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难而正确的事
听到杜浦的话，孟德丰眼里一亮：“你是说，要为C595的国外供应商找国内的备份方案？”
“是的，就不说别的外国厂家，你看看利佳宇航，从C595项目启动以来，从我们这儿拿走了多少研发费？光备份仪表，就有好几百万美金了。而备份仪表还只是座舱显示系统的一部分，他们还给C595提供通信导航监视和飞控呢，这几个系统都很重要，尤其是飞控，他们不给主飞控控制率，只能我们自己干，但具体的飞控计算机、软件、作动器等飞控系统里的设备，还是得靠他们，每改一点都要求着他们，他们还要收钱，具体收了多少，不是我的工作包，我就不知道了，但你们采供肯定清楚。”
“嗯。”孟德丰点了点头：“的确如此，利佳宇航既不省心，也不省钱。但没办法，全世界就他们一家最牛，别的还有两三家，相比之下，技术和经验都要欠缺一些，如果真选他们，花的钱只会更多。我们造国产大飞机，最重要的还是要实现商业成功嘛，毕竟是民用产品。”
“国内的这些个中工航旗下单位，真的就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都是兄弟单位，我也不能直说......”孟德丰笑道：“但关起门来，的确如此。他们都是干了几十年军机的，却缺乏民机经验。而军机和民机的差异很大，他们很多时候连这一点都认识不到。最大的问题就是不知道自己不知道，对不对？”
“我只是隐约有这种感觉，你们做采供的，肯定每家都跑过，估计感受比我更深。”
“是啊......你这个建议，其实我们采供中心内部早就讨论过，欧阳主任是个很开明的领导，他常说的话便是‘举贤不避亲，唯才是举’，对于国内这些兄弟单位来说，只要能胜任我们的工作，或者有这个潜力和意愿在未来胜任，我们肯定会想方设法支持的。关键是，很多单位，不但不能胜任，就连潜力和意愿也没有.......”
“这样看来，上航所还算是走在前面的，虽然显示器黑屏的问题到现在还没解决，毕竟就在上海，容易接受新鲜事物，又有中迪航电在旁边起到示范作用。”
“那是肯定的！杜包长，这个你放心，我们每年都会走访国内的潜在供应商，考察他们的状态，鼓励他们投入更多的资源在民机产品上。不过，说句实话，真要期待他们达到进口替代的水平，恐怕还有好些年。”
“好啊，就靠你们了！从我们搞技术的角度，恨不得所有的供应商都在上海，跟中迪航电和上航所一样，一出现问题马上抓起电话就问，或者开个车就直接去了，多方便！”
“理解，理解。”
“对了，我之所以有这个提议，倒不仅仅是因为自己深受其害。”杜浦突然想到了一点，赶紧补充：“去年年底美国选了个新总统，这哥们似乎不按常理出牌，我们又有那么多供应商是美国供应商，我担心......”
“你不说也就罢了，说起这个，更要放心。从去年年底他当选时开始，总部就在考虑这个风险，公司领导也让我们采供中心做好准备，这也是为什么我们其实已经在密集走访国内企业了。你小子，当年没把你弄到总部来，我现在都还有些后悔。”孟德丰笑道。
说完，他偷偷瞥了一眼旁边的赵婕。
他生怕赵婕会往心里去，毕竟当初如果杜浦来了总部，或许就没赵婕什么事了。
不过，赵婕似乎毫不在意。
“嗯，是我操心过度，哈哈，领导们考虑的肯定比我要长远，我还是专心把我的座舱显示系统搞好，不给适航取证拖后腿吧。”
又聊了一会儿，杜浦道别两人，往电梯口走去。
电梯口站着一人，从背影看，他觉得有点熟悉。
正在脑海里搜索那人是谁，他转过头来。
阚力军!
杜浦此刻最不想碰见的人。
自从首飞前与阚力军争取去现场未果之后，他就对这位总设计师有点小意见。
是我的表现还不够好吗？你还是我爸的好友呢，这点忙都不帮，小气!
但从纯理智的角度，他知道自己完全没有立场去怪罪阚力军。毕竟是认识多年的长辈，父亲的好友，又是工作中的大领导，C595总设计师，对自己也一直很提携。怎么能因为这一件小事，就对他有成见了呢？
阚力军看见杜浦，倒是挺开心的：“小杜，你也来总部了？”
“嗯，去了趟采供中心。”杜浦还不得不硬着头皮打招呼。
“现在回院里？”
“是的。”
“那正好，一起下楼吧。”
阚力军笑眯眯地走进电梯。
“是不是还在怪我没让你去现场？”
糟糕!这是怎么被他看出来的!
杜浦下意识地摆手：“没有，阚总，真没有。”
“小子，还不说实话......”阚力军盯着杜浦的眼睛：“到了楼下聊几句再走，我正好有事情要跟你说。”
“好的......”杜浦觉得脸直发烫。
两人到了总部大楼一楼大堂，阚力军跟司机打过招呼，让他多等几分钟之后，带着杜浦来到角落里。
“没让你去现场这事，我就不给你解释了，上回你来找我，道理我都跟你说过，实在想不通，就去问问你爸。”阚力军快速说道：“我现在要跟你说的，是一件很有挑战，很刺激的事情。”
“嗯嗯，放心吧，阚总，我没往心里去。”杜浦点了点头。他此刻已经恢复了正常的表情，“您说的这件事情是？”
“C595现在不是首飞了嘛，这还只是10101架机，我们还有10102到10106架机要在未来一两年实现首飞，并且进入频繁的飞行试验阶段，对此，我们要给每一架飞机安排一个架机长，全面负责飞机的飞行试验。还在研制和生产当中的第10104架机将专门针对航电系统做飞行试验，我们想让你去担任架机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