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征服
沈桢故意多待了一会儿,估摸陈渊离开,才走出女厕。
过道弥漫着柠檬香精味,以及若隐若现的,法国玫瑰和檀木的男香。
陈渊立在拐角,等她。
她笑出来,“迷路了?”
他没说话。
“我带你出去,这边七弯八绕的,是不好记...”
擦肩而过之际,陈渊拽住她手,沈桢骤然一僵。
他很烫,那样用力,生怕她挣开。
仿佛有话说,可半晌,依然沉默。
他想要留住她,那种强烈的无力感,被困住的压抑,横在他心脏无处发泄。
沈桢看向他,故作轻松的语气,“你女朋友很漂亮。”
他抿唇,“我没有耍你。”
她笑容顿时凝固。
陈家的男人,拿捏女人心,都是绝顶高手。
陈崇州擅长慢炖,陈渊擅长强攻。
一个玩着暧昧,将女人勾住,一个欲得霸道,将女人吞掉。
“我没这么想。”
陈渊握紧她,她感受到他掌心潮湿的汗液,像极了那天,在沙发上,夕阳里,他吻得大汗淋漓,欲火难消。
“沈桢,我真心的。”
“有意义吗?”她打断。
如此温柔,偏生像一柄利刃,扎进他的胸口,一阵抽痛。
“我联系过你。”
起初几天,她偶尔发短信问候他,他没回,渐渐地,沈桢不发了。
没其他意思,单纯当朋友,他既然下头了,她何必上赶着。
反而,令他误会。
“我知道。”
每条短信,他都看,甚至背熟了。
——陈渊,我在西海园物业找到一份工作。
——我给一家建筑公司投了简历,在听信儿。
——你还好吧?
他反复编辑,无数次删除,最终,石沉大海。
不是不回,是回不了。
陈家,陈政,万家,万宥良。
像四座山,逼得他无法喘息。
“你...”沈桢犹豫了一秒,“是因为她,不回我消息。”
“不是为她。”陈渊呼出一口气,“和她没关系。”
沈桢余光瞥见他攥住打火机的手,隐隐颤抖。
“准备什么时候结婚?”
他咬着牙根,压下喉咙涌起的刺痒,喑哑沉重得要命,“没定。”
她点头,“选个吉时,不能仓促。”
说完,手一缩,陈渊几乎下意识,又握住她。
沈桢变了脸,甩掉他,“没必要,咱俩又没好过。”
这节骨眼,划清得越干净,越好。一丝一毫的动容,牵扯,也是祸害。
他强硬摁住她肩膀,迫使沈桢面对自己,“倘若没发生这件事,你也只是和我做朋友吗。”
她略一晃神,“或许是。”
陈渊五指收紧,心有不甘,又毫无立场,他怕捏痛了她,手从肩膀滑下。
沈桢转过身,离去。
宋黎在微信上和新认识那小帅哥撩骚得火热,听见挪椅子响,掀眼皮,“你掉坑里了?”
“她一直没动?”
“谁?”
沈桢朝对面使眼色。
宋黎未经大脑,“她啊,没注意,楚留香约我去古镇划船。”
“你们才认识半天,就约会?”
“快餐恋爱的时代,你慢了,别人捷足先登,长得帅的不愁没对象,不抓紧行嘛。”宋黎退出页面,“他名字阿元。”
走廊上,陈渊燃尽的一截烟灰,被沈桢衣角裹住,她掸落,“阿元...什么年代了,还学香港古惑仔那一套。”
“陈渊不是香港人吗。”宋黎感慨,“他那低音炮讲粤语,我**了。”
沈桢没吭声。
陈渊平复了情绪回到餐厅,万喜喜也补完妆,浓艳的口红与充满烟火气的地方不符。
他看了她一眼,落座。
万喜喜问,“公司出麻烦了?”
陈渊脸色有点苍白,像是心事重重。
她不是小家子气的女人,相反,有大局观。
昨天音乐会,陈渊临时接到客户的电话,她很体谅,让他去应酬,半点没生气。
注定联姻的小姐,很早便开始研习权贵太太的社交礼仪,夫妇相处法则。
“没麻烦,私事。”
“你的私事,不可以对我说吗?”万喜喜注视他,“我们很快订婚了。”
“吃饱了吗。”陈渊拿起搭在椅背的西装,“我下午有会议,先送你。”
她起身,“我住和平苑,路程远点,要不——”
前三次约会,万喜喜带了司机,这次,她成心没开车。
她本意,是要住他那。
成年男女的意图和暗示,陈渊心里有数。
他穿好西服,“不要紧,我抄近路。”
万喜喜舔了下嘴唇,“那辛苦你了。”
两点半,车开进和平苑,安桥熄了火,去外面等。
陈渊在后座点上一根烟,不言语,也没催万喜喜下车。
过了片刻,她褪掉开衫,丢在副驾驶,“陈渊,你热么。”
她身材丰腴,午后的阳光照在肌肤上,泛着水汪汪的油亮,类似男人的蜜腊色,出奇得火辣。
真正的名媛,公众场合优雅善谈,私下胆子大,**上,很放得开,万喜喜沿着陈渊的裤脚,摩挲他腿,她震惊于他旺盛的毛发,粗粗剌剌的,极为茂密。
外表绅士儒雅,内里的荷尔蒙却狂野,简直是男人中的极品。
陈渊倾身,开前排的车窗,顺势避开她,万喜喜并未罢休,又抱住他劲壮的腰。
手腕厮磨过腹肌,肉硬邦邦的。
没有八块,大概四块,也许六块,总之,恰到好处的层次感。
肌肉这玩意,多得过量,就失去美学了。
陈渊避无可避,垂眸,“你喜欢车上?”
“跟你,我愿意尝试任何。”
“我不愿意。”
万喜喜看着他。
陈渊说,“我不习惯。”
她挺直背,“传统的方式,我也喜欢。”
他靠着车门,吸烟。
万喜喜攀住他手臂,仰起脸吻他。
陈渊偏头,她的唇蹭歪,吻落在他下巴,密密麻麻粗硬的胡茬。
她停住,精致的丹凤眼微微上扬,“陈渊,你好性感。”
“是吗。”
他掐了烟,“你谈过恋爱?”
“谈过几段。”
“我不爱你,还强求吗。”
她笑着,“谁能保证,你以后不会爱上我呢。”
陈渊移开目光,“我不建议你赌。”
万喜喜没挑明,其实她在走廊看到陈渊纠缠那女人了,但一个聪明的准太太,知道如何给未来丈夫留颜面和余地。
不过,她挺怄火的。
这样冷漠的男人,对那女人,眼底的怜悯和温情,流露得不加掩饰。
极力要拥抱,又不得不克制。
他有多**迷人,万喜喜忽然生出一种恶毒的破坏欲。
她推门下去,临了又回头,“陈渊,我相信没有你征服不了的女人,你最好也相信我,我同样没有征服不了的男人。”
他吐出最后一缕雾,没回应。
安桥坐上车,驶离和平苑,“陈董让您回去一趟。”
陈渊揉着鼻梁,疲累到极点,“明天回。”
“那沈小姐...是断了吗。”
他动作一停,随即力道更大,“如果我不断,我父亲会动她吗。”
安桥摇头,“我不清楚。”
“你不是他的人么。”
她愕然,“陈总您——”
陈渊闭上眼,神情喜怒不明,再未出声。
***
沈桢晚上在小区锄杂草时,以为遇到坏人了。
从西门,跟她到南门。
清清冷冷的月色里,男人倚着路灯杆,在抽烟,气质比月色还清冷几分。
虽然隔开四五米,长夜寂静,呼吸也清晰可闻。
像他这个人,气息凉,也淡。
她扔了锄头,“陈崇州。”
紧接着,男人侧过身,“工资多少。”
“四千五。”她补了一句,“有保险。”
他轻笑,“你倒是物美价廉。”
饶是沈桢的脾气再好,也翻脸了,“我乐意!”
陈崇州笑声一股戏弄味儿,听得她心烦,徒手掰下垃圾桶盖,砍他。
他敏捷躲开,“损坏公物,赔偿。”
“我赔,打死你,我也偿命。”
他眼尾浮起笑意,“生死相随么。”
沈桢猛地一推,他闷哼了一声,捂住肩骨,“我伤没好。”
“那你嘴欠?”她朝物业办公室走,走几步,没忍住回头,陈崇州坐在花坛的台阶上,一动不动。
夜深,霜露浓。
他显得消沉,蜷在阴影里,灰蒙蒙的。
沈桢又折回,“自己脱。”
陈崇州闻言,单手解扣子。
这女人,清醒归清醒,心软,也念旧情。
除了太倔,没毛病。
她弯下腰,拆开他的纱布,没出血,“你骗我?”
他拧眉头,“非要出血?”
沈桢借着微弱的光亮,揭下左手的创可贴。
“怎么弄的。”
“车门夹得。”
陈崇州瞟她,“夹左手?”
“我左撇子。”
那笨拙的模样,他脑海一琢磨,溢出笑,“真利索。”
沈桢将创可贴转移给陈崇州,他伤口大,只包住三分之一。
外伤药交叉使用,实在不卫生,可她好心好意送,他索性任由了。
“你半夜不回家,倪影不管?”
他没多大心思提她,“巡演。”
其实,演出刚进行一半,倪影就回本市了。
连续五天打不通陈崇州的电话,前所未有的危机感,促使她撂下一切。
他出院后,还没上班,也没在富江华苑,住在郑野的酒店。
倪影去医院找他,正好扑了空。
陈崇州这会儿盯着沈桢的眼睛,她眼睛生得很好看,像蔚蓝的海水,清透极了。
好半晌,他俯身。
沈桢嗅到逼近的烟味,当即撇开脸。
陈崇州只是逗一逗她,没打算吻,他挨在她耳畔,低哑着嗓子,“国宾商场的名品店,缺个店长。”
她绑好纱布,“你当医生不是挺好的吗。”
“你。”
沈桢抬头,“我英语才4级,国宾店的外国游客那么多。”
他笑了一声,调侃她,“你不是会骂人么,他们听不懂。”
她起来,“陈教授,你有病。”
陈崇州系着纽扣,一脸纨绔子弟的散漫,空旷的夜晚,飘**着他回音,“沈小草,记得报道。”
沈桢有志气,分什么事。
与其在物业混日子,她也想去商场当领导。
陈崇州替她安排了,就算不领情,他也算她头上,倒不如跳个槽。
上班第三天,沈桢在柜台看顾客资料,店员小娜过来招呼她,说一位女客户点名她接待。
有底气摆排场,基本是大主顾,非富即贵的人物。
沈桢赶到前厅,沙发上坐着一个女人,背对柜台,复古风的中卷发,戴着墨镜,她绕到前面,有些似曾相识。
对方也察觉到她探究的视线,特意摘下墨镜,暴露自己真容。
陈渊的女朋友,沈桢马上警觉,来者不善。
“万女士,欢迎光临。”
万喜喜蛮诧异,“你认得我?”
“听说过。”
她明知故问,“谁告诉你的。”
沈桢回答,“陈总。”
确切说,是安桥告诉的,陈渊和万家要联姻。
她笑得诡异,“他在洗手间门外告诉你的?”
原来为这茬,难怪一副捉奸的姿态。
万喜喜近距离打量沈桢,确实清纯可人。
白皙的皮肤,脸蛋儿软糯糯,漂亮没攻击性,是男人嗜好那口儿。
三十以下的半熟男,喜欢冷艳挂妖女,直击肺腑的靓丽。
三十五以上的熟男,喜欢宜室宜家、有情调的小女人,没婊味儿,纯白无瑕,**再有三四分的风情。
半熟男会吃熟男的菜,熟男对于半熟男的菜,早吃腻了。
所以,这款的市场需求大,供量又少,各阶段的男人都抢,奇货可居。
男人被吊住了,轻易不撒手。
万喜喜一直觉得,她的竞争对手是名门千金,像陈渊这款,爱慕他的,馋他身子的,数不胜数。
没成想,撩动他欲望的高手,藏在民间。
这要是输了,太跌份儿,她们这种背景的女人最瞧不起没家世的小麻雀。
万喜喜四处闲逛,“你们店消费多少,店长亲自给试鞋?”
沈桢全明白了,这是冲她耍威风来了,她穿着高跟鞋,半身裙,不方便蹲,要试鞋,只能跪下。
店员也发现万喜喜针对沈桢,在一旁解围,“万女士,店长不负责这项业务。”
万喜喜不听这套,“钱,也买不来破例?两百万,不够吗。”
她掏出一张黑卡,两指夹住,递到沈桢面前,“奢侈品店,客人消费高,就有特权,你这位新店长,不熟悉规矩啊。”
沈桢示意店员别惹事,陪在万喜喜后面,她出手的确大方,鞋子整排买,当季的新款包,她也包场了。
最贵的一双鞋,十一万。
万喜喜指着那双,“沈店长,劳你玉手了。”
沈桢膝盖并拢,没跪,半蹲着,这姿势鞋口卡住踝骨,勒得特狠,她强忍痛感,脱下万喜喜的鞋,下一刻,万喜喜的脚尖不偏不倚地,踢中她额头。
她没蹲稳,猝不及防向后摔。
万喜喜没扶她,云淡风轻一扫,“沈店长,抱歉啊。”
这一幕,被站在扶梯上的陈崇州,看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