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回:下)李侍郎怒骂身先死 崔郎中回报救康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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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邦昌跌跌撞撞回到京城,放眼望去,家徒四壁,哪里还能筹集到金银,他只好给金兀术写信,请求放回大宋朝臣,让众大臣协助自己筹集银两,金兀术在金钱的**下,除了赵氏宗族的人,陆续将宋臣放了回来。

这些人一回来,张邦昌bi迫他们掏银子,以此换回王妃嫔妃,众人不以为然,认为这是张邦昌向金人献媚的借口,尤其是秦桧、张叔夜等人质问张邦昌:“当此国家危亡之际,身为大宋太宰,不省人臣之道,献媚于金主,主子没了,还要王妃嫔妃作甚?”张邦昌有口难辩,苦不堪言。

时间过得飞快,靖康二年一月,金兀术纵兵将汴京的财富洗劫一空,而张邦昌用银子换王妃嫔妃的计划也未得逞,此时,金兀术看看汴京也确实无油水可刮,就饶了张邦昌。同年二月,得到前方战报的完颜吴乞买命沾罕、金兀术等将徽钦二帝押往上京,为了巩固掠夺的大宋土地,完颜吴乞买册封张邦昌为皇帝,册文曰:“太宰张邦昌,天毓疏通,神姿睿哲,处位着忠良之誉,居家闻孝友之名,实天命之有归,乃人情之所傒,择其贤者,非子而谁?是用册命尔为皇帝,国号大楚,都于金陵。自黄河以外,除西夏封圻,疆场仍旧。世辅王室,永作藩臣。”

张邦昌诚惶诚恐,不敢受命,一直拖到三月,金人施压道:“三月初七日仍不登基,弑宋之大臣!”张邦昌无奈,只得装模作样地登上大楚皇位,并在徽钦二帝流徙时,摔众大臣到京城外向北跪拜。

大王子沾罕押着徽宗及其眷属近二千人经滑州一路北行,金兀术押着钦宗及康王构、陪护使臣秦桧由郑州一路北行,拉罕(完颜宗翰)领五万人马暂时留守。临行前,张邦昌以尽人臣之道为名,探望钦宗与康王构,哭诉完毕,张邦昌愿钦宗多多保重,小心龙体,又称康王构龙精虎骨,有别于其他赵氏子孙,山高路远,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暗示康王构一定要找机会逃出。

沾罕携徽宗一路北行,一路之上尽遭金兵金将的**,就连太后太妃以及其他嫔妃小解时,也会被金兵奸污,五月到达燕山时,徽宗看到路旁一株凋零的杏花树,悲从中来,写了一首《燕山亭•北行见杏花》词:“裁剪冰绡,轻叠数重,淡著燕脂匀注。新样靓妆,艳溢香融,羞杀蕊珠宫女。易得凋零,更多少无情风雨。愁苦!问院落凄凉,几番春暮?凭寄离恨重重,这双燕何曾,会人言语,天遥地远,万水千山,知他故宫何处?怎不思量?除梦时有时曾去。无据,和梦也新来不做。”哀愁无限,后悔无边。

金兀术携钦宗北归,康王构早已拿定主意,一定要在大宋地界逃出金营,否则,出了大宋,想逃,恐怕势必登天;他也把自己的想法告诉钦宗,钦宗泪流满面,立即给康王构写下蜡书,让他出逃之后组建大元帅府,好将朕和太上皇迎请回来。

行至二月,金太宗完颜吴乞买派使臣前来下诏,废徽钦二帝为庶人,必须让钦宗亲自跪接,金兀术赶紧大摆香案,迎接金太宗的圣旨,康王构以腹泻不止为名,没有参与迎接圣旨,因为康王构在金国时间较长,认识他的士兵也比较多,对他的看守也没有钦宗那么紧。

此时,正是申酉时分,康王赵构一切收拾整齐,手握牛耳尖刀,准备将藩兵叫进来,杀了之后,夺马而逃。就在这时,只听一个声音说道:“蒲察、蒲速兄弟,今天是你们当值啊!二位兄弟辛苦了!”

“喔!原来是崔郎中啊!你不在营中给马看病,怎么有空来这里凑热闹?是不是漫独化将军让你来给赵构治拉肚子的?”只听门口的守卫说道。

“蒲察蒲速兄弟,我来给康王赵构看病不假,但不是漫独化将军的吩咐,而是奉了四狼主之命,说:‘千万不能让康王构死了’。”来人一边说,一边将腰上的金牌在手中晃了晃,又道:“蒲察蒲速兄弟,咱们哥仨好久没有见面了,好久没有一起喝酒了,你看,我给二位带什么来了?”说完,来人将左手的酒葫芦在眼前摇了摇。

蒲察蒲速兄弟一看,笑言道:“哎哟!崔郎中,咱们是有日子没在一起喝酒了,敢情您老还记着我们呢?”“敢情!那句老话咋说的,叫‘远亲不如近邻’,好歹咱哥仨也是邻居,这不,我头晌出去买药,特意带回来一壶老烧,又从阿鲜兄弟那里弄了几块牛肉,趁这机会,咱哥仨好好喝两口。”那个叫崔郎中的人说道。

“崔郎中,好是好,可咱哥俩当值,要是出了啥事,咱哥俩可担待不起啊!”老大蒲察说道。“瞧你说的,那康王赵构拉肚子都爬不起来了,还能出啥事?”崔郎中言道。“大哥,你想的也太多了,崔郎中好不容易来一回,怎么也得唠哧唠哧,就这一壶酒,还不够咱打个饱嗝的,能出啥事?”叫蒲速的人说道。

“好吧!崔郎中来了,怎么也得给个面子,就这一壶酒,脑袋掉了,值!”老大蒲察道。“哎!兄弟,这就对了,走,到里面去,外面风挺大,让康王构给咱们腾个地方。”崔郎中边说边往里走。本来准备好尖刀想宰了守卫,不成想,来了一个崔郎中,一下子打乱了自己的计划,他只得忍了忍,将牛耳尖刀贴身藏好。

工夫不大,从外面走进来三个人,蒲察蒲速兄弟,赵构认识,唯独这个叫崔郎中的人没见过,从他们的对话中得知这个郎中姓崔,仿佛是中原人的姓氏,进来一看,果然,崔郎中进来后,除了身上的服装像金人外,肤色、相貌、打扮完全透着宋人的气色。

一进帐篷,蒲察就将赵构的铺盖卷卷到一边,将崔郎中带来的牛肉放在铺上,崔郎中又将腰间的酒壶摘下,对蒲察蒲速兄弟道:“二位兄弟,你们先喝着,等哥哥给康王构治了病再来,咱哥仨一定好好唠哧唠哧!”说完,他走到康王赵构跟前,道:“你就是康王赵构吗?我奉了四狼主之命,来给你看病,你那里不服输。”崔郎中边说,边向康王构挤眉弄眼。

赵构一时没有明白过来,见崔郎中眼含慈祥,似无恶意,脑袋激灵灵一转,道:“哎哟!哎……哟……大夫……我肚子好痛,好痛……”还没等赵构说完话,只听蒲察蒲速兄弟大叫道:“啊!酒里有毒,崔……”话还没说完,嘴角溢血,气绝身亡。

这一举动,也把康王赵构吓得一抖索,还没等他缓过神来,只见这位崔郎中跪倒在自己脚下道:“康王千岁千千岁!臣崔啸救驾来迟,望讫恕罪!”“你是……”康王赵构楞楞了半天,也没说出是谁。

崔啸赶紧脱下蒲察的衣服,对赵构言道:“康王千岁,我在他们的酒中下了鹤顶红,你赶紧穿上金兵的衣服,随老臣一块离去,此地不是问话之所,您只要记住御医崔啸,老臣也就死而无憾了!”说完,崔啸领着赵构走出看管的帐篷。赵构努力回忆过去,从崔啸的体貌特征上看,似乎有些眼熟,但他就是不知道在哪见过,此时此刻,赵构也管不了那么多,还是先逃出去要紧。

那位问了,崔啸何许人也?为什么早不出现,晚不出现,恰在赵构拉肚子的时候出现呢?原来,崔啸是河东路宝鸡府人氏,家传医道,年轻时就因医术高超闻名一方,特别对跌打损伤的毛病手到病除。

徽宗赵佶自小就迷恋蹴鞠,蹴鞠时间长了,难免会出现一些跌打损伤,甚为头痛,后来在别人的介绍下,听说宝鸡府有一位跌打损伤的郎中叫崔啸,拿捏跌打损伤,手到病除,赵佶命人将崔啸请到府中,那时,赵佶还是端王。

进了端王府,崔啸的确是好手段,将端王赵佶伺候的舒舒服服,经常得到赵佶的褒奖,委以重用,除了赵佶,崔啸不给任何人看病,薪水比其他郎中都高,身受赵佶厚待。

等到赵佶当了皇帝后,崔啸也变成了皇宫内的御医,因为,御医多了,崔啸伺候赵佶的少了,但是,崔啸总是在赵佶蹴鞠、翻牌之后,为他拿捏,让赵佶时常有神仙逍遥的快感,一高兴,赐崔啸“神医世家”的牌匾,晋升御医之首。

十五年前,入宫多年的崔啸向徽宗告假,回乡省亲,在禁军几名侍卫的陪护下,来到宋辽边境的老家,崔啸还没有踏进家门,就被掠夺的辽军包围了,几名陪护的禁军拼命保护,终究不是辽兵的对手,多人战死,其中一人身负重伤逃回京城,告诉徽宗赵佶,崔啸被掠夺的辽兵所杀,徽宗在给予崔啸家人抚恤后,也就没再想着这回事。

可是,崔啸并没有死,辽兵只是杀死了抵抗的禁军,而崔啸是个文弱书生,辽兵并没有杀他,把他掠到辽国后,当作奴隶卖到了女真的大户人家。崔啸刚到女真,他并知道这里是辽人还是女真人,反正他至死不为辽人做事,这户人家看看崔啸也没有多大用场,折了本将他卖到小户人家,小户人家没有像大户人家那么苛刻,让崔啸做一些力所能及的活,做不做由他,时间长了,崔啸慢慢感觉到小户人家的善良,试探着与他们交流,这时,他才知道,自己在女真部落。

由于当时的女真部落隶属大辽,崔啸始终对他们怀有敌意,除了混饱肚子,决不为他们做事。再后来,小户人家既不欺辱他,也不管他,让他自生自灭,崔啸想想,如果要想活下去,必须要自食其力,可是,自己除了医术,别无所长,更何况,女真人尚处在蒙昧期,对郎中治病认为是妖道,宁可死了,也不就医。对于他们来说,死一个人非常平常,甚至连一点悲容都没有,要是死了一头大牲口,全家拗哭不止。崔啸想,要想活命,给人当郎中,还不如给牛马当郎中。

说来也巧,这年秋天,女真丰收,庄稼地种啥长啥,女真人欣喜非常,有了好收成,牛马也跟着沾光,这户人家用豆子好好地将大黑马喂了一遍,本来精气神十足的大黑马,吃饱之后,精神萎靡,一蹶不振,无论主人如何抽打,它就是懒洋洋的,主人赶紧烧香求拜,大黑马精神越来越差,急的全家人大哭。崔啸看到这种情况,心中早已有数,自己为人治病不在话下,别说是一匹马了,此时,崔啸站了出来,冷冰冰道:“我能治好它!”主人一看崔啸说能治好马,就像是看到了大神,赶紧道:“庶人,你能治好我的马,就算要我的女人,我都答应你!”

崔啸在主人的帮助下,给大黑马灌了几粒药丸,让主人骑上大黑马,不停地跑,不停地抽打,直至大黑马浑身发汗,腚拉稀屎,方可回来。果然,主人骑上大黑马,发了一阵飙之后,大黑马精神百倍,主人不知如何感激崔啸,在千恩万谢之后,崔啸能够为大牲口看病的名声传了出去,请崔啸给大牲口看病的人越来越多,直至后来,金兀术将崔啸招至军中,专门为大金的战马看病,更因为崔啸治疗马匹的手段高明,金兀术赏他一块金坯令牌,可以随意在营中行走。

当大金国攻打大宋时,崔啸知道后,痛心疾首,可是,由于自己的所处地位,无法将消息送出军营,待到大金围困汴京,甚至将徽钦二帝掳来,他一直想找机会将徽钦二帝放走,可是,金兀术派人将徽钦二帝看得甚严,不要说放走徽钦二帝,就连接近的机会都没有。可是,崔啸一直没有停止自己的努力,他一直在暗中观察。

当沾罕将徽宗带走时,崔啸继续留在金兀术的营中,毫无办法。观察久了,崔啸知道,要想救钦宗逃出金营难上加难,其一,金兵对钦宗看管的更严;其二钦宗的身体弱不禁风,就算救出,恐怕也逃不了多远。唯有康王赵构身材魁梧,体态高大,有逃走的希望,想到这,他不时地了解金营情况,窥探赵构的动向。

当崔啸得知完颜吴乞买派使臣前来下旨,早上还好好的康王构忽然称病,知道康王构想趁此机会逃出,崔啸凭着自己多年在金营行走的关系,弄来一壶老烧酒,两大块牛肉,才赶在康王构出逃前到来,为他引路。这真是:“奢靡荒*醉春光,积重难返夜成郎;两代君王陷囹圄,回望汴京血泪裳。天子早年恩惠眷,留得香火一擎天;李侍郎怒骂身先死,崔郎中回报救康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