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苏桃,我想护着你
苏桃到篮球场馆的时候,比赛已经结束了。
她站在一群又一群欢呼的人里,茫然无措的样子十分格格不入,更担心的是祁凉会不会因为她没来得及到场而误会生气。
大佬生气还是很可怕的,她不敢随意挑战。
苏桃在人群里挤来挤去找白北北,想着让白北北替她说点好话,她再服个软,这样一来,祁凉总不会怪她的吧?这属于不可抗力啊。
高程被自己的小团体围着,他冷眼看着不远处被簇拥着的祁凉,心里不爽。
水瓶被捏得扭曲,发出“咔咔”的声音,他却恍若未闻。陆婷佳怕是这些女孩子里仅剩的愿意分出目光给高程的人,她放下架子给高程送水,高程却仍旧不领情,气得陆婷佳心里怨骂。
活该被碾压!
高程被冷落,孤零零盯了许久,转身丢了水瓶。那瞬间余光却瞥到人群外围张望着的某个身影,他眼睛一亮,冲过去把苏桃拉出人群。
周围人视线瞬间集结,有的甚至悄悄拿出了手机。
苏桃不自在地挣开了高程的手,被他碰过的手腕像是沾了什么脏东西,她在衣服上蹭了蹭,不自然地移开视线。
她的反应让高程不爽。
高程比赛时一直被祁凉压制着,最佳球员也落到了祁凉头上,欢呼都是给祁凉的,与他无关,再加上苏桃的回避,让他有种人财两空的感觉。
一股无名火突然蹿上来,他怒吼道:“你在找谁?祁凉吗?苏桃,你怎么非要跟他混在一起?”
苏桃是在找白北北,奈何人太多,完全看不到白北北的身影。
她听到高程的话觉得莫名其妙,她和谁一起都跟他没什么关系吧?
鼎沸的人声和旁边不善的视线让苏桃心里烦躁,她摆摆手,说道:“高程,我已经把话跟你说得很明白了吧,你别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有那些工夫多做两道题多好。”
他总是这么缠着,苏桃也很烦。
她当初是怎么瞎了眼看上了高程?别说别人,连祁凉都超他一大截。
意识到自己无意中拿别人和祁凉做比较后,苏桃稍微愣了愣,她给自己找了理由,大概是她身边只有祁凉还算得上不错吧。
高程已经受够苏桃这种冷漠疏离的态度了,一天两天是欲擒故纵,一周两周就是真的厌烦了。
想到之前苏桃告白时的样子,他欺身上前,握住她的肩膀,冷笑着说:“现在跟我划清界限?你当初可不是这么说的。”
“高程你有病吧!”不知道他犯什么毛病,握得苏桃肩膀生疼。
周围人更加好奇地将目光投了过来,苏桃拼命想挣脱他的束缚,可男生和女生之间的力量差距还是很大的,苏桃挣不开,只好一脚踢中他的小腿,吼道:“当初是你拒绝我的!”现在又觍着脸凑上来,什么毛病!
小腿钻心地疼,高程松开苏桃,单脚跳着揉腿,动作有些滑稽,惹来周围的窃笑。他不太敢相信地瞪大眼睛,没想到苏桃会用这么大的力气踢他。
在他的印象里,苏桃一直是以前那个温柔安静的女孩,出院回来后虽然有些转变,但总体不大,还是和以前一样习惯沉默,可现在却开始使用暴力了。
一定是祁凉带坏了她。
“苏桃,你……”
高程的话没说完,肩膀忽然被人一推。
他没有防备,被这股力推得往后退了好几步,再一抬头,只见祁凉挡在了苏桃身前。白北北和陆天、纪末修他们也过来了,把苏桃护在身后,围得严严实实。
陆天穿着宽大的篮球服,气冲冲地瞪着高程,还分出神对苏桃说:“苏同学别怕,我们在,没人能欺负你。”
纪末修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白北北揽着她的胳膊安慰道:“别理这个渣狗,凉哥会收拾他。”
一直以来基本都是孤立无援的苏桃冷不丁有了依靠,愣怔之下,心里有点酸酸胀胀的。
她默默点了头。
祁凉横眉冷对,居高临下看着矮半头的高程说:“动我的人,你活得不耐烦了吧?”
高程是不怕祁凉的,更多的还是不服,他微微仰头道:“你要不要脸,苏桃什么时候是你的人了?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这种话,让她一个小姑娘处于什么境地?”
祁凉冷呵一声,似乎是觉得他的话很好笑,仰着头说:“别跟我咬文嚼字,她是白北北的朋友,白北北是我兄弟,这关系很难理解吗?”他说话时淡漠的视线扫了一圈周围的人,意味很明显。
众人纷纷摇头。
好理解,非常好理解。
“说起来,是你当初让苏桃陷入流言,害得她差点出事,这笔账是不是该清算一下?”
高程脸色一变:“你什么意思?”
祁凉活动了下臂膀,冷淡的目光直直射向高程略带惧怕的脸,很是蔑视,说道:“我很久没有活动筋骨了。”
他是什么意思,所有人都很清楚。
祁凉转到三中后,很久没有传出打架斗殴的恶性事件了,旁观者当然不会以为他要从良,都似默默看好戏又有些惧怕地望了望球场的某个方向。
这里这么多人,各校的老师领导也都在,怎么看都不是一个闹事的好地方。
事情是因苏桃而起,她急忙拦住祁凉:“算了吧。”
祁凉看着一脸纠结的苏桃,扯掉了她的手,说道:“你这样我很没面子啊,别人会以为我怕了,护不住人。”
“可是……”
“苏桃,”他打断她,“乖乖回到白北北身边去。”
苏桃抿着嘴看着祁凉,眼神倔强不想让步。
开玩笑,难道真的要眼睁睁地看着他在这种时候和同班同学大打出手然后被处分吗?这样就真的能够解决事情吗?何况起因是她,她怎么都无法允许自己置身事外。
苏桃再一次拉住了祁凉的衣摆。
白北北在一旁看着都着急:桃子怎么总在关键时候软弱?凉哥决定了收拾谁,就没有人能阻止,这样频繁地阻拦只会让凉哥更加误会她对高程余情未了。
祁凉果然已经不耐烦,他转过头,脸色已经很不好。
苏桃却十分平静地拉住他,说道:“祁凉,没必要。不是所有事情都需要暴力解决的,我不希望你受伤,你也没必要因为他受一次处分,这不值当,而且……”她踮起脚尖凑近一点,“刘主任还在呢。”
刘挺十分看重这次的篮球赛,亲自到场应援,还硬凑了一个小啦啦队给他们,为了让他们心甘情愿打球为校争光,还许诺了可以撤消他们的一部分处分。
当着他的面打架,别说免处分,估计会被直接开除。
女孩声音糯糯的,带着些许的鼻音,鼻尖有些红,似乎是在外面时被北风吹的,还没缓过来,湿漉漉的眼睛看着他,眼角微翘,让人心里一软。
她说不希望他受伤。
不管出于什么样的初衷,这句话都让祁凉原本握着的手松了松。
高程焦急地等待,又不想看他们两个凑得那么近,转头去看外面的天寒地冻。
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是几分钟,也可能是几秒。
苏桃保持那个姿势站得僵直,双腿微微发麻后,才听到祁凉说:“有道理。”
他接受了她的话,偏过头,又凑得更近了些,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在苏桃耳边说:“不过有一点你错了,为他受处分的确不值当,但为你,我可以。”
他的眼神太过深沉,苏桃乱了方寸,下意识反驳:“你别乱说话!”
说正事转移什么话题!
祁凉以别人看不见的角度对苏桃笑了笑,酒窝深陷,冷酷之气悄然消逝。苏桃从他眼里品出一点甜,他捏了捏她的脸,压低嗓音道:“苏桃,我想护着你。”
他这一声太过小声,仿佛一阵微风在苏桃耳畔经过,轻轻拨动一下又什么都没有留下。
苏桃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傻愣愣待在原地任耳朵发热。
祁凉笑得欠揍,问道:“感动吗?”
一点也不!
白北北和其他人的视线焦点不一样,她是完全集中在苏桃身上的,她眼睁睁看着祁凉不知道说了什么,苏桃的脸颊以肉眼可视的速度迅速泛起薄红一直蔓延到耳朵。
她狐疑地看了看祁凉,又看了看苏桃,总觉得哪里很怪。
祁凉话落即离,一抬手,又拍了拍苏桃的头:“饿了吧,去吃饭。”
本打算看热闹的众人眼见着祁凉当着他们爽了约,皆是目瞪口呆。
这……什么情况?大佬也有屈服的一天?
莫非……
他们想吐槽、想八卦的心思在祁凉望过来后纷纷止住。
可不敢。
陆天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看向一向以精明自称的纪末修面带姨母笑和傻站着的白北北隔空对视,同时张大了嘴。
“凉哥,你……”
“你什么你,这叫‘杯酒释兵权’,学着点!”白北北可算是捞到展示自己学习的好机会,一跃而起在陆天脑袋上进行了一次扣篮,嘲讽一下陆天的无知,然后跟上祁凉和苏桃的步子。
陆天摸着被拍疼的后脑勺,心里疑惑,这玩意是这么用的?
纪末修不知道在想什么,摸了摸下巴,像拍狗一样拍了拍刚才白北北拍过的地方进行二次伤害,说道:“去吃饭吧。”
陆天蒙了。
完全被忽视的高程则快要被气炸了,把他当什么了?屁吗?说放就放了!问过他的意见吗?
叶瑶拿着手机和陆婷佳站在人群中间,陆婷佳冷笑着盯着苏桃离开的背影,问叶瑶:“拍下来了吗?”
叶瑶点点头,有点担心地问:“这能行吗?万一祁凉……”
“又不是现在用,迟早有需要的时候。”
陆婷佳挽了下头发,眼中带着自信狡诈的光。
后来刘挺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这件事,听得虎头蛇尾,不知缘由,只知道因为苏桃而避免了一次斗殴,万分欣慰,特意把苏桃找到办公室表扬了一番。
吓得苏桃一句话不敢多说,只默默点头尴尬地笑了笑。董明作为班主任陪同在她身边,显然更了解他们之间的关系没有那么简单。
回教室的路上,董明委婉地表达了自己的意见,也提醒苏桃,祁凉虽然成绩不错,但劣迹斑斑,还是少接触为好。苏桃再次坚定表示自己一心学习,避开了祁凉的话题。
老师家长评判好学生坏学生从来都只看某一方面,很少在意这个人本身是什么样子。比如高程,董明和高程父母认识,对高程总会时不时多关照一些。在董明眼里,高程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曾经也只找过苏桃谈话,从来没涉及过高程。
这样的偏心,苏桃多少有些介意。
她也知道,比起祁凉,高程简直就是个渣渣,别说学习长相家世,单论人品,高程就差上一大截。
董明知道苏桃学习进步不少,很是欣慰,免不了多说了几句。
“你心里有数就好,之后调座给你们调开。家里的事情你也别太伤心,别影响到学习,现在没有比学习更重要的事情,你父母也是不容易……”
苏桃停下了脚步,心里隐隐有了猜测,她家里有啥事是她不知道的?
董明也愣住了。
她作为班主任知道学生家里的事情,学生不知道,她还说漏了,可苏母当时也没说苏桃不知道,没让瞒着,她就以为苏桃知道……
苏桃装作什么都没听懂的样子,董明看在眼里,心里也怪不舒服的。
在孩子高二这种关键时候离婚,也不知道父母是怎么想的。
话说到这里,董明也有些尴尬,三言两语岔过去,说起了别的事情。
苏桃已经听不进去,偶尔应一句,转头看向窗外。
雪下了一整天,地上厚厚一层,完全是之前的小雪花不能比拟的,北风卷起尘雪,一阵又一阵,窗户不严密,透进风来,她打了个哆嗦。
这么冷的天,操场上还有人在打篮球。
男生清瘦的身子穿着黑衣,在一片白中分外明显。
苏桃吸了吸鼻子,转回了头。
课间操因为积雪停止,走廊里到处是踩出来的黑脚印,被巡视的刘挺看到免不了一顿批评,找来各班的值日生收拾。
教室里热热闹闹的,同学们都因为大雪而兴奋,也因为换了新座位忙着和新同桌交流感情。
谁说北方孩子不期盼下雪?他们会期盼下更大的,大雪封路没法上学的那种。
白北北被苏桃塞了套卷子,顿觉生活无味,望着窗外小声哼歌:“铁门铁窗铁锁链……”
苏桃现在没心情管白北北,上一次父母离婚是在高考前夕,家里气氛一直是冷冰冰的,苏桃也就没发现端倪,却没承想这一次提前了这么久。
哪怕是早就知道的事情,它的提前来临和突然袭击依旧让苏桃有些难过,她以为自己已经麻木了,可心里还是忍不住抽痛,到底是不可分割的亲情,她再失望麻木也不可能完全做个木头人。
苏桃第N次叹气的时候,祁凉出现在教室门口。
他扫了一圈模样大改的座位,低头瞧见了墙边坐着的苏桃,意外地挑了挑眉。
苏桃的头顶蒙上一片阴影,发现旁边叽叽喳喳说话的同学安静下来,她抬起了头,看到祁凉倚在门边似笑非笑看着她,她看得懂他的意思。
不就是嘲笑她被分到了第一排吗?
苏桃看着祁凉身上穿着一件单薄的衣服,没那个心思生气,指了指讲台边上的位置,说道:“你的。”
祁凉这才发现原本坐在讲台边上的路和现在和苏桃是同桌,正安静地窝在座位上假装看书,不敢在大佬面前说话。苏桃后面是徐婧,因为上次在奶茶店交流了两句话,此时也大着胆子配合苏桃对着祁凉点了点头。
白北北还是和赵洋坐在一起,挪到了靠窗户那边第一座,见到祁凉进来,大摇大摆走过去奚落他:“凉哥,你这位置得天独厚啊!”
祁凉冷嗤一声,指了指白北北给她一个警告。
他发现最近有苏桃在,白北北格外嚣张啊。
苏桃想起前一天买的水果,招呼白北北过去吃。白北北得了新鲜诱人的水果,还得意地在祁凉面前显摆了一下,上面的水珠甩到祁凉的衣服上,白北北也没在意,蹦蹦跳跳地回到位置和赵洋分了。
苏桃瞧着她开心的样子,似乎也没那么难受了。
祁凉瞧着白北北那副嘚瑟的样子觉得很碍眼,他无奈地撇开眼,注意到苏桃眼里的忧愁,他朝着苏桃伸出手,问道:“我的呢?”
男生的掌纹清晰,和她的一团乱麻不一样。
苏桃奇怪地看他一眼,冷冷地说:“没有。”
那眼神分明在说:为什么要给你带?
“我教了你那么多数学题,你不给点报酬吗?”大佬双手撑在桌子上,整个人将苏桃罩住,脖颈和锁骨暴露在苏桃眼前。
她莫名地心跳如雷,错开视线,在桌膛里掏了掏,拿出放了几天的巧克力给他:“只有这个。”
祁凉挑眉看着手心里的巧克力,捏了捏包装,都要化掉了,这是放了多久?他掩去眼里的嫌弃,问道:“白北北没有吧?”
“她最近甜食吃太多,不能再吃了。”
意思就是没有。
祁凉忽视掉苏桃对白北北前一句的关切和监督,心满意足地握着那块巧克力走向他的“雅座”,顺便带上了班级大开的门。
祁凉刚坐下,过来了一个女生。他微皱眉毛,并不记得她是谁。实际上,除了苏桃和白北北,以及高程那个傻子和有课代表身份的赵洋,其他人都勉强只能算脸熟,有的甚至连长相他都懒得记。
“祁凉,我有道题不会做,你可以教我吗?”
祁凉把巧克力丢进嘴里,眼睛越过女生去看低头做题的苏桃,淡淡地说:“不会。”
女生愣了一下,并不想就此离开。
“还有事?”他不需要有过多的表情,仅仅是淡漠的语气就已经让人不寒而栗,在温暖的屋里让人感受到外面的寒冷。
女生迅速摇头,抱着本子回自己座位和同桌咬耳朵。
路和回过神和徐婧小声议论:“大佬是不是只给苏桃讲过题啊?”
徐婧看了眼坐得笔直的苏桃,默默点了头,顺便示意路和小点声。
路和捂住了嘴,耸耸肩膀,转回去了。
教室门漏风,北风灌进来,苏桃搓了搓手。
这个冬天有点难熬啊……
上课铃声刚响,董明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班级门口盯着纪律,班里渐渐安静下来。
陶元亮姗姗来迟,如同接班仪式一般,和董明互相打了招呼,董明瞪了眼趁机说话的路和,踩着高跟鞋“噔噔噔”转身走了。
陶元亮一眼就瞧见了讲台边趴在桌上睡觉的祁凉,他幸灾乐祸地敲了敲祁凉的桌子,说道:“上课了,别睡了。”
祁凉被吵醒很是不耐烦,抬起头看到陶元亮那张大脸就呆住了。
被小辈用这种烦躁的眼神盯着实在是有失颜面,陶元亮用教案拍了拍祁凉的头,想为自己争得一点教师尊严,命令道:“快点起来,不然告诉你妈!”
众人腹诽着:老师,告家长什么的,您是吓唬小学生吗?
苏桃有一个大胆的猜测,该不会祁凉就是陶元亮那个传说中的外甥吧?
祁凉起床气再大,也没法对着陶元亮发脾气,何况他还威胁要告诉祁母,让祁母知道非得再闹个天翻地覆不可,他再添点醋加点油,这家都能翻了。
快奔五的人了打起小报告真是一套一套的。
祁凉随意理了理头发,不情愿地坐直身子靠在椅背上。
陶元亮还不满足,问道:“你书呢?笔呢?你知不知道你上次历史考了多少分?哪里像个书香门第家庭出来的孩子?你瞧瞧你这一身的戾气!”
祁凉打了个哈欠,不听陶元亮唠叨,回头看了看。
周围同学以为他要借笔借书,纷纷贡献出自己的笔和书本来怕大佬发难,然而他并没有接着。祁凉的视线落在苏桃那边,意思很明显了,众人又是一副我们懂了的表情。
苏桃不明白祁凉为什么要舍近求远,但他这一看,其他人也看了过来,她不想成为焦点,只好从笔袋里拿出一支笔递给路和,小声说:“把你的书借他吧。”
“啊?”路和心说他要的是你的,把我的给他不是害我吗?
苏桃说:“没事。”
反正他就是装个样子,谁的都一样,她不想影响自己听课。
路和只好把苏桃的笔和自己的书递给祁凉。
正如苏桃所说,祁凉没有说什么,接过去放在桌上,随便翻了一页,开始转笔玩。
陶元亮见苏桃借了东西给祁凉,深觉这姑娘关爱同学,夸道:“你看看苏桃,多有爱心啊!再看看你!”
同学们落在苏桃身上的视线更多了,还带了调侃。
苏桃心想:老师,您还是别说话了。
陶元亮却不知道自己课代表的心思,并不打算就此放过祁凉,竟然还提问起来了:“秦朝中央集权的影响,背一下。”
祁凉平静地看着陶元亮,陶元亮板着严肃脸盯着他。过了一分钟,还是陶元亮先败下阵来,让祁凉站着反省,点了苏桃起来。
“课代表,给他做个表率。”
苏桃哭笑不得,为什么课代表没有应有的待遇?
陶元亮上课一般不提问,但凡提问,苏桃必然逃不过。
苏桃嗓音缓缓,带了些许的无奈:“政治上彻底打破了传统的贵族分封制,奠定了中国两千多年政治制度的基本格局,巩固国家统一;经济上有利于封建经济文化发展;民族上有利于中华民族的形成发展。局限性是强化皇帝的专制权威,激化阶级矛盾,秦朝短命而亡。”
答完,苏桃从黑板上移开视线,见罪魁祸首懒懒倚在讲桌上,用含着笑意的眼睛看着她。
幸灾乐祸。
她暗中瞪了他一眼,坐下。
在学校安稳过了一天,放学的时候,苏桃不想那么早回家,故意收拾得很慢。
白北北晚上减肥不吃饭,过来和她有一搭没一搭聊着。
苏桃心里有事,白北北和她说话也回答得不是很走心,白北北都察觉到她的奇怪,在她离开后挠挠头,疑惑地自言自语:“桃子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
祁凉默不作声地出现在白北北背后,吓了她一跳:“凉哥,你是不是背着我练了轻功?”
祁凉懒得理她,又问了一遍:“苏桃怎么了?”
白北北摇摇头说:“不知道,被班主任找完回来就不怎么说话了。”
祁凉目光微动,看着苏桃空着的位置若有所思。
白北北看到他手里的书包,有点无语:“凉哥,你干吗总拎着个空书包,不带书就别背啊,还能轻松点。”
祁凉斜她一眼:“你懂什么,这叫仪式感,当我拿起书包,我就心系学习。”
白北北翻了个白眼,不如你摸摸你的良心,它还在吗?
临到家门口,苏桃拿出钥匙。
她的手在颤抖,怎么都下不了决心去开门。
老房子的隔音效果不好,隔着防盗门,她能够听到一些争吵声和哭声,夹杂着苏母的埋怨和苏父的推卸责任,她都能猜得到他们在说什么。
钥匙在门锁上滑了几下才插进去,她扭着一转,耳边的声音瞬间放大,最后炸裂开来,震得她耳朵嗡嗡响。
那一瞬间她仿佛回到了以前。
苏母坐在沙发上边哭边骂,苏父坐在椅子上唉声叹气,偶尔对付苏母几句,又因为吵不过闭上了嘴。地上乱七八糟,大概都是苏母摔的东西,没有下脚的地方。
全然没有人注意到站在门口的苏桃,就如同以前没有人在意快要崩溃的她一样。
苏桃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然而她只是面无表情地站了一会儿,见没人理她,反手把钥匙收好,转身关门下了楼。
外面只有风雪的声音,耳边却残留着争吵。
哪里都不得清静。
苏桃忽然有些疲惫。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又下起了雪,雪花簌簌下落,气温反倒没有那么寒冷。苏桃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里,她茫然看了看四周,觉得这地方有些陌生。
冬天黑夜来临很快,各家各户早早地点起了灯,苏桃却迷失在街头巷尾,找不到回家的方向。
说到底,她也不知道现在那个还能不能算作自己的家。
前面开着一家便利店,暖黄的灯光照得店内温暖。苏桃掏了掏兜里的钱,走进了店铺。她绕了一圈,买了几根棒棒糖,店内有满十减三的优惠,苏桃架不住店员的热情,随手拿了个打火机凑了单。
把兜里本就不多的钱都花掉,她算是小小发泄了一下。
走出店铺,她又往旁边走了走,还是无处可去。
苏桃不想让自己的事情打扰到白北北,她希望白北北开心快乐就好,这种糟心事一点都不要让她知道。而除了白北北,她没有其他人能够投靠。
苏桃蹲在一家早早关门的店前拆了个糖放进嘴里,糖味逐渐扩散开来,她却有些烦躁,索性直接咬碎了糖,硬邦邦地硌得牙有些疼。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倔强什么。
她以为自己有所改变,能够阻止一些事情的发生就得意忘形,以为从此高枕无忧,可命运永远都不会吃亏,它让你一时得意,转头就把你踹进深渊。
有些事情可以避免,有些事情会改变,有些事情避无可避……那白北北呢?她能保护得了白北北一时,能保护她一世吗?她能够让白北北避开未来的暴雪灾难吗?就算白北北没有死在暴雪灾害里,她的人生又会是什么样子?
她一心想要避开白北北未来的灾祸,可从来没想过其他可能会改变的事情,也没想过她自己的命运。
她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茫然。
苏桃什么都不知道。
她只知道白北北给了她一条命,她要用一生来还。
仅此而已。
其他的就要看神明愿不愿意宽恕她了。
苏桃怔怔看着眼前的白雪,没有被人踩过的地方洁白如初,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破坏。她伸出手抓了一把雪,捏起了雪球,等雪球整整齐齐排成一排的时候,手也被冻得通红。
其实已经冻到麻木了,但还是有些疼。
苏桃对着手哈了哈气,杯水车薪的热气转瞬即逝,她只能拿出了兜里的打火机。
她以前真的很胆怯,连打火机都不敢点,总觉得按下去的时候火焰会突然出现烧到她的手。直到后来有一次帮白北北烧东西,她才知道打火机并没有那么吓人。
她又想起之前买的劣制热水袋,只用了一次就炸掉,幸好躲避及时,没有烫伤,还被白北北骂个半死。
以前还是有些好事的。
毕竟有一个欢乐的白北北在。
说起来,以前的白北北更像现在的祁凉,总是能在第一时间出现保护她。
苏桃点燃了打火机,黄色的火光在北风中摇曳,微弱地生存着,她抬手护住了火苗,又觉得这种行为有些傻,莫名其妙点燃打火机,又没什么用处。
当她松开手,正琢磨着能用这打火机做什么的时候,眼前出现了一双球鞋。
名牌标志显眼,限量的款式让苏桃不屑地撇了下嘴,她伸手握了一团雪。
比雪还冰凉的声音夹杂着慵懒:“小姑娘,想外婆了吗?”
苏桃手里的雪团“啪”地掉在雪里,散开了。
祁凉是出来透气的。
他和陆天几人在台球厅待了一晚上,没什么意思。陆天也不知道抽什么风,窝在沙发上暗自神伤,也不跟他们一起玩,祁凉实在受不了他这副窝囊样子,就借口出来了。
没想到,还捡到只“小野猫”。
苏桃抬头傻愣愣看着他,仿佛没反应过来面前的人是谁。好一会儿,她才恍然,猛地站起来,可在雪地里蹲麻了的双脚不争气,苏桃身子不稳,直直往祁凉的方向栽过去。
祁凉后退一步,伸出手扶住了她。
小姑娘被冻了很久,身上头上落了雪,衣服冰凉,垂着的眼里都是慌乱。
祁凉沉了目光。
她今天状态一直不好,要搁在往常,这时候早就挣扎着跳出去了。
苏桃有些无措,不好意思地站直身子跺了跺发麻的脚,又像只兔子一样在原地蹦了蹦,棉衣的帽子跟着她的动作上下起伏。等缓了过来,她才吸吸鼻子,垂下头不敢看祁凉。
她怎么都不会想到,会在无家可归这么狼狈的时候遇到他。
实在是丢死人了。
祁凉看着她红红的耳朵和鼻尖,冷着脸把自己的围巾摘下来戴在苏桃脖子上,细心缠好,挡住她冻得通红的小脸,只露出一双无辜的眼睛。
女孩眼睛清澈,可怜地瞅着他,带着点小心翼翼。
祁凉立在她面前,帮她挡住了大风。
他放缓了语气,像是怕惊扰到她:“这么晚了一个人在外面干什么?”
苏桃垂下眼睛,过了一会儿,拿出了刚刚买的糖,问道:“你吃吗?”
她极力想掩饰自己的情绪,却还是被那一点细微的颤抖声音出卖了。
祁凉不是小孩子,也不是白北北,没有那么容易被她骗。
他低头看她的手,白嫩的手指被冻得发红,他鬼使神差地直接握住了她的手。
被他的动作惊到,她下意识想抽回来,却被宽厚的手掌捞起另一只手一起握住,瞬间被温暖包围。一热一凉温度相撞,苏桃微微颤了颤身子,心也跟着颤了颤。
她的手很凉,不知道在外面待了多久,这么晚了也不回家……明明就很难过,还非要逞强。
祁凉没有多问,只是默默帮她焐着手。
男生的体温通常比女生高,祁凉又是刚从室内出来,比打火机好用多了。他就这么站着,头顶落了薄薄一层雪,还有一点落到他的睫毛上,他像是没有察觉,低头神情专注。
像一幅画一样。
苏桃看得有点呆,没有再挣扎,心里酸涩又难过。
真是没救了,都这种时候了,她竟然还贪恋这样的温暖。
“你干什么啊?”她别扭地小声发问。
“怕卖火柴的小姑娘为了报复社会点燃核弹,所以来送点温暖。”
这人损起来也真是毫不留情,明明行为很暖男,可一开口就想让人把他按在雪地里摩擦。
没多久,苏桃的手就缓过来,带了点温度。祁凉松开手,苏桃觉得跳动的心空了一小块,怪怪的。
“你干什么……对我这么好?”苏桃也知道这样的动作有些亲密,缓过来的手柔软温和,无措地相互搓着。
祁凉漫不经心抽出她手里的打火机,说道:“我乐意。”
似乎是察觉到小姑娘的不开心,祁凉轻笑一声:“说了要罩着你,万一被冻死了,我岂不是责任最大?”
苏桃忍了半天才说:“你能说点人话吗?”
祁凉:……
苏桃看着他气闷的表情,想到这人一般很少被怼,很没义气地抿唇笑了起来。
路灯下,祁凉的眼睛很亮,他摇了摇手里的打火机,扬起嘴角说:“现在时代变迁,不卖火柴卖打火机了啊。”
她伸手要拿回来:“关你什么事。”
祁凉不让她拿到:“你就对客人这么说话,万一我要买呢?”
苏桃本来就不需要打火机,他不给也就不抢了,双手插在衣服兜里取暖,只用眼神谴责他。
祁凉被她逗笑,戳了下她的脑门:“还敢瞪我。”
苏桃不满地说:“北北整天说你好,你是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了?你明明就很讨厌。”
“你有没有良心,我不好谁好?白北北?每次帮你的人都是我好吧。”
“那也是北北要求的。”苏桃反驳道。
祁凉嗤了一声,三句话不离白北北,跟着了魔一样,比恋人还在乎……他心里不舒服,又没法直说自己吃了缸陈醋,无奈叹了口气:“走啊。”
苏桃警惕地后退一步,一副他是坏人的样子,问道:“去哪儿?”
祁凉忽然起了个坏心眼,他掏出兜里的糖给她:“薄荷糖可以让心情平静,要试试吗?”
苏桃好奇过薄荷糖的味道,又怕会发苦一直没敢买,既然他主动送过来,没有不接的道理。
苏桃伸出手,一颗白色的椭圆形糖果躺在掌心,她小心翼翼拿起来,放进嘴里之前犹豫地问:“会苦吗?”
祁凉脸不红心不跳地说:“不会。”
苏桃信了他的话,放进了嘴里。糖果在舌尖翻滚,很快味道扩散开,强劲的薄荷味道在口腔里乱窜,伴着苦涩麻痹了舌头。
苏桃几乎立刻就想吐出来,祁凉威胁道:“不许吐。”
祁凉到底是祁凉,苏桃看着他比雪还冰冷的眼神只能继续含着糖,满腹怨念。祁凉瞧着她凉得哈气,很不给面子地笑开了。
凉气一直蹿进喉咙,又从喉咙蹿上头顶,她整个人仿佛都浸在冰凉里,站在雪地里实实在在体验了一把“透心凉,心飞扬”,一呼吸都是通七窍的感觉,凉得嗓子疼。
祁凉刚才的那一点温暖在苏桃心里烟消云散。
都是骗人的!
苏桃皱着一张小脸,好不容易把糖咽下去,嚼都没有嚼。祁凉笑够了就憋着笑瞧她,摸了摸她的头,跟摸小狗一样,问道:“想去哪儿?”
哪里都不想去,她想回家了。
苏桃环顾四周,又看了眼时间说:“太晚了,我该回去了。”
就算再不想面对,也没有办法永远逃避现实。
她终究要回去的。
祁凉也没说什么,让苏桃等一会儿,去取了自行车过来。苏桃看着祁凉把座椅上的雪拍掉,沉默了一会儿说:“其实我自己也可以的,你不用送我。”
苏桃指着自行车后座雪滑掉后留下的水渍说:“我的裤子会湿掉。”
……
亏他还以为是怕他累到。
祁凉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抹布仔仔细细擦干净座位,说道:“可以了吧,小公主!”
苏桃摸了一把,还是一副很勉强的样子,她还是觉得麻烦他不太好,而且总觉得和祁凉走得太近了会被误会,她继续推托:“不允许骑车带人的。”
祁凉觉得好笑,戳戳她的木头脑袋:“这么晚了不会有交警叔叔抓你的。”
祁凉跨上车,不给她拒绝的机会,侧过头催她:“上来。”
苏桃只被苏父骑车带过,那也是很小时候的事情了,久到她已经忘记了那种感觉。她抿着嘴唇,小心地坐上自行车后座,双手紧张地攥着车座,身体僵硬。
离得这么近,她能够闻到祁凉身上的薄荷味和衣服上的洗衣粉味道,两种气味混合,十分清新好闻。少年脊背宽阔,和黑夜相融,让人格外安心。
苏桃犹豫了许久,缓缓地抬起手扯住了少年的衣摆。
祁凉感受到轻微的重力,微僵了一刻,嘴角不自觉地翘起,连他自己也没有察觉。
街上没什么人,周围都是白色,自行车压在雪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北风从两人耳畔刮过,呼啸着卷着雪花,形成一层薄薄的雪纱,漫天飞舞,绮丽唯美。
苏桃没有坚持太久,太冻手了,她没一会儿就收了回来,把手缩在袖子里。没了那道重力,祁凉觉得自己背后凉凉的,少了点什么。碰上下坡的时候,他提醒苏桃:“抓紧一点啊,可能会快。”
路上有雪,雪下有冰,祁凉骑车技术再好也不可能完美控制好速度。
苏桃立刻听话地握住了车座,刚做好心理准备,祁凉已经开始下坡。下滑的速度比她想象得还要快很多,她不得不心惊胆战地搂住了祁凉的腰。
祁凉在苏桃看不到的时候嘴角上扬,又加快一点速度。
“你慢点啊!”苏桃的声音不算很大,混在了风里。
“我也想慢,可下面的冰雪不允许啊。”祁凉大声喊。
也不知道是不是少年人精力旺盛,祁凉只在长袖T恤外套了个薄棉外套,苏桃隔着衣服仍旧能感受到他滚烫的体温,烫得她脸颊发红。她不敢用力,手指微微发软发麻,直直麻到心里去。
按照苏桃的指引,祁凉的自行车在小区门口停下,他下车的时候瞥了眼,记住了小区名字。
女孩还围着他的围巾,呼吸间都是清凉的薄荷味道,头顶落了点雪,被祁凉拍掉。
他不太想现在就放苏桃回去,于是磨蹭着问:“真不用我送你进去?”
“小区里很安全的,”苏桃冲他摆了摆手,“你快回家吧。”
苏桃努力维持着距离,视线不断往旁边瞥,怕小区里有熟人出来误会,还要抵住祁凉凑近的动作,紧张地问:“什,什么?”
“你……”祁凉想问她和白北北到底是什么关系,可临到嘴边还是咬了下舌尖,换了一句,“当初为什么喜欢高程?”
苏桃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问题,愣了一瞬,才故作沧桑地说道:“大概是我当初眼瞎,被明媚的阳光和好看的条纹衬衫迷了双眼吧。”
祁凉不可置信地问:“你喜欢衬衫?”
这是什么玛丽苏的校园暗恋理由?
苏桃欢快地点头:“我是制服控呢。”
祁凉的表情有些古怪,“哦”了一声。
他好像都没有衬衫西装这样的衣服。
好像是该置办一套了。
告别祁凉,苏桃沉默着回了家。
家里已经收拾干净了,主卧的门关着,屋里过于冷清安静,她放下书包换了鞋,推开了卧室门。
苏父不在,苏母背着身子在摆弄手机,听到声响回过头,见到是苏桃,也没什么好态度:“这么晚不回家你去哪儿野了?知不知道自己是个小姑娘!”
苏桃没接她的话,淡淡地问:“我跟谁?”
“什么?”
“你不是和我们班主任说了吗?你们离婚后我跟谁?”
以前苏父苏母吵得太凶,最后也没讨论出个结果,苏桃就一直在苏家住了下去,只是没人管,一天三餐都要自己解决。父母虽然离婚了,苏父的工资卡却还在苏母那里,每次要交什么费用苏桃都只能跟苏母要,苏母一定会先抱怨几个小时才不乐意地给她。
她像个众人嫌的小孩,谁都不愿要,谁都不爱管。
后来上了大学,倒是靠着奖学金和打工赚的钱勉强过了。
苏母没想到苏桃会这么直接问出来,愣了几秒,满脸疲惫地回答:“跟我,你爸管不了你,这都高二了,你不能分心,也不能缺人管。”
苏桃也没有太大的意外,事情已经变了轨迹,后续也不会和之前一样。
她心如止水,转身出去,临关门前,她忽然问:“你知道我上次英语考了多少吗?”
苏母用不耐烦掩饰尴尬:“就那点分还好意思说,你赶紧去学习,瞧瞧你那数学!不行给你找补课班。”
苏桃面无表情关上门,把苏母的唠叨和抱怨都关在门里。
她的英语考了一百零六分,比上次提高了将近一半的分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