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斤斤计较

新的公司领导上任，史无前例的薪酬制度改革正在悄无声息的进行。职工们的情绪也受到极大地影响，有些惴惴不安。

这次改革核心的工作就是体现按劳分配的原则——多劳多得，少劳少得，不劳不得。在工作任务量不饱和的火箭装配车间，哪怕是没有绩效工资，就是有基本工资保底，王鸿鹄的生活也没有受到太大影响，而且同龄人之间的工资相差也不太大。如此一来，绩效工资将拉开大幅度的距离。

这可不是我们不想干活，而是你车间没有这些活，让我们怎么办。其实，吕主任早就闻到这股风。之所以让调度指派王鸿鹄到公司各个车间出公差，就是为了让他多赚点工时，这样他的绩效工资也就格外高些。可王鸿鹄偏偏习惯以前的工作状态和节奏，对于这些外协的活并不感冒。现在看这节奏，要是还停留在过去的老观念上躺平，那最终绩效工资那杯水车薪的数字只有自己兜着走。

火箭装配车间有两个装配班组，今天他要和装配二组的工人师傅合作。装配二组的师傅们主要负责火箭内部零件操纵柜的组焊任务。

王鸿鹄拿过图纸，想看看上面的焊接工艺要求。这才图纸工艺栏这页的左上角有装配工时和焊接工时。

“焊接工时六十四小时，八八六十四，按照这个算法，只要这个活焊接八天，他就不赔钱。”看看这部分工件的装配焊接量，正常的话用不上五天的时间就可以干完。那可就算是赚到了。

他撕下焊接工时小票，装配工时就出现在眼前，“我的天，七百个工时”，王鸿鹄忍不住叫出声。

“看着是挺诱人，关键你知道要干多久吗？我们师徒二人干，一家三百五十个工时，我计算下我们必须在四十天之内干完，要不耽误一天就会赔上一天。”王鸿鹄以为只有自己会算这张账，没想到郭师傅心里早就打起小算盘，算得比他还仔细。看来车间上下，每个人心里都有数。要不干点活，那效率都比原来快多了，都是拼了命想去赚更多的工时。

郭师傅是第一次进行这个操纵柜的组装，根本就摸不准套路，下料没有数，从哪入手更是无从下手。可王鸿鹄毕竟和装配一组在一起干了很多回，不说身经百战，至少也是非常熟悉，到哪一步该进行什么操作，到哪一步会出现什么样的问题，他都会很好的规避。

“郭师傅，这个料就得一起下，不能用到哪，再下哪根，这样耽误时间不说，还不出活。”王鸿鹄提醒郭师傅。

郭师傅就让徒弟安培按照王鸿鹄说得去准备。

安培是学钳工技术，当年赶上好机会，与王鸿鹄一同分进中国航天精密机械有限公司，按照他的技术，他被分入火箭装配车间装配二组。

他这个人不坏，干什么都是慢悠悠的。不管别人是挖苦还是讽刺，他永远都是一脸笑嘻嘻的样子，大家都说他脑子缺根弦。为此，给他起个“二Q”的绰号，他也听不懂这绰号背后的寓意，反而变得乐不思蜀。每当人喊他“二Q”，他都兴高采烈。

王鸿鹄觉得那是对人的尊重与侮辱，向来都是称呼他名字，从他的反应看，似乎对自己的名字又有些陌生，真不愧是“二Q”。

“这个活干反了，应该先安装这里，再颠倒过来安装后面零件。要不是后面零件安装完，这内部的零件就无法安装。”在郭师傅眼中，王鸿鹄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孩子。听他这么反复提醒自己，他有点王鸿鹄技术凌驾于他之上的这种感觉。可要是不按照王鸿鹄所说的操作，他这一上午哪至于完成这么多工作量，可他心里还是有些不服气。

“我师傅说你都好能死了。现在不仅是焊接技术过硬，而且还能当装配工的师傅。”二Q向王鸿鹄投来艳羡的目光。

我师傅还说：“你那么热心，还不是图我们的装配工时。”

简直了，这人心都是肉长大。王鸿鹄这么帮助郭师傅，不成想还被他们讹到。王鸿鹄非常气愤，要是真是郭师傅说的，只能说天天带着二Q这样的徒弟，他的智商也被拉低。

下午干活时，王鸿鹄默不作声，就是他们干哪一步就进行哪一步。

郭师傅似乎意识到王鸿鹄心理变化，这正是他求之不得的好事。

没有王鸿鹄的点拨，郭师傅和二Q忙了一下午，作业量仅是上午一半还不到。

和臭棋篓子下棋，真是越下越臭。王鸿鹄这天下午基本上就没有动几下焊枪，还浪费自己一下午时间。

“郭师傅，你将需要焊接的活都攒到一起，我到时候一块来焊接，让安培去喊我就行。”

郭师傅满口答应。可没过多长时间，他就让二Q去找王鸿鹄。王鸿鹄来到作业现场，用电焊点焊几下，便离开。转身功夫，二Q又去找他。看来郭师傅和二Q都是一样听不懂人话，他只好无奈地留在现场，看这师徒二人在那墨迹来墨迹去。

“杨调度，装配二组这师徒二人，简直是太慢了。这活要是让装配一组干，技术经验丰富，肯定能在较短的时间内完成。可交给这二位干，我现在都已经搭上一周时间，这个活还没有干到三分之一，你给开得工时，远远不够呀！”

事确实是那么一回事，可调度却不认这么个理，“雷师傅在这干的时候也是这么开的，人家怎么就没有一点意见？”

“他一直不是和装配一组焊接的吗？要是换成我，我也不会来找工时。”

杨调度让王鸿鹄反驳气得两眼焦蓝，又是和以前一样借故离开办公室。

既然问题得不到解决，王鸿鹄干脆就在调度办公室常驻下来。毕竟，这是刚开始阶段，如果不给基础打好，到未来的话，这么个工时计算法，倒霉的只有王鸿鹄自己。因此，在这个事情上，王鸿鹄没有丝毫的让步。

杨调度在升任调度之前，先后在装配一组当过班长，他对老班组的职工们是青睐有加。因此，无论是工时还是工作量，能考虑到就尽可能都照顾一些。对于王鸿鹄丝毫没有什么好感，压低工时也是常有的事情。

“你怎么把杨调度给得罪了？”从食堂吃饭回来的路上，单涛问王鸿鹄。

王鸿鹄愣神看着单涛。

“杨调度到我们班组说你，为了工时的事，都先后两次去找他。你年纪轻轻的，怎么就那么爱斤斤计较。”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王鸿鹄也是人，关键他在争取自己既得利益，又不是争取非法利益。王鸿鹄心里坦****，倒是杨调度将这事说出去，反而让王鸿鹄有点小人长戚戚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