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无效血符

陈雪的脖子上还有鲜血不断地从血洞中流出来,甚至还溅到我面前的地板上,斑驳的点点滴滴,分外的刺眼。

被扔下来的时候,她的头正好朝向我们,那双已经黯淡无光的眼睛好像在无声诉说着她的怨念。

看着她的眼睛,我眼前不知不觉浮现出陈漫临死之前的样子,看得我揪心般的难受。

白峰冷冷一笑,“我不是提醒过你吗,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来。如果刚刚你们走出去,还能保住一条狗命。现在想后悔也晚了,等下求饶可就晚了。”

我全身一震,我之前就觉得奇怪,刚刚老管家说话的声音根本就不像他。但是,当时那样的情况,我也没有时间再去多想。

我恨恨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全身因为难以抑制的愤怒而有些微微颤抖,我低吼了一声,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抬起拳头就往他脸上打去。

他大概没有想到我会这么莽撞的就动手了,在没有防备之下,一张俊脸被我一拳头打了个正着,仰面摔倒在了地上,连带着椅子也翻倒了。

看着他狼狈的样子,我心里有点都没有觉得报复的快意,要不是小道士拦住了我,我还想上去再补两脚以解我心头之恨。

“哈哈哈,真是可怜的人啊。”白峰既没有生气,也没有还手的意思,反而躺在地上笑得花枝乱颤的。

“你笑什么?”我深吸了一口气,觉得白峰这样的反应太不正常了。只是我心口上像是有一把火,烧得我全身血液翻滚沸腾,根本没办法细想。

“我笑你太傻了。”白峰从地上爬了起来,擦了一下嘴角的血,不知道是他自己的,还是刚刚陈雪的血留下来的。眼镜片后面的眼神,透着凶狠的贪婪。

我按捺住心口上的怒火,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陈漫是不是你害死的?”

白峰毫不在意地摇了摇头,轻蔑地说,“怎么能说是我害死她的,是她自己害死了她自己。”

“我问你,陈漫是不是你活埋的!”此时我脑子里面已经一片空白,完全失去了理智。

我没有了解过邪灵这个东西,对他知之甚少。爷爷说邪灵的能力是看他吞噬了多少魂魄来决定了,吞的越多越强,假以时日,是能够成魔的。

我现在还不清楚白峰的实力,但是我明白,我们现在面对的白峰,恐怕我跟小道士两个人加起来都不一定能够制伏他。

脑子里仅存的理智告诉我这个时候不应该激怒他,但是,我就是控制不住。

眼前浮现的全是陈漫被活活闷死在棺材里后那双不甘的眼睛,一想到,我本来是能救下她的,我就呼吸困难,心脏猛跳。

当时看到陈漫的尸体之后,我就发过誓,我一定不会放过害死她的人。

我上前一把抓住白峰的衣襟,把他提了起来,他没我高,抓着他的时候,他几乎是要仰视我。

“老子问你话呢!”看着他漫不经心的表情,我就更加恼火了,照着他的脸就是一巴掌。他苍白几乎没有血色的脸顿时就浮现出了一道道红印。

对于我的打骂,白峰好像毫不在意一样,任由我发泄我的不满。他唯一的表情就是轻蔑的笑着,唯一的动作也不过是扶正了一下自己鼻梁上被我打歪的眼镜。

白峰的胸腔震了震,他憋不住似的笑了起来,先是轻笑,最后几乎是狂笑起来。

“你们两个谁叫宋山河啊。”

白峰挑了挑眉毛,表情里有些鄙夷,目光在我跟小道士身上转悠了一下,最后落在了我的身上。

他凑到我耳边对我说,“你知道那个小贱人,在棺材里面,都还在喊你的名字吗!”

“有用吗?你救得了她吗?”白峰的语气突然凌厉了起来。

我痛苦地闭上眼睛,根本不敢直面白峰的质问。

有一滴晶莹的东西从我的眼角滑落下来,我打他十个巴掌,都不够他这一句来得杀人诛心。

脑袋昏昏沉沉的,连站稳都觉得费劲,胃里面已经开始翻江倒海,可手上还是执着地死死抓着白峰的衣襟。

“你胡说八道!”

白峰扶了扶眼镜,眼神里有锐利的光,“既然我没有喝到那个小贱人的血,那就由你来代替吧,虽然男人的血没有女人的香,我也勉强接受吧。”

他不停地冷笑,“还差最后一步了,谁都不能阻止我,包括你们也一样。”

说着,白峰的手捏住了我抓着他衣领口的手,也没见他怎么用力,我就听到清脆的骨裂的声音。

我顿时痛得惨叫了出来,双腿发软,要不是白峰提着我的手,我就当场跪了下来。

都说十指连心,白峰就这轻轻的一下已经让我痛得不能自持,身上的冷汗刷的一下就下来了。

额头上的冷汗流进了眼睛里,眼前有些模糊,依稀能看到白峰已经收起了脸上的笑容,一脸嘲弄地看着我。他的眼神,似乎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白峰身上那一股邪恶的气息越来越浓郁,他的身体周围慢慢升腾起肉眼可见的黑雾,跟我在独眼老太太家对付过黑雾很像。

那些黑雾像是有意识一般,凝聚成一条条丝带状缠在我身上。有一条绕在了我的脖子上,像一双手一样渐渐收紧。

就在我几乎要失去意识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小道士清灵的声音:

“太上台星应变无停”

“驱邪缚魅保命护身”

“智慧明净心神安宁”

“三魂永久魄无丧倾”

小道士的咒念完,我只觉得眼前一花,身上的束缚也是一轻,脖子上也没有了那种窒息感。

我右手捂着脖子软倒在地上,全身像棉花一样软绵绵的,左手也完全使不上力,因为疼痛还在微微颤抖着。

我颤颤巍巍地睁开眼睛,就看到小道士清瘦却桀骜的背影挡在我面前,灰色的长袍无风自动。

周围弥漫着被小道士打散的黑雾,飘散了一会儿之后,又汇聚到了白峰的身后,隐约能看到一个人形。

我至今都不知道这黑雾到底是什么东西。

阴魂不散

我用完好的那只手撑着地面,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喉咙干裂得犹如火烧,直冒酸水。

小道士背对着对我说,“你还好吧?”

我摸着喉咙口咳嗽了两声,哑着嗓子回答,“暂时还死不了,要死也要先弄死他。”

白峰拍了拍身上根本就不存在的灰尘,扶了一下眼镜框,“是我低估你了,没想到还有两下子。不过,也只是临死前的挣扎罢了。”

说着,白峰身后那个人形的黑雾开始分裂成了好几个。我数了一下,不知道是巧合还是什么,不多不少,也是正好五个。

随着白峰的手势指挥,那些黑雾如野兽出笼一般的朝着我们汹涌而来。

小道士祭出铜钱剑,上面贴着一张黄符,口中念咒,在我们的面前竖起一道白色的屏障。

“嘭……嘭……”黑雾在屏障外面用力地撞击着,发出巨大的声响,地动天摇的。

见撞不破屏障,那些黑雾又化成利刃状,切割着屏障。两者相撞的地方,迸射出刺眼的火花,夹杂着凄厉悲惨的嚎叫声。

屏障一寸一寸犹如裂开的镜子一般,小道士也支撑得很吃力,双手开始微微颤抖,额头上全是冷汗,眼看着黑雾快要从屏障破裂的缝隙中钻进来。

我从包里翻出安神香点燃,还好这次安神香并没有再折断,看着安神香袅袅升起来的白烟,我静气凝神,手上结印,嘴里念咒。

“破!”

安神香的白烟丝丝缕缕地遮挡住屏障破碎的地方,顺着裂开的地方钻了出去。

白烟一钻出去,黑雾就像触到烫手的山芋一样瑟缩了一下,想穿过白烟,又穿不过去,最后只能退回到了白峰的身后。

白峰似乎有点难以置信,眼神里透着疑惑。

小道士用铜钱剑祭出来的屏障渐渐变得透明,最后消散,还好有安神香的白烟在,那些黑雾也不敢过来。

只是它们一点都不安分,哪怕是不敢过来,也在屋子里面乱窜,眼前诡影憧憧的,晃悠得我头晕目眩。

我悄声地问小道士,“那些黑雾到底是什么东西?”知道它是个什么东西,才能想办法对付。

小道士微微沉思了一下,“是阴魂,你知道什么叫阴魂不散吗,就是这个道理。”

我这才恍然大悟,难怪我闻着空气里那若有若无的香味,感觉那么的熟悉,那分明是透骨香的香味。

那是用数十种晒干之后的动物骨头与人骨研磨萃取而成的,是致邪之物。点燃之后,能招来方圆百里之内的邪物。

我之所以认识,是因为爷爷的百宝香里面就有一块透骨香。虽然没有闻过他点燃之后的味道,但是,那香块的味道太特殊了,我闻过一次就忘不了。

白峰控制的这个黑雾,应该就是用透骨香招来的,这些阴魂要依赖透骨香而活,自然就要听白峰的话。

上次在独眼老太太家,我误打误撞用血咒破了这黑雾。我抬起手看了一下我手上才刚刚开始结痂的伤口,只觉得眼皮抽抽地疼。

这血咒好用是好用,就是有点费手啊。

白峰毕竟是邪灵,黑雾怕安神香的白烟,白峰可不怕。只见他双臂伸展,五指张开,屋子里的空气骤然冷了下来。

屋子里以白峰为中心,出现了一个风旋,我暗叫不好。屋子里冷了好几度,犹如坠入冰窖,吹得我几乎睁不开眼睛,安神香的白烟也被风旋卷了进去。

手上剩下的香随着吹过来的冷风忽明忽暗了一下,最终还是熄灭了。

等我睁开眼睛,屋子里的白烟果然都被吹散得一干二净。

小道士提着铜钱剑指向白峰的脑门,飞速向他扑了过去。那些黑雾凝聚起来想挡在小道士的前面,可是却架不住铜钱剑凌厉的气势。

于是,他们改变了策略,又化成丝带状,纠缠上小道士的手脚。

我手上结印,把它们从小道士的身上斩断,我跟小道士对视了一秒钟,就已经从他的眼神里读出了他想对我说的话。

我咬了咬牙,忍着痛咬破了手指,用血隔空画符。它们好像感觉到了危险的来临,纷纷开始慌不择路的逃窜。

可是,白峰自己在白家的外面放置了结界,它们根本就逃不出去。不然,刚刚我怎么也会被挡在门口出不去。

血符像一张密密麻麻的网一样罩住了那些黑雾。

黑雾在里面嘶叫着挣扎,可是他们越挣扎,血网就缩得越厉害,直到把它们挤成了一个篮球大小。

没有了黑雾的帮忙,小道士那边也跟白峰实打实地缠斗在了一起,两个人已经破窗,从屋子里面打到了屋子外面,屋子里面一片狼藉。

我站在回廊下,看着院子中间的两个人。

小道士和白峰的身上好像都笼罩着一圈淡淡的气息,两个人缠斗在一起的时候,周遭甚至有火花从两人的碰撞的地方迸溅出来,弹到我的身上,火辣辣的疼。

难道这就是高手之间的对决?

从他们的身形上已经是完全分不出谁是谁了,眼前只剩下一堆灰白的影子晃来晃去,偶尔夹杂着迸射出来的火花。

不过,即使是分不清他们两个的身影,我也感觉到小道士好像渐渐有点支撑不住了,处在了下风的位置。

小道士似乎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了,准备蓄力发出最后一击。最后,两人之间发出一声巨大的声响,分了开来。

这时候,我无比的庆幸白峰的先见之明,在宅子外面罩了结界,不然,以这样的动静,方圆十里都能听见。

虽然经过了一番缠斗,但是白峰的样子依旧是气定神闲的,看着他一丝不苟的样子,我就气不打一处来。

反过来看小道士那边就没有这么的悠闲了,只见他一只手捂着胸口,从嘴角渗出一抹鲜血。

白峰危险地眯着眼睛,先是看了一眼被我用血咒捆起来的黑雾,又看向小道士,“你到底是什么人?”

小道士用袖子擦了一下嘴角的血,目光坚定而凌厉,“来收你的人!”

小道士刚说完,就捂着胸口,剧烈地咳嗽起来,看样子应该是受了不轻的内伤,嘴角的鲜血触目惊心。

白峰只是轻笑了一声,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轻蔑,“就凭你?还差得远呢,能活着出去再说。”

说着,白峰的手上凝出一把光剑,发出刺眼的白光。虽然我不知道邪灵究竟能厉害到什么程度,但是,眼前的白峰,似乎强得有些离谱,甚至已经能聚灵为邪剑了。

我看了一下手上还没有干涸的血迹,我不知道血咒能不能克制一下白峰。为今之计,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我在伤口处挤出一些血珠,一边念咒,一边虚空画符。

被我笼在血网中的那些黑雾阴魂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在血球里面嘶叫得更加强烈了。

血符扑向白峰,但是,只见白峰手里的邪剑轻轻一挥,血符还没到他面前,就被破除了,消散在空气中,连一丝血腥味都没有留下。

我心头一震,全身刚刚还在沸腾的血液突然冷却了下来,有那么几秒开始怀疑人生。

怎么回事?连血符的力量都震慑不了他?要知道血符的力量几乎是普通符咒的好几倍。

我也是到后来才知道,术士画的符的力量,跟他本身的能力有很大的关系。同样的符咒,术士法力越强,他画出来的符就会更厉害。

见血符都近不了白峰的身,奈他不何,小道士只能祭出铜钱剑做防御状。

白峰扶了一下眼镜,眼神更加的嘲讽,“你就这点本事?”

此时再结印画血符已经来不及了,我看了一眼悬浮在我身侧的血球状物体,它们似乎还不知道自己接下来的命运会是如何。

即使是被困在了血网之中,依旧发出小声的、如泣如诉般的声响,也不敢哭的太大声。

我当机立断,拿过血球,重重地飞踢起一脚,在它们凄厉的尖叫声中,把血球踢向白峰的位置。

不知道是不是速度太快,等白峰反应过来的时候,血球已经到他面前了,他来不及闪躲,血球直接砸在了他的脸上。

白峰手上的蓄力一空,凝起来的光剑也陡然消散。血球像烟花一样在白峰的脸上炸开,糊了他一脸的血。

血雾消散之后,露出了白峰难以置信的脸,几秒之后,他反应过来,气得暴跳如雷,“挖草,你搞偷袭,你玩不起,你个小垃圾。”

白峰那一身的气定神闲,被我整得烟消云散,“打人不打脸,你不知道吗,我已经忍你很久了。”

我暗暗发笑,终于有一种报复之后的快感。不过,这一球踢的,也彻底的激怒了白峰。

发怒之后的白峰再也不复刚刚清瘦隽永的样子,嘴里长出獠牙,瞳孔扩大,隐隐发着绿光。

院子里又开始出现风旋,其中还裹挟着临死之前那种痛苦的哀嚎声。

我心头有一丝不好的预感,等我费力睁开眼睛的时候,白峰狰狞的脸就已经出现在我面前了。

他瞪着他那双浑圆的眼睛,喘着粗气。他贴得我太近,鼻尖几乎要碰到我的鼻子了。我能闻到从他口腔里喷出的腐朽的血腥味,令我作呕,胃里的酸水几乎要涌到我的喉咙口。

我透过白峰的身形看向他的身后,小道士几乎被包裹在了风旋的中心,狂风卷着他的手和脚,根本动弹不了。

白峰一脸的狰狞,看他的眼神似乎是想一口把我吃掉的样子。他一只手掐住我的脖子,这一幕好像格外的熟悉。

“你是上赶着找死吗?”白峰的声音也变了,喉咙嘶哑,像一台破旧的电风扇。

我憋了一口气,不管三七二十一,抬手就去抠白峰的眼睛,虽然没有碰到他的眼珠子,但也在他的脸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白峰反手抓住我的手,“你不讲武德!”

不过,他也忪开了对我脖子上的钳制,趁着这个时候,我掏出早就准备好的刀捅向白峰。

不过,白峰的反应也很快,侧身躲了一下,短刀擦着他的腰线过去。但是,锋利的刀锋还是划破了他的衣服,在他的身上划出了一道血痕。

白峰吃痛,怒起一脚踢在我的肚子上,我被踢飞了出去,撞在了门框上。

喉咙口一甜,吐出一大口鲜血来。

我用余光看向小道士,他已经挣脱开风旋的禁制,悄无声息摸到了白峰的身后。

等到白峰反应过来,转过身的时候,小道士的铜钱剑朝着他的心口就刺了下去。

这时,从墙头上的阴影处跳下来一个人,落在了院子中间。她单手抓住小道士的铜钱剑,把小道士甩了出去。

来的人正是此前消失的独眼老太太,只见她将白峰护在身后,一只独眼仅仅的盯着小道士。

还能等我看清楚,三个人又缠斗了起来。

挖草,他们才不讲武德,两个打一个!

我挣扎着想坐起来,可是全身上下软绵绵的像一根面条,控制不住地颤抖着,连五脏六腑都是疼的。

混乱之中,我感觉有一双手抓住了我的手腕,虽然那双手冷得像冰块,却仿佛有一股温暖的力量源源不断地传递到我身上。

我费力地睁开眼睛,就看到陈漫蹲在我的面前,一脸心疼的看着我,也是她握住了我的手。

准确的说,是陈漫的魂魄,想到白峰刚刚质问我的话,我又心痛的不可自制。

我紧紧抓住陈漫的手,想当初,我也是抓过这只手,那时候,她的手柔软而又温暖。

不是像现在一样,冰冷的像一块冰块,“陈漫,对不起,对不起,我要是早点知道,你就不会死。”

脸上血泪混合,一定看上去很丑,又狼狈。

陈漫摇了摇头,眼睛里面湿漉漉的,她抽出一只手摸了一下我的头,“我没有怪你,你最后还是找到我了,没有让我腐烂在那里。”

我摇了摇头,哭得声嘶力竭,已经完全说不出话来。如果不是小道士的话,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知道那个坟包里面,埋的就是陈漫。

“陈漫,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