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驴粪蛋子——徒有其表

苏怀瑾正拿着抹布磨洋工,殿外传来熟悉的声音:“刘公公,云姬可在里面?”

是单明信的声音。

苏怀瑾走出去,装作不认识单明信:“我是云姬,侍卫大哥,您找我?”

单明信点头:“跟我来。”向刘安,“房间已经打扫好了,云姬可以离开了吧。”

刘安忙说:“自然可以。”

就这样,单明信带着苏怀瑾大摇大摆地离开后院,直奔府门。

苏怀瑾才转过弯来:现在,西院以为她在前院,前院以为她已经回去了,这个信息差就是她出府玩的时机。

可问题是——李恪怎么敢拿广陵王做幌子,不怕广陵王责罚吗?

广陵王身边的人又怎么会配合李恪呢?

苏怀瑾忍不住问:“单大哥,李恪到底是谁?”

饶祈年从门房出来,敲敲苏怀瑾的脑壳:“小家伙,你希望我是谁?”

苏怀瑾捂着脑袋翻个白眼:“希望你是广陵王,行了吧。”

饶祈年吓了一跳,他不知道自己哪里露馅了。

苏怀瑾定睛一看,但见饶祈年头戴绞丝银冠,身穿月白长袍,领口、袖口绣着祥云纹,下摆绣着青竹,腰间系着白玉腰带,左襟压着白玉坠。

整个人仿佛是顶级形象设计师的巅峰之作。

以前只知道他好看,却不知道他竟如此有气质,果真是人靠衣装马靠鞍啊!

饶祈年很满意她惊艳的眼神:“怎么?被我迷倒了?”

苏怀瑾嘀咕:“没正行。广陵王要是你这个样的,别说皇帝最宠爱的儿子了,我估计皇帝都恨不得掐死他。”

饶祈年调笑:“那你觉得广陵王什么样的?风流倜傥、一表人才,还是老成持重、沉稳干练?”

她对他其实还是有幻想的吧。

府门外不远,有一辆驴车在等他们,驴子拉了一坨屎,表面黑亮光滑。

苏怀瑾指指那驴粪蛋:“大概就像这驴粪蛋吧,徒有其表。”

他为了她,这辈子第一次屈尊坐驴车!她竟然说他像驴粪蛋子!

饶祈年气得七窍生烟,拍拍自己的胸口:自己惯出来的,莫生气。

大魏的城市,住宅区与商业区有着严格的区分,住宅区叫坊,商业区叫市。

王府在广陵城东北部,所以他们今天就近去的是东市。

到达东市的牌坊,饶祈年说:“闹市人马拥挤,驾车通行不便。不然我们把车丢在外面,走着闲逛吧。”

苏怀瑾说:“可是,谁帮我们看着车啊,驴车丢了怎么办?”

真是个会过日子的小女人。饶祈年说:“没事儿,单大哥不爱逛街,他帮我们看着。”

外面,驾车的单明信说:“是,我帮你们看着。”

显然,单明信非常尊重“李恪”,超过了朋友之谊,他们的地位应该有高下之分。

苏怀瑾心中又升起那个疑问:李恪究竟是谁?

罢了,他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能给她带来她想要的东西。

比如,出王府玩。

苏怀瑾跳下驴车,抬头四顾。

第一次发现,广陵的天空那么美,蓝天如洗、白云如纱,这美景,在前世的城市很难看到。

独居江南特色的粉墙黛瓦、青石小路也是前世需要花路费和门票才能看到的。

更不要说那熙熙攘攘的人群、各式各样的店铺,古人生活实况,比清明上河图呈现的史料更丰富,比电视剧、影视城更真实可感。

一股愉悦从心底喷涌而出,抑制都抑制不住。苏怀瑾由衷地赞叹:“哇!太美了。”

饶祈年嘲笑:“嘴角都咧到耳根了,有那么好看吗?王府的景观不比这里好看多了。”

苏怀瑾嗤笑:“你懂什么,这是自由。鸟儿就该在山林,金丝笼再漂亮也是囚笼。”

他费尽心机把她留在王府,改善她的生活环境,她却觉得像在坐牢?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总能把他气得够呛。

饶祈年负气往前走,理都不理苏怀瑾。

苏怀瑾也生气了:他凭什么跟我生气,跟我甩脸色。赌气朝另一边走。

就这样,两人一个路东、一个路西,谁也不理谁,走了有一里路。

苏怀瑾有些渴,恰好一个妆容艳丽的中年妇女在门口招呼:“来,各位爷,进来喝杯茶吧。”

苏怀瑾便往里进,却被那妇人拦住:“哎,小妹妹,你干什么?”

“喝茶啊。”

“喝茶怎么能到这里来?”

“啊?不是你喊客人来喝茶的吗?”

饶祈年一直关注着苏怀瑾,忙把她拉走:“抱歉,我妹妹乡下来的,不懂事。”

苏怀瑾生气:“你别拽我,这跟哪里来的有什么关系?她开门做生意,为什么要拒客?”

饶祈年附耳:“那是青楼,你真的要进去喝茶吗?”

苏怀瑾傻眼了,抬头看牌匾,繁体字,不认识。

再看那老鸨,正捂着嘴笑呢,肯定在嘲笑她土包子,不识字,连青楼茶楼都分不清。

大型社死现场啊!

苏怀瑾羞得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再也不出来。努力挽尊,说:“谁让她喊喝茶了。”

饶祈年笑:“不然喊什么?来,进来跟姑娘们玩耍?太伤风化了,会被抓进大牢的。”

苏怀瑾踢了他一脚:“你帮谁说话呢?她可以喊喝酒啊。”

饶祈年轻巧躲过:“自己不识字,还怪别人。”

苏怀瑾瞬间蔫了。

饶祈年趁机打击她,也是为了提醒她:“你这只鸟,还没有展翅高飞的本领,就整天想着挣脱牢笼。殊不知,那牢笼也保护着你呢。”

苏怀瑾不服气,也不得不承认他是对的,字都不认识,瞪眼瞎一般,离开王府怕是真的活不好的。

“帮我找个书肆,买几本书回去学。”

她竟然为了离开王府宁可现学字?

饶祈年说:“光买书没用,你没有先生。”

苏怀瑾理所应当地说:“那你教我啊。”

“我是侍卫,才学非常有限。”

“我识几个字就好,又不用考科举。”

罢了,她想看就给她买吧。读书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她未必坚持得下去。

饶祈年指着不远处的店面说:“前面就是一家书肆,我带你去看看。”

苏怀瑾抬头,看着黑漆木板上的红漆大字:書墨軒。

“这是什么墨什么?”

饶祈年说:“书墨轩。你竟然认识‘墨’,却不认识‘书’和‘轩’,这三个字,‘墨’是最复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