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库勒粮油厂

库勒市郊区，粮油副食品加工厂家属行政区。

这是一个占地几千亩，四周几乎都是戈壁荒滩的大院。

与早期的许多工厂一样，这里连同生产区一起，被四面高墙所包围。厂里拥有一千多名员工，加上家属一共四千多人的小世界。

该厂作为依附于“三线建设”配套形成的加工厂，为了与“三线建设”同步，也为了节省中央财政支出。

依据某位专家的建议，将原先从东北搬至河东省的某个粮油加工厂迁来与库勒的农机厂合并后形成了现在的库勒粮油副食品加工厂。

因为两次迁厂给的补贴足够高，还在河东省时，家家户户就有了当时非常奢侈的小冰箱，收音机等物品。

而刚迁到库勒时，工资虽然要与农机厂同步而下降了点，但物资，粮食，粮票给的充裕，逢年过节鱼米面油都安排齐全，这也是为何从去年开始连续11个月没有发放工资，厂里的职工只是简单抱怨几句，并没有闹太大的原因。

顾名思义，家属行政区是行政和家属两区的统称，行政区包含工厂行政机关，以及仓储，运输，收购原材料，市场等部门的办公地点。

附带有招待所，幼儿园，中小学，食堂等配套设施。家属区原先是片平房，后来陆陆续续破土动工建成了上百栋楼房和部分等面积的平房。

部分尚未完工的楼房因工厂资金流转不佳而被迫停工。可以说，这里拥有从1960到1980，整整二十年最完整的房型。

这天下午，工厂老厂长张健一早便领着一群厂领导和中层干部在行政楼前等候着。

他是昨天才接到通知，说经委的考察小组会在温云宾主任的带领下前往粮油副食品加工厂进行视察并指导工作。

通知人说考察小组预计到达的时间会是在下午，至于几点，并不清楚。

张健其实非常不喜欢这种传达消息的方式，毕竟库勒粮油副食品加工厂前面虽加了个库勒的地名，但作为大型粮油厂，张健的级别应当是和省经委主任肖全佳同级。

然而每次搞接待却都要忙得像条狗一样，自己出差却又没有相同级别的待遇。并且这事情又没有可以反映的地方，张健只能做打落牙齿肚里吞的事。

中午刚过，他就命人收拾好招待所最好的那几间客房，通知食堂晚上多备些好菜，把库存的赖茅也拿出来，并让全体职工下午停工半天，拿出家里的清扫工具把全厂里里外外，各种死角全部清扫一遍。

除了后勤和门面卫生工作外，张健又命财务科的职员，将这半年的各项统计报表完整地整理出来，以防考察小组临时抽检。

于是，当马辉一行人下车后，首先看到的是干净卫生整洁的工厂和一众穿戴整齐，列队欢迎的厂区领导干部们。

“哎呀，可把你们给盼来了。梁主任，我们恐怕有一年多没见了吧？”张健大步迎上来，伸出两只手热情地同梁礼荣握了握。

待轮到葛祥时，张健并没有先握手，反倒先是一愣，再仔细观摩着葛祥的脸部，而后念念有词道：“不愧是你啊，多少年没见了，比之前圆润多了，看来吃喝挺好啊。怪不得都不来见我，是看不上我们这破地方了吧？”

“你这家伙，开会的时候你百般推脱，当然见不着我们了。倒是我看你是故意不想来见我们的吧？”葛祥“呵呵”笑道。

他早年任过库勒的农业局局长，与张健交情不浅。当时两人就喜欢互相开对方的玩笑，以此拉近关系。

眼见多年未见的张健，虽青丝飞上了白霜，却依然记得两人的交情，见面第一句仍是倍感亲近的玩笑话，不免让葛祥回忆起了二人在库勒时的场景。

“好了好了，今晚非得喝趴你不可，酒我给你备好了，咱不用杯子，直接上桶！”张健拍了拍葛祥的肩膀道。

“桶恐怕不够吧？你这应该挺多水缸的，咱要不要用那个？”葛祥一句话惹得周围一阵哄笑。

打闹完毕，葛祥便领着张健给他介绍起了后边的考察小组成员。

苏敏做财政工作，曾经帮助过粮油厂核算过一笔资金，和张健打过照面，双方互相打了个哈哈。

田瑞和马占川，潘明和陈娟在张健眼里也就是一个路人甲的角色，互相客套了一番后，也就过去了。

总工冯啸辰与张健打过的交道丝毫不亚于葛祥。因为粮油厂的部分设备是型号很老的机器，隔几个月免不了要死机一下。

而厂里又没配套专门的修理工，就只能是请让冯啸辰派人过来或是干脆冯啸辰亲自过来帮忙修理。

在张健眼里，冯啸辰可是他的救命恩人，当然得趁这个机会再拉进一些关系。

最后同张健握手的是马辉，葛祥对他的介绍是擅长经营管理的乌市饭店二灶头。兴许是葛祥的这一擅长经营管理的说辞吸引了张健，张健特意对马辉嘘寒问暖了一番，又说一会介绍马辉给矿山负责管理的中层干部认识，算是给了个面子。

考察小组介绍完毕后，张健反过来为众人一一介绍着粮油厂的其他领导和中层干部。

这之后，张健陪着众人直奔食堂而去，意思是考察小组坐了这么久的车，一路风尘仆仆的，受了不少苦，食堂已经把菜备好了，大家就先参加宴会洗个尘再回招待所好好休息。

一干人簇拥着考察小组成员往食堂的方向走去。而葛祥和张健这两位老朋友走在最前面，聊着此次考察的安排。

“要我说，明天你领着他们把我们厂逛一圈，了解个大概情况后，再商量事情。”张健吭哧吭哧道。通报人只说考察小组要过来考察并解决问题，至于到底是解决全部问题还是集中解决某个问题，张健也搞不清楚。

“这样也行，先了解你们的实际情况，再探讨怎么解决你们厂存在的问题，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嘛。”葛祥说道，“但这几日的计划还得敲定好，我们时间并不多。”

“等宴会过了再来决定吧，老葛，这边就是食堂了。”张健碰了碰葛祥的胳膊，示意他食堂到了。

见状，葛祥只好将要说的话先行咽回了肚里，随着人潮进入了食堂。

粮油厂食堂后厨的大师傅手艺虽比不上乌市的那帮大厨，但手艺也不是盖的，烹饪出的菜肴虽说不是多么精致，好在味道也还不错，种类也是相当齐全，当然其中也不乏有几样别具风味的特色菜。

比如摆在餐桌中间的一道大份孜然羊肉，味道就与乌市的完全不一样。在座的众人即使不了解烹饪，多少也能品尝出其中的差异。

而除了菜肴外，餐桌上摆放的酒也颇具吸引力，清一色的赖茅，这在疆省已经是最高规格待遇了。

而在座的除了马辉因嗅觉和自身酒量问题不太能喝酒外，其余人都是十分能喝的。

特别是苏敏，虽是女性，酒量丝毫不亚于张健等人。粮油厂的中层干部轮番向他敬酒，硬是被她放倒了三四个，吓得其他想来敬酒的，掂量了几下自己的酒量后，最终还是放弃了

酒过三巡后，为数不多还能喝的除了葛祥、张健、苏敏、梁礼荣外，其余都摆下阵来。马占川、冯啸辰、潘明、田瑞等人被灌得甚至跑去厕所连吐三次，最后是被工作人员架着抬回了客房。

陈娟倒是精明，喝进嘴里的酒大部分都吐到了垃圾桶里，又有潘明帮她挡酒，这才侥幸躲过了疯狂灌酒阶段。

而马辉，终究没有躲过酒局，只好忍痛捏着鼻子猛灌了几杯。好在马辉本身的酒量并不是很差，最后还能坚持住。

考察小组在工厂的第一晚，就这样过去了。

宴席结束后，众人或站或被架着回到了客房。张健给他们提供的是招待所里最好的几间客房，电视暖气烤箱等都配备齐全，甚至连独立卫生间都有。

考察小组被安排两人一间，马辉和冯啸辰分为一组，葛祥和田瑞一间，马占川和梁礼荣一间，苏敏和陈娟一间。而最先不省人事的潘明只能委屈去住小单间了。

直到第二天日上三竿的时候，马辉和冯啸辰才从醉酒中醒来，两人各自在蓬头下冲了冲后，才彻底恢复过来。

随后，马辉和冯啸辰两人来到葛祥的宿舍报道，却找了个空。

不仅如此，隔壁梁礼荣的房间也是空****的。

经过服务员的指引后，才知道，葛祥一行人于几分钟前刚刚下楼。马辉和冯啸辰实际上是起迟了。

好在，两人快步下楼后，跟上了即将走出招待所大楼的葛祥一行人。对于他们的迟到，葛祥并没有介意，反倒关切地询问他们是否休息好了。冯啸辰抢先回答了葛祥，马辉只好在一旁附和点头。

“行，大家先去吃个早饭，一会张健厂长会带我们参观工厂，大家各自做好自己考察前的准备。”葛祥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