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偷偷摸摸
天一亮,穷苦人家就得为一口粮奔波,刘家的银子得晚上送来,家里是什么吃的都没有,天又冷挨上一日一家四口是真怕过不下去。
“娘,我们去二叔家借点米粮,先撑过今天,明日双倍还给他们。”肚子饿得咕咕叫得感觉是真的不是滋味,尝过一回的人都不想再尝第二回,清秋是真的适应不了。
“别去,你二叔家早就把我们当成凶神恶煞,断绝往来。”木大娘也不怪木二家的,毕竟当初木靖天上京赶考为了筹路费老二家的可是帮了不少的忙,原就盼着有朝一日木靖天功成名就,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谁知他人没回,钱也没了影,这口气谁咽得下。
清秋想想也是,救急不救穷,一直穷谁救得完。
“娘,我上山去瞧瞧,说不定能找点野菜,运气好再碰上死兔子,也不至于今天要饿一天。”
“不行不行。”木大娘不让,“山上都是雪,你的身子骨才刚好一点,万一出个什么事,让娘怎么办?”
娘不让,她不会偷偷去嘛,到处是雪,在家也是冻,外头走一走,还能暖和暖和身体。
山路不太好走,她也没敢爬得太高,山里有小兽,也有鸟,她运气不错,捡了两只刚冻死的鸟儿,刚好掉到她头上,她不介意捡一捡拿回家煮上一锅,也能沾点肉味。
家里的柴的是捡的,水是井里的,处理好两只鸟儿丢进锅里,煮上半锅汤,家里没油没盐的味道虽淡些,倒也比饿着肚子舒服些。
一家四人围着锅,锅里冒着热气,两只小的满足的一口一口抿着汤,真好,终于不用再一直喝水了,是有味道的,是香香的味道呢——
“不急,慢慢吃,咱们还得等人呢。”
说人,人到,天尽黑了,葛大娘和米艳青来了,原本米艳青是再也不想踏进木家一步,要不是怕木家出尔反尔往后败坏了刘亭的幸福,她是不会来的。
她嫌弃木家,嫌弃木清秋,一家贪得无厌人见人烦。
“来了。”清秋按住娘亲,这是她的人生大事,她来处理,她知道娘抹不开面,一旁瞧着便是。
米艳青连正眼也不瞧她一眼,只给了葛大娘一个眼色。
葛大娘立刻拿出早就备好的东西摆上桌,“契约已经立好,你画个押,不会就按个手印,红泥也带来了。”什么都给备得齐全就怕漏了还得再上一回木家门。
“不急,我先看看。”她拿起纸张看了看,纸不错,字还行,字体不同她需要多瞧几遍才能认清,“这字不会是亭哥写的吧。”
“别提亭哥。”米艳青咬牙道,“他跟你再也没有任何关系,快画押,我们要走了。”她只想早早的离开这个破败的屋子,远离这群讨厌的人。
“好,要我按可以,钱呢?”一手交钱,一手按印。
米艳青再一次咬牙,一个姑娘家眼里尽是钱,将来还有什么出息,“葛大娘,给她。”破财消灾。
葛大娘拿出三十两银票,另有十两整,十两碎银,这是清秋昨晚在她们临走之前交代的,天寒地冻的,她自个儿要去换钱也得费上一番功夫。
她将钱当着米艳青和葛大娘的面数了一遍又一遍,动作慢又精细,数得米艳青额头直抽抽,“你要数到什么时候,难道区区五十两还怕我们坑你。”
“怕,对你们来说只是五十两,对我们来说,那可是好几年的用度。”她数了两遍,给娘数了一遍,数是对的,她刚来这世道,对银钱还不是那么敏感,“好了。”她爽快的按下手印,将契约交给他们一份,她留了一份。
“走。”米艳青真是一刻也呆不下去,转身就要走。
“等等,等等。”清秋望着自家娘,“好歹也是订亲,难道就没有信物一类的?”
“没有。”米艳青脸色不豫。
“有。”木大娘当下掏出半块色泽不怎么高亮的玉牌,是当年订亲之时买的,一人一半,不贵,也就一两银子,一家半块就是半两,“我一直留着,再穷再苦也没有当掉。”她辛苦保存着,守护着的,这半块玉牌就是女儿的未来。
米艳青迟疑了一下,而后快速从袖袋中掏出另半块,合成一块,“给你们,从今往后,再无所葛。”话落,带着葛大娘和丫环风一般的走了,仿佛身后有鬼在追一般。
两块玉牌在木大娘的手里合成了一块,如今玉牌是合了,可女儿的亲事散了,好好的一门亲事啊,以现在木家的家境,当真再也说不下像刘家那样的人家。
女人的一生,嫁人便是第二次生命,嫁得不好,便须得苦上一辈子。
她默默的落下泪。
清秋看着揪心,扯过袖子盖住手背,替娘亲擦掉脸上的泪。
“娘,莫哭,刘家终归不是好归宿,舍了也不可惜,瞧他们一心一意攀高枝,品性不好的人家,我也不稀罕。”她是真的一点也不担心,“娘,你该替我高兴,瞧瞧——。”她晃了晃手上的银钱,“这些钱足够我们稳稳的过上两年了,明日咱们一同到镇上采买些过冬的食物和衣被,日子总是会好起来的。”
木大娘擦干了泪,强打起精神。
钱是有了,可会用完的,他们压根就没有生钱之道,一旦用完,还是要过回苦日子的,以往还有些盼头,盼着清秋嫁人也就好了,至少她和她婆家能帮着管管她弟妹,能帮扶着将锦言和冬望养大她就是死了也无憾。
可现在——
“娘,人活着就该笑,不能常掉泪,人常说爱笑的人运气不会太差,爱哭的人总会把福气哭跑,咱们要带着希望,今天已经比昨天过得好。”有她在,绝对不会让娘和弟妹难过的。
木大娘听得直点头,女儿说得没错,她现在是一家之主,她不能认输,她若是倒了,三个儿女可如何是好。
一家人开心的围着火,商量着明日到镇上去采买些什么。
木家门外,一抹身影靠墙听了许久。
久久之后,才映着淡淡月色鬼鬼崇崇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