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味同嚼蜡

有道是年少不知愁滋味,沈芳换好了衣服,躺在了**,本以为会心如小鹿乱撞,结果一沾了枕头,就睡得昏天黑地,睡得呼哈的。

等第二天一早,早把昨天温泉池的事情忘到了脑后了,仍旧如往常做好了吃地,送去师父屋里。

谁曾想,秦洛居然也在师父屋子里等着了。

她看到秦洛,脸上有些不自在,视线也不看他,硬着头皮把早餐摆到饭桌上,偏偏递给秦洛筷子时候,不知道他是有意还是无意,摸了她手一下,温和道:“多谢师姐。”

沈芳如鲠在喉,特么地,昨天在温泉池子里,他还一口一个师妹。

一个没忍住,她狠狠瞪了秦洛一眼。

程君楼神色有些憔悴,他嘴角开始咳血了。这几日他有空的时候就开始写信。

晚上睡觉如寒风淬骨,连骨头缝都是疼地。

沈芳端好粥递给他时,他随手接过,却没拿稳碗,险些落地。还是沈芳眼明手快一把扶稳:“师父,你脸色看起来不好,是不是不舒服?昨夜没休息好吗?”

程君楼地手意外被沈芳包裹住,不同于他地手,沈芳的手软软的又很温热,和碗上传来粥的温度一眼滚烫。

而他,却已是行将就木了。

程君楼轻拍了下沈芳的手,示意她放手,沈芳撒开了手。安静在他身边落座。

对面的秦洛端碗的手却是一顿,看向这头,若有所思。

沈芳吃饭仍然很快,三下五除二就把粥解决了,她又给自己倒了一碗,桌上还有咸鸭蛋,她拿起一个,又在桌边磕了下,慢悠悠扒开了起来,用筷子一挑,流油的咸蛋黄就掉入碗中。

她美滋滋地吃着,不妨面前忽然出现一双手,接过了她扣好的咸鸭蛋。

是师父。

沈芳忙道:“师父,你要吃我给你扒一个,这个黄都被我扣了,就剩蛋清了。”

程君楼却把蛋清扣到了碗中:“无妨,我爱吃咸蛋清。”

沈芳笑得眼都不见了:“那感情好,我不爱吃蛋清,以后再有咸鸭蛋,蛋黄给我,蛋清我给师父您留着。”

对面的秦洛拿起咸鸭蛋的手,重重在桌边一磕,扒开了蛋壳,连黄带清整个囫囵吃了,边吃还边朝沈芳翻了个白眼。

沈芳也回了他一个白眼,心里想,噎死你!

看到沈芳翻他白眼,秦洛反而发黑的脸色缓和了不少,两人打得机锋被程君楼不动声色地看在了眼里,他微微一笑,忍着咳嗽,慢慢吃着饭。

这顿饭,却是味同嚼蜡。

早饭过后,程君楼推脱说昨日没睡好,想要回房睡个回笼觉,给他俩布置了功课,就要回房歇息。

沈芳忙道:“师父,你把衣服拿过来,我给你洗了。”

程君楼脚步停住,回头问:“什么衣服?”

“脏衣服。”沈芳指着他新换的衣服:“你昨日穿得不是这件,前日也不是,你把脏衣服给我找出来,我看外面今天天气挺好的,我一会给你洗了。”

“哦。”程君楼点头:“为师正有此意,不过今天你还有要事,你替我出趟诊,衣服让宋慈洗就可以了。”

沈芳也没怀疑点头:“那行吧。”

师父离开之后,沈芳明显感觉秦洛不时看向她,奇了怪了,没事老看她干嘛?

“秦洛,你是不是有病,没事老看我干嘛?”

秦洛讥讽一笑:“我才懒得理你。”说完,随手把鸭蛋壳扔了过来,沈芳没好气打落,刚想还击,屋里哪还有秦洛的身影?

就秦洛这样的,打死八百遍都不带解恨的。

沈芳把眼前的鸭蛋壳砸得稀碎,仿佛那是秦洛的骨头一样。

——

朝堂之上,一封八百里加急奏折直达天听。宁帝看了折子,眉头一皱。

“白莲教?”

“启禀圣上,白莲教教众很多,近日活动猖獗,愈演愈烈。他们在民间声望很高,又是给民间施药,又是救济的。居心叵测啊……”

宁帝李常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白莲教,朕之前为何没听过?”

“据微臣所知……”太子/党中的一人斟酌回道:“白莲教也是近两年兴起的,起源于两广,却兴于两淮……”

两淮?那是六皇子安王的封地。

宁帝侧头看了那人一眼,手指拍打着龙椅,“再议吧。散了。”

几个朝臣互相使了颜色,然后默默退出了大殿。

宁帝安静地坐在龙椅上,手仍旧拍打着扶手:“呵,两淮。”

六皇子李洛封为安王,封地是两淮。朝中人尽皆知,可惜,李洛从来没去过两淮,屎盆子又如何能扣到他的头上。

大伴儿来福偷偷侧头打了个哈欠,他也上了岁数了。每日跟着宁帝,早起晚睡的,精力也有些不济了。

偏偏宁帝使唤他顺手了,一刻也离不得他。

“来福,拟旨。”宁帝闭目半天,忽然睁眼:“着六皇子前往封地,给朕查白莲教的余孽,连根给朕拔除了!”

“奴才遵旨。”来福刚要退下,却又被宁帝叫住:“等等。还是别拟旨了。传口谕吧。让喜德去,告诉洛儿,务必办好差事。”

来福应是,匆匆离去。

宁帝揉了揉脖子,又把合上的奏折打了开,上面书曰:

白莲教教义认为:世界上存在着两种互相斗争的势力,叫作明暗两宗。

明就是光明,它代表善良和真理,暗就是黑暗,它代表罪恶与不合理。这两方面,过去、现在和将来都在不断地进行斗争。

弥勒佛降世后,光明就将最终战胜黑暗。这就是所谓“青阳”、“红阳”、“白阳”的“三际”。教徒们侍奉“无生老母”,信奉“真空家乡,无生老母”的八字真言。

白莲教崇奉阿弥陀佛,提倡念佛持戒,规定信徒不杀生、不偷盗、不邪**、不妄语、不饮酒。

宁帝嗤笑着,把折子合上,又扔回到了案上:“什么都能做到,那还是百姓么,那是圣人!”他起身走出了大殿,此时正是正午,阳光强烈。

他睥睨地看着殿外,随手拍打着大理石的廊柱,一阵风吹来,他抬头一看,一片乌云遮日。

宁帝嘲讽一笑,乌合之众,不过只能逞一时之快,不成气候。

沈芳听从师父的命令出谷去了趟陈村,她本以为师父特意叮嘱她去,是因为陈村有什么急症了。哪知道去了才发现,不过都是以前病人的老,毛病而已,她心里奇怪师父这个嘱咐有些大惊小怪,却还是认认真真地在那耗了一整日,就连陈村小娃的头疼脑热都看了个遍。

甚至连解暑药都提前给备下了。

之前陈大二被程君楼诊治后,没过多久,果然媳妇有了孕,十月分娩得了一个大胖小子。

沈芳这次来陈村,正看到陈家的这个小孙子撒丫子满村跑,陈大二的媳妇肚子又鼓了起来,似乎又怀了。

想到怀孕,沈芳不由得想起之前答应给曹氏的方子,等她一会回去,看看给她开些调理身子的方子。

白日不能说人,她正想着,却看到熟悉的马车往神医谷前来,不是曹氏派来的马车又是谁?秋月自然也看到了沈芳,她吩咐马车停下来:“沈姑娘,怎么在这里?”

“我来这问诊。”

秋月了然一笑:“奴婢是受到我家夫人的吩咐给你送些庄子产得瓜果。”

看到秋月脸上的笑容,沈芳心中微微一动:“曹姨身子可大好了?”

“无碍了。”秋月看着周围,然后把沈芳拉到了一边,细细讲了她们夫人如何佯装“和离”说自己连累了谢云,曹氏一病,引得了谢云的愧疚,又设计了几次让他撞到她受到妯娌的奚落。

谢云和曹氏感情多年,自然不惨假,一怒之下,居然是吵着要分家。

谢老夫人自然是又要磋磨曹氏,可曹氏这次精了,每次不声不响地忍受了,然后却总是恰到好处让谢云撞上了。

母子阖上门,大吵了一架。

最后还是分了家,每个房单独砌了墙,各走各的。

蹦跶得欢的小妾,曹氏也不客气,都发卖了。谢云本来不高兴,曹氏转头又买了一个颜色好,好拿捏的小妾,谢云心中的不快散去。

曹氏现在的日子虽然称不上事事顺心,可也没了狗屁倒灶的事情了。

沈芳听了,也为曹氏开心,心里却在想,为何男人就非要有个妾室。

她以前羡慕曹氏二人的感情,现在却更向往她父母之间的感情,她爹可从来没想过要纳妾,三皇子娶了娜仁图雅,也没纳妾。

没纳妾的日子过得照样琴瑟和鸣,纳了妾的日子真得过得顺心吗?

沈芳没再多说,接过秋月送的果篮。

“我这几日正好要查方子,过几日我去看曹姨,让她好好养病。”

“好的,对了,夫人说,好像南方的铺子有了消息,她说还没有眉目,等有眉目了告诉你——”

“什么?”沈芳忽然觉得心口一跳。

“是,我娘的消息嘛?”

“你先冷静下,夫人说她现在也拿不准,也得等南方铺子的活计过来了,她见上一见,打听好了确切的消息再告诉你,是我着急了。”

沈芳摇头:“没事,我能等的。”她等她娘的消息,已经等了太多年了,不差这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