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并非只有这一幅,而是五幅
第二天早上,秦婉做了小半夜噩梦,挣扎着从**爬起来的时候,贺山河已经不见了。梳妆台上躺着一封信,秦婉连看都没看,就忙碌了起来。从表面来看,她不再有任何悲伤,反而对腹中骨肉的降生,比以往还充满了期待。
贺山河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他也许想过先天下之忧而忧,想过公而忘私,想过大国小家……
然而,直接促使做出抉择的理由还是那一个:不能再等了。
城墙不能等,易逝的韶华更不能等。唯有投身火热的建设洪流之中,投身奋斗之中,人生才有意义。至于妻子、孩子、家庭……总有一天,自己会完完全全地属于她们的。
经过将近二十四小时的摇摆,贺山河心中的天平终于回归平静。虽然严重偏向一侧,这却是贺山河,或者说改革开放初期绝大多数有识之士的共同选择。放在今天很可能难以被人理解,可是我们毕竟没有经历过那些眼睁睁看着青春一天天消逝的日子,我们也并没有一刻看不到未来的希望……今人古人虽有同一轮明月,然而,望月之人毕竟不同。我们没有必要苛求所有人都理解贺山河抛妻弃子的行径。
还是回到1983年吧,那场雨还在继续。贺小满盯着城墙看了很长时间,终于收回了视线。
“让我考虑考虑吧。”贺小满说完,走出了昆汀的房间。
只要贺小满肯考虑自己的提议,事情就还能继续下去。昆汀当然不会去阻止贺小满,他向来是个软硬兼施的人。该把线放长,他自然不会拉扯得那么紧。
然而,这次昆汀却失算了。贺小满那么说只不过是缓兵之计。当昆汀觉得给贺小满的时间已经足够多了,想问问他最终的决定时,贺小满好像从人间蒸发了一样,踪影全无,彻底失去了联系。
“shit!”
昆汀抓起贺小满用过的玻璃杯,愤怒地摔在了坚硬的大理石茶几上。玩了那么些年老鹰,竟然被一只毛都没长全的雏鸡给耍了。昆汀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羞辱,他发誓如果老天再让他见到贺小满,一定要亲手撕碎了他。
不过,贺小满的退出并没有影响到交易的继续。一周后的一个黄昏,在西安当地一位小有名气的古玩商的陪同下,昆汀再次走进了那座四合院。
“四眼金蟾先生,这回您应该放心了吧。”
昆汀摊开双手,又特意扭着脖子朝身后看了看,表示自己不但没有任何威胁,并且连助手也没带。
四眼金蟾打量了他一眼,似乎想问什么,犹豫了一下,又咽了回去。“还是先办正事吧。”四眼金蟾的眼睛眯了眯,用手里的紫檀手杖在青砖地上敲打了两下,坐进了黄花梨圆桌旁的雕花靠背椅里。
“OK。”
昆汀点点头,看向了站在一旁的古董商。“麻烦你了,老张。”
“老哥哥请上眼。”
老张没有多余话,打开抱在怀里的木盒子,取出了一幅画。在等着看画的间隙,四眼金蟾不由自主地在老张和昆汀脸上多打量了几眼。同样的高鼻梁、深眼窝,同样的干瘦面庞,如果不是对老张知根知底,清楚他是从伊利那边过来的,四眼金蟾多半会认为他们是亲兄弟。
等到老张把这幅画摆在桌面上,完全打开后,四眼金蟾瞬间愣住了。这笔法竟是如此的熟悉,难不成是她,不,不可能,不可能是她!他马上强行压制住内心的惊愕、慌乱,以及困惑,让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画作的内容上来。“只是一幅仕女图。”四眼金蟾淡淡地说。
“确实只是一幅仕女图,不过,您要是知道它是从哪里来的,肯定会对它刮目相看的。”昆汀神秘兮兮地说。
“我看这墨色挺新,昆汀先生您可想好了再说。”
老张眼珠动了动,脸上的笑容都有些僵硬了。这昆汀如果只是来卖这么一幅新的都能摁出水印子的临摹,自己不但白忙活一场,以后再想舔着脸向四眼金蟾拉纤,恐怕都难开口了。棒槌呀,简直是。老张心中暗骂,不免有些忐忑。
“这幅画确实挺新,还记得我那个呆头呆脑的助手吗,就是他的手笔。”昆汀解释了一句,看了看站在四眼金蟾身后的保镖:“我和四眼金蟾先生谈的是一笔大生意,要不要换个安静的地方?”
四眼金蟾嘴角浮起意味深长的笑,摆摆手,保镖快步走开了。老张作势也要离开,却被四眼金蟾给叫住了:“老张算是中人,中人向来不用回避,这是规矩。”
“那好吧。”昆汀无奈地笑了笑,用右手食指点着仕女图说:“如果它是幅壁画呢?我是说距今1270多年前的壁画呢?”
“你说的不会是武……不,唐代的壁画吗?”
老张吃惊地张大了嘴巴。
2004年5月至2005年6月期间,西安境内曾经发生过一起惊天大案。以杨某为首的盗墓团伙在一年多的时间内,先后六次对唐武惠妃敬陵进行盗掘,重达26吨的石椁被拆分后以100万美元走私到境外。更有大量的文物随着石椁的走私,流失海外。
这件事情轰动一时,常年在古董行当里混的老张更是对此事了如指掌。因此,当昆汀暗示他手里的壁画来自1270多年前时,老张本能地就想到了敬陵盗掘案。另外,武惠妃薨逝于开元二十五年,换算成公元纪年应该是737年,距离如今的2008年可不就是1270多年前吗?昆汀的暗示已经很到位了,四眼金蟾应该能听出他的话外之音。
老张下意识用眼角余光瞟了瞟四眼金蟾,想看看他的反应,谁知道四眼金蟾的反应却十分平淡,甚至还有几丝难以掩饰的失望。
“东西保存得怎么样?”过了半天,四眼金蟾问。
“您放心,取出来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昆汀很肯定地说。
“单丝难成线,就这一幅,哎……”
四眼金蟾摇着头叹息了一声,忽然看着老张问:“要不然你来吧,咱们兄弟处了好些年了,我让你了。”
“我来,我……昆汀先生,我的家底您是知道的,如果价格不至于太肉疼,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老张假模假样挠着头说。其实昆汀和四眼金蟾都能看出来,他已经动心了,并且打算往下压价格了。
“并非只有这一幅,而是五幅。”
昆汀顿时急了。他费这么大力气来西安是和大买主四眼金蟾谈五个亿的大生意,而不是和小古董商老为了一点小钱讨价还价的。
“五幅!”老张顿时安静了下来。
四眼金蟾说:“如果你真的有五幅,我照单全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