便肩负着多少责任和压力,一步一步地走到今天,每一件事他都竭力做到最好,无愧于行业,也无愧于恩师邵梦甫的庇护与嘱托。

也该停一停了,他需要休息,也需要一段清净的时间去思考和整理,以及规划。

就像当初他对宋楹说的,不忘初心,必果本愿。

宋楹现在是言臻昆曲艺术工作室的当家花旦,前景很好。她断了对盛言臻那点微妙的心思,一心扑在工作上,学新戏、练底功,都十分刻苦,做事老成稳妥,不失风骨,隐隐也有了几分艺术家的样子。

她一直记着盛言臻的那句话——机会可遇不可求,给你了,千万要抓住。

行里的老先生同盛言臻聊天,说起宋楹,都赞不绝口,说:“不愧是你带出来的人,那股子拼劲儿和执着跟你一模一样。”

末了,他沉沉地感慨:“后辈如此,行业之幸!言臻,你功不可没。”

盛言臻礼貌地躬身,嗓音还有些沙哑,安静道:“晚辈愧不敢当。”

春天时,盛言臻带江意去了一个位于群山环绕中的小村落。

村子里常住人口不多,大部分是老弱妇孺,没有像样的超市和医院,只有一个小卖部和一间设备简陋的卫生所。唯一的医生是上一代村医的独生子,大夫矮矮胖胖,戴着副黑框眼镜,腼腆地笑着,说:“我们这叫世袭。”

盛言臻的车在一排红砖房前停下来,房子里传来阵阵读书声,应该是所学校。透过车窗,江意看到入口处的校牌,白色牌子上烙着黑色的字迹——言臻希望小学。

同小卖部、卫生所一样,这所学校,是村子里唯一能读书的地方,也是盛言臻捐建的第三十二所希望小学。

老校长年过百半,苍老而敦厚。这次赶来,盛言臻才知道校长的眼睛不太好,白内障,视力已经低于0.3。盛言臻没说什么,直接带老校长去临近的县城做了手术。

起先老校长竭力推托,他说他老了,黄土埋掉半截身子的人,眼睛好与不好,有什么要紧。盛言臻没有多劝,只说:“您是学校里唯一的数学老师,您失明了,看不见,孩子们的作业怎么办?”

盛言臻带老校长去县城做手术,江意留下来,给孩子们做起了代课老师。

她给孩子们讲物理,讲天文,讲德语,在简陋的木质黑板上写下漂亮的板书,教他们唱那首众星合唱过的老歌——

让我们期待明天会更好。

……

学生们可太喜欢这个新来的小姐姐了,他们说江意不像老师,更像故事书上写的公主或者仙女,笑起来漂亮极了。

“江老师是公主,盛老师是王子,”有个泥猴似的浑小子起哄,笑着嚷嚷,“他们在搞对象,是一对儿!”

其他孩子都笑起来,边笑边红了脸。

学校里,很多学生都是从附近村子赶来的,山路太远,不好走,只能住校。充当寝室的两间旧平房是村民凑钱修的,十分简陋,这次来,盛言臻想帮他们重建住宿区,再修一间阅览室。此外,他还带来些物资,有崭新的校服和棉被,还有书籍。

小山村穷困贫瘠,景色却很美,漫山遍野的绿草和野花,溪流蜿蜒而过,清澈见底。

有个小姑娘梳着两根羊角辫,背上背着割猪草的大背篓,神情质朴羞涩,小心翼翼地递给江意一枚手编的花环。

江意将花环戴在头上,风吹过她的裙摆和长发,肺腑之中一片清明。天空无限湛蓝,犹如汪洋,云层流动着,时深时浅,好似油画。

她站在高处,俯瞰脚下开满野花的山谷,看见盛言臻朝她走过来。

她曾问过盛言臻,问他为什么要捐建这么多希望小学。

盛言臻将一朵小花别在江意耳边,妆点她黑色的发,他说:“因为生命从不公平,有些人生来就背负着苦难,唯一的出路就是自救,而读书是最有效的自救方式。”

自救……

江意忽然觉得眼眶潮湿。

是啊,他一直都在自救。

被生母厌弃,被养父苛待,被同僚刁难和排挤,盛言臻这一路走得万分艰难,也曾摔倒,周身狼藉,可他从未放弃,于创痛中竭力自救。

盛言臻低下头,解开结绳,摘下那枚一直戴在颈间的平安扣,搁在江意掌心。

平安扣剔透如水,传世的老坑玻璃种,市面上很少能见到。

它曾被邵梦甫卖掉,为了筹备一场封箱大戏,后来又被盛言臻辗转买回,如同一种见证,见证瑞恒剧团的绝境求生,见证盛言臻的逆风而起,扶摇直上。

盛言臻将平安扣交给江意,将颠沛的前半生交给她,也将余生的平安康乐,一并交给她。

从此他们并肩而行,是爱人,也是同路人,都有着纯正的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