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从卖方到买方
范理觉得自己浑身发抖，心砰砰地跳个不停。
她斜眼望了一眼孙尚武，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假装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孙尚武并没注意到范理的情绪，而是带着她很快在地下车库里找到了自己的车。
“表现很好，范理，这次的路演和拜票效果都很棒，我有种强烈的预感，今年你《新投资》上榜板上钉钉了！”一上车，孙尚武便迫不及待地冲着范理说道。
“谢谢孙总鼓励和支持，接您吉言吧......这么几年都没上，霉运也应该到头了，哈哈。”范理心情也不错。
他们刚刚结束去楼上齐岱宗基金的路演，顺便帮范理拉拉票，又到了年底《新投资》一年一度的最佳分析师评选时候，各大券商研究所都在积极跑动。
这些年，随着上海金融中心地位的愈发巩固，很多原本总部在外地的基金公司都把总部搬到了上海，或者在这里设立了双总部。齐岱宗基金也从山东搬了过来。
不过，让她激动不已的事情并不仅仅是这件事。
就在刚才路演的间歇，齐岱宗基金的基金经理王子强悄悄找到她，两人在角落里聊了几句。
“王总，好久不见，我一直很感谢您在那次调研天岚测控时给我的帮助。”
能够再次见到王子强，范理感到十分开心。她深知，一个人在职业发展当中会遇上一些关键时刻，在那样的时刻，如果有贵人相助，结果会完全不同。
如果说孙尚武是她最大的贵人，王子强也非常重要。
几年前，当她跟着杨柳去济南调研上市公司天岚测控时，被对方的董秘冯刚当场刁难。当时，杨柳被冯刚怼得哑口无言，她只能硬着头皮顶上去，多亏冯刚身边的王子强暗暗地帮她说了几句话，化险为夷，不但促成之后顺利的合作，也让她因此被提拔为分析师，用实际表现证明了自己，还让一直质疑她能力的梅艳丽无话可说。
后来，王子强也成长为基金经理，两人只见过一两面，每次见面，范理都要感谢他。
“哈哈，那是靠你自己的能力，我没起到什么作用。”就如这次一样，王子强也每次都挥挥手。
“现在您搬到上海来，简直太棒了，以后我可以时常来拜访求教。”范理说完，望了望窗外的陆家嘴。
她超喜欢在这里的每一栋高楼里看这片巴掌大的地方，这里的高楼就如同一棵棵大树，永远向上，永远生机勃勃。
“好啊，我们这些乡下人也过来沾沾洋气，老在济南那地方，太闭塞。”王子强笑道，然后压低了声音：“时间有限，我跟你说一件事情。”
“哦？”范理一愣，也赶紧凑上前去，用一双美丽的大眼睛盯着王子强。
王子强迅速的环视四周，发现并没有人在旁边，赶紧说道：“想不想到基金公司来？”
“啊？”范理猝不及防。
“不是我们公司，我们庙太小，我有个哥们是隔壁那栋楼华灼基金的研究部总监，他们前阵子刚走了一个资深研究员，正招人呢，也让我推荐，我突然发现你挺合适。”
华灼基金！
范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可是全国前十的公募基金公司，管理的基金规模好几千亿，而且总部就在上海。
而且招人的部门恰好是研究部，跟她完全对口。
她原本的职业规划便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够从券商研究所进入基金公司的研究团队，从卖方分析师变成买方研究员，可没想到，这个机会竟然就来了，而且是华灼基金！
她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没事，我知道这有点突然，你好好考虑考虑，过两天给我答复也不迟。如果你想去，我跟他打个招呼，应该是十拿九稳的事儿。他是我的好兄弟，你的素质也很过硬。”
“谢谢王总！”
范理除了表达感谢，也没有更多的话语。
在之后的时间里，她一直压抑着内心的兴奋，直到现在坐进孙尚武的车，两人返回中御证券。
短短几个路口，很快就到了。
一下车，范理便迫不及待地跑进洗手间，把自己关在隔间里，张嘴大笑，同时控制住自己不发出声音。
一周之后，她向孙尚武递交了辞呈。
孙尚武看完她那简短的辞呈，整个人陷落在椅子上，半晌没有说话。
他觉得身前那张实木办公桌前所未有的庞大。
过了半晌，他才抬起头，问道：“能不走吗？”
“抱歉，孙总，我思考了很久，还是做出了这个决定......”范理的声音细到只有她自己能听清。
看着眼前这个男人，她也无比纠结。
如果她自己算是一匹千里马，他无疑是她的伯乐，甚至比伯乐更重要，而现在，她要离开。
“你考虑清楚了？根据我的经验，今年《新投资》你上榜的可能性很大。一旦上榜，你的市场身价可以达到三四百万，这可是你现在收入的两三倍。”孙尚武毕竟闯**江湖多年，很快从突如其来的打击中恢复过来。
“嗯，收入再高，也是卖方，每年还是要被别人投票、打分，如果去了买方，就可以给别人打分了。而且，我干了这么多年的卖方分析师，也是时候去买方看看了。”对此，范理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孙尚武这才正视眼前这个美丽的女人。
她的思路多么清晰！对于自己的目标又多么明确！
为什么我孙尚武就无法找到这样一个女人相伴呢？！
他眼里充满复杂的情绪，缓缓地说：“我知道了。放心，我不会为难你，也会祝福你的。去基金公司是一个很好的发展机会，如果之后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告诉我。”
范理此刻也无比动情：“孙总......真的非常感谢你的开明，你这些年的指导和保护，感谢你的一切......我可能太自私了，但是，我必须把握住这个机会......”
“不，这是一个正确的决定，如果非要为难你留下来，那我才是自私的。”孙尚武摇了摇头。
两人都不再说话，任由离愁别绪和一种更加复杂的感情在孙尚武那间偌大的临江办公室里蔓延。
冬日暖阳温柔地洒在地板上，却无法温暖孙尚武此刻跌至冰点的心。
“走之前，我们吃个散伙饭吧，然后去唱K，我要好好吼几嗓子。”他打起精神，挤出一丝笑容，建议道。
“没问题！”
散伙饭依然是在他们常去的那家餐厅里的同一个包房。在孙尚武的感染下，中御证券研究所的人都很唏嘘。这么多年过去，范理早已成为他们的明星，美貌与才华并重，又永远让人感到舒服，每个人都多少有些不舍。
就连从来不喝酒的董菁，也跟范理喝了满满一杯。
饭后，他们一伙人溜达到KTV里，孙尚武继续喝着啤酒，像个麦霸一样，把嗓子都吼哑了。
当时间接近午夜时分，热闹散尽，人们向范理表达祝福后，三三两两离去。
孙尚武与范理两人最后走了出来。
范理从来没有像今晚那样，心甘情愿地喝这么多酒，但她依然保持着几分清醒。
身边的孙尚武则看上去已经有些恍惚。
走到门口，孙尚武突然停住脚步：“分开了，拥抱一下吧。”
范理轻轻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