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报应
“你的生母，二姨娘苏氏，出自大家世族。原本是与镇守北疆的随大将军家，其长公子有着婚约。通安之乱后，遭受株连。荣家男丁一律充军，女眷没入教坊司……”
“贺妈妈，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又惊又怒的常管家差点跳起来，打断贺妈妈叙述。
“三姑娘，这奴才伤太重，脑子不清晰了！小人去把大夫追回来……”
他还想藉此溜走。
解璇凉凉瞅他一眼：“常管家，都已听了开头，在别人眼里，与听完全程有分别吗？”
常管家讪讪驻足，心里懊恼不迭。明白自己是被三姑娘拖下水了。不敢怀恨三姑娘，只能怒目瞪视**的贺妈妈。
贺妈妈自知大限将至，哪里会在意他什么反应，继续喃喃追忆。
“当年，老爷对苏氏一见倾心。想尽办法，将其赎买回来，做了二姨娘。”
“三姑娘，明知你生母是罪女，逆臣之后，老爷就是疯狂地迷恋她啊……夫人，大姨娘……自然恨你生母，恨得牙痒痒的。”
贺妈妈笑了笑，映衬着苍白若死的脸色，显得有些狰狞。
“害你生母险些一尸两命的，可不单单是我。我最多是，为她们准备了那把杀人的刀……而亲手给你生母灌下那碗夺命汤的，是夫人和大姨娘派去的人。”
“当然，那个人也早被她们灭口了，连同知情的接生婆。”
贺妈妈叹了口气，撩起眼皮，瞧瞧沉静的解璇，以及房间里听得面无人色的常管家和云枝等人。
“我这辈子，最后悔的，是一时贪念，一时经受不住利诱威逼，铸成大错。一步错，步步错……”
她眼中滚出浑浊的泪水：“如今，丧身在自己以为最亲近的家人手里……也算是，报应吧！”
她手指颤巍巍点点解璇手中的手链。
“这东西，就是当年大姨娘为了让我成为她们帮凶，赏我的！三姑娘，你拿去给老爷看，他多少会信的！因为，老爷送给这个既丑又狠毒女人的东西，屈指可数。”
她低低地厉笑起来。没笑两声，一口血箭喷射出来，吐在被褥上。
其他人又是慌乱，又是害怕。碍着解璇如同一尊冰雕似坐在那里，浑身滋滋地冒冷气。没人敢多动弹一下，多出一口大气。
“穆子为什么突然对你动手？”
解璇点点头，表示明白了。开言，问出另外的疑惑。
“那个蠢货……”
贺妈妈满眼怨毒，满脸扭曲：“拿着我的私房钱，硬说没有拿！这次我回家，发现他竟然和一个小娼妇，搅和厮混在一块！”
“我为了这个家，百般委屈辛苦。他却拿着我的血汗钱，去养小娼妇......我找那小娼妇拼命，他倒护住那小娼妇，反欲置我于死地……”
贺妈妈眼睛直勾勾盯着解璇，嘴里不停地吐着血沫。
解璇沉默一下，握紧手中手链，缓缓道：“你想求我什么？”
临死之际，竹筒倒豆子这般痛快，自然不是坏了半辈子，突然良心发现。
“三姑娘，我们一家子卖身契，都在你手上，对吧？”
贺妈妈满嘴是血的疯狂笑。
“求您……看在我要死了，死前还没有把一切秘密，带进坟墓。多多少少算帮到了您……三姑娘，请您把那对父子俩，远远地卖了吧！”
她瘆人的声音，令得众人不寒而栗。
“为什么？”
解璇惊得站了起来：“不念夫妻情义，打死你的男人就算了，你自己亲生儿子，也要卖掉？”
贺妈妈是真疯掉了吧？
“儿子……”
贺妈妈死寂的眼涌出一阵摧心挖肝的心酸：“我的儿子……我苦苦宠他，爱他，不顾一切为之筹谋的儿子……”
“在那狗男人把我打得死去活来的时候，他躲在一边，只顾吃着我特地给他买回来的点心……”
“别说出来劝，他甚至连多瞅我一眼也不情愿啊……”
“那狗男人打累了，哄那小娼妇去了。我哀求儿子扶我一把……给我倒碗水来喝……他……他竟然说……娘你快起来做饭！我饿了！……我饿了啊……”
“哈哈哈……”
贺妈妈放声大笑。凄厉无比的笑声中，眼泪滚滚而出，混和着满嘴血腥，说不出可怕。
两个小丫头，缩着身子，在墙角蜷曲抱成一团。
云枝紧皱双眉，回眼看看自家姑娘。
贺妈妈没能笑太久，很快，这些激烈的情绪，抽干了她身体里最后一点力气。
倒在**，她兀自凸瞪的眼睛，依旧死死盯住解璇。
终于，解璇对她，微微点了个头。
“放心吧。你们一家三口，都是我名下奴仆。不管是谁，未经我同意，不能擅自取走你们的命。”
解璇顿一顿，冷然说：“不管是你的男人，还是你的儿子，他们都会为此付出代价！”
贺妈妈微微阖上眼帘，喉头发出赫赫的声音。
解璇需要俯下身，耳朵贴近，方能听到她嘴里最后溢出来的一句话。
“对……对不起……三姑娘……”
解璇直起腰，垂眸看着眼前已无知无觉的女人。
少顷，她视线转向面色难看之至的常管家。
“真是……自作孽啊！”
不知什么时候，悄然来到的哈利，轻叹着开口，打破一屋子死寂。
“含烟……”
解璇慢慢把手里的手链，交到含烟手中：“你跟着常管家，去见老爷。把这件事，贺妈妈所说的每一句话，全部据实告诉老爷！”
“是，三姑娘！”
含烟隐约明白解璇硬留住常管家的用意了。
或许一开始，只是防范贺妈妈又设什么圈套。
结果，出人意料的好！
常管家无意间还成为她们这边的见证人。
哪怕现在常管家脸青脸白的，也只能哑巴吃黄连，老老实实帮三姑娘去回禀老爷。
而效果，自然比三姑娘自己说出来的要好。
含烟紧紧攥住手链，激动的身子都些微发颤了。
没想到揪出大姨娘那条毒蛇，指日可待的报仇机会，来得如此快！
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催促常管家动身。
哈利注意到解璇脸色发白，担心地近前扶住她。
“三姑娘，我先送你回房歇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