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没有万一,我不能放她一个人在危险之中

苏桃怎么都没想到,工藤静后来又想出了新的阴招—故意抹黑祁凉,还说祁凉欺骗女生感情。

要是简简单单的传闻八卦也就算了,可苏桃明显感觉得到,学校里除了贺垣,其他人都开始有意无意地疏远祁凉,甚至还针对祁凉。但因为是祁凉,这种针对他一般都漠视,真的闹到他眼前要找碴儿的,也几下就被收拾,所以传言变得更加离谱。

日本的校园暴力比中国可怕多了。

苏桃不想看着祁凉当个交换生都能被人随便指着议论,所以她找到了散播谣言的工藤静。

那时工藤静正和她的小姐妹开着茶话会,手里捏着一块小饼干优雅地喝下午茶。苏桃见到她这样更生气了,始作俑者这么自在,怎么能忍?

她不顾赵怜的阻挠走上前挡住了工藤静的阳光。

莫名其妙出现一个人,不只是工藤,其他人也很奇怪。

有人认出来苏桃是那天帮着祁凉的女生,小声讨论之后,工藤静就知道她是来帮祁凉的。

工藤静微微一笑,问道:“有事吗?”

“没事找你干什么?晒太阳吗?”

或许没想到别人口里温柔的留学院院花会这么名不副实,工藤静愣了愣,但还是继续维持表面的客套:“我怎么知道你要做什么?”

这种态度让苏桃更加生气。她强忍住心里的火气,努力让自己的语气平静:“我希望你能够澄清谣言,向祁凉道歉。”

“你怎么知道是谣言?”工藤静没把苏桃放在眼里,只当作是祁凉的一个普通追求者,“怎么,你也喜欢他?小心被他骗了。”

苏桃的火气噌一下就起来了:“你又不了解他,就因为他拒绝你,你就这么诬陷别人,你觉得他没有骗你很遗憾?”

工藤静噎住,差点没被她气死。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专往人伤口戳。

“我也没说什么,别人非要那么理解,我有什么办法?”工藤静站了起来,为了能和苏桃抗衡特意踮了脚,还是矮了半截,“不就是开了个玩笑,至于吗?”

工藤静的话一出口,赵怜就明显感觉到苏桃身上的气压不一样了。

苏桃好像……真的生气了,苏桃第一次生气,是因为祁凉?

“玩笑?现在全校的人哪有人把这话当玩笑?你不知道这样会影响他在校的评价吗?你就是故意的,因为他拒绝你,你觉得面子上挂不住就编出这种话,都多大的人了,你幼稚不幼稚?”

工藤静本来只是想要出口恶气,并没有真的想让祁凉的名声怎么样。被苏桃这一顿教训,她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捏紧了拳头。

“你最好尽快澄清,不然我也有你的八卦可以编!反正是开玩笑,你不会当真的哦?”

工藤静有些气闷,没想到苏桃会这么无赖,她只能答应马上澄清。

很快事情解决了,学校里对于祁凉的异样声音也渐渐消失了。

贺垣把这件事情说给祁凉听的时候,祁凉只是皱了皱眉,没有发表什么言论。贺垣“哎呀”两声,说他没良心,人家小姑娘这么维护他,他还无动于衷。

祁凉心里冷笑:到底是谁没良心?想讨好我?门儿都没有!

北海道的冬天几乎一直在下雪。

苏桃早上起来,拉开窗帘,窗外都是雪花,看不到其他,不出意外的话,这场雪会断断续续下一整周。

她在日历上圈出了一个日期,是曾经她和白北北出事的那一天。苏桃看着逐渐逼近的日子,内心紧张起来。

当初出事的日子和她的生日很接近,当初也是因为她过生日,白北北想让她开心点才计划了旅行,没想到却出了那样的事情。

苏桃想到白北北那个先斩后奏、喜欢搞惊喜的性子,不放心地给白北北打了个电话。

白北北很快就接了起来,声音欢快:“亲爱的桃子,你是不是想我了呀?”

苏桃听到她一如往常开心的声音,心中就好像驱除了这段时间的难过和纠结。

苏桃嘴角微翘:“嗯。”

“嘿嘿……”白北北笑着,倒是先提起了生日的事情,“你快过生日了,有没有想要的礼物呀?”

她要是真的想买礼物,就不会直接问了。苏桃知道她是打算放个烟幕弹,于是说:“没有,你不要擅自订机票来北海道。”

“你怎么知道?”白北北懊恼地捶了捶脑袋,“是不是凉哥告诉你的?我明明都跟他说了不要告密,我打算给你搞个生日惊喜的!”

突然听到祁凉的名字,苏桃猝不及防一愣,她慢了两秒才“嗯”了一声,在心里给莫名背锅的祁凉道歉。

总不能说她会预知未来吧。

白北北在电话那头耍起了小性子:“不管不管,我都好久没见你了,超级想你!就算你说了我也要去,飞机票都不算事儿,你不用为我省钱!”

苏桃揉了揉太阳穴,哄道:“乖,你好好上学,我在这边挺好的,等我放假就回去。”

“上次你就是这么说的,我不管!万一凉哥欺负你怎么办?你就只能自己过生日,多可怜啊!”

苏桃无法反驳白北北的话,因为她本来就打算一个人过的。凭祁凉现在的态度,就算知道,他也不会理她的吧,她更加不会厚脸皮去找他。

“我机票都订好了,等我到就行,也不需要你接!”

“不行!”苏桃立刻就拒绝了,她绝对不能让白北北陷入危险,想要让白北北放弃,一定要有一个完美无缺的借口,有课走不开这种都说服不了。

她情急之下,编了个理由:“好了,我不瞒着你了。其实我跟祁凉和好了,重新在一起了,你就让我们两个过一下二人世界吧。好不容易和好,我不得哄着点他?”

对面是长久的沉默。

苏桃心里打鼓,心说:这样子白北北总会听的吧?毕竟把祁凉搬了出来。

白北北不知道弄倒了什么东西,情绪非常激动:“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既然这样,那好吧,放过你了。”白北北忽然放低声音,“记得好好哄着凉哥啊!”

苏桃:……

怎么觉得白北北有些不怀好意呢?

好不容易说服了白北北,苏桃把手机丢在**,松了口气。只要白北北不来,她不出学校,一定不会再出现那件事情的。

雪越下越大,苏桃望着窗外出神,想着应该也要给祁凉发条消息提醒他一下。她这样想着,就拿出了手机,却在编辑好信息要发出的时候犹豫了。

他恐怕,连看都不会看吧。

苏桃还在纠结,手机却突然响了,上面跳动的名字吓得她差点直接把手机丢掉,好在及时反应过来,接了电话。

“听说,我和你在一起了?”祁凉的声音夹杂着风雪,听不出情感,却让苏桃浑身一抖。

她怎么忘记白北北是个“凉哥控”,这种事情一定会第一时间打给祁凉求证的。

苏桃稳了稳心神,努力让自己声音平稳:“其实……我可以解释的……”

祁凉却仿若未闻,继续说:“白北北还恭喜我,抱得美人归,说你会好好地……哄我?

“苏桃,你没有话说吗?”

不知道是不是苏桃的错觉,她似乎从祁凉的语气里听出了一丝愉悦?她摇摇头驱赶这个想法,连忙说:“有!”

“我不听。”知道她一定会解释,祁凉是真的不听,说完就挂了电话。

苏桃:……

他打电话来,就是为了求证她是不是真的拿他当挡箭牌?苏桃揉揉本就乱成一团的头发,把自己摔在**,一点都搞不懂祁凉的心思。

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这一次大雪下了三天就停了,没有造成灾害。北海道政府积极除雪开路,出门一如往常,没有任何阻碍。

苏桃望着天空,心想:这一定是神明保佑,一定是神明听到了我在神社许的愿望。

二月初,苏桃跟着八神教授去了小樽。

那里有家旅馆的老板收藏了一本古籍,想让教授看一看,教授自然带上了苏桃,两人驱车赶往小樽。

沿路都是雪,苏桃想起了以前的事情,提醒教授开慢点。

八神教授透过后视镜看了她一眼,笑着说:“年轻人比我这个上了年纪的还惜命。”

苏桃摸摸鼻子说:“生命还是很重要的。”

“爱和自由同样重要,不要被命运束缚住了。”

苏桃眨了眨眼睛,微微笑了,心里却是一片苦涩。雪灾是没有发生,可谁知道后来还会发生什么呢?万一祁凉被自己连累……苏桃想了又想,还是不放心地给祁凉发了条消息,让他小心一点。

反正等到几个月后交换结束,他回到东京,应该就不会有事了。

旅馆老板是个矮小的日本男人。他接待了教授和苏桃,将两人安置在预留好的房间里,还特意给苏桃安排了一个带温泉的房间。

“女孩子都喜欢,尤其是异国的女孩子,泡温泉对皮肤好。”

老板如是说。

苏桃洗了个热水澡,穿着浴衣出来,教授已经和老板去看古籍了。苏桃不需要跟着去,她等着教授回来就可以。教授带她出来更多的是想让她体会小樽的风土人情,写一篇散文出来。

老板有个九岁的男孩,小小年纪已经可以打理店铺帮忙做事了。

苏桃出来的时候,他递给苏桃一瓶牛奶。

“热水澡和牛奶很搭的。”

男孩脸蛋红红的,害羞中洋溢着热情。

他叫谅。

和祁凉的名字同音。

或许因为这个,苏桃对他有种额外的亲切感。

谅告诉苏桃,他们原本不是这里的人,多年前,他们一家人来旅游的时候,他的母亲死在雪里。搜救队搜遍了整座山,也没有找到尸体。

老板为了陪着妻子,就留了下来,开了这家店。

深山里,谅没有那么多朋友,他比一般的孩子更加成熟懂事,也更加孤独。

苏桃看着他,情不自禁地想起了祁凉。

那个一身清冷孤寂,却内心温柔的少年。

祁凉和谅不一样,他有温婉的母亲和美好的家庭,却仍然孤独,谅是因为没有玩伴,祁凉的孤独却是骨子里的,天生就是这样。

前世和今生都没有任何的区别,一样的孤独。

他像一个英雄,每次在她最需要的时候出现,一点一点填满了她受伤的心,而她却“恩将仇报”,反过来狠狠刺了他一刀。

苏桃看着毫无动静的手机,默默叹了口气。

发出消息的第五天,祁凉还是没有回复。

第二天,苏桃还没起来,谅就敲响了她的门。

小孩子神采奕奕,穿着棉衣对她摆手说:“桃子酱,你想跟我出去玩吗?”

“去哪儿?”

“后山,有猴子。”

苏桃眨了眨眼睛,难得的兴奋,问道:“需要带食物吗?”

谅拍了拍自己的包,表示食物充足。

后山被厚厚的雪覆盖,苏桃走在谅的身后,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太安稳。

山上都是野猴子,不怕人,他们上去不久,猴子就过来抢他们的包,没有准备的苏桃吓了一跳。

谅轻车熟路地拿出食物给它们,并回头告诉苏桃不用怕,只要不侵犯领地它们就不会伤害人类。

苏桃表示自己清楚。

看着毛茸茸可爱的猴子,她也逐渐忘记了自己的担心。

两个人在山上待了一会儿,谅看了看远处的天,站起来拍了拍手,说道:“要回去了,不然父亲会生气的,我又把客人带出来玩。”

苏桃笑着摸了摸他的头说:“没事的,你就说是我的主意。”

谅摇了摇头:“不可以说谎的。”

苏桃感叹他的乖巧,拍了拍他的头。

猴子很喜欢谅,缠着他不让走,一直跟着他们。苏桃看着身边的奇妙景象,心里想着要是祁凉在就好了。她还蛮想看到祁凉被一群猴子围着是个什么样子的场景。

她这样想着,拿出手机给祁凉发了张刚才拍的照片,往上又翻了翻,她发了那么多条消息,他都未回复。

她甚至开始想,要是祁凉能够原谅她,她做什么都可以。

走到半山腰,谅的鞋带开了,苏桃先他几步,便停下来等他。

风云骤变就在一瞬间。

天暗了下来,安静陪着他们走的猴子突然尖锐地叫了起来,开始拽着正在系鞋带的谅往山下走。

谅被它拉了个踉跄,被苏桃扶住。

两人都是一脸蒙。

猴子上蹿下跳拉住他们往山下走,苏桃望了望远处的天,心里的不安加重,拉住谅的手加快了脚步。

然而还是没来得及。

他们没走几步,忽然间地动山摇,谅站得不稳摔倒在雪地里,苏桃下意识扶了树。

谅天真的脸上带了惊恐:“地、地震了!”

苏桃在日本的这一年多也经历了几次大大小小的地震,都没有造成很大的影响,这次也是,不到一分钟,地震就停了。然而她知道,这次的时间不长,震感却很强。

比地震更加可怕的,是雪崩。

猴子已经没影了,苏桃顾不上那么多,拉着谅就跑,没一会儿,山上就发出轰轰的巨响,苏桃不敢回头去看。

死亡的恐惧再次降临,她体会过一次,还是不能平静地接受。

雪下滑的速度很快,声音逐渐接近,恐惧感占据了苏桃的内心。

她突然脚下踩空,控制不住向前扑去,谅想来拉她,却已经来不及。

雪铺天盖地地涌了过来,苏桃被瞬间淹没,连声音都来不及发出,她感觉身上逐渐沉重,满目的漆黑,周围安静极了,寒冷和疼痛朝她袭来。

临闭眼前,苏桃忽然想到,这一天刚好是她曾经死去的日子。

祁凉是被噩梦惊醒的。

他做了个很奇怪的梦,他梦见自己在奔跑,很急,却因为惦记什么不敢停歇。

他像在寻找着什么,又找不到。

醒来后,他揉乱了一头短发,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做这样奇怪的梦,右眼皮也一直在跳,心里莫名不安。

手机响了两下,是苏桃发来的消息。

他看了一眼手机,手握成拳,没有点开。

他下床洗漱回来,苏桃已经连续发了好多条。

祁凉点开聊天界面,先点开苏桃的消息,她发了很多,像报行程一样,一条接着一条。

祁凉认真看完,想象着她发消息时的样子,嘴角忍不住上扬。

最后一张照片里,他的女孩包裹得严严实实站在白茫茫的雪山上,围着他几年前送她的围巾,手比了一个小树杈,笑容明亮,她的身后是一个和几只猴子玩耍的小男孩。

他点了保存照片,想了想还是回拨过去,等了很久却只有冰冷的嘟声和机械的女声。

一直沉淀心头的不安感瞬间加剧。

待他想再次拨苏桃的电话时,贺垣的电话先打了进来:“你知道苏桃和教授去了哪里吗?”

他当然知道,苏桃都告诉他了。

祁凉面无表情地说:“不知道。”

贺垣语气很急:“听说小樽发生了地震,学校现在都急疯了,教授那么大的岁数……他们去的还是山区,现在冬天会不会雪崩……”

祁凉听不到贺垣还说了什么,他找到了不安的源头,苏桃没有接电话也有了原因,纵然他再不想承认,也猜到苏桃一定出了意外。

祁凉握紧了手机,随手拿起外套往外走:“贺垣,车借我。”

“你疯了?那边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地震也不严重,万一没有雪崩……”

“没有万一,”祁凉走得急,带了喘息声,“我不能放她一个人在危险之中。”

被匆忙挂掉电话、对祁凉感情史毫不知情的网友兼前舍友贺垣同学拿着手机非常迷茫。

不会放谁在危险中?

八神教授吗?

苏桃感觉自己很轻很轻,像是飘浮在空中,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又来到了那个病房里,没有生气的自己躺在白色床单下,长鸣的嘀声尖锐刺耳,医生护士在低声交谈。

白北北在哭泣,风尘仆仆的祁凉站在门口,通红着眼睛。

病房里既安静也吵闹。

这是之前梦到的场景。

她已经死了吗?

又不太像。

梦里,祁凉艰难地走到病床前,白北北哭肿了眼睛看向他,痛苦万分地说:“凉哥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苏桃……是我的错……”

她身上衣服很脏,还染着黑污的油渍,脸上是脏的,病床也弄脏了。

“要是我开得慢一点,要是我看清了路,要是她在最后没有推我下去……”白北北泣不成声,连话都说不完整。

祁凉才二十出头,却颓废得不像样子,苏桃甚至看到他有了几根白头发。

他摇摇头,想安慰白北北,又不能控制自己心里的悔意和埋怨,他哑着嗓子,声音都在颤抖:“要是她没有推你,我就要面对两个人的死亡。不怪你,是我的错,是我没有护好她。”

这一定不是她认识的那个祁凉,现在的这个祁凉不修边幅,消沉悲哀,一点都不像那个意气风发的桀骜少年。

苏桃飘在空中看着他们,觉得自己的心被牵扯得越来越疼。

她恍然。

这应该是上次出事时,她和白北北驱车过山路,白北北在驾驶座兴高采烈地跟她分享着什么,雪山路滑,方向盘往左一打,车子直直对着山崖冲过去。情急之中,她在最后一刻解开了白北北的安全带打开车门将白北北推了下去,自己则跟着车子坠落山崖。

苏桃脑海里闪过几个片段,很奇怪,又很熟悉。

原来北北没有死,死的只有她……

苏桃飘在空中动了动,有点开心。

医生走了过来,拿着一张纸,偌大的黑体字写着“死亡通知书”,问道:“谁是病人家属?签一下字。”

“我是。”苏桃看到祁凉在拿过那一张纸的时候身体开始细微颤抖,纸张也跟着抖动,悲伤到极点,他眼睛里都是血丝。

雀跃的苏桃停下来看着他,产生了疑问:为什么祁凉会来?

“你和病人什么关系啊?”

祁凉张了张嘴,看口型似乎是要说夫妻或者是伴侣,但他又闭上了嘴。短暂的沉默后,他说:“兄妹。”

苏桃在那一瞬间,感受到了他强烈的悲伤和悔恨。

他颤抖着写下自己的名字,一笔一画,和以往飞扬的字体不同,是很板正的字体,和苏桃的字迹很像。

医生走了以后,祁凉站在走廊里,紧紧握着死亡通知书,很久之后发出了悲恸的哭声。

曾被她遗忘的细节一一出现在脑海里,苏桃忽然间明白了什么。

她好像弄错了一件事情,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她睡了很久,久到身体都没有了知觉,要动一动才能逐渐缓和过来。

苏桃的睫毛动了动,缓慢迟钝地睁开了眼睛。

眼前是白色的天花板,鼻间萦绕着熟悉的味道,她下意识动了下手,很轻微的动作,却立刻被察觉,她的手被紧紧握住,苏桃偏过头,看到了祁凉。

说实话,他这个样子并不比梦里那个他好多少。

想到那个梦,苏桃心里酸涩又难过。

她眼眶发热,想要用另一只手摸他的脸,半路又被他握紧。

祁凉皱紧眉头:“别乱动,会跑针。”

“祁凉。”睡了太久,苏桃的声音如气音,太微弱。祁凉以为她是后怕,靠过去,伸手抹去她眼角的泪水。

“我在。”

可是她不在了,她什么都不知道,就把另一个他孤独地留在这个世界上。

她还自以为是,还那么狠心地对他。

苏桃控制不住地哭了起来,挣扎着坐起来,扑进了祁凉的怀里,紧紧抱着他。

她太虚弱了。

祁凉没想到她醒来会有这样的举动,又惊喜又震撼,他不敢用力抱她,只是将她圈在怀里,轻轻捋顺她的头发,努力控制因后怕到现在都无法平静的心情。

他是真的怕了。

苏桃在雪里被埋了近两个小时,找到的时候她浑身冰凉没有呼吸,只有很微弱的一点心跳。医生下了好几次病危通知书,幸好她挺了过来。

以为苏桃是吓坏了,祁凉小声安慰她,哄着她:

“你昏迷的时候一直在叫我的名字。

“梦到我了吗?

“梦到什么,我来救你了?

“好了,怎么哭得这么可怜?

“再哭我就亲你了。”

……

苏桃哭个不停,祁凉的衣服被她的眼泪浸湿了一大片,她抽抽搭搭抬头看他,水汪汪的眼睛仿佛在说:你亲啊。

祁凉转头咳了一声:“那个,我去叫医生……”

他站不起身,苏桃抱得很紧,靠在他怀里拼命摇头,就是不放手。

祁凉继续哄:“就按一下呼叫铃,好不好?我不走。”

苏桃犹豫着,慢慢地松开了他,又在他站起身的同时拉住了他的衣角。

她是真的在害怕,害怕……他走吗?

祁凉在心里叹了口气,握住她的手,按下了呼叫铃。

在医生检查过程中,苏桃的眼神一直望着祁凉,一寸都没有移开过。贺垣站在旁边笑了笑:“你这是患难见真情?”

真情?她现在大概只是被吓到了,等她好了以后怕是又要像以前一样。

祁凉靠在墙上,薄荷糖在舌尖翻滚,苦涩冰凉。

他希望苏桃经过这件事情可以知道他在她身边的必要,可是又害怕她只是暂时的依赖。

他回望苏桃,露出安抚的笑容。苏桃立刻抿了嘴,慌乱地移开眼神,不知道想起什么又转回来和他大胆对视。

祁凉也是一愣,走过去握住她放在外面的手。

苏桃凑在他耳边小声说:“好疼呀。”

祁凉的目光落在她打着针的手上,刚才哭得太激烈,针已经脱出一点,需要重新扎。祁凉挡住她的眼睛,柔声安慰:“别怕,疼就握我的手。”

苏桃回握住他的手,没有用力,整个脸埋在他怀里,不去看医生的操作。

她突如其来的强烈依赖让祁凉很满足,抱得紧了些,低声安抚,顺便嘱咐医生动作轻点,他家小姑娘身子弱性子娇,最怕疼。

医生:……

我的病人我不清楚?虽然说劫后余生,但这样秀恩爱还是过分了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