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缺失的拼图

“姐,我回来了,”程怀瑜没等进屋,就先高声嚷嚷起来,“你快看看这是什么!”

程怀瑾放下药碗,配合地问:“是什么呀?”

“喏。”程怀瑜把手里的盒子递过去。

程怀瑾接过,温和地笑了笑:“这珠子真好看,一丝杂质也没有,一定很难得吧。”

程怀瑜听她这样说,尾巴要翘到天上去:“姐,你可真是我的亲姐,简直太识货了!翠玉轩的掌柜跟我说,这珠子十分稀有,全天下唯此一颗。”

谢云舒正好进门,闻言忍不住摇了摇头。

做生意的,大多满嘴跑火车,说出的话三分真,六分假,还有一分特别假。

全天下唯此一颗?未免太绝对。说不准是为了让这个二傻子痛快付钱,故意哄他呢。

程•憨憨•怀瑜自然听不到谢云舒的心声,抱着盒子爱不释手。

程怀瑾听见动静,偏头看过去,招呼道:“谢小姐来了,快请坐下。今日你舟车劳顿,四处奔走,累坏了吧?”

“可不,”谢云舒自顾自拉开椅子,“先去国色天香,又去红叶寺,最后再回国色天香,生产队的驴都没有我忙。”

程怀瑾不懂什么是生产队,但是驴她知道,于是柔柔一笑:“我让小厨房炖了党参乌鸡汤,晚上多喝点,补补中气。睡前记得让丫鬟按按脚,不然明早起来,怕是要酸痛。”

一旁的程怀瑜见姐姐把他晾在一边,不乐意了:“姐,你不问问我渴不渴、饿不饿、冷不冷、热不热,只顾着跟这个女人说话。”

程怀瑾嗔怪地看了他一眼:“怀瑜,谢小姐有名有姓,不许这么称呼人家,太失礼了。”

程怀瑜撇撇嘴,赌气地哼了一声。

程怀瑾知道他这样子就是知错了,便放软了语气:“谢小姐是客人,还是我的恩人,于情于理,我都要多关心她。行了,爹爹和娘亲在书房,你要不要把宝贝拿去给他们也炫耀炫耀?”

程怀瑜看了看自己世间独一份的夜明珠,就什么不愉快都抛到后脑勺去了,点点头离开了屋子。

程怀瑾给谢云舒倒了杯热茶:“怀瑜顽劣,说话做事总是随心所欲。出门在外,他要是有得罪谢小姐的地方,我替他向你道歉。”

谢云舒摆摆手:“我知道,他这个人直来直去,但没什么坏心思,我不跟他计较。”

程怀瑾见她通情达理,暗暗松了口气,又道:“我上午吃了你昨日抓来的药,午睡之后,感觉身体有力了许多,当真要多谢你。”

“你如今是我的病人,这是我份内的事。还有,有件事,我怕你多想,必须要先同你澄清。我今日去,单纯只是为了断案,我们四个人一起行动,没有谁和谁落单的时候。”

程怀瑾没想到她忽然提起这个,顿时有些不知所措:“是不是怀瑜跟你说了什么?”

不等谢云舒回答,她自顾自接着道:“不过是十多年前,父母间的一句玩笑话罢,做不得数。况且,你看我这身子骨,谁要是娶了我,指不定隔天就得当鳏夫。我早就接受这命了。”

谢云舒听她一脸平静,不带半点失落地说出这些,眼前不自觉浮现出下午程怀瑜在寺院里,对着那个陌生大婶喊话的样子。

明明是一母同胞的姐弟,一个久病失信心,一个却不信命运。

大相径庭。

……等等。

她好像,知道那块缺失的拼图是什么了!

谢云舒想到这儿,急急问道:“关于那个岑先生,你知道他的底细吗?”

大户人家若是要给公子小姐请先生,挑选过程是十分严苛的,前期一定做过细致的背景调查,恨不得把对方祖宗十八代都查得清清楚楚。

果然,程怀瑾应了一声:“说起来,岑先生也是个可怜人。他是长子,家中还算富裕。当年,岑夫人难产而亡,岑老爷把小妾扶正,后来小妾又生下一个儿子,对岑先生非打即骂。岑老爷一天到晚在外面跑生意,根本不管这些。”

“这样啊,”谢云舒若有所思。

果然和自己猜想的一样,他的原生家庭并不幸福,童年遭受后母虐待,所以导致……

眼下已近宵禁,不好再出门。谢云舒打定主意,明天一早,她得去趟大理寺,把自己的想法告诉苏子言。

没想到,翌日,不等她去找苏子言,后者和容璟先找上门来了。

谢云舒让阿芸和月荷服侍自己梳洗,连妆面也来不及化,匆匆赶去前厅。

她进门,程怀瑜也来了,刚好晚她一步,见苏子言和容璟脸色不好,后者奇怪地问:“怎么了这是,难道抓错人了,凶手不是岑逸之?”

苏子言摇摇头:“人倒是没抓错,住持确认过了,就是他。”

程怀瑜闻言更奇怪了:“那你们怎么还闷闷不乐的?”

容璟淡淡地开口:“他拒不承认,说自己清清白白,从来没有去过红叶寺,也没有摆过摊,更不认识什么牡丹。”

“这很正常啊。如果承认了,他会被直接定罪,押送刑场,那还不如撒谎,博一线生机。”

苏子言叹了口气:“昨夜你不在场,所以你不知道,我审过那么多犯人,他喊冤枉的样子太真实了,根本不像在说谎。”

“他承不承认有什么要紧,”程怀瑜没太听明白,“难道因为他拒不承认,就要放了他吗?”

苏子言看了他一眼,艰难地开口道:“恐怕是的。”

唆使他人自杀,而造成的连环杀人案,别说是本朝,历朝历代都没有发生过。

正是因为没有先例,所以更加不能草草结案,必须人证物证俱全,否则不足以定罪,难以服众。

程怀瑜是个直性子,一听这话急了:“那要怎么办?死者都已经死了,没有其他办法了!”

“不一定。”

三人纷纷扭头,看向谢云舒。

“我曾在牡丹的画像中,看到她手上戴了一个小巧精致的平安锁,可在马车上,苏大人提过,入殓时,牡丹手上空空如也。我问莺儿,她说牡丹把它送给了岑逸之。”

顿了顿,她接着道:“所以我大胆猜测,岑逸之应该收藏了受害者们的某一样物品。因为这些人是他已经成功拿下的猎物,他必须要留下点什么作为收藏——好让他一看见内心就能获得快感。”