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甘旭险遭难，甘棠心神乱

宋七忙带人赶过去，就见一个英武男子持制式长刀，与一名持绣春刀的青年相背而立。

草地上已经躺着三、四个番子，剩余的番子正在围攻这二人。见宋七等人出现，两方都暂停打斗，看来人是敌是友。

宋七一挥手，众人一拥而上与青州辑事处的番子战在一处。宋七手下的，都是东厂的精锐，一会儿工夫便砍瓜切菜般将人杀了个干净。只留下为首的一个小队长，押在一旁。

甘旭手持长刀警惕地看着宋七等人，宋七抱拳拱手道：“东辑事厂档头宋七，见过甘把总。”

“甘旭见过宋档头，不知东厂来人所谓何事？”甘旭皱着眉头，倒提长刀抱拳拱手道。

宋七笑道：“甘侍中忧心兄长安全，督主大人都看在眼里。再说了，甘把总是为朝廷办事，督主大人总不能坐视不理，特遣我等来护卫周全。”

“为查青州案来的，就说为查案来的，不要扯上舍妹。舍妹自然担心我的安危，但这与你家督主没有什么干系。”司礼监有时会派遣督军太监在军中，向来跋扈得很，还喜欢胡乱指挥，甘旭的父亲在世时没少受气。故而甘旭一直很厌恶那些不男不女、阴阳怪气的太监，也不喜欢为太监办事的东厂。

听宋七话语中好像那个太监头子跟自家妹子很熟似的，井仪他们这些常在殿下面前伺候的也就罢了，那个安玉琳一看就知道是心思深沉阴险之辈。

甘旭左思右想，还是觉得得给小妹提个醒，那个太监头子不知道在打什么坏主意呢。他向四周一看，就见鸽笼在不远处的地上。

“糟了！”甘旭捡起鸽笼，发现上面破了个洞，最后那只鸽子也不见了。

宋七虽碰了个钉子，但想到督主大人的心思，还是关心道：“怎么，刚才飞过的那只鸽子，是甘把总带来的？”

“宋档头，咳，”刚给了人家一个没脸的甘旭，摸摸鼻子，还是厚着脸皮道，“这鸽子是舍妹送的，这样不带信就飞回去，舍妹恐怕会担心……”

宋七闻言忙道：“这事儿好办，我叫人飞鸽传书回东厂，通禀宫里一声，报个平安就是了。”

此时忽然传来一阵笑声，众人寻声望去就见一个红衣女子扶着树在笑个不停。

“晓雨妹子，你怎么在这儿？”甘旭将鸽笼往旁边一扔，几步赶过去道。

朱晓雨锤了两下树，艰难地收了笑容，道：“我见那个王百户提到你，神色十分可疑，就偷偷跟着他。谁知道看到一群人往城外跑，我就跟来了。”

“这……”

甘旭刚要开口，朱晓雨忙道：“放心，你交我的大事，我都办好了。”

甘旭放下心，也不问朱晓雨刚才在笑什么，只叮嘱她不可再如此行事，容易卷入危险中。朱晓雨敷衍地答应了，心想他这么唠叨，是不是真把自己当成他妹妹了。

东厂众人处理好尸体并掩盖行迹，一行人便回到城中小院。甘旭欲趁夜色往钦差行辕去，被宋七阻止。

宋七劝道：“钦差大人已有布置，应以赈灾为先，如今突然上门恐会坏了大事。明日王百户还会来此处，先将事情经过告诉他，让他转告钦差大人便可。”

甘旭三人都觉有理，宋七便安排他们暂住此处。

甘旭回到房间刚要关门，便见朱晓雨已经跟着他到了门外，只好请朱晓雨进屋。

甘旭无奈道：“天色已晚，晓雨妹子，有什么事，明天再说罢。”

“甘大哥，”朱晓雨挑眉道，“大哥平日里和善得很，怎么对来救你的宋档头，反而不假辞色。”

甘旭眨了两下眼睛，道：“哪有，没有的事儿。”

“唉，不管你是什么原因，我都得提醒你，得罪东厂没有好处。为国为民也就罢了，若你是为了别的什么迁怒，真不值当。况且，我看人家不但没得罪过你，待你很客气，而且还救你一命。”朱晓雨分析道。

甘旭认真答道：“我心里有数，晓雨妹子，早点回房休息吧。”

次日，李彦斌从王昕那里得知甘旭已到青州府，而且姚直也无事，心中大定。他加紧催促巡抚冯攸之等人将平粮价、赈灾的事情做好，齐家粮号在青州各地分号也因走私官粮等事陆续被查封。

时间如流水逝去，青州这边正忙得热火朝天，京中却也不平静。

“甘棠姑姑。”井仪一脸难色来到甘棠面前。

甘棠本在绣着什么，闻声不小心扎破了手指。她将绣棚放在一边，拿起帕子压住出血的地方，问道：“怎么，那二位阁老又怎么了？”

“并非前朝的事儿，姑姑。”井仪小心翼翼地回道。

甘棠扭头看向井仪，突然站起身道：“是不是甘旭，是不是，他出了什么事？”

“姑姑，下面回禀，甘大人他放回的鸽子，并没有带信，而且，而且，”井仪硬着头皮道，“那鸽子还伤得不轻。”

甘棠眼前一黑，向前栽去，井仪忙扶住甘棠手臂，请她坐下。缓了好一会儿，甘棠才睁开眼睛。她抓着桌沿站起身来，强忍泪意道：“快到散朝时间了，此事，不要让殿下知道。唤秋露进来，我要去一趟司礼监。”

秋露进来，就见甘棠面无血色地站在那里，急忙过来扶住，道：“姑姑这是怎么了？奴婢叫井仪去传太医。”

“不必了，”甘棠抓住秋露的胳膊道，“扶我，去一趟司礼监。”

秋露不敢多言，忙扶着甘棠往外走。

散朝后，安玉琳照旧回司礼监，身后跟着四个小太监。其中一个，便是那日看见甘棠到了司礼监门口又离开的小太监冬早。此时他仿佛看到前面转角刚过去的两人中，有一位像是甘棠姑姑。

冬早一时走神，乱了步伐，安玉琳瞥了他一眼道：“小冬子，怎么，连路都不会走了？”

“回干爹的话，儿子好像看见甘棠姑姑刚从转角过去。”冬早忙回道。

安玉琳闻言，快步往前赶去，转过弯便见前面正是甘棠，只是她被人扶着疾行，不知是要往哪去。安玉琳开口唤道：“甘棠姑姑。”

甘棠猛地停下，转头看向身后。一见安玉琳，不知怎么，隐忍多时的眼泪便流了下来。

安玉琳这是第一次见到甘棠落泪，甘棠立在宫道上，是那么单薄缥缈，如同海市蜃楼，仿佛那从脸庞上蜿蜒而下的泪水一旦落地，她就会消失在这世间一般。他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只觉得心中筹谋的一切算计，都敌不过她望向自己的泪眼。

安玉琳快步走到甘棠面前，虚揽着甘棠的肩，紧张道：“姑姑，这是出什么事了？”

“甘旭出事了，救他，救救他……”甘棠紧紧抓着安玉琳的前襟，就像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只说了这一句便失了力气，倒在安玉琳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