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世事难料
“曾经我和你一样，深恨我冷漠的嫡母，不理解我无情的父亲……可有朝一日，我所栖身的大树被人连根扒起的时候，我才知道，打一生下来，我身体里就铭刻着他们给予的印记。”
她深深望了一眼解璇。
“爱也罢，恨也罢，甜也罢，苦也罢。他们始终是你名义以及实际的亲人。打断骨头连着筋。”
“大灾大难面前，没谁能替代他们！”
“……”
目送翻过院墙，消失在茫茫夜色中的池苒背影。解璇面沉如水。
“我才不需要这样的亲人呢！”
良久，她低低，不屑地自语：“我的愿望，就是和她们同归于尽！你什么也不懂，什么也不知道……上辈子，极度渴望亲情的那个三姑娘，早就死了！”
关好窗户，慢慢走回桌边，把茶杯剩余的茶水倒掉，杯子洗净放回托盘。
做完这一切，她才脱掉外衣，静静地躺上床。
这件事先不急着告诉哈利。
纠结着进入梦乡之前，她做出这样一个决定。
隐隐感觉到，无情阁阁主要见她，所图非小。若哈利知道，不让她冒险去见怎么办？
而她，极度好奇无情阁阁主的目的。
……
迷迷糊糊的，睡得正香甜，有人不停摇晃她，呼喊她。
她揉着眼睛撑起半身，望了望窗外黑漆漆的天色，又莫名其妙收回视线，看眼前的云枝和含烟。
“什么时辰了？”
应该还没到请安时间啊，怎么今晨是两个人一起来叫她？
“三姑娘，现在是丑时……”云枝手足无措：“不是……三姑娘，是贺妈妈回来了啊！贺妈妈！”
含烟拉开云枝，自己上前：“三姑娘，贺妈妈方才，突然回来了！带着一身的伤……我瞧着，贺妈妈那样子不太好，要不要连夜请个大夫来？”
解璇彻底清醒了。在**坐了一坐，蹭得下地。两人赶紧拿来衣服，帮她穿上。
“贺妈妈不是还有两天假期吗？怎么会突然回来？”
解璇一边急促梳洗，一边急问：“含烟，你刚还说她一身的伤？什么伤？血止住了吗？”
她第一个反应，就是大姨娘终于派人动手，杀人灭口了。
“没有出多少血……”
含烟不太明白解璇的意思：“就是鼻青脸肿的，唇角、额头见了小红，像是被人打的。”
“我们问她谁打的，她不吭声。回自己屋里，躺倒就睡。”
她们都知道解璇很在意这个女人的一举一动，看着情况不太好，才连夜把解璇叫起身。
解璇确实很在意这个事。
贺妈妈是她手握的唯一证人，能指控杀母仇人。她用了各种水磨工夫，目的就是为了逼贺妈妈就范，站在自己这边，揪出大姨娘和蒋氏。
如果中途贺妈妈出了什么意外，她便前功尽弃了。
赶往贺妈妈房间的途中，她不禁些许懊恼：难道自己真的急功近利，表现得太冷酷了？
贺妈妈宁可冒风险去威胁大姨娘，也不敢来向她坦诚一切？
贺妈妈的房间，一股浓郁药味。
含烟派的两个小丫头，正在紧张地帮贺妈妈清洗身体，简单上药。
解璇近前瞅瞅，贺妈妈基本已陷入昏迷状态了。情况如含烟所说，的确不好。
不止脸，身上皮肤也是青青肿肿，没一块好肉。但没怎么见红，就嘴角和额头擦破了块皮。不好判断伤情。
解璇估量着，这伤应该是人的拳脚打出来的。
一般情况，拳脚应该不至于致命。可她不敢赌那个一般。立即让云枝通知常管家，连夜去请大夫。
而等大夫赶来，细细检查后，大家才意识到，贺妈妈伤势，已经非常严重了！
她的头，小腹等要害部位，均遭反复重创。不是表面少见红，而是五脏六腑严重受损，内部破裂出血。
这种情况下，贺妈妈还疲于奔命地赶回来，无异于伤上加伤。
老大夫最后无能为力地摇摇头。
“三姑娘，你这位仆役，大概熬不过今晚了......趁早为她准备后事吧！”
解璇如同当头挨了一闷棒。呆呆站在那里，脑袋沉沉发晕。
常管家要送大夫离开。
解璇猛可想到什么，忙开口：“常管家，我年轻不知事，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麻烦你留下来，帮忙处理一二。”
常管家挺高兴她这么说，欣然同意：“三姑娘实在太客气了！为主子分忧，本就是小人们应该做的。”
解璇让小芹送大夫出府，自己带着常管家，走回贺妈妈房间。
“三姑娘，贺妈妈醒了。”
云枝迎上来，面色复杂地扫了眼**躺着的人：“她开口第一句话，就是说想见见你。”
解璇点点头，让人搬了根凳子，坐到床前。
她并没让常管家，云枝等人出去。
贺妈妈艰难地睁开浮肿的眼皮，望着她。
“谁把你打成这样的？”
一见她恍惚的目光有了焦点，解璇立即清楚地发问。
“我……我男人……”
贺妈妈脸上带出种似哭似笑的表情：“我贺兰，精明半生，算计这个，算计那个……万万没想到……最后却是栽在这个蠢男人手里……”
“穆子？”
解璇又一次震惊。隐隐感觉到，事态完全脱离了她的预期。连忙追问：“穆子为什么会把你打成这样？”
他们不是夫妻吗？
贺妈妈好像还很跋扈的样子，把家里男人孩子，管得死死的。
看起来那么老实听话的穆子，竟然会对妻子动手不说，还是往死里打？
“三姑娘……有几句话，我想单独和你说……”
贺妈妈脸上难掩恨意。
“事无可不对人言。”
解璇淡淡说。
贺妈妈沉默片刻，神情悲戚：“也罢，都成这样了，我还费心遮掩什么啊……”
她抖索着手，在自己身下的枕头里掏摸。半晌，摸出一串红玛瑙手链，递给解璇。
“这是……？”
解璇拿着那手链，心里的答案，呼之欲出。
“三姑娘，当年的事情，我不知道，你到底查出了多少。但有些事，你一定不知道……”
贺妈妈惨笑着，喘了口气，慢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