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徐戈短暂的懵征，随即抬手紧紧抱住了陆晟。陆晟拉开一些距离，碰了碰她的鼻尖，“徐戈？”
徐戈咬住了他的嘴唇，主动吻了上去，陆晟一顿，抱住徐戈加深了这个吻。他的吻汹涌，片刻才松开，徐戈还迷茫着，“陆队——”
陆晟的拇指刮过徐戈的嘴角，黑眸凝视着她，“嗯？”
声音是从喉咙里发出来，低沉沙哑。徐戈抿了抿嘴唇，眯着眼就笑了起来，只是看着他笑并没有说话。手指顺着他的脖子往上爬，摸到他的短发，嗓子有些干，“陆晟。”
陆晟扬起嘴角，黑眸沉邃，“想干什么？”
想干你！
徐戈的大脑被这三个字占据了，无法再塞进其他内容。眨巴下眼，咽动喉咙强行把热烘烘的情绪压下去。“你猜？”
陆晟静静看着她，大约有半分钟，他低头吻在徐戈的耳朵上，徐戈刚想回应，陆晟贴着她的耳朵，嗓音沉哑撩人，“穿成这样上来，想干什么？嗯？”
徐戈浑身燃烧起来，烧的她站立不稳，腿挨着他结实的腿，让她上瘾，“你。”
“嗯？”
徐戈勾住他的脖子，这瞬间她的大脑是空白，抬起膝盖顶了下，“要你。”
下一瞬间，天旋地转，徐戈就被陆晟打横抱起，他大步往卧室走。徐戈心跳的飞快，眼睛落在他好看的下巴上，咽下唾沫。
“陆晟？”
陆晟踢开门，卧室没开灯，空间昏暗徐戈有些看不清他的脸。只感受到他急促的呼吸，他把徐戈压在了**，半跪着，“徐戈，我什么都没有。”
徐戈心脏一阵儿绞疼，太紧张，她抓着陆晟的衬衣袖口，“我只要你。”
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发颤，有些不真切。
“我不好。”
“好。”徐戈忍无可忍，翻身把陆晟压在身下，她在黑暗里肆无忌惮。她喜欢陆晟，她想拥有陆晟，无关身份。她只是喜欢这个人，喜欢到抓心挠肝，简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无处发泄。
疯狂的时候，徐戈忘记了自己是谁，她只知道怀里是陆晟。徐戈在刺激中大脑一片空白，紧紧抓住陆晟的手臂，她像条濒死的鱼，急促的喘息。
“陆晟——”
陆晟低头亲她，直到结束，徐戈趴在陆晟的怀里。他身上有汗，紧紧贴着，徐戈昏昏欲睡。男女之事比她想象的舒服，鼻息间是陆晟的味道，让她上瘾。徐戈吸了一口气，闭上眼，“明天几点起床？”
“六点半。”
“现在几点？”徐戈声音懒懒，陆晟亲了亲她的额头，打开床头灯看了看手表，“两点半。”
“还能睡四个小时。”
陆晟注视着她，“还想做么？”
徐戈立刻摇头，“不要，快死了。”
陆晟也是初尝男女之事，没想到滋味会这么好。他靠在床头抱住徐戈，没有睡意，“那睡觉。”
房间静默，大约有一分钟，徐戈开口，嗓音沙哑，“陆队。”
“嗯？”
徐戈睁开眼，漆黑眸子盯着陆晟。陆晟精致的五官在灯光下沉邃，让她着迷，“早知道这种事这么舒服，我就不该让步，拖到现在。”
陆晟：“……”
徐戈抿了抿嘴唇，目光灼灼看着他，“我第一次见你，脑海里就在想这一幕。”
幽静的空间，她的声音低哑。
她停顿了几秒，接着说道，“终于实现了。”
陆晟注视着她。
徐戈在被子里的手攥紧，心脏突突跳，“我很高兴。”
陆晟低头就吻了上去，直吻的徐戈喘不过气才松开，他的拇指刮过徐戈的脸，微眯黑眸危险道，“还想睡么？”
徐戈笑了起来，“睡。”
陆晟又狠狠的亲她，亲到徐戈抬手阻止，事情才没恶化。
“不准乱撩。”陆晟沉着嗓音掐了掐她的脸，“睡觉。”
徐戈这回满足了，她喜欢逗陆晟，但是今天真没有精力。便乖乖闭上眼，“嗯。”
陆晟翻身躺在她身边，关了床头灯。徐戈睡的很快，没多长时间就睡着了，呼吸均匀。陆晟借着窗外的光看她睡颜，时间到了三点，陆晟下床出门走到了阳台。
他拿出一支烟点燃，深吸一口。黑暗里，猩红的火光燃烧的很快，跳跃着，不甚安分。
陆晟掐了掐眉心，困，但睡不着。
活了二十八年，他第一次感受到怕。
他怕徐戈出意外。
身后响起了脚步声，陆晟迅速转身就看到了裹着浴袍的徐戈，她靠在阳台的玻璃门上，打了个哈欠，声音惺忪，“怎么不睡？”
陆晟静静看着她，蓄了一段的烟灰跌落，他才回神，“怎么醒了？”
徐戈睡觉不死，她翻身感受到身边没人，猛然清醒发现陆晟果然不在，起床就看到在阳台上抽烟的陆晟。
“你不需要睡觉？”
“睡不着。”陆晟走到她身边，刚要按灭烟头，便碰到温热的手指，他抬眸看到徐戈拿走他手指上的烟，咬着吸了一口。
徐戈慵懒的靠在玻璃门上，静静的抽完了剩余的半截烟。按灭烟头，抬眸直视陆晟，“如果你不喜欢**有人，我回去睡。”
陆晟蹙眉，“不是。”
徐戈紧攥的心脏才缓缓松开，“陆晟——”
“我有失眠症。”陆晟打断她的话，黑眸静静看着徐戈，开口，“不吃药很难睡着。”
“为什么不吃药？”
陆晟沉默片刻，才开口，“你不介意？”
徐戈摇头，“为什么要介意？”
陆晟扬起嘴角，伸手把徐戈揽进怀里，亲了亲她的头顶，“傻子。”
“我喜欢你，就会喜欢你的全部。”
陆晟紧紧抱着徐戈，他有种不好的预感，那个人又要出现了。
每当陆晟想安定下来，他就要出现，毁掉陆晟的一切。像杀死父母那样杀死徐戈，他抱的徐戈很紧，徐戈抬起头，“陆晟？”
“睡觉，还能睡两个小时。”
徐戈醒来的时候身边没人，摸了摸被子是凉的。徐戈摸了下脑门，他是真不习惯和自己睡一张床么？怎么跑的这么快？
不禁失落，掀开被子发现自己身上的浴袍不见了，她也有些迷茫，不知道是自己睡觉的时候不老实给脱了，还是陆晟给脱的。那段记忆似乎被外星人拿走了，她满床找浴袍，卧室门就被推开。徐戈迅速拉过被子盖住自己，立刻抬头对上陆晟的眼，“陆队。”
陆晟大步走过来，捡起床脚的浴袍递给徐戈，“要穿什么衣服？我下去取。”
徐戈的衣柜简直不能看，她和陆晟也没亲密到可以共享这么隐私的东西，连忙摇头，“不用，我下楼换吧。”
陆晟看了徐戈一眼，她露出来的脖子上有红痕，他的杰作。场面太**人，再看下去今天他们恐怕是出不了门，“我做早餐，换完衣服就上来吃饭。”
“好。”
徐戈抱着被子盯着陆晟看，瞄到他衬衣领口位置有一块青紫，可能是她咬的，徐戈回想昨天在**的生猛，不禁懊恼，怎么就不能矜持一点呢！
“那我出去了。”
徐戈忙点头。
陆晟带上卧室门出去，徐戈拿过浴袍穿上，余光扫到垃圾桶里的安全套包装盒，他竟然在家里藏这种东西。是以前买的还是最近？难不成早有预谋？闷骚。
徐戈胡思乱想着，系好浴袍带子走了出去，陆晟没在厨房。徐戈找了一圈刚要走，措不及防与站在阳台上抽烟的陆晟对上眼，立刻收回视线。
陆晟按灭烟迈着长腿进了门，徐戈看看时间已经到了七点，退到门边拿起钥匙，“我先回去了。”
徐戈拉开门一溜烟冲了出去，回到自己的住处才呼出一口气。陆晟穿着浅色的衬衣，黑色长裤，禁欲的脸配上脖子那颗吻痕，太诱人了，徐戈差点没按捺住色心扑上去。两人也确实没有时间，连环杀人案像是悬在头上的刀，随时都可能落下来，要了他们的命。
他们谁也不敢松懈，徐戈回家才想起来热水器坏的事，顿觉颓丧。刚刚就应该在楼上洗完澡再下来，现在上去太耽误时间，徐戈进了卧室换了套舒适的运动装，昨天陆晟也挺生猛，她现在并不是很好受。
刚穿好衣服，电话就响了起来，徐戈拿起手机看到来电是林峰，接通，“林峰？”
“陈静雅出事了。”
徐戈一怔，没回过神，“什么？”
“陈雅静凌晨五点突然晕倒，我们的人就送她去医院。刚刚接到电话，陈雅静不见了。”
徐戈一懵，“不见是什么意思？”
“中间有个检查需要隔离，我们的人在外面等，再进去就发现人不见了。”林峰说，“我已经通知了陆队。”
他话音刚落，徐戈家门就被敲响，徐戈面色快步过去开门，对电话那头的林峰说，“这件事很严重，如果陈雅静遇害，我们都回家吃自己吧。”
徐戈打开门看到陆晟，陆晟问道，“在打电话？”
“林峰。”徐戈把来电显示拿给陆晟看。
陆晟点头，林峰给徐戈打电话，她应该也知道陈雅静不见的事，“现在去医院。”
徐戈挂断电话，拿了钥匙跟着陆晟快步出门，“陈雅静不见了。”
“我知道。”陆晟按下电梯，回头看了徐戈一眼，眉头微蹙，“车上再说。”
电梯门打开，里面挤满了人。徐戈走进去，陆晟抬手护在她身后，按下关门。热烘烘的空间，弥漫着复杂的气味，徐戈揉了揉鼻子。
迅速抬头看陆晟，陆晟仍是面色沉重，不过手移上去放在徐戈头顶那掌心温热，似乎能把徐戈所有的情绪都安抚下去。
电梯在一楼停下，徐戈快步跟上陆晟走到停车场，拉开车门上去。徐戈刚要说话，陆晟把随手拎的袋子递给徐戈，“拿着。”
“什么？”徐戈碰到热乎乎的纸袋，打开看到是面包和牛奶，这才扯起嘴角笑了笑。“你吃早饭了么？”
“嗯。”陆晟发动引擎，打了一把方向把车开出去。“陈雅静这事很奇怪。”
是的，确实很奇怪，在他们眼皮底下消失了。
“医生是在洗手间找到的，处于昏迷状态，身上的衣服被扒掉了。体内检测出有氯胺酮成分，现在还没彻底清醒。”林峰面色沉重，快步跟着陆晟往楼上走。
“检查进行了多长时间？有监控么？”
“有，刚刚已经拿到了，有人冒充医生。陈雅静是六点二十分进的检查室，六点二十五，医院突然响起了消防警报，一楼有大量烟雾涌上来，引起混乱。我们的同志就下楼查看，我刚刚调查了监控，这期间戴口罩穿着医生白大褂的人推出了一辆医用小车，陈雅静应该塞在车里。”
陆晟拧着眉，嘴唇抿成一条线，他面色肃然。
林峰看了眼徐戈，眼看着现场就到了，硬着头皮开口，“到了，就是这里。”
检查室的门大开，勘察院正在检查，陆晟进去看了一圈快步往外面走，阴着脸，“封锁医院出口了么？”
他们都大意了，包括陆晟，他没有想到凶手会这么大胆。
“人已经跑了，我们查了监控，他推着车就下了地下停车场，进入了监控盲区。”
陆晟掐了掐眉心，“出口有没有监控？车牌号拍到了么？”
“没有，出口监控被人恶意破坏。”
陆晟抬手扯了下衬衣领口，“一楼烟雾怎么回事？报警器怎么会响？”
“医闹，家属在一楼烧纸烧到了墙上的宣传画，差点造成火灾。”
陆晟倏然转头，“医闹？闹出这么大动静怎么不报警？”
“原本没闹这么大，医院顾虑太多，现在这种事很难处理就没有报警处理。”林峰说，“刚刚我询问了保安，今天早上是他们的疏忽，才造成意外。”
“确定是意外？”
“人已经带回去了，马上审问。”
现场没有多余的证据，凶手计划的很周密，太周密了，他们又疏忽大意。其实整个过程不超过十分钟，就这十分钟，凶手带着陈雅静逃之夭夭。
“去地下停车场。”
最终在地下停车场找到半枚指纹，这对他们来说是意外的收获，徐戈观察指纹陷入沉思，“这个指纹看上去有些奇怪。”
“手套磨损，原本凶手戴着手套。”陆晟面色沉郁，他抬起手腕看时间，已经到了九点，“回单位，查看监控。”
凶手在什么地方？他是谁？到底想干什么？
陈雅静现在还活着么？所有的问题在徐戈脑袋里盘旋。
回到单位，徐戈的任务就是查看监控，此刻她心情非常沉重，整个办公室寂静无声，这种紧绷的情绪影响着每一个人。
陆晟站在桌前抱臂看着屏幕，他的面色凝重，冷的没有一点情绪。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他们看到医生进了洗手间，随即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人也走了进去。徐戈立刻坐直，紧紧盯着屏幕。
男人身高目测一米七五，偏瘦，穿黑色运动装灰色的运动鞋。戴着黑色口罩，他低着头进了洗手间。一分钟后，穿着白大褂的人走了出来，徐戈盯着他灰色的运动鞋，这个时候他替代了医生。
他走向检查室，六点二十，陈雅静被送过去检查。
徐戈脑海里有个巨大的谜团，他似乎知道一切，安排好了一切。
徐戈迅速翻着材料，监控剪断时间是六点，六点的时候陈雅静在送往医院的路上，他怎么清楚？难道一直在跟踪？
但是时间也不够，还是有第二个人？凶手不是一个人！
“三号画面暂停。”
徐戈本能的去按下暂停，抬头看过去，一怔，迅速转头看陆晟，“夏侯学长？”
六点四十，夏侯玉推着轮椅进了医院。
陆晟抱着的手臂放下，刚要拿手机，拨号码的时候动作顿住，把手机装回去，示意徐戈，“继续放。”
夏侯玉进门诊大厅的时候一片混乱，他停顿了片刻推着轮椅出去，转到了急诊部。夏侯玉出现在这里，徐戈把眉头松开，希望她是多想了。
监控全部看完，没有找到有用的信息。
凶手就在他们的眼皮底下掳走了陈雅静，陆晟低声吩咐徐戈继续查监控，转身阔步出去。林峰叹口气，翻看着监控，电话就响了起来，他接通说了两句脸色顿时耷拉下去，应了一声挂断电话。
“陈雅静的家人找来了。”林峰站起来，“不知道该怎么交代。”
徐戈也陷入了沉思，该怎么交代？他们那么多人跟着都把人跟丢了，该怎么责骂，他们都担着。
“陈雅静的病例出来了么？是什么病？”
“检查环节出了问题，人就不见了，病因没查出来。”
“晕倒时候的监控在这里面么？”
“在。”林峰拿到监控递给徐戈，“这个，我先去处理陈雅静家属的控诉，马上回来再说，头大，要命啊！”
他们谁都没想到凶手会这么丧心病狂，不顾一切的要陈雅静的命，用这么极端的手法带走了陈雅静。
陈雅静涉嫌买凶故意伤人，审讯之后被暂时安置在他们单位，徐戈调出昨天关押陈雅静的房间视频。
陈雅静从进入这个房间就把头埋在腿上，凌晨五点三十分，她突然把手压在胸口，抬起头看向出口，似乎在呼叫。徐戈抿了抿嘴唇，全神贯注地看着监控屏幕。
持续了有两分钟，她栽倒在地，很快就有警察进来带走了她。
徐戈把这段视频看了三遍，拿起电话打给了林峰。
“徐戈？”
“陈雅静被带回来之前就接触过谁？”电话那头一阵儿吵闹，直冲耳朵，徐戈皱了下眉，“怎么回事？”
“等会儿再说。”林峰似乎被人推了，电话里哐当一声，随后林峰说，“先这样。”
电话就被匆匆挂断，徐戈迷蒙了几秒，恍然大悟。林峰是被陈雅静的家人给围住了吧，陈雅静失踪，警察找到陈雅静的家人，她的家人找警察，这样的结果也不算意外。
徐戈站起来推开椅子，转念一想，脚就顿住了。她出去也是挨骂，不如继续看监控。陈雅静没有病史，她这晕倒来的蹊跷。凶手计划得太周密，每一步都像是预算好的。
徐戈做个大胆的假设，两种可能，一是陈雅静这突如其来的病和凶手有关，距离市局最近的医院是三院。陈雅静发病，警察会第一时间把人送往三院，他守株待兔。第二种可能，有人监视陈雅静，两个人作案。从她被带到C市，发病送往医院，这一系列都有人监视。
那这个人应该对C市，对公安系统非常了解。徐戈又无端端的想起夏侯玉，他的出现太奇怪了，徐戈忍不住想把他往这个案子里拉。
他会不会真的和案件有关系么？徐戈摇摇头把这个想法赶出大脑，夏侯玉在校优秀，毕业后进入单位，又是一名优秀的警察。如果不是意外断了腿，他到现在，依旧会是一名优秀的人民警察。
徐戈起身出去想调警局门口的监控，迎面碰上沈倩。
“徐戈？”
徐戈抬眸看过去，“有事？”
“陆队让我把这些材料送过来。”沈倩手里抱着不少资料，用下巴示意，“还有门口的监控录像。”
徐戈让开路走进去，“麻烦了。”
沈倩放下材料，顺手拍在徐戈肩膀上，眼珠一转道，“客气什么，反正都算在请客里面就好了，回头你再请我吃一顿大盘鸡。”
现在徐戈没什么心思和她开玩笑，案情十万火急，她现在忙得很。
“行行行，要是能抓到凶手，别说大盘鸡了，生切鸡片都请你。”徐戈拉开椅子坐下，迅速翻着资料。陆晟和她想到一块去了，陈静雅的全部资料，包括前几天的追踪行程，与什么人交往。
还有门口的监控，医院周边监控。徐戈擅长的是什么？找各种细节，从茫茫人海中把人找出来。
“生鸡片？口味够重的。”沈倩嘀咕了一句，左右看了一眼，“林峰被陈雅静的家人打了，闹的很大，你不去看看？”
“不去，我又不想挨打。”
人在警察的眼皮底下丢了，家属能不来找他们的事么？现在这种境地，没事还能找出点事呢，何况这回确确实实是他们的锅。
“你现在没事做？”徐戈看沈倩还没走，抬头看了她一眼，。
“有啊，刚刚审完医院纵火犯。”
“审的怎么样？”
“没什么进展，应该是意外。”沈倩一想到这个事就气，拉开一把椅子坐下，打算开始长篇大论的控诉，“那些人普通话都不会说就听人撺掇来医闹，张口闭口就是要钱，哭爹喊娘无理取闹，什么法律法规跟他们说都是对牛弹琴。”
徐戈眼睛盯着电脑屏幕，专心致志的看监控。
“徐戈？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听了。”徐戈门口的几个监控时间都调到昨天下午五点，他们回来之前，几个监控同时打开。“谁撺掇他们来医闹的？问清楚了么？”
“还能有谁？估计家里人说的。”
“问清楚去。”徐戈脑袋里想着整个案件，现在谁也不能乱，得一点一点捋。所有的拼图现在是乱的，怎么能完整的拼成一件事？“还有放火这个事，一定问清楚，多问几遍，不要嫌麻烦，很可能是案子的关键。”
沈倩拧眉想了一会儿，顿觉自己的重要性，肩上责任都重了，站起来面色严肃下来，“行，我再审一遍。”
“人命关天，每一个环节都很重要。”
“那我走了。”
沈倩出门，徐戈松一口气。她刚刚理顺的线全被沈倩的唠叨给打断了。
徐戈查看监控。
十点半，徐戈迅速按下暂停按钮，单位门口出现了一个身影，一个熟悉的身影。徐戈把画面放大，心跳逐渐加速，握着鼠标的手潮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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狭小的后备厢，充斥着汽油味。车内没有空调，闷热让人喘不过气，车子大概是撞上一条减速带，她的头狠狠撞在了坚硬的车壁上。陈静雅流出了泪，胶带把嘴粘的很紧，她只能发出呜咽声。
她害怕，恐惧让她浑身颤抖，她害怕死。这个人又是来要她命的人，他终于还是来了，陈静雅躲了这么多年，躲不过去。
又一条减速带，陈静雅的头再次撞到车底。腿被折起来绑着，疼到麻木，已经没有了知觉。白皙的皮肤粘上了灰尘，汗从头上划过，落进车底。
陈静雅真的不想死，她并没有病，她只是想拖延时间，她装晕，她不想待在警察局。那里让她压抑喘不过气，她想借着去医院的机会通知自己的父母，让他们尽快来救自己。当年是她错了，她无知，她什么都不懂。她应该被原谅，她不想被追究刑事责任。她觉得她的家人能做到让她无罪，就像十年前，沈导演一家死的死伤的伤，她依然能全身而退一样。
可万万没想到，会出现这样的意外。
头再次撞上车壁，陈静雅恨透了警察，如果不是他们无能，自己也不会被带走。她翻来覆去的想，又后悔，如果不耍心眼从警局出来，也不会落到这个地步。
泪涌出来，车骤然停了下来。
陈静雅顿时打起精神，她瞪大眼看着头顶，每一根汗毛都透露着她害怕的讯息。脚步声越来越近，陈静雅头皮发麻，可她无处可逃。
后备厢盖打开，刺目的阳光照射进来，陈雅静眼前一片黑，迅速闭上眼。她往后退，呜咽出声。
求求你，放了我，我给你钱。
他戴着口罩和帽子，弯腰想拖陈静雅出去，陈静雅突然剧烈的挣扎起来，喉咙里发出激烈的呜呜声。
救命！
救救我！
我想活着！
脸被按在车底，陈雅静的泪和鼻涕糊在一起。身上某处一阵儿刺痛，随即有**被推进了身体。陈雅静的思维渐渐在飘远，这是什么？她想，然后就失去了直觉。
再次醒来，她被锁在一间肮脏潮湿的洗手间。空间狭仄，她活动了一下手拼命坐起来，没法喊。最被胶带贴着，洗手间门关着，只有她一个人。
她的手被锁在浴缸上方的水管上，金属水龙头锈迹斑斑。白色的浴缸发黄，底部积攒着厚厚一层污垢。
这是哪里？
昏迷前最后的画面，她还记得，那是个男人。
他戴着口罩，口罩上有一个骷颅。
看起来可怖。
他是谁？沈导演的儿子么？他来报仇了？
洗手间的窗户很小，而且很高，什么都看不到。没有阳光，没有蓝天，洗手间阴暗湿冷，让她浑身战栗。
手上的链子很新，似乎能闻到上面的铁腥味。链子有三四十厘米长，陈雅静嫌地上脏，她爬起来蹲着。链子上有一把大铁锁，没有钥匙，她弄不开这个。
心脏哐哐地跳，她压抑不住恐惧，害怕让她瑟瑟发抖。她会和刘静他们一样么？被杀死，尸体惨不忍睹。
她不敢想。
外面响起了脚步声，越来越近。陈雅静忽然紧张起来，她想躲到安全的地方，不让人发现。可洗手间就这么大，没有容她躲避的地方。
他终于是打开了门，陈雅静不再嫌弃墙壁的脏，瑟缩着往后躲，身体已经贴到了墙壁。他走了进来，偏瘦的身材，戴着黑色帽子，黑色口罩。目光阴鸷，满含恨意地盯着她。
陈雅静吞下唾沫，她抿了抿嘴唇，紧紧攥着手。
不由自主的哭了起来，呜咽声在房间里回**。
他阴冷狠戾的目光扫过陈雅静，关上了身后的门，朝她走来。
咔嚓一声响，陈雅静仿佛听到了宣判死期的那声锤响，砸在了她的心脏上。
徐戈浑身的血液都冲到了大脑，短暂的沉默，徐戈拿出手机打给了陆晟。耳朵里响起了嘟嘟声，徐戈手心冰凉。
陆晟和夏侯玉关系很好，昨天他们本来有突破的机会，陆晟选择了延后处理。他的沉默非常诡异。又那么巧，陈雅静在这个时间出现意外。
“徐戈？”低沉嗓音骤然落入耳朵，徐戈立刻回神，她想什么呢？
“陆队？”
“有发现？”
徐戈抿了抿嘴唇，C市干燥，她站起来走到没人的地方站定，“我又看到熟人了。”
“夏侯？”陆晟的声音不算意外，甚至很平静。
“嗯。”徐戈说，“你知道？”
“几点？”
“昨晚十点，他出现在警局对面的马路上，似乎在等什么人。”徐戈眼睛落在电脑屏幕上，不会有这么巧的事，在案发现场看到他，又在警局门口看到他。
“然后呢？”陆晟嗓音沉了下去。
“我还没看完。”徐戈抿了抿嘴唇，“不过陆队，你不觉得这件事巧合得有些过分了么？”
“不要被先入为主被局限了，办案不是全凭想象。”陆晟说，“徐戈，你工作挺久了，不应该犯这样的错误。”
徐戈一不小心咬下一块干皮，继续把目光落在电脑屏幕上，“哦。”
陆晟要挂电话，听到她低落的声音，顿时蹙了眉，不禁想到她现在肯定苦着小脸，秀气眉毛皱成一团的样子。
缓了语气，又叫她的名字，“徐戈？”
“嗯？”徐戈舔掉嘴唇上的血，“我会查下去，陆队你放心。”
“我没别的意思。”
“我知道。”徐戈连忙说。“都是为了工作，我公私分明。”
陆晟顿了片刻，竟不知该说什么，徐戈不是柔软的小丫头，她有坚强的一面，“在没抓到凶手之前，所有人都值得怀疑，你也没多大错。”
徐戈沉默，因为牵扯到夏侯玉了么？陆晟和夏侯玉关系应该挺好。记得夏侯玉来C市的时候，陆晟让她去接。
“你忙吧，晚会儿见面。”
徐戈挂断了电话，冷静下来想想，也发觉自己鲁莽了。她不能因为夏侯玉出现在警局门口，就枉下断论，这太鲁莽。
徐戈又看下去，心渐渐沉了下去。
十点三十，陈法医走向了夏侯玉。陈法医是背对着摄像头的，不过他身材偏胖，徐戈又熟悉他，一眼就认得出来。
两人聊了五分钟，一同走向了停车场。
十点四十，陈法医的车开出了停车场，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下。
陈法医？夏侯玉认识？怎么又牵扯出个陈法医？徐戈这回不敢再贸然下结论，继续看了下午。一直到陈雅静出事，再没有任何的发现，监控下没看到可疑的人或者车辆。
身后响起了脚步声，徐戈放下电脑抬头看过去，陆晟大步走了过去。他面色沉洌，显得冷硬。
徐戈刚要收回视线，陆晟已经走到面前把一份饭放下，言简意赅，“吃饭。”
“陆队？”徐戈连忙抬头，陆晟回头看过来。“嗯？有事？”
“有。”
陆晟今天忙疯了，陈雅静失踪，好端端的一个人，又不会上天入地，是怎么凭空消失的？在这个信息化时代，到处都是监控摄像头，总会留下线索。
陆晟拉过一把椅子。“嗯，说。”
徐戈迅速调出监控画面，“十点三十分，夏侯玉和陈法医见面了。医院那边的监控是不是缺一块？除非凭空消失，不然不应该没有发现。医院附近的监控，你看，就是这两个监控，完全可以拍到停车场出口，是不是有后门？”
“有。”陆晟抱臂看着监控屏幕，“凶手从后门跑了，没有开车。打了一辆出租车，在和平街下车，然后就消失了。”
徐戈倏然转头看陆晟，为什么她什么都不知？
“还没来得及告诉你。”陆晟似乎看懂她想说的话，解释道，“吃完饭你去和陈法医见面，问问怎么回事。然后去找沈倩，你再审一次医闹的那几个人，我刚刚看了审讯记录，好像少了什么。”
陆晟站起身，椅子划过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我去忙了，你注意安全。”
“你吃饭了么？”徐戈看他挺拔的背影，还想说两句话，忍不住开口。
陆晟回头，忽的抬起嘴角露出个笑，笑的很暖，徐戈憋了一早上的委屈找到了发泄口，眼睛热了起来。
陆晟单手插兜，盯着徐戈看了一会儿，“吃过了。”
徐戈顿觉自己没劲儿，摸了摸鼻子，“你也注意安全，早上我没生气，真的。”
她其实更想问，昨天你为什么独自在阳台上抽烟？是发生了什么事？还是知道了什么？当时她走出去，看到陆晟。陆晟的背影很萧条，显得荒凉。
他的姑娘怎么这么可爱呢？陆晟想过去把徐戈狠狠抱进怀里，不想她受一点委屈。没来得及行动，有同事进来，把他这想法给扼杀在摇篮里，陆晟轻轻点头，“那我走了。”
“嗯。”
陆晟大步走出门，徐戈闻到了饭香，胃里空虚瞬间铺天盖地压了上来。一边琢磨着陆晟刚刚说的话，一边打开了饭盒，电话响了一声，徐戈一心三用的拿起手机。
动作顿住，她的脸开始热，随即压抑不住嘴角上翘。
陆晟：刚刚差点没忍住过去亲你。
陆晟很少说过分的情话，他是个很闷骚的人，他做的比说的多。
徐戈按着手机，心全在这几个字上面，她咬着嘴唇也没止住笑。有同事过来，斜了徐戈一眼，“笑什么呢？”
徐戈连忙把手机藏在手心，遮住了屏幕，抬手撩了下耳边碎发，“没笑什么啊。”
同事走了过去，徐戈深吸一口气，再次拿出手机，刚想回复，电话就响了起来。是个陌生号码，徐戈犹豫了几秒接通。
电话里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传过来，“徐戈姐姐，你好，我是牛小花。”
徐戈想了一会儿才想到牛小花是谁，连忙说，“有事？”
“你有时间么？我想过去看看你，行么？”
“你来C市了？你不是在老家？”
牛小花呐呐着说，“家里的店关门了，我姑姑介绍我来C市，已经来了有一段时间，一直想去看看你。上次你救了我，我还没去感谢您呢。”
“不用客气，新工作在什么地方？有时间我过去看你。”
“西城区这边，您忙就别过来了，怪麻烦。”
徐戈和她也没什么好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都有决定人生的权利，她也无权干涉。刚想挂断，就听电话那头牛小花说，“我打算一边工作一边复习，参加成人高考，你觉得怎么样？”
“挺好的。”徐戈说完觉得这几个字太敷衍，又郑重说，“真挺好。”
挂断电话，徐戈松一口气，扯起嘴角笑了笑。牛小花的处境不好，可她一直努力的活着，有尊严的活着。
有时间去看看她。
徐戈放下手机就急匆匆吃饭，也忘记了要回复陆晟那通电话。
陆晟让她做背后的工作，虽然不知道他这么安排是什么意思，但他安排了，徐戈就会去做，而且要做好。
医院确实有后门，但平时是锁着的，只有医院保安手里有钥匙。而在案发的时候，医院的保安是昏睡状态，也因为保安的昏睡，才让那些医闹的人冲进来闹出这样的事。
当晚值班的保安一共有五个，在监控室的有两个，巡逻三个。他们统一的回复是有医生给了他们饮料，喝完就昏睡过去了。
“几点给的水？医生是哪个科室的？你们认识么？”
“几点——”其中一个保安想了一会儿，说道，“可能五六点吧，没看清脸，就穿着白大褂，应该是医院的医生。给了水，还请我和伟子抽烟。哎对了，烟是软玉溪。”
“你怎么会注意到烟的牌子？”
保安挠挠头，“我们平时抽的都是十块钱的烟……”
软玉溪在C市卖二十五一盒，相对来说算好烟了。
从监控看这几个人没说谎，时间对的上。不过那个所谓的医生，一直在监控盲区，出现的时候又是低着头，看不清脸。
嫌疑人送完饮料之后，陈雅静就被送到了医院。徐戈心里的疑惑更大，要么他们警察内部有人与凶手联系，要么有人一直守在警局门口，监视着一切。
拿着档案走出去，迎面就撞上了沈倩，沈倩把一沓资料递给徐戈，“那几个医闹的人什么都问不出来，累死我了，鸡同鸭讲答非所问，我的头都要爆炸了。”
徐戈翻了翻对话内容，偏头看沈倩，笑道，“这就不行了？”
“你行你上啊。”沈倩挑衅，“我的哥，你牛逼你去！让小妹看看哥的魅力。”
徐戈把资料拍回沈倩手里，越过沈倩往审讯室走，“行不行得试过才知道，是吧？我去看看。”
沈倩闻言连忙追上徐戈。“真不好沟通，这些人胡搅蛮缠的功力很强。”
“你就别去了。”
沈倩一愣：“为什么？”
“怕你爱上我。”徐戈被沈倩带偏了，打趣道，“毕竟我魅力大。”
沈倩嘴角抽了抽，“真不用我去？”
“不用，你帮我查个人，马上在这里汇合。”
“谁？”
徐戈四下打量，拉过沈倩附耳说道，“夏侯玉，不过这事谁都别说，秘密行动。别打报告，你想办法查。”
医闹不是多难理解，每年都有人上新闻。
“我们好好的人送来医院就死了，你们都是庸医！”病人的妻子看起来年纪在五十岁左右，皮肤偏黑，情绪很激动。
徐戈翻着材料没有说话，看到灯光下，迸溅的唾沫星飞了过来。
“我们钱也花了，人也没了，医院什么说法都不给我们，这说的过去么？这还有没有王法了？”
徐戈偏头看了眼同事电脑屏幕，再看向面前的女人，女人叫刘秀，全职主妇。她说话的时候手指一直紧攥，情绪虽然高昂，但眼神飘忽，一直提防着徐戈。
“人好好的送医院干什么？”徐戈开口。
刘秀一怔，随即提高了声音，“那也没死，警察同志，你是站在哪一头？我男人被医生治死了，你们不去抓医生，抓我们无辜老百姓干什么？”
“公然放火，涉嫌危害公共安全罪，根据我国法律法规会被判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徐戈直视着她，“阿姨，你觉得法律是闹着玩的么？”
刘秀傻住，直愣愣看着徐戈。她有些慌神了，一直搓手，眼睛四下看，“我要见我儿子！我要我儿子过来！你们吓唬我！我儿子说没事的！这么闹没事。”
徐戈手里的案宗就拍在了桌子上，“你儿子？根据监控显示，当时放火的也有你儿子。”徐戈呼出一口气，手压在桌子上，盯着刘秀，“这是刑事犯罪。”
刘秀嗷的一嗓子惨哭起来，旁边的同事看过来，徐戈也很头疼，但她不能表现出来。
她就静静看着刘秀闹，审讯室很安静，只有刘秀的吵闹声。这样的空间，刘秀渐渐有些怕了，她从余光里看到面前的警察，冷硬似铁，她心虚。
“我们会被判刑？”
徐戈笑了一声，再看她目光中带了怜悯，她没有说话。
刘秀更虚了，虚的冒汗，“我们真不是故意要放火，那都是意外——”
徐戈站起来示意旁边的警察先中止审讯，转身要往外面走，刘秀蹭的站起来，想扑过来，可惜她面前的桌子没能如她愿，刘秀又跌坐回去，“这些和我儿子没有关系！真的和他没有关系！你们不能判他刑！”
徐戈回头看向刘秀，她满脸的泪，终于是崩溃了。走回来拉开椅子坐下，翻开档案，“我问你，谁让你点的火？”
刘秀又不说话了，低头看着手指。
“你现在不说我们也一样查的到，只不过等我们查到的时候，就不一样了。”徐戈说，“出主意的人在害你们，你们知道么？还这么维护？是被害的不够惨？”
刘秀的思想开始游移，她没有想到一场医闹后果会这么严重。
漫长的沉默，徐戈说，“你不说话的话，也没有什么好谈，我们都不浪费时间——”
“我说。”刘秀立刻抬头，看着徐戈，“是孩子他叔，他出的主意。”
刘秀的小叔子，死者的弟弟，名字家王中建。起火后他就不见了，也没有被抓到，家住C市。徐戈从审讯室出来，直奔这个王中建的家。
这个起火点太巧了，值得怀疑。
车在小区停下，这是个偏旧的小区，徐戈下车后四下打量，刚要去找王中建所住房子的楼栋。余光扫到小区门口一辆停着的出租车，这串车牌号看起来熟悉，她微眯了眼。
在哪里见过？
出租车启动了，很快就消失不见。
“徐戈？有事？”一同过来办案的同事问道。
徐戈摇头，“没有，走吧。”
老小区没有电梯，很快就到了王中建所住的楼下，一个中年女人匆匆下楼。路过徐戈的时候，看了她一眼，错开快步离开。
“好刺鼻的香水味。”同行同事捂着鼻子，斜了离开的中年女人一眼，嘀咕道，“那么大年纪还擦这种香水。”
徐戈也觉得香水味大了些，熏得人头晕。
“个人爱好，没人规定年龄大的女人不能涂香水。”
两人上楼，敲开王中建家的门，王中建是个矮个子男人，长相油腻。徐戈皱了皱鼻子，房间里除了浓重的臭味，还有刺鼻的廉价香水味，非常难闻。
“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徐戈亮出证件，“王先生，跟我们走一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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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雅静背靠着潮湿冰冷的墙壁，她不知道现在几点了，没有任何东西来记录时间。
那人一直待在这儿，戴着骷髅口罩的脸，只露出一双冰冷的眼睛。
外面有关门的声音，陈雅静整个人都虚了，瘫坐在地上。劫后余生般松一口气，可她不敢想这一口气能维持多久，他什么时候回来？
陈雅静晃动着手上的铁链子，她真的不想死。
声音越来越小，那一方窗户渐渐暗了下来，天要黑了么？
陈雅静又饿又怕，她浑身无力，天黑了么？她还能活多久？
外面响起了脚步声，洗手间门下面有亮光斜着照射进来，他回来了。陈雅静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她惊恐的看着那扇门。
她听到放钥匙的声音，随后脚步声越来越近。安静的空间，所有的声音被放大，放大了无数倍，刺激着她的神经。
门终于被打开了，刺目的光照射进来，随即他打开了灯。陈雅静的心快从嗓子里跳出来，麻木的神经鲜活起来，全身上下的汗毛都竖了起来，那人盯着她，那双眼阴冷得像蛇。
陈雅静想跑，动作带动了头顶的锁链，哗啦一声响，他的目光又阴鸷了几分。陈雅静不敢动了，她直愣愣看着男人。
空气静寂，似乎停止了流动。
陈雅静想，也许有谈判的机会，只要没死——她没想完，男人就冲了过来。耳光甩在陈雅静的脸上，她脑袋嗡嗡响，随即肚子又挨了一脚。
意识消失之前，她似乎听到男人的咒骂。
晚上七点，徐戈从审讯室出来，掐了掐眉心。电话响了起来，她拿起来接通，“陆队。”
“有结果么？”
“没有。”王中建看起来不像撒谎，“可能真的是意外。”
王中建身上实在查不出什么，他说自己是从网上看到说放火可以吓唬医院，就是想帮大嫂和侄子多要点赔偿。不管是行为分析，还是微表情，徐戈看不到他撒谎的痕迹。起火了，他害怕事闹大影响到自己，便趁乱偷跑了。
“陆队，你们那边还没有消息？”
“没有。”陆晟说。“我马上到单位，见面再说。”
“好。”
徐戈一杯水没喝完陆晟就到了，他进门拉开椅子坐下，“材料呢？”
学过放下水杯把口供材料送过去，在他对面坐下，“陆队，这道题的答案会不会在沈琦身上？”
“不会。”陆晟翻着口供材料，没有犹豫就回答了她。
“当年的案子，伤害最大的是谁？沈琦。杀掉这四个人，受益最大的又是谁？”
“沈琦的人际关系、他身边的人，全部查过了，没有问题。”陆晟快速浏览着口供，“不一定是受害人家属的报复。”
“那谁会报复他们？无冤无仇杀人这不太符合逻辑吧——不过也说不好，就有那种变态喜欢杀人，也说不过去，为什么针对的是她们四个？当年涉案的四个人？那件事知情的人并不多吧？还得从这件事的根源查起，相关的人再核查一遍。”
陆晟从口袋里取出手机，翻到一个页面递给徐戈，“看看这个。”
徐戈一头雾水，看了陆晟一眼，拿起手机打开。目光顿住，那是个帖子，准确来说是一个抑郁症患者的自述。
文字压抑，徐戈看了两行就明白过来，抬起头，“沈琦写的帖子？”
“嗯。”陆晟放下材料，掐了掐眉心，身子后仰靠在椅子上，“帖子回复很多，还有人把这个帖子贴到微博上。转发过千，所以，用这个排除法没用。”
徐戈点了只看楼主的功能，迅速浏览完帖子，“如果凶手是围观群众中的一个，查明整件事，应该会第一时间告诉沈琦吧？那沈琦的嫌疑还是很大。我怀疑凶手是个团队，两个人或者两个人以上，如果是以沈琦为中心，即使他在警局，也不耽误其他人的行动。”
陆晟摇头。
沉默了大约有半分钟，他推开椅子站起来，“吃饭去。”
徐戈：“……”
陆晟漆黑眸子注视着徐戈，微微弯腰靠近她，嗓音低沉，声音带着热流落在徐戈的耳朵上，“如果他以为他是沈琦，他还会告诉沈琦么？”
徐戈燥热混乱的心瞬间冷了下来，猛地抬头看向陆晟。
陆晟站直身体，单手插兜，微微偏头抬了抬下巴，“不过有一点说对了，凶手是两个人。”
徐戈快步跟上陆晟往外面走，刑警队每个人都在忙，他们匆匆从身边经过。外面有警笛声，遥遥传来，空气中弥漫着紧张气氛。
“陆队。”
“嗯？”
徐戈嗓子发干，她现在的情绪处于焦灼状态，“你的想法会不会——太大胆了，有些匪夷所思。”徐戈终于找到个合适的词，继续说道，“我觉得很不合理。”
陆晟沉默，倒没有立刻回应这个话题。
徐戈还是觉得陆晟这个推测太大胆，他以为他是沈琦，他是精神病么？
“陆队？”
陆晟突然停住脚步，徐戈差点撞上，立刻站住，“陆队？”
陆晟回头直视徐戈，徐戈嗓音卡住，“陆晟？”
“陆队。”身后有人喊，陆晟伸手揉了把徐戈的头发，嗓音压的很低，“徐戈，你停职一段时间行么？”
徐戈懵住，“什么？”立刻紧张起来，陆晟想停她职？她做错了什么？“我做错什么了吗？为什么——”
陆晟动了动嘴角，冷硬五官稍缓，“不，是我害怕……”
见陆晟欲言又止，徐戈一颗心七上八下，抿了抿嘴唇，试探着问，“你怕什么？”
陆晟收回手，结束了这个话题，“陈法医过来了。”
徐戈抬起头看到不远处胖乎乎的身影，陆晟已经朝他走过去，胸口沉甸甸的情绪还没放下去。今天陆晟一直让她待在办公室，尽量不要出现场，他不会真的想让自己回家歇着吧？徐戈皱眉。
陈法医？
徐戈纷杂的大脑腾出一个空隙，陈法医昨晚见了夏侯玉。夏侯玉现在的职业是心理医生，沈琦患了抑郁症，可能接触夏侯玉。嫌疑人可能有精神问题，以为自己是沈琦。线串联在一起，难道真的和夏侯玉有关？徐戈瞪大眼，陆晟也在怀疑夏侯玉？
夏侯玉，那个天之骄子。
他的父亲是十恶不赦的连环杀人案凶手，他呢？
不，他和他的父亲的犯罪没有关系，不能用歧视去毁掉一个人。
“徐戈？”
徐戈抬起头，对上了陆晟的视线，他目光温和下来，“过来。”
徐戈轻咬了下嘴唇，走过去，“陆队，陈法医。”
“吃饭去。”
单位餐厅已经关闭了，他们到马路对面的一家川菜馆，店面不大，人很多，空气中弥漫着辣椒的味道。
徐戈皱了皱鼻子，陆晟碰了下她的肩膀，示意，“坐里面。”
徐戈坐下，陆晟就拉开椅子在身旁坐下。
“你们在一起了？”陈法医笑了笑，没有要菜单，凭记忆点了几个菜。服务员离开，陆晟点头。
“好事啊。”陈法医笑，“好事。”
陆晟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半杯，放下，看向陈法医，“昨天你和夏侯见面了？”
“是啊。”陈法医叹口气，“他真是可惜了，一个天才，被命运玩成这样。”
“现在的工作挺好，比我们工资高，受人尊重。”陆晟语气很淡，听不出什么情绪。“祸兮福所倚，凡事没有绝对。”
“这么想也是，我们这一行，混到死也就这样。”陈法医笑了笑，看向陆晟，“这次的案子很棘手——”
陆晟打断他的话，“这里不合适。”
人多眼杂。
很快菜就上来了，陆晟随口问道，“夏侯来找你，有事？”
“我找夏侯。”陈法医说，“我媳妇她妹妹抑郁症，情况还挺严重，最近闹的家里不得安宁，我就想咨询下夏侯。正好夏侯昨天来C市，我们约好五点见面，结果我给忙忘了。他下了飞机直接过来，等我到十点，这人情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还。”
“约在什么地方见面？”
陈法医刚要回答，觉得不对劲，“怎么？”
“早上的案子，查到这次见面。”陆晟语气还是那样，没多大变化。
陈法医愣怔几秒，明白过来，“吃饭的地方在我家楼下，我媳妇也在，店门口有监控。本来想上楼去家里吃饭，我家老式房子，走楼梯对他来说太为难了。”
陈法医没有撒谎。
十点半，陆晟走进专案办公室，徐戈从电脑前抬起头，看向陆晟摇摇头。陆晟掐了掐眉心，把手里材料扔到桌子上，那是一份就诊记录。
徐戈看到名字是夏侯玉，他是酒精过敏，而在前一天，他和陈法医有一起喝酒，这倒是对上了。
“现在先放下他。”陆晟身子晃了晃，单手撑在桌面上，闭上眼静默了有半分钟。
徐戈盯着他苍白的脸，心揪起来了，立马站起来抓住陆晟的胳膊，压低声音，“你没事吧？”
陆晟抬起头，扯起嘴角露出个笑，“困。”
可不是困呢！你都熬夜熬上天了！
徐戈简直想吐槽他，如果地点不是专案办公室的话，徐戈估计就忍不住了。“要不休息一会儿？”
陆晟把手覆在徐戈手上，很短暂，他就松开站直，扬声，“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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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峰，你去查C市十年来的性侵事件，特别是受害人多个的恶性事件。还有网上八卦爆料、报纸登陆的相关新闻、报警记录，全部要查，越详细越好。”
“现在查这个？陆队，会不会不太合适？”
太牛头不对马嘴了，现在这个十万火急的时候，他们不去找人，却去找什么性侵案件，这不是扯淡嘛？
“合适。”陆晟态度强硬，“明天早上八点，能办到么？”
林峰张了张嘴，“陆队？”
“能不能给我一个准确的答复，不能我换人。”
“能。”
“徐戈。”
徐戈突然被叫到名字，一个激灵，抬头，“在。”
陆晟看着徐戈，空气寂静，静到徐戈有些慌张。
“陆队？”
陆晟收回视线，翻着手头资料，“你现在把手头工作交给刘洋。”
“然后呢？我做什么？”徐戈觉得气氛太僵硬，扯起嘴角硬笑出声，“我有其他工作安排么？”
“你退出专案组。”陆晟从一堆资料里翻出一张纸递过去，“去适合你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