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盛言臻出差的第二天，江意上完课和董辛一道回寝室，远远就看见有个年轻男生抱着一大束红玫瑰站在大门外。女生寝室，来来往往的都是女孩子，对红玫瑰有种本能的喜爱，吸睛效果非常显著。

“这是要表白吗？”连董辛都多看了两眼，笑着说，“还是给哪位小仙女准备的惊喜？”

话音未落，只见男生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紧接着，江意的小挎包里传来了手机铃声。

江意接了起来，听见眼前抱着花的男生和手机听筒里的人同时说：“您好，请问是江小姐吗？有一束玫瑰需要您本人……”

董辛快步走过去，在男生肩膀上拍了拍，笑着说：“江小姐就在你身后！”

送花小哥不仅负责送花，还带了句话，他说：“盛先生让我转告您——养在瓶子里的玫瑰花期总是很短，但是不要难过，当玫瑰开始凋零，他就回来了。”

很平淡的一句话，没有任何暧昧的字眼或撩人的形容，听在耳里，却足够让心跳躁动。

董辛忍不住竖起拇指，言简意赅：“会撩！”

进了寝室，脱下大衣，不等董辛“升堂三审”敢背着她谈恋爱的江小意，江意的手机又响了。

谈也即将动身飞往国外，桑桑打电话过来，约江意吃火锅，给谈也饯行。桑桑订了一张四人桌，她和江意坐在一边，对面是沈祁东和谈也，鸳鸯锅在中间冒着热气腾腾的气泡。江意隐约觉得谈也似乎在躲避她的视线，打招呼时都没有抬头，一直看着手机屏幕。

桑桑在熟人面前一贯话痨，她忙着说话，沈祁东将煮好的蔬菜和肉分类码在桑桑的餐碟里，又往她杯子里添了些柠檬水，十分周到细致。

江意顾着听桑桑聊天，有些分神，被刚捞上来的虾滑烫到，忍不住吸了口气。就在这时，一罐插着吸管的冰可乐出现在她面前，她抬起头，不期然地，跌入一道视线里。

剔透，深邃——这几乎是今天江意与谈也的第一次对视。

江意道了声谢，接过可乐却没喝，起身说去一下卫生间。

火锅店一贯吵闹，江意洗完手，绕到店外透气。云层压得低，大概要下雨，隐约能看见飞机飞过时闪烁的光点，江意仰头看了一会儿，回身时，看见谈也正站在她身后。

江意愣怔一瞬，叫了声：“也哥。”

“这次我出国的时间会比较久，大概半年后才能再回来，”谈也站在台阶上，风吹动衣摆，他继续说，“那时候已经是春天了吧？”

江意抿了抿唇，没作声。

谈也笑了笑：“你不准备送一句祝福给我吗？一路顺风、旅途平安之类的。”

江意想了想，说：“祝也哥能在飞机上看到布罗肯奇景吧。”

这不是个常见的概念，谈也挑了下眉。

“是一种光学现象。”江意解释，“简单来说，就是阳光经过云雾反射，再加上云雾中水滴的衍射作用，形成一圈彩虹光环。在高空出现时，你不仅能看到虹光，还能看见飞机本身的倒影也落在虹光之中，很奇妙的景象，出现的概率也很低。我只看过图文介绍，并没有亲眼看到过。”

夜风静静吹着，江意站在矮一级的台阶上，仰头看向谈也，对他说：“美妙而珍贵的东西，都是罕见且不可预测的，比如布罗肯奇景，比如两心相悦，希望在这次旅途中你能看到真正的布罗肯奇景。”

希望你能看到真正的布罗肯奇景，希望你能遇见属于自己的两心相悦。

这是江意没说出口的话，但是谈也不会不懂。

他低下头，很轻地笑了笑。

多聪明的女孩子啊，多通透的女孩。

时至今日，他依然无法后悔曾经为她心动过。

夜风冰凉，吹扬着江意的长发和裙摆，她朝谈也伸出手，眼瞳清透温润，不带半分烟火气，柔声说：“一路平安，早点回来。”

谈也抬起眼睛，火锅店开在路边，江意身后是川流的马路和溶溶月色，他的目光在她眉眼间停顿，某一瞬间，他真切地感受到了难过，心如刀绞。

然而，城市永远热闹，有些故事却只能不了了之。

他收敛起一切不该外露的表情，很平淡地握了手，很平淡地告了别。

再见面，也许是春天，也许是遥远的盛夏。

像刘若英唱过的那首老歌——

永远不会再重来

有一个男孩爱着那个女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