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总帮他

陆澈换了一身干净的青衿,站在门口。

逆着阳光,陆澈身姿挺拔而立,他神色淡然,譬如皓月,温润儒雅。

丝毫看不出来昨夜受了伤。

纪君言却皱了眉。

他伤得那么重,怎么不知道不好好休息?也不怕扯了伤口!

朱夫子:“你怎么来了?”

陆澈朝朱夫子抱了抱拳,指着纪君言左臂解释道:

“管事切莫怪罪,昨夜学生回去的时候,刚好见到纪师弟抱着伤药。问过才知,原来纪师弟不小心受了伤。学生想着纪师弟年纪小,应该不懂怎么处理伤口。所以学生好心将他带回了学生的住处,亲自给他处理了伤口。不曾想刚好和管事错过,叫管事担心了。”

陆澈轻轻一笑:“至于管事所说的伤药,早上的时候学生已经让纪师弟带回去了,想来他应该都收好了。等一会回去,学生便让纪师弟给管事送过去。”

“是么?”

陆澈这个解释,管事总觉得哪儿不对。

在哪里不能包扎伤口,为何偏偏要将纪君言带回他的住处?

直接去纪君言的宿舍不是更好么?

再说了,就算陆澈真的将纪君言带回自己的住处包扎伤口,也用不了多少时间吧?纪君言怎么会彻夜不归呢?

陆澈淡淡又说:“纪师弟后来又问了我好几个问题,耽搁了时间。我见夜色已深,担心纪师弟一个人回去不安全,便让他留了下来。”

“可是!这还是说不通啊!”

管事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你给他包扎伤口也好,你给他讲题也好,便是你将他留了下来,这些有什么不好说的么?”

都是很正常的事情。之前他们问纪君言的时候,他怎么一个字也不肯说?

陆澈眉梢往上一挑:“那管事的意思是我为了替纪师弟遮掩、开脱,故意说了假话?”

管事:难道不是么?!

但,这句话他还是不敢随便说的。

毕竟,站在他面前的不是别人,而是陆澈啊!

陆澈是什么样的人,书院的人都知道。

自打朱夫子留他在书院读书之后,他就一直专心读书,其他诸事一概不理。

而且,纪君言进书院不过几天,和他才认识没几日,陆澈的确没理由替这位新来的师弟遮掩辩解。

可是……

虽然没有理由,但他的直觉还是告诉他,这两个人肯定隐瞒了什么。

“朱夫子,我觉得——”

“好了。”

管事还想说什么,朱夫子却沉了一口气,打断了他的话。

“既然陆澈已经解释了,那整件事就是一场误会。”

听朱夫子说话的语气,看样子是不会再追究了。

纪君言站在旁边,眨了眨眼。

心说:或许这就是学霸的特殊待遇吧?明明陆师兄和她的解释有很多说不通的地方,但,因为他是陆澈,是陆解元,朱夫子就不想继续追问了。

不过想想也是,她是否受伤,陆师兄是否给她讲了一夜的题,其实并不是什么大事。

朱夫子面色带着几分不悦,对她说:“行了,纪君言你出去吧。记得把用剩下的伤药和纱布还给朱夫子。”

“是,学生知道了。学生这就回去将东西送还管事。”

纪君言俯身抱拳,转身往外走。

但她走了两步,朱夫子的声音从后面又传了过来:“纪君言,往后若是没有什么特别要紧的事,便不要深夜去叨扰你陆师兄。”

距离明年春闱没有多久了。

他还等着陆澈在院试里也能拔得头筹,冲击大周历史上第一个六元及第的状元郎!

这样的大事,可不能被打扰、耽误。

“纪君言,你听明白了么?”

朱夫子的声音透出了几分隐隐的不满。

纪君言点头回答:“还请朱夫子放心,学生都记住了。”

“夫子?朱夫子?真就这么让他走了?!”

管事还是觉得事情不对劲。

朱夫子却摆摆手,让他也出去:“行了,事情到这里就结束了……”

最多不过是纪君言顽劣生事。

既然陆澈都帮他解释了,他们再问也问不出什么。

还不如这样。

“夫子……我……”

见朱夫子有了决定,管事只能心里憋着一口气,闷闷走了出去。

外头,顾小公子一直等着。

他听说纪君言被夫子和管事带走,这么大的热闹,他自然不能错过。

可他才刚来,就见纪君言面色如常地走了出来,一点没有被教训了的样子。

接着,他又看到管事闷闷不乐。

不对啊?

不是说纪君言闯了祸么?!

“管事!”

顾柏舟几步抢到管事身边,将他拉到旁边的僻静无人处,好奇问:“管事,出什么事儿了?纪君言他做什么了?”

——

屋内。

陆澈简单说了几句,就向朱夫子告了辞。

“陆澈,你真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是故意帮那个纪君言的么?”

朱夫子脸色不好,他还没有耳聋眼瞎到看不出来究竟发生了什么。

只是,他心里也觉得奇怪得很。

“按理说,你和纪君言认识也没有几日,你怎么总是在帮他?”

“……”

陆澈沉默着,没有回答朱夫子的问题。

朱夫子神情愈发不悦:“怎么?你现在有什么事情连我也不肯说么?”

当初,他将他留在书院读书,不仅仅是因为他有读书的天赋,更是因为长期观察,他看得出陆澈行事稳重、做事坚持,更重要的,是陆澈为人端正,绝不是那些会动歪心思、走偏门的人。

他不相信自己看错了人。

他更不相信,陆澈当真会连他也瞒着。

“说啊!”

朱夫子眉头都皱紧了。

“……”

面对朱夫子深深的目光,陆澈沉了口气,眼眸往下一垂,而后才抬眼重新看向朱夫子。

他的声音十分平静:“夫子应该记得,学生之前同你说过,学生的家乡闹饥荒,家中亲人都死了。”

“我知道这事儿。”

但这和他总是帮纪君言有什么关系?

陆澈眼瞳一凝:“那时候,我的父亲、母亲都饿死了,还有我的弟弟,小宴。我们逃难的时候,我弟弟小宴死了。”

死在了他的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