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命运的抽签（4）
“我不！”
莫筱筱的回复，干脆而简洁。
过往的日子里，无论我对她提出何种要求，她都喜欢这样回答我。但今时不同往日，这是关乎性命的选择，怎么能这般的莽撞，如此的小孩子气？
我刚想继续劝阻，坐在石台旁的赵无敌，却突然站了起来，走到莫筱筱跟前。
他问道：“孩子，你确定吗？”
莫筱筱眼都不眨：“我确定！”
“很好！”赵无敌摸了摸络腮胡，爽朗一笑。
我连忙跑下石台，劝道：“赵将军……”
话才出口，却被赵无敌用狠戾的眼神止住：
“如果是想说服我，那就别说了！安之，你有资格当一个勇者，你妹妹也有！你们和我弟当年一样，都是自告奋勇、甘于奉献的勇士！我们没有阻止你，你也没有理由阻止她！”
“可是……”
我准备好的话，都被噎了回去。
又看向外面吵闹的家长们，看着他们焦急无奈的面容，我仿佛也成了他们中的一员。
程求生到底在做什么？之前一直未曾出现，但我并不怪他。却没想到，他躲着我就算了，竟然连莫筱筱都没看住，让她给跑了过来，做出这种不过脑子的事情！
刚想到这，我恰好……看见程求生冒出了头。
他似乎想从家长群中冲出来，但程求生不像莫筱筱那样身形小巧、动作敏捷，直接被安保士兵拦住了，只得跪在地上朝着士兵磕头，嘴里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但我明白，那都是无用功了。果然，他种田得来的一身劲儿，如今毫无用处。在士兵的脚下，也没掀起多少浪花。因为这样的家长实在太多了，声音与动作比程求生夸张的也大有人在，但都被士兵组成的人墙所拦住了。
我知道指望不上程求生，赵无敌又支持莫筱筱，就想找唯一相熟的常委余岁寒求情，他毕竟和我爷爷还有一些渊源。
正好，余岁寒也走了过来，我急切道：“余叔，帮我劝劝筱筱吧，我一个人就能代表我们家参加远征了！”
没想到，余岁寒直接摇了摇头，又对我语气严肃地说道：
“安之，没有人能被别人所代表。每个人做出了决定，就该让他们走自己所选择的道路……这是先妻告诉我的。我本以为你们都是明白的，才同意了你们的请愿。所以退回去，不要替别人做决定。”
我感觉余岁寒他好生双标，如果真是如此，常委会怎么能接受我们的请愿——一个由五十多人代表一个世代所做出的决定？
“老余，说重了啊，他还是孩子。”徐新年道。
“决定踏出穹窿的那一刻，他们就不在……不能是孩子了。”
闻言，徐新年叹了口气，也不再说话。
我不明所以，一时还想不明白他们对话间透露的含义。
就听余岁寒又对莫筱筱道：“莫筱筱，我尊重你的选择，但你可以再想想。”
我的心里又腾升出了一丝希望。
然而，希望很快落空，就听莫筱筱道：“不用想了，我要过去！如果胆小的臭老哥都能自告奋勇，我当然要一起过去了！”
我听的出来，虽然她极力克制，但她的声音是在发抖的。
但当我看向她，想从她的瓜子脸上，看出任何一点强忍之色时。却发现，她正用那双乌黑明亮的眸子看着我，眼睛亮晶晶的，充满坚定。
【臭老哥都能自告奋勇？】
我真想说你误会了，自告奋勇不过是随波逐流的结果。我现在说实话行不行，我能反悔当时的决定吗？你留在新汉不好吗？要过来干什么？
我真想鼓起勇气，把真实的一面展现出来，想和台下那些充满恐惧的人们一样，用哭嚎与嘶喊发泄心中的情绪。
就在这时，夏诺走了过来，她拍拍我的肩膀，道，“没事的，你们一起出去，正好可以互相照应。”她一改往日对莫筱筱的不屑，露出很欣赏的目光，赞赏道，“巾帼英雄，真是好样的。”
我不知道她只是在夸赞莫筱筱，还是顺带给她自己打气。
我只是知道，我什么都做不出来了。一直以来，我都是这样。没有做出过什么成绩，在这个世界中随波逐流着。我被所有人的意愿所挟持，成为他们所认为的我，杵在了命运的乱流里，也就只能继续飘落下去了。木已成舟，莫筱筱取代吕贤恩，已经得到了常委们的赞同。就算我去抗争，以莫筱筱的性格，也不会松口，逃过一劫的吕贤恩更不会同意。常委们需要这种自荐的情况更多一些，就像是给即将出征的队伍打鸡血。我和夏诺就是第一碗血，更不能由得我暴露真情所愿，自己把碗给砸了。
抽签仪式结束，没等到台下众人平复心绪，徐新年直接上了讲台，宣布道：
“因为资源短缺，时不我待！此次远征行动立刻开始！现在，全体被抽到的十四世代，请立刻前往安保部队大营进行武装，下午即刻开拨！”
广场上，短暂的窒息后，议论声轰然炸开！
这么快？！所有人惊讶万分。
我听见一旁的赵无敌也囔囔道：
“这么急的吗？我还以为像上次一样，要弄场大宴会呢？”
余岁寒倒是支持这一决定：“现在的资源短缺情况，比上次要严重的多。节约资源，本就是远征的目的。况且，那些家长太激动了，只有带着孩子们立刻离开，他们才闹不起来。”
我不明白他们所谓的“上次”，是什么意思。
但已经在士兵们的带领下，和被抽中的其他人一起，步行前往安保部队大营。
那里是新汉边缘处的军事管制区。我当年在山坡上，和周游一起躺望穹窿上的浅影时，山坡下就是安保部队的大营。第一次来到大营门前，其实就是用金属搭建的门垣，和中央区的金属高楼是同一种材料。只不过离着中央区比较远，和飞船废墟一样，都没有遭受到红雨的污染。
我和夏诺因为是监票人，自然而然的走在队伍的前方，当我们翻过小坡，竟然看见了周游，他似乎已经在大营前等候多时了。
赵无敌率先进营，余岁寒第二个进去，路过周游时，朝后者点了点头，周游面色一黯，道了句“果然”，也跟着余岁寒走了进去。夏诺紧随其后，第四个进去。我刚准备跟着也进去，莫筱筱却抢先一步进营，隔开了我和夏诺，我成第六个进去的了。
进入大营，感受着肃杀的气息，同学们的抽泣声逐渐变小。
我四下观察，才发现营帐的分布极不均匀。因为大营里，其实随处可见被禁入的感染区，都被栅栏和帐篷挡住了，就像给大营到处打了补丁。这些禁入的标志牌，看起来已经很旧了，一些字迹都泛白消失，显然已经放了很久，并非灾变之日的产物。
余岁寒走到大家中间，拿出了一个扬声器，这种大喇叭我还是认识的，体能生存课上赵老师常用。余岁寒高声道：
“从踏入军营的那一刻起，你们就是士兵了，你们要忘记‘孩子’的身份，这之后，没有父母的保护，只有战友的依靠。但踏出穹窿后，你们就不仅仅是士兵，还是文明的守护者、开拓者！千钧系于一担，要抛弃个人荣辱生死，为文明的延续做出贡献！现在说这些，你们可能还不理解，但当我们进入外面的世界，你们很快就会明白我说的话。”
扬声器的声音，逐渐盖过了最后的抽泣声。余岁寒沉声道：
“下面，我把此次远征的一些关键信息告诉大家，事关生死，你们要谨记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