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廖诗颐坠剑
荼荼本是个无忧小妖，狐仙得道，这一世除了吃喝，从未对任何人和事上过心，更别提流泪了。
飞升后，她去冥界做了个散仙，终日招魂逗魄，从未尝过烦恼忧愁是甜是咸。
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荼荼不可思议地看着那一颗泪。
这是眼泪吗，我也会流泪吗？
手中生死簿仿佛感知到了荼荼的情绪，迅速将她托在空中，同时一幅画面好似水墨画在她眼前展开。
那里面竟是牧凌卿日后的一幕幕境遇。
被混元剑独自送回的牧凌卿，刚落地就被发觉，都知道他无灵根不能御剑，此时又不见廖诗颐的踪迹，众人立刻将他扣住。
发现廖诗颐仙陨，牧凌卿自然被认定为弑师灭祖，陆为修亲自将他捆上了诛仙柱，生受了九九八十一道天雷。
本以为他必死无疑，可不料牧凌卿重创之后，反而邪力大增，挣脱捆龙索，破门而出。
几个月后已经禁术大成的牧凌卿卷土重来，血洗了玄天宗，一时间层峦叠嶂的玄天宗五峰由绿变红，惨不忍睹。
起先荼荼看生死簿的时候就曾好奇，目前情况来看，牧凌卿距离禁术大成，还有相当一段距离，怎么会三年就到了无人可挡的地步。
原来，是在诛仙柱上死去活来所致。
他身有反骨，每次濒死一次，就会愈发强大。
而这一切，竟都是因为自己，因为她的临阵脱逃？
廖诗颐已快耗尽阳寿，荼荼得以脱开她的身体，她浮在看着面前的一切，深深犹豫起来。
回冥界，继续做个无忧仙官，还是留下来，接受三年后可能被困在瓶中当花的绝境？
这个问题在刚才几乎是不用想的，必然选择前者。
但眼睁睁看见玄天宗惨状之后，荼荼却迈不开腿了。
失去生死簿的力量，廖诗颐的躯体飞速下落而去，眼看就要摔个粉碎。
回去，还是留下！？
荼荼的头快炸了。
这边，尚未从廖诗颐自己坠剑的惊诧中醒过神来，牧凌卿已经被混元剑送回了地面。
毕竟是上古灵剑，虽未能与廖诗颐结契，也有灵性。
如此怪异的一幕自然引起周围修士的围观，原本只是几个褐袍看见了牧凌卿竟独自乘着混元剑，但是很快，越来越多的修士涌了过来。
“这是廖师公的混元剑？”
“牧凌卿怎么能乘剑而来啊？廖师公呢？”
“他灵根被废了，不是不能御剑吗？而且，这不是普通的灵剑，这一把可是仙师留下的混元剑，怎么可能任他调遣？”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啊，廖师公人呢？”
牧凌卿被围拢而来的人圈在中央，视线却始终未有分毫移动，一直呆呆向前，毫无焦距。
为什么？
自己那时明明还在犹豫，根本没有碰到廖诗颐，她怎么会坠剑呢？！
他怎么也忘不了那一瞬间廖诗颐的目光，是认命是失望，是终究还是如此了的豁达，唯一不见惊恐和愤恨。
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她难道早已知道？
那为何不躲不避？
她是一心求死？
一百个猜想挤进脑子，又被一个个推翻，牧凌卿只觉得心绪纠缠，他捂着心口，不能容忍自己为了那个毒妇之死，竟这般难受。
折了灵根，在被关在寒潭不见天日的分分秒秒，自己预想过一万次，如何将廖诗颐千刀万剐。
不是这股信念支撑，牧凌卿压根不可能撑过这几年。
如今她真的死了，应该是大快人心得偿所愿啊，自己到底在难受什么！
“牧凌卿，你师父人呢！？”
五内俱焚一般，牧凌卿猛然被一把揪住，他的眼眸终于转了一下，目光落在一脸焦急的陆为修脸上。
复仇的快感没有如想象般畅快，看着陆为修几近惊慌的脸，牧凌卿竟有了几分愧疚。
“你怎么一个人乘剑，你把颐儿怎么了！？”
听闻弟子来报，陆为修不想相信，也不敢相信，可是如今事实摆在面前，又让他不得不信。
牧凌卿虽未说话，可他的神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师父，坠剑了。”终于，牧凌卿木然开口。
一瞬间，周围一片寂静，陆为修倒退两步，许久无法开口。
结契以后的灵剑，是不会出现这种问题的，可廖诗颐的修为，还无法与混元剑结契，虽然御剑之时坠剑的几率极低，可也并非不可能。
霍思此时也赶到了，紧随其后的是骆无为，和同样破关而出的林沐风。
“师弟，你传音说小师妹出事了？到底怎么回事？”林沐风看看三师弟发青的脸，开口问道。
他实在无法想象，自己不过闭关几天而已，居然出了这么大的事。
霍思睨了牧凌卿一眼，见他呆若木鸡，便沉下眸子并未说话。
“二师兄……颐儿她，坠剑了……”陆为修脑子一片空白，他几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这句话说出来的。
“什么！？”三人同声惊诧。
狠狠看了呆立一旁的牧凌卿一眼，霍思沉声命令道：“都愣着干什么，赶紧去找啊！她在何处坠剑的，谁看见的！”
“罗隐林的上空。”牧凌卿缓缓开口。
原本还在努力镇定，听见这个地名，霍思上前一把揪住牧凌卿的衣领质问：“罗隐林！？你就眼睁睁看着她落入罗隐林？！”
“混账东西！那罗隐林里全是嶙峋尖石，你怎么能看着你师父坠下，却这般无动于衷！”
“好端端的怎么可能会坠剑呢，牧凌卿是不是你！你师父待你恩重如山，你竟敢弑师犯上！”
“颐儿无事你且可有个全尸，若是她伤了分毫，本尊定要你在诛仙柱上，尝够八十一道天惩！”
此时，无人记起牧凌卿早就被废了灵根，不能御剑也没有灵力。
失了心神的牧凌卿也不辩解半句，静静接受着师伯们的怒骂。
霍思狠狠忍下一掌拍死牧凌卿的冲动，强迫自己撇过头，对众人道：“立刻搜寻罗隐林，务必找到雍顶峰尊者！”
众人领命纷纷御剑，直奔罗隐林而去。
空地上瞬间只剩下牧凌卿和霍思二人。
“本尊再问你一次，你师父到底为何坠剑？”霍思隐隐握住一道烈焰，踏出一步，愤然逼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