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梦境

秦良玉这才开口:“二姐姐说得是,良玉也觉得,这刁奴所为,也必定不会是出自母亲的意思。”

又看向方氏:“母亲,良玉说的可对?”

方氏咬牙切齿,开口:“不错。”

秦忖被递了台阶,这才将这桩事揭过。

秦良玉到一旁坐下来。

不过片刻,便有人来报,说是王家的人来了。

秦良玉抬眼看过去,当先的是个媒婆,生得十分喜庆,看着便是个会说话的。

身后还跟着个男子。

书生模样,一身布衣,生得算不上好看,看着倒有几分学识,进来以后,便恭敬地对着上首拜了一下:“老夫人,伯父,伯母。”

秦忖看见他,面上瞬时间扬起笑来:“贤侄,你来了,这一路上可还顺利?”

原来这王然是秦忖故人之子。

只是王家早已没落,到了如今,也就只剩下王然一人。

秦忖不知从哪得了消息,说这王然要上京赶考,便起了念头,让这王然娶了自己的长女,也好在秦府顺理成章住下。

王然拱手道:“劳伯父挂念,一切都好。”

上首的老夫人闭目不言,明显对这桩亲事有些不满意。

只秦忖表现得十分热情,又叫了个丫鬟进来:“你快去瞧瞧,看大小姐打扮好了没有,让她出来见见人。”

丫鬟应喏退下。

秦良玉坐在一旁,看这王然与秦忖言谈之间,倒也算得上言之有物,依她的眼光看,说不定倒还真能有一番作为。

“大小姐来了。”门外有人报了一声。

秦良玉看向进来的人,女子穿的极富贵,一身浅粉色绸缎,头上斜斜插着几支精致的发簪,流苏打在脸上,衬得一张脸格外娇俏,只是眉眼之间有些郁色,极为不情愿的模样。

这便是今日要议亲的秦府庶长女,秦衣。

秦衣进了门,便对着屋子里头的人行礼。

秦忖看向她,眼里含了些警告:“今日是大日子,你在这坐一坐,亲事便成了。”

秦衣看向王然,衣袖下的拳头微微攥了一下,才娇声开口:“是。”

秦良玉看在眼里,也不免明白过来,这个秦衣大抵有些不愿意,只是面上还是要装得一副乖女儿的模样。

接下来半个时辰,秦良玉便看着秦忖一张嘴一直没闲下来,一直对这个贤侄嘘寒问暖,满屋子旁的人都被抛到脑后。

还夹杂着媒婆时不时妙语连珠的话。

至于今日要议亲的秦衣和王然,从始至终,倒没说上几句话。

末了,又交换了双方庚贴以后,这事便正式定了下来。

……

等王然等人离了府,那些绑着红绸的箱笼也被送到后院以后,秦良玉才带着芦意回了院子。

这院子颇为简陋,秦良玉醒来以后,也仔细看过,里头没书没墨,唯一能让人看得上眼的,也就是院子正中间种着的两棵柳树。

芦意把药包捧在手里,开口道:“小姐,你先歇会,我去把药煎了。”

秦良玉嗯了一声。

没过多久,药碗被端过来,秦良玉接过药,白瓷的药碗杯壁有些烫,她却浑然不觉似的,只低头一口一口地喝着手中的汤药,眼前热气起来,扑到她脸上,让她有一瞬间的恍惚,眸底也忍不住泛起嘲意。

若是沈惟弈见她沦落至此,会不会拍手称快?觉得这个硬凑到他身边的王妃终究没落得个什么好下场。

等服了药,困意上来,秦良玉的头脑有些昏沉,便躺下来睡了片刻。

却不其然,做了个梦。

她梦到疆土之上,父亲满脸坚毅,挥舞着手上宋家军的旗帜,说打不倒大夏,誓不退敌。

可画面一转,却又成了那日刑台之上鲜血横流的场面。

几日都洗不净的血,他们该有多痛?

可笑她枉为人女,为人妹,也不知不觉间做了旁人手中的刀,害了他们。

一瞬间被惊醒,整个人都没了半分睡意,额头直冒冷汗,秦良玉看了眼自己的双手,正不自觉地抖个不停。

她两手交叉,试图控制住,可却越抖越厉害,不小心撞到了一旁放着的药碗。

芦意听到药碗碎地的声音,急忙跑过来,看着她,一面庆幸地说:“发了汗就好了。”

一面又有些担忧。

小姐这几日不知怎地,总犯梦魇,一睡醒便是这副模样。

秦良玉怔了一下,喉头涩然,看了圈屋子,问:“月枝呢?”

芦意叹了一声:“又跑到旁的院子去了吧。”

秦良玉的眸子冷了一下。

她院子里有两个丫头,这芦意是从小就跟在她身边的,至于月枝,则是方氏院子里头出来的。

她重生这几日,便没见过这丫头几回,偶然见了,伺候起来也很是敷衍。

“你注意些她最近的动静,若有什么不妥,只管来告诉我。”

方氏今日在她手底下吃了这么大的瘪,只怕不会善罢甘休,还是要防上一防。

秦府,如意堂。

此处是方氏的院子,地势极好,临着府里头的园子而建,看着便与秦良玉的院子有着天壤之别。

方氏半卧在榻上,瞥了眼跪在地上的秦衣。

“你跪了半晌了,有什么事,说罢。”

秦衣娇俏的脸上划过些阴恨,这才开口:“母亲,衣儿方才都听说了,秦良玉那个丫头,今日多番顶撞您,还害得您被祖母训斥,实在其心可诛。”

方氏直起身,抿了口茶,又将茶盏在桌上狠狠一掷,溅湿了桌案,这才开口:“若你今日跪在这,就是为了说她两句不是,那你可以走了。”

秦衣犹豫了片刻,这才将盘旋在心头许久的心思和盘托出:“母亲,那个书生,没什么家底,瞧着便不会有大本事,可父亲铁了心要让女儿嫁给他。”

说着,眼里又盈了些泪意:“您也知道,姨娘性子弱,半点不肯为衣儿在此事上周旋半分,衣儿也是没有法子了,才求到您这来。”

方氏的眼眸眯了眯,屏退左右。

“你也知道,这事你父亲铁了心,求到我跟前,我又能有什么法子?”

秦衣抬起头来,语速极快:“父亲只是想让王然娶个自己的女儿罢了,女儿嫁得,旁人也嫁得,毕竟,嫁谁不是嫁。”

方氏嗤了一声:“这个旁人,指的是秦良玉?”

秦衣点点头。

她总不可能来求方氏算计她自己的女儿秦琼,若是要推掉这亲事,唯一的人选,就只有和她一般,同为庶女的秦良玉。

“如今只是换了庚贴而已,若中间出了什么差错,也怨不得我们。母亲,您帮帮我,好不好?”

说着,秦衣便磕起头来。

方氏冷眼看着,眼里划过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