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敲打

三日后,秋昙已被磨得没了脾气。

她伺候秦煜用完晚饭,一回屋便呈大字仰躺在**,放狠话:“这月的月例不给我双倍,我就跟那事儿逼没完!”

“姐姐你累了吧,起来我给你揉揉肩,”翠袖立即坐过来,拉起秋昙,上手给她捏肩。

绿绮也坐过来,给她嘴里塞了块绿豆糕,问:“秋昙姐姐,什么是事儿逼啊?”

“事儿多,没事儿也得找点事儿的,”秋昙放轻了声道:“就像二爷那样。”

绿绮扑哧一声笑了,翠袖却蹙眉问:“二爷让姐姐做很多活计么?若我会做饭便好了,如此也能帮姐姐分担些。”

绿绮也附和:“那几个婆子教张嬷嬷训了后,勤快多了,洒扫盥洗的活儿都不必我们沾手,可我们闲了,却帮不了你,既不会做饭,二爷也不肯让我们进屋伺候,那几个婆子到底是夫人派来的,吃食不敢让她们沾手,是以,只能姐姐你能者多劳了。”

秋昙摆手,“没事儿,再过半个月冬儿和绿绮大好了,她们回来,我便能卸下担子了。”

“可冬儿姐姐到了年纪得出府,二爷只用得惯姐姐,还得姐姐去伺候,要不姐姐教我做饭吧,其实我也会些,只是做得不如姐姐的好,”翠袖体贴地道。

绿绮却摇头,“傻丫头,哪里就出府呢,我看二爷会把冬儿姐姐收房,毕竟伺候了这么些年。”

秋昙八卦心顿起,“收房?连妾也算不上,二爷又是那样子,冬儿能愿意?”

“怎么不愿意,二爷虽腿脚不便,可到底是侯府的二爷,且二爷对冬儿姐姐也尊重,凡事愿意听她的,给二爷做通房总比嫁个不知品性,家世低微的贩夫走卒强,”绿绮说着。

秋昙诧异绿绮竟是这么个想头,而她作为一个现代人,是绝不愿给人做通房做妾的,要做就要做正妻,且丈夫还不许纳妾,要一生一世一双人才好。

……

次日一早,秦煜由守诚推着去给老太太请安了,秋昙在灶房里用早饭,夫人身边的孙妈妈突然来了,请秋昙去汀兰院走一趟。

秋昙立时忐忑起来。

她随孙妈妈去了,路上问起春杏,孙妈妈告诉她春杏已回家“养病”去了。

总算春杏不在府里了,秋昙心里畅快许多,又问孙妈妈,“当日您说我娘给了您五十两银子让您在夫人跟前美言,把我调去伺候三爷,是真的还是春杏让您这么说的。”

“那自是真的,我同你娘什么交情你还不晓得?只是那时春杏戳穿了,我总不好再瞒着夫人。”

秋昙颔首,道:“我娘总干些没名堂的事儿,往后她再这样你不必理她。”

说着说着便进了汀兰院,路上秋昙遇见先前的姐妹,还同她们打招呼,待撩帘进了正屋,见着一脸沉肃坐在上首的周氏,她不敢再笑了,朝上蹲身行礼,“给夫人请安了。”

周氏没听见似的,继续修剪她的海棠枝,直到她自己剪得满意了才放下剪子,淡淡道:“起来回话。”

秋昙蹲得两腿发颤,听见这话如蒙大赦。

“近来琐事缠身不得空闲,到今儿才召你过来说话,你去听风院近一月了,可还惯?听说冬儿家去后便是你在贴身伺候他,往常他谁也不亲近,你才去不多久他便愿意亲近你,可见你是个伶俐丫头。”

秋昙料想自己伺候秦煜这事儿,定是院里那几个婆子告诉夫人的,她低头道:“都是夫人您的栽培,二爷的赏识,奴婢不过做了分内事。”

“能得他的赏识是你的本事,可有一点,谁是你的主子,你心里得明白。”

这一声,如当头棒喝把秋昙敲醒了,她的身契还在周氏手里,怎么就忘了呢?

“奴婢明白,夫人才是奴婢的主子。”

“我还当你眼里没我这个主子了,连我院里的人你都敢打,还有那日县主过来,你撺掇了她什么?听风院里的事儿也一件都不报给我,我若不派人去请你,你还记得我这个主子?”周氏冷笑。

“奴婢不敢!”秋昙立即跪下,头埋得低低的,“春杏是夫人的丫头,借奴婢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打她,可二爷命奴婢打,奴婢不敢违他的令,不然他先就要拿奴婢开刀了。至于那日奴婢同县主说话,只是二爷让奴婢代他问候县主,并没撺掇什么。听风院的事没报给您,一则前些日子奴婢连正屋的门也进不去,对二爷的事一概不知;二则院里确实没什么大事儿,二爷平日不过看看书,写写字,甚少出屋,若说有事,那便是他将您送给他的袍子烧了,至于冬儿出水痘,夫人您都知道,也就不必奴婢禀报给您了。”

“烧了?”周氏用帕子掖掖鼻尖,哂笑。

“是,烧了。”

“这怎能算小事?往后这样的事你都要报给我,自然,我也不会亏待你,”周氏说着,一摆手,便有奴婢端着托盘上前,里头盛着对虾须银镯子。

“奴婢什么也没做,怎么能受这么重的赏?”

“让你拿着你就拿着,一只镯子罢了,只要你尽心替我办事,更好的还在后头呢!”

秋昙无法,只能收了。

之后周氏又问了些秦煜的饮食起居,秋昙都一一答了。

出汀兰院时,秋昙失魂落魄,放在荷包里的镯子如有千斤重,坠得她走不动道。

俗话说一女不事二夫,一仆不事二主,要想两边讨好,只会死得更快,可是,她究竟该向着谁呢?

侯夫人是后宅最大的主子,手里捏着她的身契,还心机深沉,秦煜则脾气阴晴不定,性格阴郁残忍,两个都不是什么好人,两个都出手阔绰,怎么办呢?

罢了,还是选势力更大的那个吧,秦煜脾气大归脾气大,其实自身难保,况且后宅也不是男人的战场,还是选侯夫人保险些。

正忖着,突然身后传来熟悉的一声:“秋昙,前儿我还说你没良心不回来看我娘,你这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