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施以援手

沈芳做了个梦,梦里回到了神医谷,因为周遭的草药盛开的很好。

她下意识地想要找师傅,却难得没在梦里。

她找遍了整个神医谷也没找到师傅地踪迹,却不经意看到药圃里,低头锄地地秦洛。

沈芳下意识地调转了头,这时候看到了师傅的踪迹了,只可惜,师傅走地非常快。

移步幻影,他犹如捉摸不透地风,只能远远地看着,等到近前,人又不见了。

沈芳急得一头地汗,“师父,你等等我——”

程君楼却在一片白雾之中,头也没回,沈芳心急如焚,上前就一把拉住他的衣袖。

这才抓住了他,却见他微微一笑,摸着她的头发:“好好活着。”

也不知他怎么动作的,沈芳再想抓又抓不住了,眼看着他走过了一座桥,她急得想过,桥却忽然凭空消失了!

她一惊,猛地坐起了身。

——原来是梦!

沈芳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整个人犹如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她喘息了几下,由于刚做了梦,梦里的一切还挺清晰,她下地穿鞋,刚提了脚后跟,身子猛然一顿。

她想到哪里不对了。

梦里那个锄地的秦洛,和今天她看到那个被禁锢之人,身影几乎是一样的。

沈芳麻利把衣服穿好,把行囊收拾好,一看时辰,显然已是深夜了。

外面万籁俱寂,只有不知名地虫子在不停地叫唤着。

沈芳蒙了面,把袖子中的药品放好,如果真是囚禁着秦洛,门口有把守,能直接撂倒更是省力。

她在脑海里回想了之前的路线,又模拟了一遍逃生路线,这才再次把窗户打开,提气窜了出去。

晚上月色莹莹,整个客栈都沉睡之中,不时有微风袭来,沈芳轻车熟路地找到了之前的那间屋子。

把手指头放在嘴里舔湿,抠破了窗户纸。

她把眼睛凑上去,里面那个人还在,不过显然也处于熟睡之中,沈芳只能看到侧影轮廓,可即便是轮廓,她与秦洛朝夕相对了多少年,他的身影也不知不觉烙在了她的脑海之中。

这次她终于肯定,里面囚禁的就是秦洛!

只是奇怪,他明明是宁帝的六子,堂堂的安王,走的时候那是一片潇洒,满志踌躇。

怎么会虎落平阳至此?

奇了怪哉。

不过想太多也没用,眼下情况紧急,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沈芳看到门口把守坐在地上,用手支着头,睡得呼哈的。

怎么感觉好像看管的并不严密?

沈芳轻功提步,快速点到看守面前,随手一挥,看守睡得更沉了。

沈芳又侧耳听了下,周围没有其他人的呼吸声,这才走到门前。

她之前跟随程君楼出诊,给一个小偷看过病,那个小偷也是个人才,去高门大户,倒了个玉扳指,出门的时候,惊动了护院,等他出了府,正赶上衙门沿街巡查搜身。

这个偷儿也算是有急智吧,灵机一动,把祖母绿的玉扳指藏到了一个任谁做梦也想不到的地方,漫天过海大摇大摆地突破了搜查。

可等回到住所,脱了裤子,扳指死死套住他的子孙根上,解不下来了……

他又不敢声张,传了出去,某某大盗子孙根上涨了扳指,事情虽小,脸面是大,整个江湖还不得茶余饭后都是调侃他的?

于是,忽然想到江湖中的“鬼判官”为人嘴巴严,医德高,除了脾气古怪之外。

等他连夜摸黑,摸到了神医谷,却找不到入口,又傻等了一夜,稀里糊涂睡着了。

第二日清早,焦大发现他的时候,他是被疼醒的。

男人早起,都会有些反应,偏偏他那个部位上了套,扳指能有多粗,不过是大拇哥粗细罢了。

他整个人都不好了。

最后被焦大背进了神医谷……

思绪飘得远了,沈芳轻车熟路地把门前的锁打开,心里还在笑,之前她一直觉得技多不压身,等偷儿痊愈的时候,便无聊跟他学了几手,想不到居然也有用武之地。

听到脚步声,原本睡着的秦洛,身子下意识就是一哆嗦。

看来似乎没少遭罪啊。

沈芳看着他衣衫有些凌乱,整个房间由于没开窗户,又闷又热,空气中似乎弥漫了一种奇奇怪怪地味道。

有些不太好闻。

沈芳快步走到秦洛面前,似乎感受到前方的阴影,秦洛并没睁眼:“我的答案不会改变。你死了这条心吧……”

沈芳见他似乎并没认出他,便曲起手指,弹了他额头一下。

秦洛这才睁眼,他目光有些涣散,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沈芳,又轻轻阖眼,嘴上自嘲道:“果然,都出现幻觉了。沈芳又怎么会出现在这呢。”

沈芳听他胡言乱语,一个没忍住,一巴掌就拍到了他脑门上:“嘿!醒醒!”

秦洛这才不可置信地抬头,“不是幻觉?沈芳,真的是你!”犹如久旱逢了甘露,他乡遇了故知,他的双目不由得亮如繁星。

沈芳从袖子里掏出峨眉刺,刷刷几下,原本束缚住他的绳索,断落一地。

秦洛刚想站起来,可他被捆绑已久,手脚不过血,再加上又纵欲过度,脚下一软,直朝着沈芳倒来——

沈芳眼明手快地一把拉住了他胳膊,一个过肩就把他背到了身后,秦洛刚想挣扎,却被沈芳制止:“先出去再说。”

秦洛瞬间老老实实,沈芳刚要走路,脚下一个踉跄,这秦洛看起来瘦瘦弱弱的,还挺沉。

两个人再不迟疑,快速离开了屋子,看到门口呼呼沉睡的护卫,秦洛顿了顿。

“等等。”他示意沈芳停下,沈芳一回头,却见他双眸漆黑,眼波流转,随手往护卫身上撒了什么。

沈芳转过了头,她对秦洛再熟悉不过,这厮腹黑得狠,小时候不过是孩子般寻常的打闹,他都惦记着输赢,甚至差点拿石头把沈芳砸死。

眼下他明显吃了大亏,不小小惩治一番始作俑者,明显不是他的行事风格。

沈芳和秦洛两人,对毒理都很精通,这么些年他俩互相给对方“使坏。”

各种奇奇怪怪的毒,他们俩个人都互相领略到了。

秦洛眼下给人下的毒,名曰“一线牵。”

沈芳下的毒,一般是比较霸道,而秦洛下毒的风格比较迂回和保守,他总是会更在意综合之毒,就比如先前沈芳跟谢瑾瑜说的,有人下毒是先下一味药,再下一味香,最后再下一味药引。

等人发觉中毒之时,几种毒素已经参合到了一起,分开下的时候,并没有毒性,可几种综合之后,毒素就不是一般的强了。

沈芳之所以这么懂……

栽过!

还是她师父发觉,状若不经意地“提点”了她一下,她才知晓。

当时她只觉得秦洛家世肯定复杂,要不然小小年纪,心思怎么会如庆州的山路一般,九曲十八弯。山路都没他心里的弯弯绕绕多。

可后来知道他是皇子,沈芳便明了了。

夏虫不可语冰,她想不通是因为她从来没在宫廷波谲云诡的环境中待过,所以他的世界她无法想象,自然就不会感同身受。

他为何执意迂回下毒,知道如何迂回,便知道如何提防。

“一线牵”的名字,是沈芳取的,诗云:“千里姻缘一线牵。”

都隔着千里了,都特么能中毒,可见这个毒是得传播有多强。

当时沈芳就觉得这个毒太过霸道,和沈芳的霸道毒性不一样。

“一线牵”的毒性,是间接传的。就如同他随意撒了下去,毒看似附着在了看守身上,可隔了几个时辰,才会发作。

沈芳看了一眼秦洛,嘴巴动了动,又止住了。

看他的这个菜鸡样,就没少遭罪,雷没劈到自己身上,都不知道疼。

她还是不要劝他大度了。

始作俑者等发作的时候,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时候,自然是知道惹了不该惹的人。

沈芳搀扶着秦洛,秦洛又从袖口里掏出药瓶,随意吃了一口。神色这才好了许多。

沈芳刚才进屋的时候没注意,背他的时候,才觉得身后有个棍子顶着她。

她为医者,早已不是以前那般葵水来了写医术的愣头青,因此,她并没多嘴问秦洛,诸如:“你怎么了?怎么落到这么凄惨的境遇,怎么银枪不倒了?啊哈哈哈哈哈哈……”

虽然她很想。

可她怕秦洛恼羞成怒,最后倒霉的还不是她?

因此,沈芳难得嘴巴如锯嘴葫芦,茶壶里的饺子,肚子里有数,就是不说!

秦洛吃了药,“走!”说着,自己反而是率先冲了出去。

尽管沈芳想要装作不知道,还是“哎!”喊住了他。

秦洛身子一停,转身面无表情地看向沈芳,他下巴微抬,一股神圣凛然的气息,大有一副你敢问我就杀了你的气势。

沈芳讪笑着,伸出手指,往右指了指:“你走的方向错了。这边——”

秦洛这才收回了视线,再次提步飞奔。

沈芳跟在他身后,忍了又忍,方才把胸中的笑意给消化了。

心里腹诽着:这个秦洛就是他娘的矫情,也就跟自己的同门师兄弟来劲吧,才出了江湖,还不是让人给收拾得狼狈!

算了,沈芳又想,她最近心情好,便不跟他一般见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