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窒息的痛

小心思被看穿了,她索性坦白道,“我确实有求于你。”

转到他对面坐下,帮他切好牛排,恭恭敬敬端到他面前,“温先生,尝尝。”

温棣瞥一眼还没切的那盘牛排,卖相绝佳,看着就好吃。对于她的厨艺,他打心眼里认可。

捏着叉子戳一块送到嘴里,嗯,表皮酥脆,嚼起来醇香软弹,鲜嫩多汁。如果满分是10分,他愿意打12分。

贺暖端起红酒杯,笑眯眯地问,“怎么样呀?”

温棣跟她碰一下,“什么事,说吧。”

贺暖放下酒杯,正襟危坐,试探着问,“那个…,我能不能预支报酬啊?”

温棣掀眼皮看着她,寒凉的目光让她咬着嘴唇反思刚刚的话是不是太直白了。

他盯着她看了半天,接着垂下眼帘认真吃饭,全程不说一句话。

贺暖心里犯嘀咕:这是什么意思呀?

她鼓足了勇气说道,“温先生,您放心,我绝不会拿了钱跑路的。”

“再说了,咱俩有结婚证,你根本不用担心我会跑路。”

“啪!”

温棣握着叉子拍到餐桌上,声音冷硬不悦,“你还知道有结婚证?”

“那50万,是离婚之后的报酬。你竟然预支?!你现在就打定主意,半年之后一定离婚,是吗?”

贺暖确实是这么想的,被他怼得一时无法反驳。

但是,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呢?他不想离?

细细品味他刚才的话,好像确实有点不想离的意思。

为什么呢?

离了之后,他不就可以跟他的白月光……哦哦!温爷爷不让他跟白月光在一起,所以他需要她这个挡箭牌!

贺暖笑吟吟地来到温棣身边,在他轮椅扶手落座,搭着他的肩膀,很义气地说,“棣哥放心,如果你需要我们这段婚姻做掩护,我非常乐意配合。”

“我想预支报酬,重点不是跟你离婚,是我遇到棘手的事了,急需一笔钱,我也是不得已才向你开口的。”

“要多少?”

贺暖举起右手,留意着温棣的神色,按下大拇指,再放下食指,挑眉问,“三……十万?”

温棣掀眼皮扫她一眼,“遇上骗子了?”

贺暖把领证那天出事故的场景声情并茂地讲一遍,顺便把劳斯莱斯车主骂一顿。

温棣沉着脸不悦,“是你自己不遵守交通规则,活该。”

贺暖嘟嘴委屈道,“你是我老公!怎么帮着外人说话?”

“老公”这个称呼戳到了温棣的耳朵,生平第一次听,感觉还不错。

如果她再喊一声,他就直接转账50万了。

结果,她却翘着二郎腿威胁道,“今天你不给我钱,我就去你们公司,把你偷我**的事情说出去,让你社死!”

“……”温棣的脸红成了猪肝色,立马给她转账10万,掐着她的后脖颈,咬着后槽牙警告道,“再敢拿这件事威胁我,弄死你。”

贺暖点头如捣蒜,“放心,我绝不会把你偷女人**的事情说出去的。”

温棣蹙着眉强调道,“是你的**自己掉到我头上的。”

“嗯嗯,假装相信。”

贺暖查看转账数额,不满道,“我要30万,这才10万!”

“是吗?我只听到了10万。”

贺暖:“……”

10万就10万吧,最起码车损赔偿款有着落了。

下午,物业发通知解除封控。

贺暖像个等待歇大周的高中生,满脸兴奋地收拾了备考书籍资料,背着她的双肩包就跑了。

今天是4月10日,再到午夜,温棣就要历劫了。他顾不上贺暖,简单收拾行李赶往帝城中心医院。

晚上,以院长陆恒为首的精英医疗团队进入病房,温棣向陆恒微微点头,“陆院长,打扰了。”

陆恒加快脚步来到他面前,扶着他坐下,关切道,“您的腿,又开始疼了?”

温棣打量他的神色,想判断一下他知道多少。

陆恒点头,压低声音说,“温老先生给我打过电话,您结婚的事我听说了。”

温棣神色添了一分尴尬,“我打算先隐婚一段时间,等时机成熟了再公开。”

陆恒点点头,“明白。温家家大业大,考察一下结婚对象也是应该的。”

温棣在病床躺下来,眼看着墙上的钟表指针距离数字12越来越近,他不受控制地紧张起来。

这位令人闻风丧胆的商界大佬,只怕两件事,一是温家老爷子,二是他自己的头痛病。

他患有丛集性头痛。

这是一种罕见的头痛类型,病因尚未完全明了,目前不可治愈。

每次发作时,他的左半边脑袋仿佛有无数钢针乱窜,炸裂钻痛,眼结膜充血,浑身冒冷汗,恶心呕吐,颤抖,流泪。

每次发作,他都会疼到想死。

第一次发作时,他读高一。

一个大雪纷飞的夜里,他在睡梦中被疼醒。

此后每天,午夜一到,这个头痛就会像恶魔一样降临。

每次发作持续1小时,第二天同一时间会准时发作,周而复始,持续10天。

日复一日,这个头痛病发作的时长见长,频率也见长。

六年前,听到父母车祸身亡的噩耗时,他的头痛病立刻就发作了。

自那时起,这种窒息的痛从冬天蔓延到了四季,每个月11号00:00准时开始,每次持续3个小时,连续疼10天。

温家穷尽人脉关系,访遍国内外名医,都没能找到治疗他这个头痛病的方法。

陆恒为研究治疗他这个罕见病症,专门组建了这个精英医疗团队,已经对他跟踪治疗了14年。

可惜,一直没有取得大的进展,只能用传统治疗方法来缓解他的头痛。

而近年来,温棣已经对这些传统缓解方法免疫了。

被这个头痛折磨这么多年,温棣已经彻底屈服,扛不住了就直接让医生上麻药。

每个月10号,他会准时来医院,做好准备迎接这位“老朋友”。

温棣在病**躺下来,医生们在病床边围一圈,有人调整各种监护仪器,有人在他腿脚绑束缚带,有人安装氧气瓶,有人负责给他扎针挂吊瓶。

最清闲的是麻醉师,他只等温棣抗不住的时候,给他上全麻。

现在已经是4月10日23:59,还有1分钟。

短短的1分钟,好像一个世纪那么长。

等待的过程,甚是煎熬,等死都没有这个过程可怕。

温棣盼着00:00快点到来,他已经为这个时刻恐惧一天了。

同时,他也惧怕这个时刻,因为还有3个小时生不如死的时间等待着他。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静静看着墙上的钟表。

病房里肃然寂静,只剩钟表丈量时间的声音,嗒…嗒…嗒……

当秒针摆向数字12那一刻,温棣阖上眼睛,深深吸一口氧气。

当秒针又在表盘上走过一圈,温棣倏然睁开眼睛,“这个表,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