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林府之辱
上一世林知南恳求温如言带她进宫去探望祖父,皇后只让她见过三次,更不让她接人走,祖父越来越憔悴,病情不见丝毫好转。
她斗不过皇后,只能以陪温如言上战场为代价,请他凯旋之后接出祖父,只是等她回来,祖父已经没了。
如今,就在眼前,她怎么可能再让任何人带走祖父!
刚念及此,林家大门就被打开了。
走在最前头的是二婶周氏,她脸色有些憔悴,穿着一件素白圆领服,挽着简单的发髻,戴着白花。
有几个眼生的管事、嬷嬷丫头,还有一队护院簇拥着她,那样的阵势,分明已像是当家主母模样。
林知南仔细辨认,不见父亲用惯的几个管事,连护院队长也换做了他人。
半个月的功夫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也足够处心积虑的她收拢林家大部分的局势了。
林知南捏紧拳头,控制情绪,慢慢已经有了主意,藏在人群中并未着急现身。
林府的人出来了,那马车也有了动静,太医黄如喜穿着儒雅的青色常服,一脸德高望重的模样下了马车。
林知南心中一阵翻江倒海,是他暗中折磨祖父,医死了祖父!
“黄太医,劳您亲自来一趟。”周氏走下台阶,款款行礼,柔声说道。
黄如喜单手负在身后,另一只手捋着花白胡子,态度高傲:“这是皇后娘娘的恩典,那老东西呢?”
周氏让开身,后面两个护院抬着一个全身被极粗的绳子绑得严严实实的人出来了。
林知南心头抽痛,是祖父,他已年逾花甲,又是人人敬仰的神医,在如此众目睽睽之下,如同囚犯一般抬出,这是将祖父的尊严踩在地上,也是将林家的脸面踩在地上。
“哟,捆成这样?”黄如喜冷眼看着,“啧啧啧,听说他癫狂得很,状如疯狗,又吠又咬,我这特地准备的笼子很适合他。”
他言辞恶毒,周氏垂眉不语,跟随在她身后的大部分是她的人,也不敢言语,倒是周围围观之人升起小声议论。
不过这些议论很快被“这林老爷子咬死了府中的人”“皇后娘娘的恩典”“现下也只有太医能救他了”这类声音给压了下去。
林知南咬住嘴唇,看来这些看客中不少是人刻意安排的,他们都是要看着林家颜面扫地。
不过没关系,现在对她来说,人越多,倒是越有利了。
“别拿到我面前来,直接关到笼子里。”黄如喜又说一声,挥了挥手,两个护卫上前,准备接人。
“住手。”
林知南不再忍耐,她大喝一声,拨开人群,走了出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林知南的身上。
“快看,这是林家大姑娘!”
“林知南回来了?不是听说遇袭,被贤王殿下救了,如今还在百道城养伤吗?”
“大姑娘、大姑娘回来了。”在周氏身后有几个下人惊喜地说道,“大姑娘回来就好了。”
黄如喜不悦地皱起眉头,眼中是不屑和一丝阴霾。
周氏瞳孔一缩,不过旋即踉跄着快速下了几步梯子,抢到林知南的身前,握住了她的手。
“知南,你回来了?身体可还好?怎么是一人归来?路上遇到什么危险了吗?怎么不提前说一声,你身边的人呢?你二叔他、他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那种关切,言表于情,眼眶真实地通红着,声音哽咽,任谁也不会质疑周氏对林知南的担心。
“二婶,我没事。”林知南艰难地说,“多亏了贤王殿下。”
说完,她推开了周氏的手,走到了抬着祖父的两个护院身边:“放下。”
两个护院看向周氏,好像在等她的意思。
不等周氏开口,林知南已经再次厉声说:“放下,这个家,我说的话不算了?”
护院一抖,赶紧将林老爷子放下来。
林知南抱住祖父,林家几个忠心的,也从周氏身后跑上来,跟着扶住了老爷子。
她看到祖父原本清明的眼眸中此时是一片浑浊和痛楚,手脚上都被粗绳勒出了深深的印记,嘴里塞着带血的布条。
怒和痛涌上心头,这些畜生到底干了什么,到底怎么折磨祖父的!
他一步步振兴林家,是心志那样坚定的人,他的疯癫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旁边的周氏脸色微暗,眼神中阴狠一闪而过,而后快步走到了林知南身边。
“老爷子受不住打击,忽然就失去了心智,我一个妇道人家,着实没有办法,幸好皇后娘娘恩泽,请黄太医来了,准备带去宫中医治。”
她忧心地说着。
“无妨,我回来了。”林知南点着头,“祖父,我自己医治。”
她话才刚刚落音,旁边的黄如喜嗤笑出声。
“黄毛丫头,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以为炼得了几个药,就能治病了?”
“是,我未必能治,可是交给你必治不了。”林知南将老爷子嘴里的布条给扯掉了,老爷子也没有吼叫,只是张了张嘴,发出了很小的沙哑的声音。
“你什么意思?”黄如喜拔高了嗓门,“我身为太医院的院首,我的医术……”
“医者仁心,大夫能否悬壶济世,先看医德。”林知南侧过身来,转向了黄如喜。
“这世上,会忽然短暂性失去心智的人并不少见,可是我从未见过哪个大夫出言侮辱,更不见用铁笼子和镣铐来装走病者,更何况我祖父是个文弱的老者。”
一时之间,周围的气氛忽然变得十分安静。
“今日这么这么多人瞧着,我倒是想问问,换做是你们的亲眷病了,会让这样毫无德行的大夫带走吗?”
从方才这些人的反应来看,至少大半是正经看热闹好事的,孰是孰非,自在人心。
“黄太医,听说你在太医院挂上了‘医者仁心’四字匾额,请问,你可要脸?”林知南的话问得诛心。
黄如喜气得脸色煞白,却根本答不出来。
成为太医院院首之后,他哪里还需要与人打嘴仗,动个眼神,自然有人把事情给他办妥了。
今日原本他可以不来,可是为了羞辱一直压他一头的仇敌,他屈尊降贵特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