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惨被退亲

“清秋,来,快吃点东西,你的病就会好了。”

木清秋盯着那不算大的红薯,心里直嘀咕,别说是吃一个,个头这般大小的红薯五个都不够她一个人吃的,木家太穷,穷得老鼠进来逛上一圈都得含着泪走。

她好好一个现代人,跟双胞胎妹妹在同一所学校念研究生,那一日两人一起完成一个实验发生意外炸了实验室,再次睁开眼她就成了穷得连气都不冒的木家长女,双胞胎妹妹也不知所踪。

原主的身体虚弱,骨瘦如柴,这几天又是连绵的雪,身上的衣料单薄,家徒四壁到处漏风,生了病也不敢哼声,一直发烧还强装镇定,昏睡了一日再醒了就成了另一个新的木清秋。

木清秋是见过穷人,却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穷还这么惨的,这个冬天木家想要平安过下去怕是难了,吃没吃的,穿没穿的,一感风寒没钱治,只能活活挨到死。

她花了两天时间认清事实,不得不接受自己的处境,也可怜原主娘亲一介女流没依没靠的带着三个半大不小的孩子过日子。

她一人苦撑了好几年,亲戚都躲得远远的,只能凭一己之力活着。

“来,快趁热吃吧!”木大娘将手中不大的红薯递到清秋嘴边,眼里尽是灰暗,这是家中仅有的一颗红薯,吃完就再也没有别的食物。

“娘,你们也吃点。”清秋肚虽饿,嘴里却有些苦涩。

“可是一共才一个啊,还是大姐前两天好不容易找回来的。”木锦言弱弱的伸出一个小手指,手指干瘦如鸡爪般,完全不见肉,只见一层皮裹着骨头。

“大姐,你吃,我们没关系的。”木冬望向来知道自己是木家唯一的男丁,是未来的依靠,他年纪虽小却很懂事。“大姐要多吃些,就不会再生病了。”他看着自己空空的手,见大姐掰下一块塞到他的手里。

“大姐,你吃,我是男子汉,我不饿。”说着推了回去,他咽了咽口水,肚子也应景的咕咕叫了起来。

他饿,他很饿,可他是男孩子,他要忍住。

木大娘目中含泪,清秋见情况不太妙,再这样下去一家人又要凄凄苦苦起来了,她直接拿着一小块塞进他的嘴里,“冬望,你最小,你得吃点,只要咱们人还活着,就不能认怂,明天大姐还去找吃的。”

木大娘张了张嘴,正想说什么,这时院外的木门被人敲响了。

木门有些破旧,一眼就能看到外头来了人,手上还提着烛火。

“这么晚了,会是谁呢?”木大娘喃了喃,吩咐三个孩子,“外头冷,你们在屋里呆着,娘出去瞧瞧。”

“好。”孩子们乖乖应着。

木大娘一步一个脚印,走到院里,扬声问道:“是谁啊。”

院外来人回应道:“木家娘子,是我,葛大娘。”

门一开,木大娘怔了怔,来的人不少,不仅有葛大娘,还有一个旧识,正是刘家娘子米艳青。

“阿青。”木大娘唤了一声,“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你瞧天又不好,到处是雪,你要是有事找人来说一声。”

米艳青与木大娘米迎春是同出一村,闺中十分相好,便在清秋四岁,米艳青儿子刘亭八岁那年订下了娃娃亲,原是约好清秋十八岁便嫁进刘家,成为刘家妇,眼见清秋年岁到了,刘家却一拖再拖。

米艳青一身得体的装扮,十指青葱不沾阳春水,日子过得不知道比木家好多少,几年的功夫瞧起来比木大娘年轻好几岁。

米艳青嫌弃的看着破败不堪的木家,木靖天走了好几年音讯全无,只怕是死在外头没指望了,当年因为两人交好,给两个孩子订了亲事,一来是闺中关系好,二来也是看木靖天是块读书的料,万一有朝一日发达了,刘家也能攀上点好。

现在看来,木家是没好了,刘家不但攀不上,只怕还要被连累。

“外头冷,咱们进去说。”米艳青看了身旁丫头一眼,丫头立刻提前烛火往前照亮,木大娘走在侧边,葛大娘扭着腰走在后头。

进了屋,依旧冷,与外头别无二致,这破房子一点也不挡风更别提是保暖了。

米艳青瞧了屋内三个孩子,个个骨瘦如柴,跟逃难得一样,她才多久没看到他们,就成了这副模样,若是让人知道这家人与刘家有关系,岂不是扯了刘家的脸面。

“来,阿青,你坐,葛大娘也坐。“木大娘热情招呼着,”清秋,快去烧些热水来。“

“不用。”米艳青摆了摆手,稍嫌不奈,”说几句话就走。“她撇了清秋一眼,这么个瘦巴巴的女人就算嫁进刘家,依她这副身子骨也不好生养,她儿子可是从小娇惯着的。

刘家如今的日子不知道比木家好上多少,刘亭也个是读书人,十五岁那年考中了秀才,只要肯用功,将来必定是个有前途的,十八岁的刘亭相貌堂堂,谈吐有度,被镇上的富户看中,要招他做乘龙快婿,两相一比较,木家就是块甩不掉的麻烦。

“你说。”木大娘心生不妙,米艳青几年不曾上过门,这一次怕是因为两家的亲事吧,“可是为了清秋和亭哥的亲事。”

“不错。”米艳青也不拐弯抹角,“迎春,清秋是个有福气的姑娘,只怕咱们刘家没那个福气迎她进门,今日我来,就是来退亲的。”

没有避违,话说得也直。

木大娘脸色一变,他们都是小地方的人,一个女人订了亲事又被退了亲,那是要担污名的,若没有不好,人家为何要退亲。

她不能答应。

“阿青,清秋和亭哥的亲事订了多年,再过两年他们就要成亲了,不都是好好的,怎么突然要退亲,若是退了亲,我们清秋可怎么办——。”

“木家娘子,话可不能这么说。”葛大娘今日来就是掰扯这事的,“只要没成亲,退亲也是常有的事,你也知道亭哥如今中了秀才,将来可是有好的前程,你难道就眼睁睁的看着亭哥娶了你家清秋,败坏了后半辈子的幸福。”

话说重了,清秋原本想做个旁观者,静静听着,看着也就罢了,瞧她们说到她头上,还直接决定了她的命运,她是不想随便嫁人,可也不能退婚还把锅扣在她身上,没这道理。

“亭哥儿是想攀高枝了。”她幽幽的道,眼儿一睁,那双眼,因为瘦,显得更大,神奇的是不会无神,反倒是双眼晶亮的。

“还是说,亭哥儿已经攀上高枝了,这才夜半上门来退亲,连白天都等不了,是怕被人嚼舌根,败坏了亭哥儿的名声吧。”

米艳青和葛大娘的脸色都微微一变,清秋心里明亮,她是猜对了。

“你胡说什么?”米艳青不悦的道,脸色也变得凌利起来,“你一个小姑娘家懂什么,姻缘讲究的是门当户对,如今你木家跟我刘家可不是一个位置上的,退了亲那也是为了你好。”

“你退我的亲还为了我好?”说得比唱得还好听。

“你一个姑娘家就这么迫切要嫁人。”葛大娘扬起厉色道:“一点姑娘家的庄重都没有,怪不得亭哥儿看不上,就你这样的人家,别说与刘家攀亲了,谁家也不愿意娶,娶你一个,就是娶你一家,得养你,养你娘,养你弟妹,多大的担子,你们也好意思压在别人身上,做人哪,积点德吧。”

“葛大娘。”木大娘听得脸色惨白,她的女儿怎么能让人泼这样的脏水,分明是刘家的错,“好,这门亲事,我们退——。”

“不行,”清秋不答应,要退也不能轻易退。

“现在木家庄和刘家村都知道咱们两家订了亲,亭哥已经攀上好人家,将来还要继续考功名,名声品性最是重要,我木家的确是什么都没有了,我也不怕破罐子破摔,你们不让我好过,我还能让你们好过,改明儿个我就到处找人宣扬,传你亭哥是个忘恩负义的负心汉,一朝攀龙附凤就忘了过去的交情,大不了我一辈子不嫁,我看还有谁敢嫁给刘亭,这样的品性怎么考功名。”

清秋的一番话吓得米艳青花容失色,一指颤抖着指着清秋和木大娘。

“你,你,你——,”她气得快说不出话来,“米迎春,这就是你教的好女儿,没有一个姑娘家该有的样子,你敢毁了我家亭哥,我绝对饶不了你们。”

“刘家认识的人不少,你们还是识趣些,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葛大娘一旁帮腔,“再说,你一个小丫头片子出去说的话,谁信。”

清秋双手插腰,小胸脯往前一挺,“大可一试,总有人爱看热闹,会信的,再不然,我去官府一闹,你说官府是管还是不管,若是管,刘亭得不了好,若是不管必是欺我,我就闹得更大,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木家苦成这样,你们还来火上浇油,亏不亏心。”

米艳青气坏了,直拍着胸顺着气。

葛大娘在一旁骂骂咧咧的。

“你想怎么样?”

“不怎么样,”清秋眼儿一转,心里如明灯,自有打算,“刘家我是不可能嫁过去,亲事可以退,但是得补偿我的名誉损失。”

名誉损失是个什么东西?米艳青与葛大娘互视一眼,米艳青点了点头,只要她愿意退亲,让亭哥可以娶富户的女儿花点小钱她是愿意的。

“你说,要怎么补偿?”葛大娘用两个鼻孔瞧人。

清秋伸出一只手,晃了晃。

葛大娘眯了眯眼,“五两银子刘家还是能给的。“

“五十两,一口价,谢绝还价。”

“什么?”葛大娘瞪大了眼,“你这是狮子大开口,你知道五十两是多少钱吗?够你家用上好几年了,你也敢开这个口。”

“我怎么就不敢开这个口了。”清秋无辜的眨了眨眼,“谁犯错谁买单,对刘家来说五十两是小事,要是刘家没有,我就去找刘亭的未来媳妇,她一定有,她也一定非常感兴趣刘亭是怎么抛弃他的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未婚妻的。”

一番抢白又让葛大娘脸青一阵,白一阵的。

清秋弹了弹手指上的灰,漫不经心道:“你们可要快些做决定,不然价位可就要变了,天一亮,保准不是这个价。”

米艳青看了木家四人一眼,额角一抽,木家的确是什么都没有了,一家子一脸穷气病气还不知道能活到什么时候,保不准他们真的会做出点鱼死网破的事来。

这样的人家,还是远离得好,她瞧那木清秋就不是个好货色,她得防着些。

“好,银子我给,拿笔墨来,咱们得立下契约。”

“不好意思,木家太穷,没有笔墨。”

“浑话,木靖天是个书生,家里怎么能没有笔墨。”

“早就当光了。”那东西不能吃不能喝的,留着干什么。

米艳青听不下去也呆不下去了,起身就要走人,“明日,明日晚上我让人带着契约和银子来,从此以后,咱们两家毫瓜葛。”

清秋含笑欢送,明晚来啊,这还是见不得人。

无妨,只要有钱,什么时候来她都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